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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的是胡夏,不是陈暖。 胡夏站在那里,脸白得跟纸一样,为什么? 不是陈暖吗?他一直注视着的方向——难道不是陈暖吗? “他要走了,你快追啊!”陈暖忽然推了她一把,胡夏宛如触电一般,奋力朝前跑去。她心里乱糟糟的,他为什么要往回走,为什么要喊她的名字?不是追陈暖吗? 不是喜欢陈暖吗? 他的视线,明明一直落在陈暖身上啊。 可是那天,她没有跟陈暖去杂货铺,而是有事情急匆匆掉头走了,所以他转身去追的人,是胡夏自己啊! 胡夏伸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这一刹那,原本行色匆匆往前跑的顾简言,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这么近的距离,胡夏看到他好看的双眸里,清晰无比地映出了她的脸。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有对她说。他扭过头去,身体蓦地腾空,她用力拽着他,听见他嘴里喃喃地说:“胡夏,胡夏,发卡送给你,送给你。不用一直在意别人的感觉,明明你这家伙也喜欢这个发卡,第一眼就喜欢,却偏偏因为陈暖喜欢,就把喜欢藏在心里。” “下次,一定要光明正大地看着你。”声音消逝在晚风里。 时针指向了五点半,他倒在了血泊里。 胡夏像个木头人似的僵在那里,他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 胡夏,胡夏,发卡送给你。 下次,一定要光明正大地看着你。 一封信从他的书包里滑出来,是他放在陈暖桌子上的那一封。她蹲下身,颤抖着手捡起来,打开,里面只有一行字—— 帮个忙把发卡送给胡夏,谢谢。 原来,不是陈暖。 胡夏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她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难过还是高兴,她不知道这种心脏四分五裂的感觉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心痛,她只知道,她大概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她忽然奋力奔跑起来,跑向那间杂货铺。 “喂!胡夏,到底怎么回事!”陈暖的喊声传入耳中,她却置若罔闻,她现在唯一想去的地方,只有那间杂货铺而已。 跑到杂货铺的时候,她看到那对中年夫妻正准备离开,他们的表情像是失落,又像是解脱一般。 他真的消失了吗?在她终于听到他最后关头,嘴里念叨的那些话语,在她终于看到他写的那封信之后,彻底消失不见了吗? 她一口气跑进杂货铺,老板娘趴在柜台上,她手里把玩着的,正是那个发卡。 她笑得意味深长,缓缓说:“看样子,商品想做却未能做到,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那些,全都好好地传达出去了。” “他不会再出现了吗?”她哭着问,“永远都不会了吗?” “永远都不会了。”老板娘伸手,将那个发卡别在了她的发间。 “明明要看喜欢的人,偏偏不敢正大光明地直视,只敢用眼尾的余光去瞧,这大概就是十七岁少年的浪漫吧。”老板娘叹息似的说着。 她知道了吗? 下午三节课之后,她会站起来走出教室,去小卖部买一瓶水。他其实并非看着窗外,只是看着她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 假装看她的前桌,不过是为了收回视线时,眼神从她脸上扫过的那一瞬间。一瞬间——便是满心的欢喜。 老板娘默默地看着胡夏失神地走出杂货铺,然后站定脚步,猛地蹲下身去。 夕阳的余晖里,胡夏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号啕大哭。 十七岁的少女,失恋了,大声哭一哭,哭一哭应该就好了吧。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因为也许在那小小的、枯燥的、不起眼的光阴里,潜藏着你想象不到的情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