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番颠覆常人三观又起伏跌宕的话讲完,这些人的心捧起来又放下,下一步是生是死,连猜都不敢猜我的心思。
我掐灭了烟头,“青子。”
“三爷,在呢。”
“除了这个。”我指了指那个脸上不住地冒冷汗,抖的可以发电的盘口老板。
“做掉吗?三爷。”青子知道我要做什么,但还是配合我发问,手按在了他那把刀上。
“除了这个,都做掉。”说完这句话,我就扯上胖子,大步走出了帐篷。想了想,又回头补了一句“刀别那么快,让他们叫一会,青子。”
帐篷里显然已经开始打起来,我想一半在里面的伙计都不是真正下地的,所以在帮青子,不然弄不出这样的动静。里面传来青子应的一声“得嘞,三爷”
有个血性的汉子刚跑出帐篷,脸色大喜,就被青子身后来的一刀割破喉管,血直溅到我脚下,趴在帐篷口像个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喘气。
帐篷口本来围了一圈人,这会都散了,看见我恨不得把腰折到地上去。我懒得理会,拉胖子走向一旁的溪边,点起一根烟,没敢直视胖子看我的表情,所以面向溪水。
山里的小溪倒底是干净,流啊流。要是人心能和水一样,看得到底,始终如初,那该多好。
“胖子,你北京的铺子回去看过吗?”
胖子明显呆了一下,说没有。
“你姓黄的那个接头人,一年多前占了你的铺子,传谣言说你为件破明器栽在了四川的一个破斗里,尸体拖出来都和烂柿子一样了。
胖子点了点头。
“这些你是知道的。不然胖爷也不会跑到我这借人手夹喇嘛混营生。”
“可是你不知道吧,你本着旧情想退一步,人家不退。那光头是铁了王八心要吃掉你的铺子。我和小花借几个伙计去和他谈,他做得绝,差点让小花那边出了人命。”
胖子听到这,握拳。“那死光头现在在哪呢,胖爷我去摘两把香菜和稀泥把他炖了。”
“不用了,他已经离开北京了。”我说完,胖子“啊”了一声。
”我在潘家园安排了几个伙计,只要你回一趟北京接手,铺子还是你的,东西也没丢。“
我叹了一口气,”绑个倒霉鬼下墓踩机关的手笔是哪家的,你还记得吗?“
胖子眼皮抖了抖,”他娘的“骂了一声,“陈皮阿四?”
“嗯,这边的盘口有一半以上是陈皮阿四死之后收来的,留了几个四阿公以前手下的人不奇怪。四阿公养伙计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开了天眼一样,被你挑中几个人也不奇怪。”
“别的不说,四阿公留下来的伙计,你敢信吗?”
我苦笑了一下,“个个手上的人命债欠到就算是下了地狱煎炒闷炸都还不清,死了都该拿五色儿的炮仗放他个三天三夜三更半夜。”
“何况这次是小哥出了事。胖子,我们三个和阎王爷打了那么多声招呼,你哪次见过小哥是被人伤成这样的?”我不可控制自己,越讲约激动,“我他娘的不能把西王母拉出来毙了,不能把满山的密洛陀一个一个揪出来弄死,我他娘的还不能——”
话没说完,胖子一抬手,拍了我一个酿跄。我差点没站稳,手里的烟飞了。
一回头,就看见那张某图秀秀也救不了的大脸朝着我可恶地呲牙,“不用整那些幺蛾子了,他娘的胖爷我今天就飞回北京,给潘家园那帮白眼狼来一回诈胖尸,把这些***吓到黑驴蹄子都乖乖交出来。”
那明明是一张可以吓哭婴儿的胖脸,奸笑着阴险无比。可婴儿没有分别善意恶意的能力,我有。
我看着胖子,手里没有一根烟,甚至让我整个人站立姿势都有些不协调起来,我突然不知道把手放哪了。
胖子也不管我三爷不三爷了,又是拉我一个酿跄,“你说说你这脑子,咋没早点把胖爷我请出山呢。”
我知道那个肉多人不傻的胖子回来了,大概从我的处事方式看出来我这两年的生活,朝他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
胖子和我一前一后回了营地,我见到胖子出了林子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行礼,朝他说了一句“小爷我先带小哥回杭州我的铺子住着了。等你北京的事办完,也别赶着下斗了,来杭州,小爷我在楼外楼请你和小哥吃一顿。”
把碟子吃了我都兜着,怎么着也得把胖子一身膘养回来。他在巴乃待了几个月,出来着实瘦了不少。
和胖子道了别,我找到了正在擦刀的青子,和他一起回县城的宾馆,顺便给小哥带点药。
一路上很颠,像摇摇椅一样。可我闭眼了很久都睡不着,心里想着和胖子说的话。
我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杀那些人,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解释过什么了。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傻兮兮地想解释个什么。我到底还是在意胖子是怎么看我的,我不想他把我当作陈皮阿四那一类人。别人可以这样看,胖子不行,和我出生入死背靠着背的胖子不行,叫我“天真”的胖子不行。
而为什么一定要置那些人于死地不可,除了他们不可信之外,除了对陈皮阿四本能的厌恶之外,除了作为三爷的处事原则之外,还有什么,我……
车里的空调很暖和,我侧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