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之南有座洛城书园,此书园却不是传道受业解惑的地方,而是一座瓦舍,三教九流的人在此汇聚,多有杂技戏班演出,说评书的去处在偌大的园子里只不过三四处,却是个个精彩绝伦、引人入胜,是以洛城之人皆称为“书园”。
这洛城书园说书人里尤以一位中年先生名声最著,旁人说书免不了要赠些茶水点心瓜果,而这位先生面前除了说书的一几方桌,仅有空荡荡一圆桌供宾客落座,只在桌子中心摆一茶壶,只一茶壶,半只水杯也没,圆桌却又甚大,平常之人想伸臂取壶都是难上加难。说也奇怪,便就是这么个古怪陈设,每日里来听书的闲人雅士那是络绎不绝。
说书人自号“百舟先生”,旁人常问起先生名号出自哪个典故轶事,先生笑道:“我祖上六世皆是说书为生,我先祖起家之时曾在洞庭湖遭遇水盗,水盗见他身无分文便搜他包裹,见里面有几篇故事的文本,便让他说书三场才能放行。我家先祖便在洞庭湖水舟之上与水盗说起了一部【青藤记】,直听的众水盗心神跌宕,入情入胜,不多时水面盗船越积越密,竟达百舟之多。书完后,盗贼头领延请我先祖在水寨小住,我家先祖胆战心惊不得不从,在水寨又说书七日,临别时水盗厚赠金银,并遣船护送。我先祖回到家里才心情平复,想起来这几日奇遇也是啧啧称奇,四邻好友听说了之后也都赞赏他书艺顶绝,是以我先祖便自号“百舟先生”,以后子嗣也都继承此号。”说完不由得叹息一声。
阶前宾客问道:“先生如今也是造诣非凡,蜚声千里,可称直追先祖,又为何叹息呢?”
百舟先生摇头道:“且不说我于评讲的艺术见地上远远不如先祖,但就我先祖后来经历的事便让人叹息。我先祖生在前朝覆灭之际,当时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洞庭湖水盗猖獗,官府多次出兵剿灭都是无功而返,我先祖不通朝廷之事,想把自己的这段洞庭奇遇编入文本,不料竟遭官府羁押,判了他一个通贼之罪,下了大狱。我先祖自幼读书习字,身弱体病,不久便病逝在狱中。也正随了"人生几多事,祸福不随心"这句诗。生于乱世,自然身不由己。好在当朝太祖揭竿起义,救万民于水火,才有了今天大家乐居听书之事啊。好了,各位,今天评书暂告段落,明日下午再来这洛城书园,我为各位新讲一部书。各位告辞。”先生说完收了方桌的折扇向周围拱一拱手。
众位宾客陆续散去。
这厅堂角落里坐了一位少年,这少年生的黝黑憨实,眼睛却是精亮有神。说书人散场之后少年却并没有离去,只见他双眼仿佛看在台上,却时不时瞟向前方的一个灰衣汉子。只见那灰衣汉子身材魁梧面相凶恶,不住向一个台上唱曲儿的姑娘扔掷银钱,嘴里说些风言风语,唱曲儿的姑娘多受其烦,又不敢发作,只能面露娇嗔,那灰衣汉子见了却哈哈大笑。不多时,灰衣汉子起身离开了书园,少年见他离开便急忙跟上。灰衣汉子脚步甚快,想来应该内功不弱,少年勉强才能跟上,好在街市吵闹没人在乎他眼睛盯着前面的灰衣汉子。只见那个汉子转入一个小巷,又拐进了一家酒肆客栈。少年怕那灰衣汉子认出来,不敢马上跟进去,过了一会又进去了几拨客人少年才敢进去。只见那灰衣汉子坐在东首的一个桌子,另有一男一女与他同桌,三人也不交谈,只是吃饭喝酒。少年进去要了几个小菜,又让小二烫了一壶酒,坐在西首吃了起来。
黄昏渐临,酒肆里点起了灯笼。
就在天色全暗了下来的时候,又进来几拨人。少年见他们大多手持兵刃,应该都是身怀武功之人。那些人也都是坐着吃饭饮酒很少交谈。不多时一位年轻汉子急忙跑进来在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耳边低语,就在他坐下不久,有一位头戴斗笠身着青衫的女子踏入酒肆,就在小二将其请了进来的时候,厅上的众人却齐齐地看向青衫女。青衫女扶了扶斗笠,冷哼一声正想坐下,东首的那个灰衣汉子朗声说道:“这位姑娘请了。”青衫女却不接话,灰衣汉子一阵尴尬:“这位姑娘,我们兄弟几个在此恭候多时了,敢请教阁下的万儿,昨日我兄弟看见的从青城派出来的可是姑娘?”
青衫女抬头横扫了一周:“不是。”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却是清冷好听。“哼,我们昨晚有兄弟看到姑娘在场,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青城派就算与你有仇,你又怎么能如此残忍,斩去了吴老英雄两条手臂不算还要刺瞎他门下五大弟子的眼睛,既让我们瞧见了,那就不能不管。”那灰衣汉子见青衫女抵赖不认,忽然一个招手,厅上诸人都手持兵刃站了起来。他自己已经跃到门口,防她突然逃走。
哪知青衫女并不打算逃走,反而往里进了一步,冷声道:“难道有人亲眼看到我动手杀人?再说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向我问罪!”
先前进来的一位手持短刀的人接话道:“我们兄弟见你从青城派出来,里面已是哀嚎不断,下手的不是你还能是谁?弟兄们,一起擒了她,为吴老师报仇!”他情知如果真是眼前这个女人屠了青城派,那她武功定然非比寻常,是以招呼大家齐上,也不必管什么江湖道义,是已经动了杀心。周围不少江湖好手都挺将出来,将青衫女围在中心,似乎顷刻间便要取了她的性命。
“慢!”
正在此时,从大厅西首传来一个声音。正是那个少年。原来那少年见一群大汉围攻一位姑娘甚是不平,眼见姑娘就要遭遇毒手,是以出声喝止。那少年道:“我看这位姑娘不像是行凶的元首,你们这样情况还没问清楚就动手杀人,万一杀错了人岂不是后悔终生啊!”他先前看那灰衣汉子调戏唱曲儿的姐儿心里就很是气愤,少年第一眼便认定了他是个无耻之徒,眼见他们又要聚众群殴一位姑娘,激起了侠义之心。
堂上的众人先前并未注意这个少年,纷纷骂道:“哪冒出个多管闲事的雏儿,你小子是他吗不想活了吧!”
那少年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哪能不闹明白就胡乱杀人的,你们这样做也配叫江湖好汉吗?”
短刀汉子是个阴险多思之人,心知与这个少年多争无益,眼前的正主还没动手,管他是谁,只需几招将这个少年打杀了再来料理青衫女。于是也不答话,短刀出鞘直取少年左腿,那少年既然管这闲事,自然全身已经戒备,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半截短棍向前一划,正戳在短刀刀背化开了这一击。短刀汉子与少年兵刃一接便知他功力不高,紧接着刀上一招“泼风卷旗”,左手一招“饿虎扑食”攻了过去,那少年心知自己不是对手,再打十招必定落败,也不接招,只跃到桌子上躲了过去。短刀汉子冷哼一声,运起内力一掌劈将过去,右手短刀却如鬼魅袭来,这是他的绝招之一,再厉害的高手躲得过他这一掌也绝避不开他这鬼魅一刀。那少年被他罩在掌风之下,轻功施展不了,心想说不得只能硬接了。堂上众人却是冷眼旁观,心想这点微末伎俩也来充好汉,这下不是要受极重的内伤就要被削去一条手臂了。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当啷一声短刀落在了地上。还有一声闷响,似有什么不重的物件也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去大吃一惊。只见那持短刀的汉子的右手已经被削了下来。青衫女的剑已经出鞘,但是却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先前的那个灰衣汉子却是满头冷汗,上下牙齿已是不断打撞:“青。。青藤魔女!”这一声当真如巨石入水,本来惊愕的众人一下都面现恐惧之情,厅上已有半数人夺门而逃,剩下的瘫在地上也被拖着出去了。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本来挤满人的酒肆就变得空荡荡的,就连店家和小二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洛城书园说书人里尤以一位中年先生名声最著,旁人说书免不了要赠些茶水点心瓜果,而这位先生面前除了说书的一几方桌,仅有空荡荡一圆桌供宾客落座,只在桌子中心摆一茶壶,只一茶壶,半只水杯也没,圆桌却又甚大,平常之人想伸臂取壶都是难上加难。说也奇怪,便就是这么个古怪陈设,每日里来听书的闲人雅士那是络绎不绝。
说书人自号“百舟先生”,旁人常问起先生名号出自哪个典故轶事,先生笑道:“我祖上六世皆是说书为生,我先祖起家之时曾在洞庭湖遭遇水盗,水盗见他身无分文便搜他包裹,见里面有几篇故事的文本,便让他说书三场才能放行。我家先祖便在洞庭湖水舟之上与水盗说起了一部【青藤记】,直听的众水盗心神跌宕,入情入胜,不多时水面盗船越积越密,竟达百舟之多。书完后,盗贼头领延请我先祖在水寨小住,我家先祖胆战心惊不得不从,在水寨又说书七日,临别时水盗厚赠金银,并遣船护送。我先祖回到家里才心情平复,想起来这几日奇遇也是啧啧称奇,四邻好友听说了之后也都赞赏他书艺顶绝,是以我先祖便自号“百舟先生”,以后子嗣也都继承此号。”说完不由得叹息一声。
阶前宾客问道:“先生如今也是造诣非凡,蜚声千里,可称直追先祖,又为何叹息呢?”
百舟先生摇头道:“且不说我于评讲的艺术见地上远远不如先祖,但就我先祖后来经历的事便让人叹息。我先祖生在前朝覆灭之际,当时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洞庭湖水盗猖獗,官府多次出兵剿灭都是无功而返,我先祖不通朝廷之事,想把自己的这段洞庭奇遇编入文本,不料竟遭官府羁押,判了他一个通贼之罪,下了大狱。我先祖自幼读书习字,身弱体病,不久便病逝在狱中。也正随了"人生几多事,祸福不随心"这句诗。生于乱世,自然身不由己。好在当朝太祖揭竿起义,救万民于水火,才有了今天大家乐居听书之事啊。好了,各位,今天评书暂告段落,明日下午再来这洛城书园,我为各位新讲一部书。各位告辞。”先生说完收了方桌的折扇向周围拱一拱手。
众位宾客陆续散去。
这厅堂角落里坐了一位少年,这少年生的黝黑憨实,眼睛却是精亮有神。说书人散场之后少年却并没有离去,只见他双眼仿佛看在台上,却时不时瞟向前方的一个灰衣汉子。只见那灰衣汉子身材魁梧面相凶恶,不住向一个台上唱曲儿的姑娘扔掷银钱,嘴里说些风言风语,唱曲儿的姑娘多受其烦,又不敢发作,只能面露娇嗔,那灰衣汉子见了却哈哈大笑。不多时,灰衣汉子起身离开了书园,少年见他离开便急忙跟上。灰衣汉子脚步甚快,想来应该内功不弱,少年勉强才能跟上,好在街市吵闹没人在乎他眼睛盯着前面的灰衣汉子。只见那个汉子转入一个小巷,又拐进了一家酒肆客栈。少年怕那灰衣汉子认出来,不敢马上跟进去,过了一会又进去了几拨客人少年才敢进去。只见那灰衣汉子坐在东首的一个桌子,另有一男一女与他同桌,三人也不交谈,只是吃饭喝酒。少年进去要了几个小菜,又让小二烫了一壶酒,坐在西首吃了起来。
黄昏渐临,酒肆里点起了灯笼。
就在天色全暗了下来的时候,又进来几拨人。少年见他们大多手持兵刃,应该都是身怀武功之人。那些人也都是坐着吃饭饮酒很少交谈。不多时一位年轻汉子急忙跑进来在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耳边低语,就在他坐下不久,有一位头戴斗笠身着青衫的女子踏入酒肆,就在小二将其请了进来的时候,厅上的众人却齐齐地看向青衫女。青衫女扶了扶斗笠,冷哼一声正想坐下,东首的那个灰衣汉子朗声说道:“这位姑娘请了。”青衫女却不接话,灰衣汉子一阵尴尬:“这位姑娘,我们兄弟几个在此恭候多时了,敢请教阁下的万儿,昨日我兄弟看见的从青城派出来的可是姑娘?”
青衫女抬头横扫了一周:“不是。”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却是清冷好听。“哼,我们昨晚有兄弟看到姑娘在场,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青城派就算与你有仇,你又怎么能如此残忍,斩去了吴老英雄两条手臂不算还要刺瞎他门下五大弟子的眼睛,既让我们瞧见了,那就不能不管。”那灰衣汉子见青衫女抵赖不认,忽然一个招手,厅上诸人都手持兵刃站了起来。他自己已经跃到门口,防她突然逃走。
哪知青衫女并不打算逃走,反而往里进了一步,冷声道:“难道有人亲眼看到我动手杀人?再说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向我问罪!”
先前进来的一位手持短刀的人接话道:“我们兄弟见你从青城派出来,里面已是哀嚎不断,下手的不是你还能是谁?弟兄们,一起擒了她,为吴老师报仇!”他情知如果真是眼前这个女人屠了青城派,那她武功定然非比寻常,是以招呼大家齐上,也不必管什么江湖道义,是已经动了杀心。周围不少江湖好手都挺将出来,将青衫女围在中心,似乎顷刻间便要取了她的性命。
“慢!”
正在此时,从大厅西首传来一个声音。正是那个少年。原来那少年见一群大汉围攻一位姑娘甚是不平,眼见姑娘就要遭遇毒手,是以出声喝止。那少年道:“我看这位姑娘不像是行凶的元首,你们这样情况还没问清楚就动手杀人,万一杀错了人岂不是后悔终生啊!”他先前看那灰衣汉子调戏唱曲儿的姐儿心里就很是气愤,少年第一眼便认定了他是个无耻之徒,眼见他们又要聚众群殴一位姑娘,激起了侠义之心。
堂上的众人先前并未注意这个少年,纷纷骂道:“哪冒出个多管闲事的雏儿,你小子是他吗不想活了吧!”
那少年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哪能不闹明白就胡乱杀人的,你们这样做也配叫江湖好汉吗?”
短刀汉子是个阴险多思之人,心知与这个少年多争无益,眼前的正主还没动手,管他是谁,只需几招将这个少年打杀了再来料理青衫女。于是也不答话,短刀出鞘直取少年左腿,那少年既然管这闲事,自然全身已经戒备,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半截短棍向前一划,正戳在短刀刀背化开了这一击。短刀汉子与少年兵刃一接便知他功力不高,紧接着刀上一招“泼风卷旗”,左手一招“饿虎扑食”攻了过去,那少年心知自己不是对手,再打十招必定落败,也不接招,只跃到桌子上躲了过去。短刀汉子冷哼一声,运起内力一掌劈将过去,右手短刀却如鬼魅袭来,这是他的绝招之一,再厉害的高手躲得过他这一掌也绝避不开他这鬼魅一刀。那少年被他罩在掌风之下,轻功施展不了,心想说不得只能硬接了。堂上众人却是冷眼旁观,心想这点微末伎俩也来充好汉,这下不是要受极重的内伤就要被削去一条手臂了。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当啷一声短刀落在了地上。还有一声闷响,似有什么不重的物件也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去大吃一惊。只见那持短刀的汉子的右手已经被削了下来。青衫女的剑已经出鞘,但是却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先前的那个灰衣汉子却是满头冷汗,上下牙齿已是不断打撞:“青。。青藤魔女!”这一声当真如巨石入水,本来惊愕的众人一下都面现恐惧之情,厅上已有半数人夺门而逃,剩下的瘫在地上也被拖着出去了。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本来挤满人的酒肆就变得空荡荡的,就连店家和小二也都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