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豆捧着礼册念着各宫与内务府送来的礼物。而自个则趴在榻上望着长几上的水仙出神，暖炉一熏甜腻的芬芳扰了思绪，随口问了句龙潜里几个娘娘送了些什么又回了些什么礼，红豆一一答来，念到昭妃时，自个起了个念头，压住了她后话。让她携着这内务刚送来的水仙与文房徽墨，一同去长春宫送礼。）
（ 行至正苑时，恰遇到个面熟的宫娥掀帘而出。她面含了几分讶然。忙于面前做礼，小眉弯了弯 ）
昭妃娘娘可在宫中？若是在，就说二公主来送贺礼。
( 入宫月余，我竟已将二公主三字念得通熟。彼时，她是姨娘，我是王府格格。经年流转，她是昭妃，自己已然是和硕端庄公主。算不算是因缘际会。）

【雪初停，又是长春宫奴才们开始打扫的日子。我看额尔图氏指挥着那些新来的宫女儿，将明间的步步锦支窗擦了一遍，又用香篆把帐子被褥挨个熏一遍——才干完这两样，就没了大半天，正想冲那姓易的小苏拉发脾气，赵全春便出声提醒：“娘娘，二公主正搁外头候着呢。”】
【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我站在敬修内则的兽炉前，舀起一小铜勺的梨花香饵撒进去，直至人近跟前，才堪堪抬起双翠，柔下目光。】
“本宫当是谁来了——卓博喇库宜尔哈进了宫，比从前更懂规矩了。”

（不时有宫人开口道了声请。便随着她的引抬步相随入殿。鲜亮的穿枝荷叶下一双锦鲤伴着脚步一起一跃宛如活了一般。绕过山水隔屏，满室芙香扑鼻而来。壁上悬着名家的水墨字画，宫娥们垂首躬身做礼。一时静的只有自己落足之声。）
（近了玉人跟前，才敛裾压身行了个福礼。听得上头戏谑般的话也是不恼，谁人不知当年王府里的二格格最是得罪不得的顽劣主儿。弯了三分眉眼，甜嗓儿脆生生。）
既是越发知书达理了，那娘娘可有什么恩赏？
（身段一偏挑了朝南的坐榻堪堪坐下，宫侍捧着礼盒与水仙立于身后。说是送礼也不急着给她，拘着笑意，抬腕拨弄着果盘里的一颗花生糖。狡黠攀上了杏眸。）
上回您小厨房做的那个桂花红豆的米糕倒是不错。可好再赏我一碟尝尝？

【白腕稍抬，带起她压下的万福礼，虽然是从前就做过的老规矩，可今儿一瞧，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听罢，轻一笑。】
“咱们二公主想要的，昭娘娘哪次不给你？还喜欢什么，尽管让赵全春领你去长春宫的库房里挑。”
【娇俏俏地弯了眉，出声吩咐额尔图让小厨房预备起来，一壁着人看茶，一壁敛好裙裾，往她对首而坐。尽管宫里陆陆续续添了不少个孩子，可元歆是我在潜邸里看着长大的，比旁人都多几分亲近。】
“但本宫也不能做这亏本买卖，且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宝贝来？”

花房新培了一盆水仙，我瞧着挺水灵的，就给你送来了。
（携了一块糖果入口，颔首示意宫娥将水仙和礼盒抬到跟前来，面颐偏去，砌出盈盈笑意来。将礼盒取来，漆盒上画工精致。）
还有这盒合浦珍珠粉。
（指尖一勾解开扣锁，推了过，去合浦珍珠难得，这点珍珠粉于宫中算的上是美容稀品。她在府邸与自己最是亲厚，赠她是情谊也是给美人添一重锦上花。顿住手，眨了眨眼。）
外赠一副现画的水仙图，您说可好？

【顺着她的手指尖一瞥，漆盒上描画的白鹤栩栩如生，待打开来，显出一对精致珐琅彩绘的小瓷盒。忙不迭拿指肚儿沾了一点，轻轻薄落在手背上，皎皎白粉极为润泽，确乃上等佳品。将小瓷一一盖下，便一挥手，使额尔图好生端着。】
“好呀，当然好。果然还是卓博喇库宜尔懂得疼人，我那两个孩子，竟都比不上的。”【打趣几句，远山绵绵长舒。】“本宫从前见过你的画工，只是那会儿还小，瞧不出个所以然，想必如今得有不少长进了？”
【召来赵全春，引她去偏阁。】“二公主吩咐要什么，你都去备好送过来。”

（热腾腾的茶汤化在口中，暖的心头融融。她膝下两个孩子一个已经开府搬出宫中。另一个也是和硕位的公主，挑了眉温温笑开。）
娘娘好福气，儿女双全，这是宫里多少娘娘们艳羡不来的呢。再说了，皇弟都已经出宫开府，以后孝敬您的时候长着呢。
（眸光落在佳人身上，话头虽是赞却也含了几分其它的意味在里头。这样好的容貌又是子女双全。她还这样的年轻，荣与宠往往是相伴而生，新帝登基后，多少秀女涌入内廷。又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指着夜晚那咿呀咿呀响起的骡车之声。我猜想，在这些女子中，总有那么一两个心中暗藏着一个“妒”字）
（瓷盏一搁，茶叶不甘沉下轻轻旋着叶往上飘着。抬手抚正了袖上的红踯躅，起身缓缓的随着赵全春往偏阁去，噗嗤一笑，云淡风轻里又是小女孩般的天真娇俏。）
画的不好娘娘多加指点一二，若不是好了，娘娘多赏我几块米糕带回去可好？

“哎，这句话说得对，回头吉勒塔珲来请安，我得再多添一嘴，让他跟他二姐姐好好儿学学。”
【我瞅着这张小脸儿，比佟佳氏还耐看上几分，殊不知长成了，又会出落成怎样娇俏的模样。打珠帘里过，便是长春宫里一处别有风情的洞天——正中一张黄花梨夹头榫的大画桌，是明代留下来的老宝贝，海南府进贡的物件儿。】
【额尔图替了新茶过来，指尖拈起描金边儿的白釉碗盖，看了一眼汤色，让人换枇杷梨汁给公主润喉。闻话，也跟着乐了，继而又嗔。】
“画的不好也让她们多给你包两个，这么惦记着长春宫的米糕，说出去以为我苛待公主，不给吃好的。”

（连片的珠挂被掀开，叮当落玉般的清脆。浓烈奢靡之后转而是一方素雅天地。皙白的指尖抚过桌案。黄花梨触手温润包浆油亮，可见悠远年岁。聆她后言，徐徐铺开娟白长卷。）
三弟是要做大学问的，跟着我，娘娘不怕浑闹野了？
（曦媛奉上徽墨提斗狼毫于侧，蘸上水墨，腕下撑力，描出虚厚长叶。淡了墨汁又添上一笔，稳稳当当的转折落墨画上花苞，最后水仙于画上绽放。占了色点上蕊心。轻呵了口气，颜色渲染开来，画面更是欲滴。移了目光至帘外。）
您来瞧瞧。可还瞧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