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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超短篇】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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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k
我身上流着罪人的血。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也不清楚。身处我的周围的朋友全部笑嘻嘻地拉着我参加舞会,我爽快地和一些男孩跳舞,然后被他们告白,甚至是求婚。这个时候我作为一名淑女总要像我的母亲说得那样表现得很羞涩,明确地拒绝是我们的绝对雷区,我们必须要说“我亲爱的,我太激动了,请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然后我会一直考虑到男孩们忘记了那晚的华尔兹的时候,然后我要带着一顶能够衬托出我从不晒太阳的白皙肤色和我棕色的眼瞳的帽子,像一个**一样对所有人笑。
一切离那些被关在阴冷潮湿,墙上还生了霉斑的乱糟糟的人都很远,他们的身上都是让人头皮发痒的跳蚤,而我的后颈和手腕散发着科隆香水的味道;他们的衣服连乞丐都不会想穿,而我的衣裙用了那些在中国或者法国进口的优质布料织成的大裙子,我拥有最有艺术细胞的设计师和手艺最精湛的裁缝,我的裙子让所有的女孩们都艳羡。
我怎么可能会和罪扯上半点可笑的关系呢。
先等等,让我想想。我不想跳那些一点也没有激情可言的交际舞,那可比那些目光深邃的西班牙女郎大胆的动作无趣多了。比起所谓的贵族,我似乎更适合做一个自由的舞女,我厌恶着束缚,骨子里却又种着卖笑的根。
这么想想的话,说不定贵族和舞女都不太适合我。
我知道我生来便是罪人。在我的身体里奔涌着的,暗红的血液,不属于任何人,那是恶魔在我身体里啃咬所留下的甜美的毒液,流经我的全身,我终会成为罪人。
那是一个没有来由的征兆,可它真实而可怖,浸染了我的血脉,彻底将我的人生扭转。它会走向与我儿时截然不同甚至形成刺眼的对立面的那条暗黑小路。接踵而至的是世人的发现,他们要将我的心脏打开,要仔细推敲我心脏里藏着多少黑暗。再然后就是惩罚,鲜红的烈火或是灰暗的绞刑架。
最后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那年夏天我穿着那身香槟色的礼裙,裙环就像法国所流行的那样提高。当然它在海滩的夕暮里被漂成了棕色的蜜糖,看上去就和那些圆润得像少女的膝盖一样的礁石的颜色一样。棕榈树摇摆着跳舞。
说实话,这家人的酒一向不是那么可口。辛辣无比,却又失了香醇,到最后只得落到一醉不醒的下场。
而我就站在那处懵懂地眨着眼,用手指轻轻捏着裙摆。男孩们围绕在我的身边,笑着和我谈论些有关于最近可能会挑起的战争,我轻笑着赞许他们。
我总会有失神的时候。天色已晚,远处的天空就像是葡萄酒一样发紫,海的尽头泛着些像胭脂一样淡淡的粉色。
海浪,夜风。
那些柔软而细小的沙被浪潮冲刷,燥热的空气中没由来的像阿尔卑斯山上的薰衣草一样紫色的气味逐渐使我陷入甜美的睡眠中,我手中的高脚杯跌落在地,漂亮的宝石一样的液体撒在白色的细沙上,玻璃制成的脆弱的高脚杯孤独地躺在温热的水流中。
“裙子沾湿了。”
我睁开了眼。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8-06-30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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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st
    “我的项链不见了。”她拨弄着细长手指上闪着耀眼光泽的银圈,上面镀着她最喜欢的蓝宝石,还有她最爱的人的名字。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纸页翻动飞起“唰啦”声。他的手上戴着一只同样的戒指,不过他选择了一只古老的红宝石作为戒指的装饰物。他垂下蔚蓝色的眼睛,细细地摩挲着他的戒指。
    “再买一条就好了,那条项链不是用了很久吗?”
    “可那是……我成人的礼物。”她不满地将双腿翘起,修长的轮廓在长裙后若隐若现。换作是一般的贵族丈夫,说不定会义正言辞地去教育他亲爱的妻子:这是多么不贞洁的行为,你不能够这样!
    只可惜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是会心甘情愿会被自己丈夫教导的女子。她的骨子里有卖笑的基因,却没有承受指责的高尚精神。她记得在她扔在女子学校上学时被些教育者批评她时她有百般不情愿,她会闹,会吵架,她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听从他人的指责。而他恰好是热爱向他人提出批评的人,他批判他人的行径的准确性早已让他在贵族青年中获得了极高的声望。她和他原本注定不合 却在无数次亲吻和拥抱中度过了无数个夕阳,她们写过无数封信,吵过无数次架,最终他们的无名指上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戒指,他们将会拥有一套洁白而庄重的礼服和更多美好的日子。
    他们会共同看着同样的天空,他们要共享对方眼中的景色,尽管有时他们看着天空会为了那最恰当的比喻去争吵,但最后他们总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喻体。
    那就是对方眼中所盛。
    人总会在幸福中沉沦,知道茫然不知所措。再聪明的人都会忘记上帝总不会眷顾一个人,幸福总要离他们远去。
    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只消一个吻便能使一切关于未来的荆棘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幸福会流经他们的血液,最终将他们原本的血脉的存在都抹掉。可他们的血脉在他们的身体各处都扎了根,幸福也是毒药,只不过冲淡了他们暗黑的血液。
    “你的木工厂怎么样了?”她半阖着眼睛,躺在柔软而丝滑的布料上,枕头上散发出的薰衣草的香味**了她的神经。
    他顿了顿。
    “还好,应该很快就可以建成了。”他揉揉太阳穴,声调奇怪地向上扬了扬,不过她当时濒临在睡梦的边缘,自是没有觉察到那细微到甚至不能说是变化的变化。
    她睡着了,安稳的呼吸缭绕在他的耳边。
    他默默地将夹在昨天的报纸上,那封薄薄的账单撕碎了,随后他打开手边的床,将纸屑用力地挥洒出去,残缺的月亮今夜依旧亮得渗人,白色的纸在那一刻闪着冰蓝的光。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8-06-30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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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nalty
      张良苦苦哀求了警方三个小时,警方才同意让张良将貂蝉的尸体安葬在教堂周围木槿花盛放的地方。那真是个十分艰难的过程,伦敦警方义正言辞且大义凛然地与他谈判,无论如何都认为罪犯不应葬在教堂,理应火焚。
      可是连神父都不再忌讳,为何警方还要在意?
      他坐在教堂里,教堂的钟声敲响了。
      而诸葛亮的尸体安葬在另一处玫瑰盛放的地方。
      白鸽飞起,张良虔诚地做了祷告。
      “愿主宽恕你们。”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8-06-30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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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隔山海不可平
          今天他们分手了。
          貂蝉很自然地把诸葛亮送给她的还沾着露水的玫瑰丢进了垃圾桶,把诸葛亮的数学书一本不落地送去了废品回收站。诸葛亮把貂蝉送给他的玻璃瓶丢进了大海里,尽管里面没有纸条。
          他们很自然地分了手。就像人需要氧气才能呼吸,声音的传播需要媒介,每个人都触碰火焰都会缩回手一样自然。触碰火焰是非条件性反射,但恋爱和分手是自然规律。
          他们恋爱的方式就是不恋爱。他们的恋爱始于玩笑,而这段感情在一阵磕碰中也没多深刻地,浅浅地在双方心里扎了个冬天就会被冻死的病恹恹的根,过了几个月他们就会忘掉对方,因为他们的感情是玩笑,他们的分手是自然规律,并且他们在这段洪流中轻易地脱身。
          分手之后的第二天貂蝉打电话给她的朋友,她跑去化妆品专柜买了个她可能永远都用不到的很难看的色号,粉得刺眼,粉得难看。诸葛亮坐在家里,他昨天晚上买了本他原以为这辈子也不会碰的言情小说,矫情得刺眼,矫情得难看。分手之后他们没想起对方。
          只不过在一个红色的圆润的球体落下之后,另一个白色的圆润的球体升了上来。它在那待了好几个小时。他看上去有点郁闷,可能是因为他的周围没有一颗可爱的小星星陪着它。貂蝉坐在自己镶嵌着花边的白色梳妆台前面涂着自己新买的口红,她这辈子就没见过颜色这么丑的口红。诸葛亮坐在桌子前面把言情小说看了一半就丢了,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这么矫情的女性。
          于是在某天,某个不值得纪念的时刻他们同时关了灯。貂蝉的窗子看得到月亮,而诸葛亮看不到。貂蝉眨巴着眼睛盯着窗外有点孤独的大月亮就这么呆呆地立在黑色的舞台上,诸葛亮对着白色发黑的墙发呆。
          没有任何征兆的,他们同时想到了自己昨天方才分手的前任对象。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连学习过人体大脑基础构造的诸葛亮也无法解释。人类拥有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有思想的大脑,在大脑里面又分了一个专门掌管情感的部门,然后他们透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被刺激,作出各种反应,可是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它就这样存在于这里,这是自然定律。
          于是人类也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该哭则哭,该笑则笑,该想念则想念。连不该想念的也要想念。
        为什么要想起自己的前任呢?貂蝉和诸葛亮都说不上是为什么。想起来了就是想起来了,自然得让他们害怕。每件事的解决方法都得从根源上考察。于是他们粗略地回想着自己和前任并不友好的相处,月亮暗了暗,看上去更郁闷了。
        他们的恋情也是非常自然的开始的,或许源自于春天生物本能的求偶,源于诸葛亮偶然的笑,源于貂蝉舞台上被聚光灯的光束打到的侧脸。他们火急火燎地开始了一段恋情,磕磕碰碰地送给了对方一些东西,然后在短暂的几个月之后他们厌倦了这种生活,貂蝉提了分手,诸葛亮自然地“嗯”了一声。
        但是他们分手之后,他们又觉得自己似乎很难再恋爱了。和对方分手这件事情并没有带给双方什么痛彻心扉的感受,可名正言顺地把备注改完之后他们又觉得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无名火,像一阵风。
        他们的相处友好得让人看不出来他们是分过手的恋人。一般的人分了手在大街上走着看到前任都会尴尬,可貂蝉依旧去听诸葛亮的数学讲座,诸葛亮也照样去看貂蝉的演出。自然得像恋人,只不过这几次没有矿泉水和花束,也没有巧克力。貂蝉听诸葛亮的讲座还是会走神,诸葛亮看貂蝉的演出还是会低下头玩手机。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地朝着地球转动的方向发展,缓慢而绵长。“分手”这个词对他们来说不是炸弹,也不是糖果。更像是一杯跳动着微生物的清水,喝下去是为了求生,但对于一个不渴的人来说,不管一杯水摄入与否,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他们只是单纯地想分手,貂蝉单纯地不喜欢诸葛亮的数学,诸葛亮单纯地不喜欢貂蝉的口红色号。
        大家分手之后都没有哭。平缓,甚至于有些欣喜。在夜晚他们的欣喜被黑暗饱和了,最后发酵成了一瓶比柏图斯更香醇的美酒。或许感情是葡萄,分手是瓶子。
        偶尔他们想起对方。貂蝉觉得诸葛亮没有那么讨厌,他的衣服上面有肥皂的味道,他的眼睛有中国人少见的蓝。但是讨厌的地方盖过这些,比如他糟糕的品味和不留余地的尖锐的话语。诸葛亮觉得貂蝉没有那么讨厌,她的裙角散发着名牌香水的味道,她的眼眶很深邃。但是讨厌的地方盖过这些,比如貂蝉给她送的橘色手表和她颜色太深的口红。
        他们的恋爱始于蝉鸣中的“我们恋爱吧”,终于夏末碧空下的“我们分手吧”。音调和声音都是一样的,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一家人,本质相同。
        其实貂蝉还不喜欢诸葛亮身上那种不近情的冷淡的气质,诸葛亮也不喜欢貂蝉捧着高脚杯,眼波在所有人瞳孔里流离的,好像在诉说着自己感情史无比丰富的行为。他们看上去是那么不一样,在一起又是那么顺理成章。朋友不知用何态度去面对他们在一起的消息,更不清楚在他们分手后如何看待他们嘴角如故的笑意。
        谁都觉得他们肯定会分手,因为他们的约会的在对方的生活中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貂蝉的生活比重占了百分之八十的仍然是跳舞和化妆品,诸葛亮的生活比重占了百分之八十的仍然是潜心研究数学题。他们的道路太过迥然不同,任谁都能预见他们的最终结局。只不过这个结局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像梅雨时节一场无足轻重的雨。
        所有人都去找貂蝉倾诉自己在感情上遇见的迷茫,没有一个人去找诸葛亮说过自己的烦恼。貂蝉在诸葛亮以外谈过几个男朋友,最后也都像这样简简单单地放了手。只不过貂蝉的笑太过于深邃,大家都觉得貂蝉在情感上的经历定像星辰大海一般,自己所经历的于她来说肯定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雨。
        其实貂蝉和诸葛亮都是搞不懂爱的孩子。貂蝉轻易地坠入不深的爱河,什么都没有尝到便于此全身而退。而诸葛亮的感情史干净得像张刚漂白出来的白纸,貂蝉觉得他眼睛里藏着的灵魂和自己是像的,深入骨髓的孤独感随着血液流动送到心脏中枢。
        或许只因此貂蝉便对诸葛亮产生了一种近乎爱情的错觉,后来她发现那不是爱情,是一种心脏搏动所产生的双方心脏的共振。他们是同类。貂蝉记得思嘉的父亲说只有性情相似的恋人才能过得幸福,她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她所有的前任送给她的项链都比不上和诸葛亮那平淡的两个月中存在的玫瑰和茉莉。貂蝉其实不喜欢黑紫色的东西,前男友们却总是买一串讨厌的黑曜石项链,不过分手的时候貂蝉都还给了他们。
        诸葛亮送给貂蝉的第一件礼物是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在那之前他们送的是俗气的红玫瑰。
        他们有一个对方都不清楚的秘密,他们其实挺喜欢对方的眼睛的。诸葛亮的眼睛是蓝色的晴空,貂蝉的眼睛是黑色的夜空。他们有着象征意义上的不同,本质却又是相同的。不管是晴空还是夜空都要比混杂着乱七八糟的颜色的黄昏和早晨要干净的多,只不过晴空比夜空要明亮些许。晴空和夜空都是灵魂干净的好孩子,只是夜空比晴空的颜色深些。
        晴空和夜空能在对方的深处看见自己。
        在他们对视的时候,他们期待着对方能给予自己什么。或许是某件礼物,某个日子,又或者是爱。可是他们不懂何谓爱情,貂蝉永远只在“喜欢”上停留,诸葛亮却连喜欢都没有碰触。比起所谓的恋爱,貂蝉觉得这场玩笑一般的东西更像是她和诸葛亮在对方身上汲取着什么。最终双方都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们累了,再也不想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寻找“爱”了。双方都很清楚的是很难再遇到对方这样与自己相像的人。
        时至今日貂蝉也没好意思和前来咨询的小姑娘说自己就没爱过人,你真的找错人了。她永远只会停留在表层做出些推测,她运气好,碰见了最佳的解决方法。小姑娘笑得很甜,也能很轻易对自己的男朋友说“我爱你”。轻飘飘的,感觉一点重量也没有,貂蝉也在疑惑爱是这样一种没有重量的东西吗?最后她觉得不是,但是自己也感觉不到自己结论的正确性体现在哪里。
        这个时候她又没来由地想起了诸葛亮。她在诸葛亮身上做的有关于“爱”的实验宣告结束,但诸葛亮的影子还在,像是硫酸流了一地侵蚀了地板。人类做过实验后总会对结论印象深刻,貂蝉的结论是她和诸葛亮都不知道去如何爱人,爱这个字对他们来说太沉重了,在感情上他们或许只适合静静地看着对方,一句话也不要说。貂蝉所追寻的幸福建立在爱之上,可他们像孩子一样懦弱而胆小,又像是见到了阳光就会死去的吸血鬼,寻求爱的路径像毛细血管一样窄小而脆弱,貂蝉实在不愿走,诸葛亮也是。
        既然现状如此,那么解决办法是什么?貂蝉想,是逃避。逃避爱是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轻松的方法,他们关爱的方式会让对方受伤,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咬痕。他们不懂如何体谅对方,也无法做到像所有世人一样轻松快乐地去爱上对方。
        最终他们谁也没等到一句“我爱你”,因为他们觉得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爱情。
        事实是貂蝉觉得自己的爱是黑色的,诸葛亮也是。他们对感情都太陌生了,无法适从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他们像得到珍宝的孩子不敢去触碰,不论如何也搞不懂珍宝的构造,不懂得去使用珍宝。于是珍宝在他们的怀里不可避免地蒙了灰,最后在时间的洪流中一闪而过地再也发不了光。
        貂蝉想诸葛亮了,诸葛亮也想貂蝉了。貂蝉想念诸葛亮刻薄的话语和晴空一样的眼睛,诸葛亮想念貂蝉衣服上混杂着两种香水的味道和夜空一样的眼睛。他们想念在黑夜里浅尝辄止的吻,就像他们对于自己的爱一样。


        IP属地:广东43楼2018-07-04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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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0楼2018-07-10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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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期,亮亮出演的那部《黄金分割率》,一部日常向校园搞笑剧也在播,只不过收视率被《绝世舞姬》碾压了。现在想想觉得亮亮还是有点可怜的。不过亮亮那个时候已经在发布过几首新曲之后被大众所知晓了,蝉蝉这一举不过只是达到了和亮亮同一水平线的高度罢了。
            他们能火起来我确实很高兴,就像是养了自己的崽多年后终于出息了一样。但是在这同时他们有了新的微博账号,旧的微博账号已经把那些内容删得七七八八了,也很少再发布新动态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是不是只要他们没火,他们就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日常?但是这样想的我太自私了,他们毕竟还是要生活的啊,看着他们慢慢变好,又有什么可悲伤的呢。
            正巧那个时候我高二的模拟考试考砸了,父母也在语重心长地和我谈了好几次,其中还被送去了心理医生的诊疗室。怎么说吧……就感觉对他们没有以往那么狂热了,而且也没有办法去纯粹地喜欢他们了。他们的剧和电影我都有去看,什么都有好好在运转。可是我看见的东西是不会欺骗我的,我在他们大热期的电视剧里看不到他们最初的那种热情了,那一瞬间我真的感觉很难受,天都要塌下来了。
            说不定是我喜欢了他们太久才能产生这种心理。我现在才知道人都是会变的这句话的正确性,伴随着他们事业的蒸蒸日上他们的处世变得更加成熟,他们出演的电视剧和乐曲逐渐商业化,有一天我感觉再也听不下去了,把新买的专辑丢到旁边。继续听着他们之前的曲子。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年。而我对亮蝉的爱复苏是高考前夕的事。那时候我就想,啊,随便考考考个大学就好了,反正父母也没怎么管。然后高考的前一晚我刷微博,刷到了他们的新剧。
            那条微博出来的一刻,我本来都做好DVD买回来堆在那里不看的准备了。可是我看见主演是他们两个,一晚上都睡不着觉。第二天我发挥超常,接下来的几天也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把本来不会做的题都给想明白了。对于这个成绩我只能说是亮蝉给我的力量,查成绩的时候我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一本。
            刚考完呢电视剧就开播了,我抱着个抱枕流着泪守在电视机前面,我爸妈以为我疯了。但是我坚定地回了他们一句:“我只是找到了我生命的光辉而已。”
            本来开播前我眼泪就止住了,但是主题曲和蝉蝉声音出来的瞬间我就又暴哭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那是我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女孩啊。我断断续续在播出途中哭了好几次,感觉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1楼2018-07-10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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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刷微博的时候看见好多小粉丝不是很喜欢这部剧,都说剧情不合他们胃口打算弃。当时我就想跳起来爆言:“这是他们这阵子最好的一部剧了好吗!”
              事先声明,我真的没有带粉丝滤镜,光是站在一个观众的视角这部剧就已经足够好了。每一个分镜都不显得突兀且多余,配乐是诸葛亮本人亲自写的,非常富有情感,一直被人诟病的剧情其实也不糟糕,只是导演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让人适应不过来罢了。当然他们两个的演技也是没的说,我从第一集片尾的对视里看出了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和不必言说的深情。
              我等这一个对视等得太久了。
              整个假期我都是在追剧追剧追剧追剧追剧中度过的,据说这部剧创下了他们火起来之后的收视率最低,我只想说他们错过了一部比世界珍宝还要宝贵的电视剧。我一直在给周围的同学甚至亲戚卖安利,果不其然到结局的时候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哭了,还有百分之十在哭泣的边缘徘徊着。事实证明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或许这部剧并没有那么多傻白甜的套路,也不是很合大众的口味,但是他真的很真实,真实到会引发我们的共鸣。而他们在其他电视剧中表现出来的缺陷也在这部剧里得到了最好的解决。他们的言语不再歇斯底里,不再有撕心裂肺的哭泣,有的只是岁月静好和嘴角浅淡的微笑,还有少年手中纯净的茉莉花和那句“我觉得你喜欢我。”
              向全世界安利这部剧,真的不要因为前期剧情进展缓慢就放弃了它。
              就是因为这部剧,我又重新捡起了我亮蝉扛把子的旗帜。然而在这之后不久貂蝉就宣布隐退,诸葛亮也在一场演唱会中宣布了自己即将去意大利进修。那一说就不得了了,整个媒体都在追着他们打听消息,只可惜他们的速度赶不上飞机票预定的速度,一个星期后貂蝉去了英国,诸葛亮去了意大利。在那之后娱乐圈陷入了一片空窗期,很多综艺节目预定的环节也因为两个关键的人物消失了无法顺利举办,给国内的娱乐经济带来了一场还不小的损失。不过明星什么时候都能有,很快就有了很多同样有着梦想的偶像们来填补了他们的空缺。
              我也是一个粉丝啊,我也觉得遗憾,可是我惊讶地发现那两个被废弃很久的账号又开始活跃了起来。男孩依然不是那么喜欢发微博,主页上的只是寥寥无几的新的曲子。而女孩的微博有阳光和伦敦的街道,还有手中的两份冰淇淋。男孩偶尔会去评论两份冰淇淋的微博,问女孩你吃得完吗?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2楼2018-07-10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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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说吃不完,你也买一份吧。
                再然后就只剩一个好字了。隔天男孩的微博晒了一张图片,一个薄荷味甜筒。他说意大利的冰淇淋比英国的好吃,女孩生气地说那又怎么样。
                翻着翻着我的眼泪就又下来了。
                偶尔我会评论他们两个的微博,我本来已经做好了不会被回复的准备了,可猝不及防的回复让我连续激动了好几天。啊,我一直爱着的两位回复我了我好快乐好高兴好激动啊!
                所以我一直没有觉得他们隐退了,没有了一群迷妹迷弟的争吵和唯粉**我反而还觉得清闲,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喜欢他们的时期,他们还是少年,笑容还是一样美好。
                而前不久貂蝉突然宣布回国复出,炸出了好多粉丝。复出演唱会的抢票界面我一刻也不敢离开视线,生怕开抢之后的一秒票就没了,事实证明我家网速和我的手速还是值得被夸奖的,我抢到了那张票,从此以后我睡觉都要抱着那张亲爱的门票睡觉。
                演唱会当天我打扮得比要去见男朋友还要精致,貂蝉的歌声在大厅里回响起来的时候我比周围的人喊得都要大声,令我高兴的是舞台效果交给了专业的李白大哥做,果然你和诸葛亮多年的友情不是说笑的啊!演唱会很长,可是我又觉得太短了,还不够,我还要注视她更久。
                《圣诞恋歌》唱完之后我们已经准备好把荧光棒的颜色调成粉色了,哪知貂蝉突然清了清嗓子。
                然后诸葛亮就从旁边走进了舞台。
                一瞬间全场寂静无声,随后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的尖叫。
                “嗨,想我了吗?”
                想啊,当然想啊,我超级想你和貂蝉的。什么话在他们面前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了,也许我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喜欢他们,他们是我的少年啊,我看了他们十年,看他们从青涩变得成熟,从懵懂变得完美。我的少年已经全然褪去了往昔,现在的他们是最闪耀的他们。
                然后就是像梦一样的公布恋情了。
                心里的一块空缺好像都被填满了一样,我所追求的东西全部得到了。只有我知道在这几句话的分量,只有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会知道貂蝉喜欢买两人份的冰淇淋,喜欢阳光和撒娇,只有我知道诸葛亮喜欢和貂蝉斗嘴,在买冰淇淋之前会给貂蝉发讯息问她要不要。只有我知道他们的感情从十年前发酵,在两年前他们隐退的时候酿出了正好的美酒。
                我等这一份爱情成熟已经等得太久了。
                我想要的是他们永远在舞台上发着光,而我会看着他们仍旧像最初的少年一般笑着幸福,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等对方,所有的流言不再侵扰他们。
                他们是我永恒的明星啊。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3楼2018-07-10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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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若亡.
                  *有原创角色
                  *原创角色&貂蝉死亡
                  *疾病设
                  导语: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1.
                  诸葛亮第一次见到貂蝉的时候,她嘴上搽的是最近出的大牌口红,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底,身上散发的是香奈儿的香水的味道。她利落地把一块七分熟的牛排切成块送到自己嘴里,不管是叉子还是沾着酱汁的肉都没有碰到她涂了口红的红润的双唇。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眼前一动不动将五分熟牛排晾在一边的诸葛亮聊天,始终没抬起头。
                  这不是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病人吗?诸葛亮兴致缺缺地想,她看上去精力充沛,和那些行走穿梭在霓虹灯里肆意逛街,坐在灯影迷离的酒吧里喝着莫吉托的女孩一样。她们都精致得无可挑剔。诸葛亮决定换个说法,他觉得貂蝉说不定比起她们要来的更加精致且爱自己。她的手纤细白嫩得让他想起那些从未干过家事的大小姐,但事实上她是为必须要自己整理家务的独居女孩;她用餐的姿势简直和西方那些中世纪的贵族一致,甚至更胜一筹;她的化妆品净是些高档的牌子,他认为她应该无比珍惜自己像窗外飘落的细雪一样纯白剔透的肌肤。
                  “你不吃吗?”她将手中的刀叉放下,捧起手边有些温度的甜水,苦恼地向服务员要了一根吸管。而诸葛亮沉默了很久才把依旧凉了的牛排吃进口里,有些令人恶心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他的鼻腔中,但那不算什么。
                  而对面的貂蝉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长相尚可的帅哥,时不时做出些抽出一张纸巾放在诸葛亮餐盘旁边,给诸葛亮全是冷水的水杯中倒入些热水的举动。诸葛亮只匆匆道谢,随后便专心将心思放在尽快解决这份已经有些令人恶心的牛排上。
                  最终诸葛亮在几分钟后打赢了这场无声的战争,一些褐黑色的酱汁静静地躺在瓷白色的盘子上,仿佛那是士兵身上流下的鲜血。而诸葛亮毫无忌讳地拿起貂蝉递给他的餐巾纸抹去嘴唇上沾着的“鲜血”,随后便用了种严肃得让人觉得他是真赢了场战争回到故乡作报告的表情回盯貂蝉。
                  说实话那场面真的挺搞笑的。貂蝉的眼睛生来柔和,澄澈的眼波流转中全是些诉不完的柔情;诸葛亮的眼睛生来棱角分明毫不温柔,瞪人一眼就可以把人瞪哭。两双这样的眼睛在这一个也许不值得纪念的时刻碰撞交织,也许会在不久之后糅合产生新的物质,新物质总需要一个证明,到那个时候,这个毫无意义的对视就会被赋予意义,然后刻在他们两个的脑子里。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病人。”他说。
                  “啊……?”貂蝉好笑地拍了拍桌子,“那你心里病人的样子是什么,整天抑郁不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然后哭唧唧的小孩?算了吧,我不会变成那样的。”她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支口红还有一面镜子,她仔细地抹了抹,尽管她在看见自己眼眶下面不能遮掩的凹陷时愣住了。
                  “你说得对,我有必要对我刻板的固定印象做出一些改变了。”他镇定地呼吸着,周围净是些嘈杂的餐具碰撞声和令人昏昏欲睡的耳边厮磨。于是他也压低了声音,“那么我们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晚餐吧——你的病情是?”
                  “啧。”她不满地抿一口高脚杯中盛着的红酒,微弱的巨大落地窗外炫目的阑珊灯光投在她细长的手臂上,看上去有些过于苍白且病态 “你真没意思啊。难得我觉得这家餐厅的牛排还不错想和你吃个饭,结果吃完了就和我谈这种话题?”
                  “嗯……我是答应了你没错,我只不过是在一位医生的基础上想要更了解病人的病情,又顾及到病人的感受才勉强答应了你,事实上,不管你是想要吃海底捞还是日本料理,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我都会答应的,而且我会付自己那份的钱。我的本意也只是想了解我的病人的状况以及想让你放心,说到底我也是做了超出我范围外的事情,陪你聊天之类的活动完全不是属于我的义务或是责任。”
                  “可是你从道德层面来想,稍微有点人情又如何呢,医生?”
                  “……貂蝉小姐,我们能否不要再将这个话题了?对于我们来说关于道德和应尽责任范围的问题是我们不应该讨论的话题,只要一牵扯到它我们的争吵和辩论便会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
                  貂蝉瞪大了眼睛,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她便不太喜欢隔壁楼那些只用数据说话的理科男了,她知道不能说全部人都是不懂得人情的冷冰冰的机器人,但是对于她感性而敏锐的大脑来说终究还是那一丝道德感占了上风。
                  貂蝉瞪大了眼睛,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她便不太喜欢隔壁楼那些只用数据说话的理科男了,她知道不能说全部人都是不懂得人情的冷冰冰的机器人,但是对于她感性而敏锐的大脑来说终究还是那一丝道德感占了上风。
                  可是道德并不能被当做治疗百病的药物,是吗?
                  远处跃动的灯光暗了暗,鹅黄色的烛火也被空调的冷气吹得有些摇晃着不安了起来。一阵麻木而绵长的丝丝的痛涌入她的胃部,那并不是像刀片割过一般令人清醒的疼痛,而是在浓雾中被渐渐侵蚀的,恒久而迷离的——麻醉后渐渐出现的幻痛。
                  “……您会知道什么才是比较重要的吧?”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18-07-23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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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
                    2.
                    诸葛亮第二次看见貂蝉是在医院的普通病房里。房里还有其他的患者,十二点的钟声一过种种饭盒便会送到他们面前,素质好的会把它们硬咽下去,不好的就扒了几口,还吐掉了。貂蝉的脸上还是抹着很厚的妆,还是涂着颜色很艳的口红。她在病房门前站了很久,久到护士都不耐烦地告诉她让开。眼前的人大多消瘦无比,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沉默的,黑色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病房内,不知名的黑暗笼罩盘旋在上空。她看见病房唯一沉睡着的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头发已经剃掉了,什么所谓青春期的活力早就被癌症活生生地扒掉了。
                    一踏进去,就会被他们同化。
                    她侧过身子,印着盛放玫瑰暗纹的绿色裙摆随着晃动。她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瘦下不少的腰身,丝滑的布料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肋骨,不怀好意地凸显出了自己嶙峋的身材。所幸那宽松温暖的棉质大褂松松地笼在上面,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她过于瘦小的腰肢。
                    “总感觉你最近化妆变浓了好多。”
                    “啊……想尝试一下新画法罢了。”她别过头。
                    怎么可能呢。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诸葛亮刚从隔壁病房出来,一转头便看见了貂蝉。貂蝉看上去有些傻气,像是他见惯的那些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们一样反应迟钝。许久她都没有回话,诸葛亮只得再唤一声,这一次她如梦初醒地看向诸葛亮的方向,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庞上全是豆粒大的汗水。
                    于是她拖了自己贴着很多贴纸的旅行箱准备迈开脚步。再次看见那些忍痛呻吟着的病人时她还是会胆颤,他们的眼睛昏黄污浊,他们的头发稀疏而枯黄,他们脆弱的身体就像一具骷髅。她本能地往后退一步,丝丝咳嗽声通过患者那些嘶哑的咽喉传出。
                    护士们照常端着药盘走近病房,向貂蝉有些狼狈的脸投去了些轻飘飘的眼神。貂蝉这样的病人她们见得太多了。他们总会在一些最美好的年华染上肮脏污秽的病痛,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随之他们在医院门口徘徊。不过最后他们实在疼得受不了,美曰其名是大义凛然地和病魔对抗,其实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是,如果他们真如他们所想的那般热爱生命并且勇于和病魔斗争,那他们就不会等到癌症已经侵蚀掉大半身体的时候才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是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把药片吞下肚迎接崭新的一天。结局往往是他们在没有力气说话的痛苦与沉浮的巨痛中沉沉地闭上眼睛。某种程度上来说 好面子确实也不是件好事,尽管他们知道在病毒潜入的前期就治疗把它扼杀的成功几率会比在中后期拿着把小刀对抗他们要高得多。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18-07-23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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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你也是这样吧?
                      只可惜貂蝉并没有注意到护士的举动,她眼前被魔鬼系上黑色的丝绸罩子。而诸葛亮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貂蝉。
                      “貂蝉小姐。”他站在距离貂蝉两三米的走廊的某一处,窗外冬季难得温暖的阳光渐渐从云雾中浮出,打在诸葛亮的脖颈上。“先别进去,把你的妆卸了吧。”
                      你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下一秒他便缓缓出现在貂蝉眼前,悄无声息得仿若救世主降世。
                      3.
                      再之后貂蝉拿出卸妆棉和卸妆水将脸上抹着的粉底和口红全部擦掉了。睁开眼睛映入的是她苍白而有些枯瘦的脸,眼眶下印着擦也擦不掉的黑印,嘴唇干裂而毫无血色。她又闭上眼,摸索着卫生间的墙壁逃离了有镜子的地狱。
                      走近病房时每个病人都在午睡,护士将蓝色的窗帘拉开了,今日冬季罕见的阳光出乎意料地在天际中拉开缝隙透出。总会有人感叹它的顽强不屈,只因最近厚重的云层完全铺住整片天空,原本便白茫茫的世界笼上了淡淡的铅色。
                      她将脚下的高跟鞋取下,有些僵硬地躺下,医院的床垫和枕头都是发硬的,她觉得一股无声的烦躁藏在枕头和被褥里。如若不是,那么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解释她为何一躺下便感到无比焦急而想吐。
                      冬日的午后比任何一个季节的午后都要漫长。春季的午后人们大可以穿着最新的衣服饶有兴致地赏花;夏日的午后孩童们也大可以在阳光底下奔跑,在路边小贩手中接过冰棒;秋日的午后人们大可以在落满枫叶的道路上咬下一口甘甜的果实。只有冬日的严寒无法使人燃起“想要在这样的季节度过”的欲望。刺痛会潜入人们流淌着热血的血管中,随后输送到全身,而那阵冰凉则会无比缓慢地抑制生物的活力,就像是要缓慢地扼杀它们活着的意义一般。
                      也许是因为暖气过于温暖,空气过于干燥的原因,她怎么也睡不着,而耳边回荡着些许人的呼噜声。
                      “姐姐,姐姐。”一道有些嘶哑却能够依稀辨认出是儿童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你是新来的吗?”
                      在午餐时刻沉睡着的少年现今看上去已经睡足了,尽管脸和身躯都有些瘦削,却不可思议地散发着一种比起一般少年微弱许多的,更加温柔的年少盛气。
                      “嗯……对。”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明明你长得这么好看。”少年翻身,用双手撑着自己的头部。
                      “你别笑我了。”那保准是个会说话的小孩。她想。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18-07-23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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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以为不去理会少年他便会知趣地闭上嘴巴好好休息,哪知他一直在压低嗓子朝貂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无足轻重的东西。不理他是一样,和他聊天也还是一样,如此这般貂蝉自然也就融进了少年自言自语的世界里。
                        “所以说啊,我们班的小红……”在他谈论关于班级同学的名字时,他的声音随着一声被击打的响声戛然而止,原先有了些睡意的貂蝉惊醒,在一片朦胧的视野中看见了——
                        “我说你,能不能好好休息会,你不想休息就不能让人家好好休息吗?”诸葛亮的声音混杂着些无可奈何与烦躁,而少年揉着额头,用着上挑的音调向诸葛亮道歉。
                        “不过你也是,竟然能和他聊起来啊。”诸葛亮走近貂蝉床边,高大的阴影档在貂蝉面前,她没来由地感到了些压迫神经的恐惧感。
                        “……午睡时间还是好好睡觉吧。”最终他勉强地从牙缝中别扭地吐出这个句子,“你也希望快点好起来的是吗?”他提起有些长的白大褂,蹲下与貂蝉平视。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貂蝉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也许是冬日的雪经由阳光的照射融化了许多,也有可能是那夜的对视终于发酵。不过那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立刻就起身走了,他将要迅速赶往下一个需要他的病房。而貂蝉呆愣地躺在原地,还是不能理解诸葛亮为什么会做出像是另外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生命体一般的举动。
                        难道说医生对待在外的病人和对待躺在病房里的病人是不一样的吗?
                        “呜……姐姐午安啦。”少年背过身,持续着上挑的音调朝貂蝉扔出了声软乎乎的祝福。
                        4.
                        或许从那个午后开始诸葛亮和貂蝉就再也没有什么“第几次看见”的次数了。貂蝉每天醒来都要看见诸葛亮那张冷冰冰的脸,诸葛亮每天都要看见貂蝉不爽他的眼神。所幸双方都算是识趣的人,貂蝉默不作声地配合着治疗,诸葛亮默不作声地提出治疗方案。貂蝉唯一庆幸的是诸葛亮不会特地看自己的脸,自然也不会借此嘲笑自己变得有些憔悴的脸。在这一点上她确实过得比在别处轻松,要知道在别处她总要在出门前化好一个能完全遮掩住自己糟糕的病容的妆,那通常过于浓厚,以至于有些不适合她。
                        手机她也不想再去碰了,反正在大量社交软件上出现的也不过是些无关轻重的问候,千篇一律,毫无新意。还不如些明星的八卦能使得她开心。所以她打算久违地做个文化人,在闲暇的时间里她总是捧着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翻来覆去地也不知在寻找些什么。诸葛亮每次路过总会在她搭在书页上的手上投去视线,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18-07-23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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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她会期待诸葛亮来巡房,尽管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诸葛亮的巡房不过意味着他们的灯是开是关,还有一些药品和冷淡的病情询问,到貂蝉这里的时候貂蝉和少年还要再失去几颗糖。那时候他们会照常抱怨诸葛亮的黑心,诸葛解释说这不是黑心,是病人对医生的回报。那时他会把口罩摘下,棱角分明的五官暴露在他们的视野内。也许是因为某些真的不可言说的原因他们讨论诸葛亮的时候从来没提起过他的脸。然而这样的时间并不多,一天也就一两次,顺走糖果之后他便又会戴上口罩夹着板子赶往另一间病房。病房又恢复了寂静,安静得只有貂蝉和少年的窃窃私语声。
                          “姐姐你有男朋友吗?”少年冷不丁地问出了这个问题,那时貂蝉的养生杂志翻到了一个“如何防治癌症”的专栏。她思考了一下,说没有。
                          少年感叹说真是不公平啊,你长得这么好看竟然没有男朋友。貂蝉反咬他有没有女朋友,少年笑着说我怎么敢。而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门外诸葛亮靠着墙聆听他们的对话,偶然出现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
                          “也是……你父母应该……”她顿了顿,“怎么你父母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工作忙嘛,还能因为什么呢。”少年平淡地回答她。她本以为少年会像往常一样说一大堆无聊的事情,向她抱怨写自己的父母。但事实是少年的咽喉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堵住了,仿佛之前的日子将他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再也没办法说话了。他只是静静地背过身躺着,但貂蝉知道他没有睡着。他们都是失眠的人,每天晚上他们都会是最晚入眠的人,但少年比她轻松些,总是先她一步睡着。他睡着的时候呼吸比现在慢上几倍。
                          “午安。”
                          5.
                          今天早上貂蝉的桌子上出现了一盆盆栽。叶子和根茎都小小的,叶片也不像外面的树叶一般饱满,而是像张纸巾一样轻薄。貂蝉和少年苦恼地盯着这盆看上去无比脆弱的植物,心里想着说不定它活不过这个冬天。更要命的是他们都没有看见是谁送的,貂蝉想或许是哪个看她不爽的人特地在花店选了一盆快要死掉的盆栽诅咒她。
                          貂蝉总觉得不能把它丢了。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丢掉了这个生命自己也会早到报应。她把盆栽放在桌子上,把水杯里的水倒进泥土里。
                          无论貂蝉怎么看,它都是颗快要死掉的植物。叶子早已泛黄了,根茎无精打采地弯下腰,一切都昭示着它将要死亡,现今的一切不过都是苟延残喘。
                          她决定不看了,越看越渗人。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18-07-23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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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脚步声依旧在那个熟悉的时间回荡在走廊,少年在无聊地掰着自己的手指,貂蝉在闭着眼试图让自己睡着。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本该属于那些永远没有夜晚的嘈杂的街区,本该属于那些最光鲜亮丽的人群。而现今她躺在病床上,干裂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不再敢照镜子了,她不敢去面对丑陋的自己。她最开始害怕的东西还是实现了,她已经被无数个死去的病人圈养住同化了。
                            在沉眠的夜晚她惊醒,四周缭绕着平稳的呼吸声。吸气,呼气。重复着,重复着,越来越虚弱,直到听不见。时钟在不断行走着,不管是哪只针都会带走人的生命,而她只能发着冷汗呆坐在原处。她甚至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在悄悄地破土而生。那是什么?是恐惧,恐惧的根扎在了时钟深处,每到夜晚它汲取养分,“沙沙”地膨胀,最终生长为一棵参天巨树。
                            诸葛亮的每日巡房时间很短,他看上去总是很忙,时间一到他便要头也不回地离开。貂蝉在那时总会不自觉地伸出手,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觉得她需要他,很简单的需要,她需要诸葛亮来帮助自己延续生命,就像世界需要生物来填充。在睡梦中她总会被胃部传来的阵阵痛意扎醒,生理性的泪水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许多病人和她一样活生生地被痛醒,被病魔撕咬。那个少年总是一声不吭地忍受着一切疼痛,但是貂蝉知道他每一个沉重的翻身意味着什么。
                            貂蝉只觉得头晕。恶心的胀痛从胃部涌到脑部,晕眩瞬间侵蚀了她的世界,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她认为的。在她即将疼晕过去的时候诸葛亮拨开那些凌乱的发丝,将手掌搭在她的额头上,诸葛亮的手出乎意料的凉,或者说是貂蝉的额头太过烫了。
                            在少年担心的注视下貂蝉的疼痛似乎终于是过去了。诸葛亮知趣地将手收回,原本冰凉的手染上了些热度。貂蝉睡了过去,诸葛亮回头看向少年。
                            “你也知道你的状况。”他道,“还是早点做好准备吧。”
                            少年沉默地点头。
                            诸葛亮早已不忍心去看少年形似骷髅的躯壳。少年揭开自己单薄的睡衣,用手指勾勒出肋骨的形状,他能清楚地摸到自己的骨头,也能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皮肤是有多么——多么薄。再然后他抚上自己的脸,尖削的,凹陷的。他闭上眼,这就是自己啊,丑陋的,瘦小的,脆弱的自己。在某一天病毒会彻底破坏掉他这样破烂不堪的身体,最后自己会死去。死了之后自己的灵魂会不会飘上天空?会的吧,自己还可以在天空上飞翔,在一片光晕中透明。自己会变成最美丽的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诸葛亮捧起貂蝉桌上那盆病恹恹的植物,用手指拨弄着他脆弱的叶子。他抱着那盆盆栽迈开步子,临走前他对少年说:
                            “告诉她,你们现在不适合养植物,我就收走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8-07-23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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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貂蝉醒来的时候身旁没有少年。
                              这是深夜。窗外下着一场大雨,那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雨。冬季的雨本就罕见,北方冬季的雨大多在落下的过程中便结成了雪,能够幸存下来的都是些坚强到不能再坚强的雨。像这样浩浩荡荡的冬雨她生平第一次见,狂风尖啸着刮过,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事件,雨点打在少年床旁的玻璃窗,貂蝉能感觉到似乎有些什么即使拼尽全力也要冲破那道屏障奔涌而入。她艰难地爬下床,现在就连行走也是一种苦难。她攀上少年的床,用力将窗子开了条缝隙。冰冷的水滴混杂着风钻入貂蝉体内,她倒在床上,不顾一切地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被子里似乎还有少年的体温,她红着眼在被窝里颤抖,刺骨的冰凉仍在她体内游走。
                              冷。
                              少年去了哪里。她探出头,巡视着一片漆黑的病房,窗外隐隐的路灯光投进,她能看见哪个病人的表情痛苦无比。而走廊右侧的尽头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她注意到自己桌面上的那盆植物不知被谁拿走了,那盆病态而将死的植物。她转过身,在自己晕过去之前少年还在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那时少年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玻璃上,因脸庞瘦削而显得过大的眼睛注视着窗外。
                              “今天很冷呢。”少年将手缩回,“话说回来,今天是小寒。最冷的一天啊……”
                              少年似乎心情不错,但他在碰到自己的双腿时却迟疑了。
                              “姐姐,其实我……”他转过头,眼睛里似乎装满了许多想要说的话,多到他瘦弱的身躯再也没法装下,他急需将他必须要说的话说出,就像那天貂蝉第一次见到他那样。貂蝉微笑着将头抬起来。
                              然而就在那刻不可抑制的疼痛袭来,她不可抑制地昏倒了,再次醒来便是在深夜了。在吞噬万物,一切归于虚无的深夜。
                              脖颈间的凉意散去不少,她想少年也许只是去了厕所,或许少年因为人太多了到现在才能洗澡。她下了床,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被子跌落在地。走廊右侧的灯光柔和得像是水母在深海中游动的荧光。她把窗子关实了,雨水和风被她挡在门外。从古至今的生物总具有趋光性,那道光像是在黑暗中打转的人望见了远处微弱的光,吸引着貂蝉扶着一张张病床往前走。
                              走廊也是一片漆黑。两三辆推车靠在病房的墙边,似乎能从两处听见风声。她朝着右侧走去,在拐角处转身,随后一直前行,到光的源头。在源头对面她能隐约看见前方透明的玻璃里有两个人影。瘦小的人在床上躺着,高大的人在身旁给他擦掉脸上的汗。她的心脏猛地一抽,那是和癌症的病痛截然不同的难过,更像是身体内的某样器官被拉扯而出,从此那样器官存在着的地方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替代。
                              怀揣着巨大的落寞她扶着栏杆艰难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她就能听见自己心脏的搏动,那是生命流逝的声音。眼前的景象越发清晰,她感觉自己此刻正坐在电影院看一场电影,轻飘飘的感觉涌上。她没有在活着,她只不过是在观看别人的人生罢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8-07-23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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