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再度升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元淳昨晚坐在树下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等她睁开眼睛,身上多了一件披风,而宇文玥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那些蓝火虫?”她话语还没有说完,视线所及之处就看见雪白的地面上躺在一团蓝色的尸体。
“想不到这这些虫子还挺厉害,竟用了整整一夜才死干净。”
元淳从雪地里站起身,一夜的僵卧虽然让她恢复了不少力气,但手脚有是有些不太伶俐。
“你怎么样了?头还晕吗?”宇文玥从她的身边走过,拉起了她。
初阳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反射出雪亮的光,元淳的头发有些凌乱,目光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两个人站在冰天雪地里面面相觑,蓦地她将手从他的掌心挣脱开,理了理身前散乱发丝。
“已经没事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宇文玥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难堪,提起脚步走了几步,然后淡淡的开口道:“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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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听了萧策的话,一夜未眠,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第一次体会失眠的感觉,一大清早,他便早早地起了床,这在别人眼里或许没什么,可是在鬼医的生活中却是极为不正常的,这些年里他哪一天早上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天还没亮就起床,在鬼医的字典里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
鬼医照例穿戴好一切去隔壁的屋子看看萧策,那个臭小子虽然嘴巴贱,但是和他呆在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要强,这么想着他推开房门,只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鬼医的眸子瞬间一变,只看见地上沾染着斑斑血迹。
萧策那瘦弱的身躯此刻躺在床上一点儿生气也没有了,鬼医大骇连忙上前推了推床上的人:“喂,喂,醒醒。”
萧策闭着眼睛,仿佛进入了睡梦之中。
“都让你这臭小子别这么折腾自己,瞧瞧,瞧瞧,哎……”浓重的一声叹息,他不得不取出梅花针来继续替他医治。
而与此同时,守护在屋舍外连带着月七在内的几人,已经连续等待了好几天了。
“月七大人,那个是不是公子?”旁边一人眼尖的似乎发现了什么?月七一抬头,果然不远处有两个人身影,相互搀扶着慢慢的走回来。
“公子,是公子。”月七脸上露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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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针缓缓顺着萧策的各大要穴扎进去,他体内气血剧烈翻涌,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
鬼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毒性暂时压制了下去,只是这么一来这几天给他吃的那些名贵的药材可都付诸东流,白白浪费了。
鬼医盯着床上那了无生气的死小子,没好气的想真是造孽,怎么摊上这么个不听话的家伙,他抬头望着那地上斑驳的血迹,心里却又隐隐发愁,已经第三天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这想法才刚刚越出,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月七推开了房门,就看见里面站着一位青衣老者。
“师傅,我们回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鬼医回过头来就看见两个衣衫褴褛的身影。
“你们要是再不回来,这小子恐怕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宇文玥的手里拿着血莲,元淳跟在他的身后,一进门就看见了满地的鲜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抬头目光落在屋里的萧策身上,只见他面色乌青的躺在那里。
“哼,这个臭小子听到你们去了莲花峰怕你们出事,夜不能寐愁的气血翻涌,五脏俱损,刚才吐了老夫这屋舍满地的血。”
吐血?她离开之前,明明他从未吐血的,元淳连忙凑上前去,查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子。
“萧策,萧策,我回来了,我把血莲带回来了,你醒醒啊。”她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却冷的像一块冰。
“别叫了,老夫刚才封住了他的各大血脉,他这会儿是醒不过来的,对了,血莲呢?”
宇文玥上前一步,将那个褐色的包袱交给鬼医,鬼医接过包袱,抖着那块布帛,慢慢的将血莲取出,那鲜红的犹如侵染着人血的莲花才刚刚将拿到手里,鬼医便是微微一怔,他放在掌心仔细的抚摸,这就是血莲吗?传说中千年才开一次的血莲?
鬼医的心情有些激动,宇文玥站在他的身侧:“师傅,如今血莲已经取回,是不是可以为萧策医治了。”
“既然你们连血莲都拿的回来,这小子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吧,玥儿,你跟我过来。”
鬼医拿着血莲,大步的走了出去,宇文玥望了一眼趴在床边的元淳,她此刻正握着萧策的手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没关系了,没关系了,有了血莲,就有救了。”
那声音落在他的耳中,只觉得蓦地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戳在了心房之上,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跟着师傅的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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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的奇花异草对于鬼医而言都是珍宝,而在这珍宝之中血莲便算是珍宝中的珍宝。
他对着眼前的血莲叹息着:“原来这就是传闻中千年才开一次奇花,果真是难得难得啊,玥儿,这一次你们路上一定遇到了不少困难吧?”
想到这一路,宇文玥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顿了顿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然后问:“师傅,这血莲真的能祛除萧策身上的千机变?”
“只要将这血莲的花瓣和灵芝、黄芪、断肠草放在一起调制,就可以解千机变的毒,说起来那小子也算是命大,当今世上中了千机变还能活下来的他怕是头一个了,对了,玥儿,你去帮为师把那几味药材找出来。”
宇文玥闻声转身朝着身后药材柜走去,而鬼医还是恋恋不舍的抚摸着手里的花朵,这就是血莲,血莲啊,他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亲眼目睹这样的奇花,鬼医小心翼翼的将血莲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掰开,却再掰开最后一瓣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玥闻声转过身,只看见他师傅的脸上闪现出吃惊的神色。
“师傅,怎么了?”
“这血莲的花心为何是黑色的?玥儿,你们用过这血莲解过毒了?”
用过?这怎么可能,这一路为了它,他和淳儿差点连命都送了,恨不能将它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保存。
“师傅,这血莲我们沿途悉心保存,从来没有使用过。”
“没有用过?可是它的花蕊为什么是黑色的,千年血莲的花蕊应该是紫色的才对?”
等等,难道是?宇文玥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些虫子,那些闪着蓝色幽光的飞虫,难道是它们?
“玥儿?”
“师傅,我们回来的路中曾遇到一批闪着幽光的蓝色火虫。”
蓝色火虫?鬼医的脸色透出一股奇怪的表情。
元淳守着萧策,几日不见,他瘦的仿佛快要透明了一般,空气里还残存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她的目光落在地上和床榻上斑斑血迹,只觉得触目惊心。
萧策,我把血莲带回了,很快你就能好了。
她的手轻轻抚上那苍白的面容,就如同以往无数次他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提自己擦去眼泪一样,慢慢的伸到他的眼窝下方。
“你说什么?那些蓝色的虫子凑在了血莲上还死了?”
鬼医的脸上升起了惋惜的神情:“玥儿,你可知道,这血莲虽然神奇,但是其功效只有一次,那些虫子的毒性被血莲吸食了,这血莲也就无用了。”
宇文玥万万想不到只是几只毒虫,竟然会让他们此行功亏一篑,淳儿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朵血莲上,在风雪中连命都不要让他带着血莲走。
如今,竟然要告诉她,他们所做的一切已经沦为了徒劳?
“师傅,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鬼医望着手里红色的花瓣,良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唯今之际,只能将这残余的花瓣连同根茎一起入药,看看能不能帮他续命吧。”
续命?他只觉得神思一晃,心里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鬼医望着他的表情,无声的摇了摇头:“玥儿,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