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陶·文】关于烈酒（BE/一次性完结）

01.
白舟是在大学时跟陶西告的白。
那是放假。几个好兄弟约在KTV里，灯光被调得红红绿绿花人眼，伴奏响到聋。其中一个喝嗨了吼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本想再高歌一曲的陶西被白舟生拉硬劝拽到角落里，手里给塞了瓶饮料，眼间瞧见白舟又去拉那个麦霸哥们。
然后响彻房间的嘶吼变成了一连串方言骂人。
他埋头闷闷地吞着饮料，一大口下去，……嚯。
这汽水吗。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包厢总算没把服务员引来，一文艺青年在颤着嗓子唱情歌。整个房间低沉得可怕——相对之前来说。
陶西早已瘫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半阖着眼。白舟在他旁边坐下，熟悉的感觉领着他往侧边倒去，正装微硬的衣领垫在他耳下，皱眉想着白舟怎么老爱穿这种衣服，又忍不住倒进那人怀里。熟悉的触觉，熟悉的味道，好舒服。
白舟对他这样自觉的投送怀抱已经习惯，微微笑了下，将人翻了个身，梳理他乱掉的额发。陶西额上痒酥酥的，微微挣几下，又觉得舒服，便任他去了。
朦胧睡去。悠悠转醒之后陶西并不想动，枕在白舟膝上，整个人几乎软成陷在膝间的水，连眼睛也舍不得开合一下。
酒精使人懒惰。
——咦，有人在揉他头毛？
莫名好舒服……
他往白舟怀里拱了拱，正准备打个哈欠，头顶上传来白舟的一声喟叹。
接下来那句话让他这个哈欠再没能出来。
“你真可爱……”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这句话陶西记一辈子。
当然他也记得自己愣神之后跳起来反击的第一句话。
“屁话我明明是最帅的陶渊明后人陶小西！！！”
结果所有人都盯着他。
——太他妈丢面子了。
陶西坐在沙发上啜着那瓶饮料，思考人生。
白舟挪过来，将话筒递给一个哥们，再次揉起他头毛。陶西哼哼唧唧直要躲，瞥一眼白舟，这人刚才发什么神经，在一群糙老爷们面前去唱甜到爆的情歌。哎哟，那甜得哟，真是不敢说不敢说。
白舟知道陶小西心里在嫌弃什么，扬了嘴角，忽然坏笑着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那，我喜欢你。”
紧张得心脏那里好像空了。回过神来，才发现心跳剧烈得连着他太阳穴那里一阵阵发疼。
…………
“咳——妈耶？”
才含进一口饮料的陶小西瞪大了眼睛，整个人biu地往旁边弹去，含着的液体趁机自己往下跑路——被呛成狗，他简直咳成虾形。完了以后他平复下呼吸，擦掉飙出来的生理性盐水，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盯着身旁那始作俑者，一副你笑就笑吧反正我傻也犯完了的架势：“这酒太烈了…呛嗓子。”
白舟闻言，下意识抱着愧疚看了眼他自己塞给陶西的瓶子。
…………………
嗯，RIO。他心想。紧接着反应过来。
不是、RIO还呛？
怎么啦不行吗！！！！！
……行行行，嗯，没毛病。
那天回去他们俩去了白舟家里，在门板边完成了他们的第一个吻。陶西开始还想抢占主导权攻一把，最后只能乖乖被按在门上亲得七荤八素，被人捞起来抱着，扔到大床上。
该死。白舟你这时候强势起来干嘛！
念在陶西看上去很累，白舟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走到那一步就关灯睡觉了。
陶西缩在被窝里，感受着从他身后环住他的手臂的温度。也舒服。白舟的一切好像都令人舒服。
很久以后，陶西已经不记得这天到底是什么日期，只记得透过窗帘的月光清浅得像泉水，他在白舟怀里，听着两道缱绻的呼吸声，以许久未感受到的、或者说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入睡。
自在得像阳光下的家猫。

02.
之后他们度过了热恋期，大学毕业后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发展，工作也相差十万八千里。头几年还打电话微信视频，过年时回了爸妈家再去找对方，甜甜蜜蜜过几天，完了跑回去工作成狗。
好像是陶西起的头吧，有一年突然说是不回来了，听说连自己家都没回。白舟急得要去找陶父，结果站在陶父的公司大楼门前，愣了，一想，他们还没向家人坦白，陶父又肯定在气头上，自己去了能干嘛，白白挨骂再让陶西被他老爸骂死？又自己去陶西在的城市找人，累得半死，棒球队队员说陶西不在，回头一看自己工作又落下了，得，白舟心里一股无名火。
于是就没去管。
过了段时间陶西打电话来服软，用委屈吧啦的声音道歉，白舟嗯了几声，忙着敲键盘写文件，还没来得及回应，陶西皱皱眉直接把电话挂了。
谁也不理谁。
漫长的冷战。
几年后陶西退了棒球队，颓废地来到白舟生活的地方，——特**的是他爸的公司也在这里。
特意去月亮岛中学找了份工作，他兴冲冲地跑去找任职语文老师的白舟，像见到光一样，脸上是自受伤后久违的灿烂。白舟看见他，愣了下，还是给他面子接住了那个拥抱。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对方与自己心意相同。
至少陶西这样想就是了。
陶西从没觉得自己会是在爱情里死去活来的那个，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那感情就是香飘飘奶茶。
彼时他蹲在自己房间里喝闷酒。白舟近来对他的冷淡他不是没有察觉，都快冷嗖嗖的成冰箱了，开玩笑，他陶西是什么人物——哦也不是什么人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白舟在想什么。可他不信白舟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他抱着啤酒罐子思考，最后拎着一打啤酒冒着大风，差点被吹到脸变形，跑去了白舟家。
白舟被大半夜狂砸家门的陶西狠狠吓了一跳，一看他脸冻得煞白鼻头却红得要命，把他放进来指着他脑门就要一顿骂，这么晚了不注意安全云云。
结果一杯倒的陶西迷蒙地看他一眼，直接歪进他怀里，搁他肩上哭，鼻音浓重地说你是不是不要我啦。小白我好想你，你理理我行嘛我错了我再也不挂电话了……他埋在颈窝里小声抽泣，声音抖得不行，“小白我爱你啊。”
白舟僵在玄关，搂着他不知所措。
两人磕磕绊绊着到了客厅那个浴室，陶西抱住他死活不松手，让白舟吼了句“你肩上有伤你还这么用力”就安分了，由着他把自己的脸仔细擦干净，又被安顿在沙发上，看他在厨房弄醒酒的东西。
他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痴痴地想着白舟的唇会不会还是熟悉的触感，刚才近在咫尺的唇瓣引得他目光流连，忍不住想去吻上，怕白舟吼他他又不敢了。想着想着他已莫名地站在了白舟背后，几乎要伸手去触碰，拥抱。
白舟转头看见他，蹙眉问：“你不去休息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想你啊。”陶西答。
典型的牛头不对马嘴。陶西的语文老师很痛心啊。
一切崩塌在女孩出来之后。
女孩裹着睡衣，从卧室那边缓步移出，带着困意的声音有点闷，被鼻音糊住了：“小白，谁啊……”
白舟眉眼间霎时间充满了他曾贪恋的温柔，擦净了手走过去揉揉她的长发。
“一个朋友，没事，你快去睡吧，小心感冒。”
“小白…他好像哭了？”她困倦地揉着眼睛，向陶西僵硬的身影看了一眼，模糊之中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眶，在依然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鲜艳。白舟扶着她肩推她往里走，随意答道：“他失恋了。——你快点进去吧，先睡。”

03.
陶西一口一口抿着啤酒，他感觉他已经喝掉好几个陶西了。这是他酒量最好的一次，绝对，他想。
可能缘由中有冬天夜晚凛冽的寒风。
白舟将一个碗放在茶几上，没好气地抢走他手里的罐子，换上筷子塞过去：“想喝到胃穿孔？”
“胃穿孔个鬼啊。”陶西把自己陷入沙发里，含糊不清地反驳，瞪着重影的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睛被橘色灯光刺痛，“白舟，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你和我分手了。
白舟的手顿了顿。那一瞬间他咽下了以前想过的所有理由，即使他那时候绞尽脑汁自暴自弃地想怎样才能让陶西好受点。
像是，我不知道你还爱我。
或者，我以为你先提了分手。
他张嘴，但犹豫地没发出声音。
能怎么说？说他拨过去的分手电话都被陶西按掉，他又害怕发信息收不到确切回复不知晓那人状态，亲自跑去那个城市永远找不到人。
白舟还记得那是最后一次去那个南方的大城市，在最后一次寻人无果之后，他无奈返程。那天下着小雨，他在公交站等车。不停穿梭在街道上的车辆逐渐模糊在雨水里，他抱着双膝蹲在已经被占满的长凳旁，所有负面突然都化成凉丝丝的空气，借着雨泼到他身上，沁入骨髓，轻易让雾气弥漫了那双素来冷静的黑眸。
他想站起来向世界质问陶西为什么不理他，想扔出那个拨不通的电话号码。
可他太守矩了。哪像陶西，一身子狂气，恨不得在新闻联播上向全国人民喊操/你/妈。
当然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去联系，可总是无果。被拜托捎话问候的队友好像也派不上用场。巧的是，那些日子陶西刚开始肩膀脱臼，每天阴沉得像那段时间天上总压着的乌云，偶尔淅沥沥下点小雨。
终于他以为陶西是在向自己说分手。
他挑了一句最没逻辑的。
“我怕你没完没了。”
陶西心说，鬼啊，敷衍我也认真点好吗。他想把这句调侃说出去，张口却有一股子泪意抵着喉根涌上来，嘴唇连着全身止不住颤抖，泪干后干涩发紧的眼角也跟着一热。
声音会变形的……
他只是小声说：“可是我会很乖。”
白舟整理好厨房，转身刚好瞧见陶西悄悄儿掩上门落荒而逃，啤酒罐散落在桌上，那盘用来醒酒的白菜被吃得干干净净。

04.
陶西丧了几天，突然就较上劲儿了。
他没课时总趴在办公桌上睡觉，要么就撕开一袋干脆面，嘴里叼着番茄酱包，跷二郎腿逛网站装大爷。棒球队队长班小松训练时每次兴冲冲地来找他，结果总是郁郁而去，有时还要嘟囔着骂一两句。
然而这天下午班小松觉得他好像在自个儿学校操场上看见了海市蜃楼。
直到奔到陶老师身旁在老师身上东看看西看看，差点上手摸两下时被陶老师挡开之后他才相信这不是幻觉。
班小松特天真地问：“陶老师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陶西挥着棒球棍赶他：“小兔崽子给我点面子行吗？去去去，上课去，赶紧地！”
校长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空旷的操场上疯了似的黑色身影。
猛然间那身影弯下身子去。
这疼痛已极为熟稔——正是他所期待的。
陶西按住肩膀压抑着痛呼，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短发并顺着脸颊流下来，与眼泪融合一体。此时此刻他竟感觉有点想笑，要大声笑给这个**的世界，那样一定很帅。
不，是很傻——。
等一下——他好像不太对劲？
下课铃响了，他大汗淋漓，脱力地跪了下去，同时唇边颤悠悠飘出的一句“小白”，懒得挣扎，乖顺地被淹没在响彻校园的铃声中，回应他的是一片尴尬的空气。
越来越多的喧声在向他围过来。
他给白舟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给威胁辞去体育老师的工作。但他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儿，挂脸上那傻子样的笑让白舟想抽他几巴掌。
挺划算的。陶西这么想。用已经废了的右肩换来白舟的关心，这是预期之外的，真值，不亏。
知道他想法后，白舟凌厉到跟小李飞刀媲美的眼神逼得他怂成一团小小声地道歉，嗫嚅间眼泪又上来了。
……妈耶。他怎么这么爱哭了啦。
白舟双手撑在陶西办公椅的扶手上，将陶西圈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逼他抬起头看自己的眼睛。白舟盯住他，像盯紧了一只猎物一样，确认他不会逃跑之后问道：“我真的值得你这么……”斟酌一下用词，“这么自残？”
陶西瑟缩一下，汪了泪水的眼睛心虚地要往别处看，又被白舟盯回来，鼓起腮帮子，弱弱地哼出一个鼻音。白舟看得心里发笑，揉了下他头发，哄小猫那样，同时放缓语气：“可是……”
“你已经不爱我了。是不是？”陶西替他将下半句补完，扬起下巴，直视着他，艰涩地弯起嘴角，眼眶盈满的水似乎再一眨就落下了。“巧，正好我也不爱你。要不这样，咱俩、做朋友……吧？”
听着陶西无法抑制的哭腔，白舟觉着心脏被抽丝似的疼，看那眼泪示弱地滑了下来，微俯身子，停一停，伸手拭去水痕。
“好。”他应道，“我陪你，你一定要平安。”
陶西吸吸鼻子，哧笑出声：“这么肉麻。”
谁说爱情非生即死？至少陶西还是白舟特好的那种朋友。嗯，纯粹的有情、呸不是、友情。
陶西在日记本里骗自己。

05.
可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试着去追夏绿，可夏绿于他就像一阵风一样，一来就走，完了吧一点痕迹都没施舍给他。而安谧安主任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她施加的压力使陶西久违地燃起了灭了多年的斗志，也让他可以假装一下心中有人，骗骗别人也骗骗自个儿。主要是骗白舟。
嘿小白，你看，我直了诶！
“这不挺好的吗？安主任对你的态度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了。”白舟得知他想追安主任，笑着调侃，捏碎一包干脆面，顺便递给陶西番茄酱。
陶西揉揉眼睛，要打他。
陶西最后几乎把自己骗了过去。
他终于和安谧确认了关系，他们在一个静谧的晚上亲吻，花洒喷出的温热水流打湿了他们的头发。但当他的唇第一次覆上对方时，一种排斥的感觉忽然蔓延至全身，催促着他匆匆逃离，好在他忍住了，只是搂住安谧的手臂又紧了些许。
安谧有些无措，伸手与他五指相扣，被紧紧回握住之后才安心，接着就被迫沉沦于唇齿间加大的力度之中。
难舍难分。
还是被逼得要离开月亮岛了，陶西在夜里咬着被子独自流泪，可他改变不了他为安谧而将自己关进生活的铁笼里这个将要到来的事实。他开始格外珍惜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光，疯了般地训练棒球队，幸亏队员们个个干劲十足，没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样不计回报的自我奉献精神，想着他可能是真的爱上安谧了。
陶西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太好，棒球队的孩子们在班小松家开的拉面馆里为他举办了一个悲伤的欢送会，班小松挂在老师身上哭得像个**——邬童和尹柯语。
哭完了他说：“你们要记得付钱啊！”
差点被打，他又说：“哇我开个玩笑啦！”
陶西脸上笑嘻嘻心里则因为可以白吃而窃喜，啊没有。
他往旁边靠在白舟身上，白舟无奈地胡噜了把他头毛，见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又糊了一把，满脸宠溺：“吃碗拉面怎么跟喝醉了一样。”
陶西把整个身子都软进白舟怀里，舒服地蹭了几下：“我刚才喝了——旺仔嘛。”
过几天有教师聚会，再过几天就是期末了，陶西念着这是最后一次，就去了。难得被忽略在角落，陶西乖巧地捧着一罐旺仔，跟身边的白舟轻飘飘地说：“我和安谧可能要结婚了。”
白舟推了推眼镜，眼睛笑得微微弯起：“祝你们幸福啊。”
陶西没有回应，只把旺仔当酒一样灌下去，不一会儿牛奶就见底了。他兴致忽起，靠着白舟肩膀唱：“你的眼睛会笑~”白舟揽过他，跟着对歌：“弯成一条桥。”两人突然都沉默了，看着包厢里晃眼的灯光飘来飘去，耳边焦安的歌声令人一言难尽。
当然陶西也没资格发表这句评论。
良久，白舟轻叹，揽着陶西的手紧了紧。
“那。陶西，我和我家那位也要考虑一下了。”
陶西安静地点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白舟以为他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一掂牛奶盒里已经空空如也，一边嫌弃他真蠢一边慌忙从桌上随便拿了瓶沉甸甸的送到他嘴边。
入手是冰凉的玻璃质感，他当下就觉得不对劲，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陶西将瓶里液体喝了下去 。
顿时陶西咳到弓着腰干呕，未咽下的部分酒液从嘴角流出，晶亮的一道痕迹一直延入衣领里。他手忙脚乱差点将酒瓶摔掉，好不容易放回桌上时瓶口一股浓烈的酒气闻得他直皱眉，这是越帮越忙了。桌上没有水，只能给陶西拍着背安抚，感受他一下一下的颤抖。过了会儿陶西抬起头，说话间还夹着几声轻咳，脸颊上两道泪痕被灯照得反光。
“我靠……这酒真的……太呛了……”
一会儿酒劲便上来了。陶西嗓子眼泛酸，站起来扒着墙摇摇晃晃，要去洗手间。白舟担心他，跟着起身去扶，陶西干脆倒进了他怀里。他跟其他老师打了招呼，半拖半拽着陶西出了包厢门，清新冰凉的空气让他解脱般呼出口气。陶西也好像被激得清醒了些，微弱挣扎一下，又给白舟按回肩上去。
“小白……”他叫了一声，含糊着说些什么，白舟将他拖到半路，停下来喘气，侧耳去听，喷在耳边的却只剩浑浊的酒气。
陶西深呼吸几次，似乎是要压住胸腔里的翻腾，猛地双手揪住他衣领，通红的眼眶蒙着薄薄的一层泪光。咬着牙隐忍，一字一顿。“白舟，我难受。”他又闷闷地笑几声，“我跟你说，我好像，是第一次，喝、喝这种……酒。”
“竟然还……没睡着，好、好、好……神奇。”
“白舟……带我去洗手间。”

06.
“谧谧，你愿意我烦你一辈子吗？”
07.
婚礼果然盛大。
满大厅坐的，一半是亲戚和陶父公司的职员，一半是月亮岛的老师和学生。班小松同学特兴奋，缠着他陶老师要喜糖，他陶老师给了他额头不轻不重的一掌，难得羞涩，结果这几桌高中生都不怕事儿地起哄起来，陶西瞪着眼睛斥了他们几句，毫无杀伤力，同学们太久没被陶老师“骂”，倍感亲切，都笑起来。
“陶老师！”
听见邬童叫他，他懵懵地转过身去，“咔嚓”，小兔崽子看着手机和尹柯一起笑得鸡贼无比。
“呀你们皮痒了是吧！！！给我删掉！！！”
敬酒的第一桌便是白舟所在的。他低声提醒身旁的女孩让她将自己的杯子斟满，女孩这才收回黏在菜上的目光，拿来苹果汁往自己杯里倒。
他抬眼去看正走近的陶西，陶西今天难得穿了身正装，西装革履，身姿显得格外挺拔，平时的那头乱毛梳得整齐服帖。细腰翘臀长腿，可撩人，白舟暗叹原来自己挑人的眼光这么好。
……真不适应。
看着他牵住新娘子，手持酒杯向自己走来，白舟正准备跟其他人一同起身，衣角却被人拽了一把，女孩瞪他：“不是说不喝酒吗？还怎么开车啦。”白舟刚想安抚她，自己的酒杯就被换走，她放过来另一个高脚杯，杯里澄清的液体晃了几下，翻腾上几颗果粒。他无奈地揉揉她发顶，没再坚持。
他脸上笑里落满了纵容。陶西曾经为之着迷，现在也是。
不过绝不是现在。
白舟抬头看陶西，以为会看见他幸福的笑容，不料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红红的眼眶。他不禁皱了眉，结果看见对面那人忍着眼中的水雾，咬紧了下唇，眼眶愈发红艳了。
有人发现了陶西的异常，调侃地问大喜日子哭什么，陶西一秒换上个笑脸，举起酒杯晃了两下子，开口声音如常：“刚尝了一口酒，呛着了——咳，憋着呢……”
顿时一片笑声，安谧抿着嘴微笑，端庄优雅。陶西的目光好像不经意地从白舟脸上略过，随后弯着腰撕心裂肺般咳嗽起来，安谧赶忙接过他的酒杯，一个亲戚上前帮他拍背。最后他用袖子随便擦了把脸，直起身子来笑：“哇我这……咳、——”
“——我这眼泪也出来了……”
“这一擦你衣服上全是粉了吧？”旁边一桌的同事打趣。
“哪有啊我根本没化妆，我长这样哪需要化妆，灯光底下一站本来就、就白得反光的那种。”
笑声更响了。
给这桌敬了酒，陶西向下一桌走去，用余光最后瞄了眼白舟，白舟面上并没有笑意，沉沉的目光也直白地望向他。
陶西逃开了。
陶西往自己脸上泼了把水，擦净，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大双眼皮不再神采奕奕，悲哀的耷拉着。洗手间的梳洗台上搁着他手机，界面显示是白舟发来的微信消息。
“还好吗？”
他又洗了把脸，并不想去思考白舟问的到底是哪方面的，事实上他看到消息已经很久了，手机屏也亮了很久了，可他懒得回复，也不知道回复什么。
要不回个“今天天气真好”？
傻了吧现在是晚上。
不是晚上也不能这样回复啊对不对。
总算把自己吐清醒了点，他转身走回酒店大堂里，人已经散得三三两两，他一眼就看到倚在墙边的白舟。他本想装作没看见，欲走开，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还是白舟的信息：“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陶西抬头，白舟正看着他，摆明了是叫他过去。
天要亡我。
磨磨唧唧溜过去，白舟擦掉他脸上残留的水渍，帮他把衣领整整齐：“吐了？叫你不要喝太多。”陶西一听他数落就不服气了，刚想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击几句，“咔嚓”，两人齐转头，尹柯拿着手机维持冷漠脸，焦耳在一旁作滑稽状：“哇，靠这么近，安主任要吃醋了~”
这下弄得他们好气又好笑，陶西作势要抢他手机，尹柯赶紧机智逃走徒留焦耳被陶老师狠狠捏了脸。
“嗷嗷嗷疼陶老师我错了呜哇哇哇！”
反正到最后陶西也没回答那个问题。
不过白舟知道，他所有的言行都在对自己说：“我还行。”
而是不是假装的，就不得而知了。
08.
这天夜晚，陶西陷在柔软的大床上，将安谧的唇形描绘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温柔而有力地厮磨着，像是要将唇上的纹理一一细致描摹。
陌生的感觉从唇间涌入四肢百骸，将熟悉的印记逐渐剥去，最后覆盖上去，遮住了那片布满疮痍的隐秘。

————END————
字数7500左右。
第一次认真写长文章，逻辑上的漏洞和性格ooc一直让我很困扰，如果有建议麻烦还请指出。谢谢了。【鞠躬】

这都不是玻璃渣，这是生吞玻璃吧？

就这么完结了。我可怜的白陶啊。

dd

dd，楼楼的文笔真的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