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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重贴】祭坛(隆穆、撒穆)+本子相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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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罗伽面无表情,不对,是面无人色。加隆稍微看清他的眉目,怀疑误入了恐怖片片场。泛白凸出的眼球挂在脑门,面孔僵硬,嘴角流涎,分明是一具行尸走肉。“这就是冥王赐予你的永生?恕我直言,他还是入土为安比较好。”他一拳打飞罗伽,像上次那样撞上天花板,摔个狗吃屎。行尸和活人不同,没有疼痛和恐惧感,抖一抖,从地上爬起来,像一部机器。头歪了,扭回去就好,咯吱咯吱听得人心塞。普通攻击看来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这家伙活着的时候不怎么样,死了还挺硬的。
“冥王赐予我驾驭死亡的力量,别小看他,罗伽不再是你的手下败将。”女巫得意洋洋,加隆没兴趣理她,一个大意中了一脚,攻击落到身上被圣衣卸去,几乎没有感觉。正在此时,里屋的门悄然开启,大量僵尸向加隆扑过去。狭窄空间腾挪不开,僵尸抱住他的胳膊又抓又咬,被圣衣阻隔碰不到皮肉。“还好出门前没挑剔,穿了一件。”他心想,这玩意硬度不错,难怪穆那么吹嘘。女巫可不这么认为,她相信己方胜券在握了。“冥王当然不会眷顾所有人,被他选上是无上的荣幸,作为人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言下之意,罗伽作为武士应该认命,并为僵尸之身感到自豪。”加隆虽瞧不起他,不免为之遗憾,好好一个男人,身强体壮,变成个鬼样子。他在教皇厅受的伤,十天半月爬不起来,由此可见,这僵尸躯体是同伴改造的,本人未必愿意。
女巫愈发得意起来,铜器开了钵,叮叮当当敲个不停。“冥界主君是无敌的,圣域必将败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捕获的两个灵魂,已经穿过巨蟹宫,来到这附近了。啊,你能感受到吗?是精神力超强,上古遗族的灵魂。炼化他们,我的力量将突破极限,成为神的代言人!”杂音钻入耳廓,搅得加隆心烦意乱。穆来了,一定是,以灵魂的形式,在巨蟹宫找到贵鬼。这是好事,也有很多未知因素。好的一面,巨蟹宫即使立刻封印,他俩也不会困在扭曲空间。不确定因素的嘛,但愿他不至于干不过蛊师,被她给炼了。
他只稍微担心了那么一下,发现自己多事,穆连这都赢不了,不如回家种地。看够了罗法人表演,加隆耐心耗尽,燃烧小宇宙,打算送他们去见主子。祭坛座圣衣的力量,被他唤醒,银色光芒闪烁,为这个邪恶的地方点燃奥林匹斯圣火。起火了!尸体闷闷哼叫,引燃、崩坏、风化,把小屋也点着烧起来。藏身里屋的男人们,纷纷跑出来,抱头鼠窜。唯一的出口,有加隆把守,无法通过。银色伟岸的身躯,与一个黑影纠缠在一起,小宇宙撞击放出刀一样的风刃。
火势蔓延,他们口称圣主,向女主人求救。女巫不但不理会,反而放出鬼魂,吸取这些人的生命,据为己用。她慌了、乱了,这场面完全没有想到,加隆也没有想到。祭坛座来源于奥林匹斯与泰坦巨人的战争,诸神凯旋,点燃熊熊圣火。这件圣衣就是圣火炼就的,吸收了神圣之力,除了教皇之影,它还是净化邪恶的利器,照亮暗黑的火炬。
“不错嘛,比他吹的还管用,如此一来,省去我不少功夫……”加隆本想说,“哈哈哈哈,你去死吧!”转念一想,穆的灵魂就在附近,倒霉一点,说不定进了容器。拆屋容易,杀人也不难,找东西却很麻烦,还是用别的办法吧。于是把不死不活的罗伽,屋里新的、旧的、完整的、烂的,各类亡者,一并扔进异次元空间,打碎他们脏手。女巫正用尸蛊控制新的死者,哪知加隆左手一挥,全给她扔了。蛊术炼就的僵尸,能和加隆过几招,可是没有意识,到底不是拥有自由意志人类的对手,或者说,女巫的水准还不够。情急之下,她打开器皿呼唤鬼魂,却莫名其妙的叫起来。加隆闯进去,掀开女巫的帷幕,她的指甲,深深抠进肉里面,血淋淋、湿漉漉,其状惨不忍睹。火焰窜上屋顶,吞没碰到的一切,黑旅馆在圣火中迅速焚毁。加隆一瞥之下,蛊师死了,狰狞的面目下,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叫你玩火……”虽然可恶,毕竟是个女人,衣着保守,蒙着脸不肯给人瞧见。加隆大发慈悲,把帘布盖在她身上,结果火星落上面,烧得一发不可收拾。那抹诡笑,自不待言,是穆的杰作。他说过,血咒毒辣,施法者与中咒人必有一死,两者相争弱的遭殃。给一个黄金圣斗士下套,留下蛊术的踪迹,让人寻上门来,这本身就是作死。穆保守的估计要一个小时,其实用不到,罗法人就这个段数。只有贵鬼,经此一役,大概会学乖吧。
加隆离开被诅咒的小屋,打碎房梁,阻止火势蔓延殃及邻居。什么时候开始,他冷酷的心不再愿意听到呼救,不想听见啼哭,还有人们绝望的惨叫。大概是老了吧,人老了容易心软,患得患失,变得不中用。比如走这一趟,完全没必要,穆七岁就能完成的任务,长大了反而令他牵挂,瞎操心。“哐当!”屋脊应声倾倒,卷起灰烬和火星,加隆闪身避过。废墟之上,黑影攒动,转瞬即逝。“是谁!”他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从穆躺下去,到睁开双眼,统共不到一个小时。他坐起来,抚了抚贵鬼的头发,小家伙打个呵欠,转过了身子接着睡觉。虽然没有醒来,他的精神状态与中蛊时大不相同,睫毛一眨一眨跳动,准是在做梦。穆简单收拾了一下,心里感谢加隆,那人粗是粗,临走前给他盖了一件衣服。他唤来一个杂兵,想知道好事多为的家伙去了哪里,杂兵答非所问。“穆大人,阿鲁迪巴大人和艾欧里亚大人派了传信的,您要见见吗?”黄金之间交往不密,既然有消息,一定是公务,莫非巨蟹宫出了状况?他顾不得贵鬼,吩咐杂兵照看孩子,换上黄金圣衣匆匆赶去。沿途听传令的人讲,从刚才开始,巨蟹宫周围发生了几场零星战斗。幽灵从宫墙钻出来,没有实体,守宫的人感到阴风阵阵,有些人中了邪,相互打起来。
“中邪的人呢?”“已经被控制了,狮子座、金牛座,两位大人的小宇宙守护着隔离带,将大量鬼魂困在巨蟹宫,目前为止,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好的,我明白了。”他只能这么褒扬那么一句,具体情况,必须赶到现场,亲眼所见,才能做出判断。沙加,他在中阴的境界待了那么久,不会有事吧……以及,封印怎么样了……现在,想太多没有用,要全力相信他。他在狮子宫见到了中邪的人,被恶灵冲撞,失魂落魄口齿不清。穆在他们额头点上一些银星砂,加上小宇宙的安抚,这些人竟然从狂躁中平静下来。发疯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力大无比,恶灵逐去,又软成一滩烂泥。
艾欧里亚奇怪的瞧着他:“你什么时候学会驱邪了?早不把这些东西发给我。”穆眨了个顽皮的眼神:“我刚才做了个梦,有人把恶灵架在祭坛上烤,效果出乎意料。银星砂是制造圣衣的材料,具有驱邪之效,我原也知道的,可是它非常稀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贸然使用。多亏一个好人托梦,有他实验在先,我才敢尝试。”艾欧里亚听得一头雾水,这当头睡觉做梦,未免不是时候。穆真是古怪,嘉米尔人大约都是奇奇怪怪的吧,可只要管用,谁又在乎由来?沙加屈腿盘膝坐在莲花座上,小宇宙静静燃烧,外表看上去,很有把握。但旁观者不敢怠慢,看不见那边的情况,还是为他捏把汗。
此时的巨蟹宫,充满邪魂,有迪斯马斯克时代的冤死鬼,有历代巨蟹积累的尸气。冥界之风,呼啸而来,呜咽着,不像活物发出的声音。穆感到密度在增加,两边隔离带快要撑不住了,沙加还没有动静。他张开水晶墙,立即听见噼里啪啦,无形物体撞壁的声音。震动巨大,宫墙簌簌发抖,哀叹之声接连不断,令所有活人头皮发麻。
“这么多恶鬼,沙加你究竟在干什么!”艾欧里亚攥紧了拳头,俯视巨蟹宫,白雾一片,令他焦急。“别担心,我认为他快要成功了,分裂扭曲空间,必定会惊扰亡魂,还好没有冥斗士,我们撑得住。”穆还没有说完,成群的恶灵从莲花座下钻出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只能抵挡前方,无法兼顾身后。艾欧里亚一声狂吼,向亡灵发起进攻,可是“他们”并没有实体,再强的力量,击不中要害于事无补。难道要袖手旁观?不,他管不了这许多,挥拳只求把恶灵吸引到自己身边,不让他们纠缠别人。
“沙加!你哪里引来的亡魂啊,要是有事,我饶不了你!”邪魂无法穿透黄金圣衣进入艾欧里亚身体,于是覆在他身上,一层又一层,使人窒息的束缚。他并不是无计可施,离子光速拳可以电离空气,破坏波动传递的介质,是个绝妙的主意。无奈人与人之间挨得太近,他怕伤及战友,苦苦忍耐。沙加静坐不动,穆盯着他俩干着急,杂兵们自顾不瑕,阿鲁迪巴远在山下金牛宫,那边的情况一定也很危险,但愿他安然无恙。“啊啊啊啊!”艾欧里亚咬紧牙关,快要喘不过气,忽然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你在干什么?”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沙加,那家伙什么时候站起来了?想出口抱怨,看到战友们都没事,心里一高兴,忘了自己的处境。


19楼2018-02-01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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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归土,尘归土……”沙加挥舞念珠,处女宫升起金色光芒,小宇宙照耀之下,恶灵消失得无影无踪。“哈……哈……”小艾握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你再晚一点,我就被它们坑死了!”话音刚落,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巨蟹宫封印落定。少许游魂还在冲撞水晶墙,然而已没有之前的气势。它们一无所获,叹息、哀哭、嚎叫,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圣域已不再适合死者栖息。穆见大家无恙,确认无虞了,收掉水晶墙,抹了把汗。“呼,还真是,有惊无险啊。”沙加附议,“可不是吗?你给我挑的保护人怨声载道。”小艾急红了脸,“谁……谁有怨言了?”穆立刻替他们打圆场,“艾欧里亚,我从一开始就认为,你是最可靠的!”一切终了,阿鲁迪巴气喘吁吁的赶上来,与朋友们聚在一起。他们不常聚齐,人一多,口舌也多,免不了互相打趣。
    “沙加退役了可以去看风水,生辰八字什么的,破土上梁,净化凶宅。”
    “哈哈,穆是精神紧张,我就没怎么担心。”
    “是吗?是谁刚才吓得嗷嗷叫,荷尔蒙爆发?”
    “说起来还真是,有惊无险啊。”
    “唔……完成了一桩大事……”
    “可以节约香烛和黄纸的开支……”
    他们正说着,碰见米罗风尘仆仆回到圣域。他擅长打探,被穆请去调查冥界动向,他们不能总是坐在家里,被动挨打。天蝎座执行任务回来,刚好路过处女宫,与其他人齐聚一堂,说起各自的见闻,米罗的神色,很不好。
    “哈迪斯城,有许多冒牌货,分布在世界各地,冥王故布疑阵,不希望我们发现。”
    “我以为他会选择上一次落败的吴哥窟复活,因为魔星塔就在那个地方,罗法人正是在那里获得帮助。”
    “假的!吴哥窟什么都没有,我误打误撞,在德国郊区找到了可靠的线索……”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原来是障眼法,哈迪斯真正的巢穴距南亚十万八千里。他们就地开会,讨论了一阵子,气氛渐渐凝重。穆请每一个人坐下,冷静,有人垂着头,有人抱着臂,都是眉头紧锁,无法释怀。他们很少这样敞开心扉,五个人掏心掏肺的聊天。议论过来,思考过去,振振有词,有人拍起了胸脯,有的激烈反对,到最后,都侧过头,男子汉的脸上挂满泪珠。艾欧里亚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米罗坦然回答:“有啊,等人家攻过来,坐以待毙!”
    这是一次看似突然,却无法回避的会议,给刚刚告捷的巨蟹宫一役抹上沉重色彩。会开到很晚,求同存异,得出一个不怎么完善,但无法反驳的结论。末了,他们拍了拍穆的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兄弟一场,活下来的人负担更重。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作为圣斗士,保护大地马革裹尸,我们谁也没有后悔!”
    “啊,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舍弃任何一个人,独自偷生……”
    “我们也是!”
    人散了,加隆不想和他们照面,挨到晚上才晃回教皇厅。乱蓬蓬的头发,灰蒙蒙的脸,烟熏的颜色,像从阴间逛了一圈回来。他看见穆,表面上平静,耷拉着眼睑,情绪低落。他不是刚刚获得一场胜利吗?干净利落的完胜,为什么好像哭过……
    “你的小鬼呢?”
    “贵鬼已经回去了,这里会……越来越不安全。”
    “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也是……”
    穆走上去,捋了捋海蓝色蓬乱的头发,掉下一些灰屑,格外惹人爱怜。在他眼中,这个男人从未如现在一般闪耀,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他开心、骄傲,继而捂住加隆想说话的嘴。“无论你有什么发现,不是现在……你倦了,我也很累,今晚我们都不说话,让我抱抱你好吗?”他凄然一笑,目光迷离,劫后余生的夜里,莹润动人。加隆几乎忘了心里的愤懑,丢掉连篇累牍的控诉,只顾着欣赏。放下吧,暂时的……天大的事情,不是今晚,不是现在。
    巨蟹宫警戒解除,杂兵们默默搬走防御工事。圣域看上去安宁了,实则酝酿着更大的危机,这一次,他们没有自信。包括穆在内的所有人,位于88个星座顶端,残存的黄金圣斗士。他们对日益接近的圣战,忧虑万千,没有活下来的信心。月亮不懂情,肆意卖弄它的风雅,将银色的光洒到穆的脸上。就像加隆在重伤垂死挣扎中,偶尔睁眼瞥见的一样,那么温润,那么纯净、美得不近人情。
    “你刚才担心我。”
    “我没有。”
    “你想救我。”
    “我没有。”
    穆笑了,不再追逼,跟这个人争辩,很难有结果。相识以来,他很少主动的,勾住他的脖子,印上滚烫的唇印。他没有躲闪,穆想和加隆接吻,这是绝佳的机会,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看着他,俊脸上风霜刻划的每一个痕迹,揣摩他的心。穆不大对劲,神经兮兮的,举止失常。但加隆不喜欢计较,他不是说,“不是今晚”吗?
    也许天会塌下来,地也要裂开,但不是现在。现在,加隆疲惫的心灵渴望温暖,一如汪洋之上孤独的船帆,等待泊入港湾。而穆,正想成为那个人,给他无边无尽的爱,用彼此的体温取暖。他原想破口大骂,“*****,自作主张,装死什么的再试一次看看?”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夜很静,月光清冷,圣域至高处,教皇寝殿的大床宽敞又空旷。
    他说:“风太大了。”走上去关闭窗户,他从背后搂住他,挨擦淡紫色轻柔的发丝。海风吹进来,海潮声涌进来,因为有穆在,其它的变得不那么重要,容易接受。他不想打破这一刻的美好,穆用实际行动倾诉着对加隆的爱恋,我爱你……他的温驯、柔顺,令人发指,放纵另一个人,在宠溺中迷失了自己。他没有事,他也没有事,至少今晚,一切圆满,美好得近乎梦幻……


    20楼2018-02-01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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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天快亮的时候,穆做了奇怪梦。前一天,他侵入女巫精神世界,看到满脑子毒虫、怨念、还有狂热。图像光怪陆离、声光变幻不定,淤塞于梦境与现实之间,思想脆弱的地带。女巫输给他,输掉了生命,灵魂离体时天崩地裂。她狂笑,老树开裂的声音,听着心头发渗,难以忘怀。“你也会死的!很快了……冥王降临世间,人类注定灭亡!你的命运相当有趣,一只羊,祭坛上的羔羊,哈哈哈哈……”透过脚底透明的水晶,穆看到无尽黑暗,寒冰、严霜、凄风,深渊飘来亡灵的哀叹。女巫去的远了,断断续续传来她凄厉的诅咒。“我等着你们反目成仇,殊死搏斗。羊和祭坛,命中注定只能活一个,就像我和你。去吧,拿出你的本领,欺骗、暴力、苦苦哀求,不要吝惜手段。这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一息尚存,人类就会拼命把握机会。你拗不过本能的,无论生还是死,终将和我一样,归于黑暗……”她单薄的笑声,从心灵深处传来,侵蚀每一个神经元。
      穆努力挣扎,快要喘不过气,好容易摆脱梦魇,睁开眼,看见一只大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某个蓝色头发的家伙故意吹气,拍打枕头,制造恐怖气氛。“哗哗哗,溺水啦……”穆拿掉鼻子上恶作剧的手,旁边那个人愉快的吹起口哨,扬起神采十足的眉毛,证明昨晚休息得不错。通常这种时候,穆会迷惘。他乐意看到加隆开心,而他的快乐,总是建立在折腾自己的基础之上,该生气还是该笑呢?“加隆,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是浪里白条,而你不会游泳,你的那些秘密,瞒不过我犀利的眼,旱鸭子旱鸭子旱鸭子……”这事除了少数几个亲密的伙伴,没有人知道,穆心里一酸,思忖他一定是从撒加那里听来的。小时候他不知道加隆的存在,加隆却清楚他的事情,乃至于细枝末节。很多年以后,互相嫌恶的他们成了一对,共同关心的那个人却死了,永远沉睡于地下。些许愤懑一散而尽,穆没办法埋怨,他不可能生加隆的气。
      时候已不早,穆揉揉额头,从加隆制造的人工噩梦中解脱出来。蛊师投下的阴影被阳光冲散,最后的遗言,关于羊和祭坛,萦绕耳畔久久不散,不祥的昭示令人心烦。“加隆我有一些事想告诉你,正经事。”穆把衣服扔到他身上,同时穿起自己的。加隆一点也不配合,躺在自己的位置,头枕手臂板起脸,模仿穆的口型,“给你说正事”。夸张的表现力,与年龄极不相符,使他看起来像个反面人物。“如果是感谢的话大可不必,你那么厉害,用不着**心,就当我吃饱了撑的吧,锻炼身体。”
      “当然不是这样的话,不过我仍感激你。”人可以在黑暗中关上心扉,蛰伏起来,避免受到伤害。但明天总会到来,无论你多愿意,或者多不愿意,太阳按部就班的升起,金色光辉普照大地。穆拉起帷幔,推开窗户,清新的海风迎面扑来。强烈的光线,迷了双眼,驱赶不走眼底的黯然。加隆似乎想到什么,收起开玩笑那一套,也开始穿衣服。“我也有话要告诉你,被你耽误了一整晚,但愿我们想到的不是同一件。所以你先说吧,如果说中了,我可以考虑换个话题。”
      教皇厅是圣域的至高点,从有人类文明开始,它就矗立在此。盘庚的十二宫从身下经过,尽收穆的眼底,他的手指轻叩窗棂,思索什么。“你帮我解决罗法人,救出我的徒弟,除了感谢以外我说过,你欠我的情还清了,咱们互不相欠。”
      “所以呢?你打算以后给我发工资?”
      “这是什么话……加隆,你大概也感觉到了,冥王快要复活。女神在海底神殿消耗巨大,一直在东京休养,等到魔星封印解除,她回归圣域,我也会离开这里,去下面守护白羊宫。至于你,留下来多有不便,是时候考虑将来的生活了。”
      “哟,不就是赶我走嘛,说得好听。我是没有理由留在这,不过我很好奇,能言善辩的穆先生,准备怎么解释祭坛座。凭空多出来,又神秘的消失了,一个圣斗士啊!”
      “祭坛座?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我请你看守圣域,你却私自出战,理应逐出圣域没收圣衣。影子教皇的故事到此为止,我将圣衣送回了嘉米尔,这一届圣战没有祭坛座。”加隆不仅没有发火,反而笑起来:“哈哈,我果然没有猜错,卸磨杀驴,咱俩一样的坏啊。我正打算说服你,让出教皇厅,安心回你的嘉米尔休养。这段日子在这里,圣域事务我熟悉了个七七八八,自忖输撒加一点,比你嘛,绰绰有余,要不要考虑让贤啊?”
      “你没有圣斗士身份,我让给你也是枉然。”
      “如果我有办法呢?从雅典娜那里,取回属于我的双子座资格,你是不是愿意回山里修补圣衣,把辅佐女神的权利交出来?你说过,命运选择了撒加,他是教皇,我是祭坛--他的左右手与替身。他死了,我会继承他的一切,重新成为双子座,服侍雅典娜。”穆感到不解:“你要这些有什么意思?现在的圣域风雨飘摇,早已不是权利象征,我以为你在这里看到了。哈迪斯的力量不逊于雅典娜,绝非罗法之流可比,你难道还没忘记征服世界的可笑理想吗?”加隆闻言,拉下脸子:“没有什么意义,只想证明一点,撒加有的我有,撒加没有的我依然能得到!”
      “无聊!我只会对你下驱逐令,拒绝这个荒谬的提议。”
      “那我就把你以权谋私,在教皇厅藏匿海界战犯,挪用祭坛座白银圣衣的丑事公布于众。如何,还是我们心平气和,来个君子协定?”许久许久,穆淡淡的望着窗外:“加隆,我没想到,你追求的是这样的东西。”
      “我本来就是个恶棍,不可救药,你呢?贪恋权势,从小到大没有变过!”
      “那好吧,既然我们说服不了彼此,不如找个方式决断。谁赢了,谁留下服侍雅典娜,另一个人远离圣域,永远不许回来。”
      “我们都是打架出身的,我可不会小看你,穆。你是史昂的徒弟,话不多,手段高明。打一架吧,两个战士不在拳脚上分胜负,难道和绣娘一样比穿针?”穆笑了:“好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一点,愿赌服输。你若是输了,刚才的话不许再提,走得越远越好。撒加的遗产依然是你的,他这一辈子过得很苦,没有得到的自由和普通人的快乐,你……算了,说这些干嘛,人各有志。”


      21楼2018-02-02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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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啊,衣服穿好,要不要上竞技场?我大你几岁,可以让你穿圣衣。”
        “不用,那里人多,就在此处吧,咱们不拼命,点到为止。圣衣什么的就别穿了,穿上属于私斗。来吧,速战速决,我还有很多事呢。”
        “说得好像一定会赢似的,你其实应该考虑收拾打点,把多肉植物打包回家。”
        穆只是笑笑,往往他笑,不是胜券在握就是心虚,在加隆看来两者没有区别。厉害归厉害,他还不是无懈可击。如果不耍诡计,不依仗雅典娜的势力,不利用撒加的关心,此人绝无可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对这一点,加隆深信不疑。既然是竞技,他不打算客气,抬手就用了十二分的力量。穆对逼近的危险浑然不觉,保持飘渺的眼神望向窗外,姿势一层不变。在拳头碰上之前,悄然消失,使这个攻击无处着力。“比光速还快?”加隆不清楚瞬移的原理,想是穿越空间,走了捷径。当穆下一次闪走,他成功追入异次元,双臂交错。“雕虫小技,哥哥我是异次元长大的,尝尝这个吧!”他的银河星爆刚抬手,穆一个转身,抓住隐形的弱点--肋下,凌厉的眼神盯着他。
        加隆看着穆的眼睛,惊出一身冷汗,他若乘机下杀手,震断肋骨不是问题。可是没道理呀,难道白羊座的最大奥义不是逃跑,是读心术,他知道自己下一个动作?这不是一场殊死搏斗,穆说的,点到为止。作为圣斗士,被人看穿自己的绝技继续打下去近乎耍赖。两人回到教皇寝殿,插着玫瑰的花瓶都没有掉下来,就结束了这场短暂而诡异的决斗。加隆从头到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股恶寒油然而生,他不拒绝无下限的猜测。
        “承让,你可以离开圣域,放心无虞了吧?”加隆和穆一同撒手,但没有认输的意思,眼充满怀疑。“你知道我的招式,不仅知道,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滚瓜烂熟对不对?双子座的迷宫、空间、幻术,全部,包括银河星爆?”穆想了想,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否则我不可能胜过你。我知道你的每一个细节,你却不清楚我。所以你失败,并不是实力的问题,其实你还有反转的余地,可是你没有战意,不想置我于死地。”
        加隆恍然大悟,仿佛知道了一件笑死人的事情。他放声大笑,笑声凄凉,停不下来,简直像在哭,聒噪、鬼哭狼嚎。“好好好,我认输,我服了。难怪撒加要自杀啊,他什么都教给你了对不对?连自己的看家本领,毫无保留,他连家底都掏给你了!怕你手痛,掏了自己的心,不要你动手,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简直有病,对,我就是个神经病!傻瓜,自以为是的傻瓜!”他笑得直不起腰,笑着笑着,眼角噙满泪光。“我知道你们的交情不一般,想不到是这样。难怪他会被史昂嫌弃,活该!你们难道不知,圣斗士之间交流招式是被禁止的吗?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他担心你,他怕你受伤,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活该被人猜忌,落得无一无所有!看来我怨你,来到这里,根本就是个错误。”
        “加隆……”穆想扶他一把,被加隆挥手拂开,拒不接受。“既然是这样,我无话可说,他早就给了你制服我的能力。一直以来,我像个傻瓜,自作多情。”穆见他难过,回首往事,禁不住伤心:“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不知道小时候的交情会给撒加造成困扰,给你造成困扰。”
        “我?得了吧,反正是个多余的,再去别的地方祸害人类。祝福你,穆,祝你登上权利的巅峰,但愿你心想事成,永远如现在一般得意。”他干脆利落的转身,什么事物从空中闪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穆条件反射的抄在手里,摊开手掌,是一枚发旧的小孩子手工。当年他用修圣衣余料,做了一只绵羊送给撒加,胖嘟嘟,慵懒可爱。“不要了,还给你,是谁的东西,老天早有安排。再给你一个忠告,我在罗法人的窝点发现一些线索,哈迪斯城极有可能在德国,设了防护,比想象中的难搞定。就当我最后一次多管闲事吧,想必你有应对方案,毕竟是服侍雅典娜的白羊座黄金圣斗士,总能逢凶化吉。”
        加隆走了,背影渐行渐远,揣着手哼着小调,十足流浪汉味道。除了一身杂兵服,他什么也没有带走,如果还有什么,那一定是穆的眼泪。他的声音再也听不见,穆的眼泪也落下来,那枚绵羊握在掌中,加隆的温度在手心消逝。“原谅我,加隆……在我生命里,有过许多美好的东西。嘉米尔的石塔,干净空气,教皇厅后面的回廊开满藤花,纷纷扬扬繁华似锦。我爱史昂老师,童虎老师,贵鬼,紫龙星矢那些孩子。我还爱你,你知道是哪样的爱,爱你和撒加哥哥。还有我的那帮生死兄弟,我唯独不爱权利,从来没有,它带给我的只有废墟、黑铁和灰烬……”
        眼泪滴落在绵羊雕像,穆把它放回原处,小心翼翼的打开陈列柜,和双面人、教皇面具放在一起。他看起来什么都有,却没一样是想要的,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弃他而去,生离、死别。权利巅峰只有冰冷的金属,谎言、与欺骗。可是他没有太多时间抱怨,不远的天边,乌云正在接近。深沉滚滚中雷霆万顷,湮没了阳光,让他想起昨天那一场持续良久,痛心疾首的会议。
        米罗找到了加隆所说的,位于德国的哈迪斯城,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海因斯坦堡。根据米罗的叙述,“我杀了一个骷髅兵,涂上他的血,伪装成他的样子,混了进去……”
        “你为了让守卫混淆,分辨不出气味,竟然……”艾欧里亚吐了吐舌头,脑海里浮现出米罗给小兵扎洞洞,放血,满头、满脸涂满了,花里胡哨……这事不是人人都能干。他嗓子眼咕哝了一下,这一打岔,那边已经说过好几个段落。“我的脚抬不起来,手臂也沉重,小宇宙被某种东西牵制着,爆发不出。我估计,那里有抑制圣斗士力量的结界。”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那一条路找到哈迪斯,而他布了陷阱,引君入瓮?”米罗点了点头,神情严肃,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我们只剩下很少的圣斗士,如果不冒险一搏,坐守圣域只怕守不住。”穆默默听着,偶尔穿插一些意见。“危险却可行,我亦想不出更好办法。我们几个闯冥界,发布一道禁令,把青铜圣斗士控制在地面,让他们全力保护女神。”
        “是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像巨蟹宫这样没完没了的挨打,被冥界牵着鼻子走,以我们的人力,这届圣战恐怕要败北。”这一计划切实可行,人们均同意掌握主动权,用精确的打击代替防守。问题落到技术环节,米罗所说的能量抑制,意味着仅剩的五个黄金圣斗士,发挥不出原有实力。“再往深处,就是通向冥界的隧道,那里守卫森严,我伪装的骷髅兵,没有资格靠近。我想,往冥界多一步,充满未知数,只能吃老底,靠平时的积累,无法取巧。生或是死,胜还是负,知天命尽人事。”
        几人说来说去,也只能是知天命尽人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于是一个悲壮的计划酝酿诞生了,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的情况下,必须有人负责掩护,豁出性命让其他人闯进去。虽然里面的情况更加朦胧,用米罗的话,“靠本能,进入冥界通道,只怕才是恐怖的开始。”谁都不愿意偷生,为了这个问题,他们争来吵去,唾沫四溅。战场上,没有绝对的策略,有时候凭运气,有时候靠默契,为了取得胜利,不得不采取一些残忍的手段。他们一致决定:受伤的掩护没受伤的,弱的掩护强的,没经验掩护有经验。尽量把匕首最锋利的刃,插入敌人心脏。一对一的掩护,相当于牺牲,艾欧里亚第一个举手:“我保证沙加安全进入冥界,他是驱邪大师!”米罗表示童虎是前辈,且经历了上一次圣战,愿意护送他老人家。阿鲁迪巴拍拍穆的肩膀:“你是修圣衣的,请不要拒绝,我的断角还等你凯旋归来给补上呢!”穆眼前一片迷糊,不断的重复,“不,不行!”理性上没有缺陷的决断,通不过感情这道大关。阿鲁迪巴安慰他,“只是备用计划,说不定没事呢?我们都不会死。”
        “是啊,我们会活下来,打完了这一场,我要去夏威夷度假,你们谁也别拦我!”没人打算阻拦艾欧里亚,如果能活着回来,他们非常希望拥抱彼此,在任何一个有阳光的地方相聚尽情畅怀。“如果我死了,请替我活下去,替黄金圣斗士争一口气,抽丫冥斗士的大嘴巴!”
        “哈哈哈哈……”明明很沉重的话题,他们还是忍不住笑了。人生苦短,逝者已矣,活下来的人,要背负更多,背负战友的生命。生命诚可贵,可是这群年轻的男子,谁也不愿独自偷生。因为失去意义的生命,比死更可怕,活到最后的那个人,生命对他而言,只怕是诅咒。


        22楼2018-02-02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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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集会结束,朋友们一个个散去,人们用振奋的语言,拍掌握拳相互打气,来掩饰心中戚戚。穆留到最后一个,他感到沙加有话要说,因为刚才他一反常态的沉默。沙加不喜欢嘈杂,不代表他不爱说话,大多数时候,他是有意见的。沙加对穆留在处女宫没有去意,似乎不感到奇怪,反而请他坐下来:“穆,你认为死亡是什么?”
          他垂首思忖:“死亡?就是生的另一面,另一种形式,有生就有死,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沙加点了点头:“解得不错,可见独居增长智慧。”这番话听在穆耳中,联想到最近传出的关于祭坛座的流言,不免多了一番思量,笑着没表态。他是沙加,不用肉眼观察世界,既然没有当众诘问,即便知道些什么也不打紧。
          “我哪有什么智慧,看不清的东西多了去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常常自省,没有一件能笃定是正确的,这一生常留遗憾。”
          “世界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绝对正确,在我眼中恐怕没有这个概念。一切都是因缘际会,有缘则聚,缘尽则散,你又何必责备自己?”沙加的本意缥缈难测,穆当它作善意的劝慰。“你说得很对,我们都不应该想太多,在其位谋其职。”
          “我相信你,穆,你会把朋友们照顾得很好。”他有点不太对,怎么像是在说遗言?穆想,大概是刚才的话题太沉重,引发沙加的思考,谁叫他是个消极的思想家?他打算说点别的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回到生死的话题上。“人都会死,我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延续。把希望传承下去,就算死了,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你的希望怎么样,延续下去了吗?”
          穆想到贵鬼,又想起了加隆,此时不知他到了哪里。无论身在何方,只要他远离纷争,余生不经历战火,没有生命的危险,做一个快乐的富翁,就算了却心愿。撒加嘴上不说,一定希望他活着,穆也这么想,活下去就是生命的延续。“当然……”
          沙加一声长叹:“别人的事,我作不了评判,只要是善意的,无可指责。对我来说,生命的意义在此生之后,你大概很难想象吧?”
          “是啊,我想象不到,可只要是心之所愿又不伤害别人的,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处女宫主人微微一笑,“那就提前谢过了。”果然是高深莫测的思想家,穆离开处女宫,仍然一头雾水。对沙加的意思,一知半解,好像懂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他没太在意,沙加愿意说便由他,总比憋在心里强。
          后来,战友们各自忙着准备,加隆也走了,带走了他的希望。夜幕降临,穆被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包围,生平未曾经历。哪怕小时候,在嘉米尔海拔7000米的无人区,劲风能刮下人的耳朵。又是一轮明月,悬挂天空,教皇厅空旷得可怕。琉璃、金属、厚重的帷幔,共同构成这所华丽的牢狱。再也听不到加隆爽朗的笑声,不正经的调侃,振振有辞的控诉,控诉史昂,还有编排他哥。没有温度,贵重的东西,只是陈列品而已,证明一个人的财富,填补不了心灵的空白。
          是了,记忆中有过类似的日子,在史昂逝去之后。穆想念他,收了一个模样相仿的徒弟。他失去的不仅于此,还有一个既不能爱,又无法恨的男人,他把他当作亲哥哥。小的时候,史昂器重撒加,眼看就要让他接班。他们走得很近,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穆记得孤独的滋味,死去的遥不可及,活着的令他揪心。而现在,一样的落寞,不一样的感受,更增添几分痛苦,因为那时候小,还不懂爱情。
          他打开书本,看不进去,提起笔又放下,心里除了加隆还是加隆。乱糟糟的头发,俊朗的脸,五官轮廓分明。坏笑,还有永远不会融化,冷冰冰的眼神。“有一个人恨,似乎也不错,生活有目标,对不对,加隆?至少比爱强,爱带给人的只有苦涩,没有一丝一毫的乐趣。”
          穆睡不着,准确地说,他根本不想睡。加隆的影子不断在脑海里翻滚,挥之不去。留下他气息的每一个地方,都是牢笼,是铁窗。穆修复圣衣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填补裂痕,只需再打磨一下就可完成。于是他取出工具,整整齐齐摆了一排,熬更守夜,给未来的战斗留下装备。他问双子座:“你那时流泪了,为什么?因为教皇厅太冷清,三重冠、法袍、祝福的珠串、权杖,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都不能给你带来快乐,是吗?”
          他顺着圣衣望去,陈列柜玲琅满目的宝贝,金的银的,灯光在上面流动。有世代相传的法器、文物、贡品,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他手制的玩具。哭泣和微笑两张面孔,绵羊,面具,彼此组成生命中重要的三个人。“加隆不喜欢,看来没人继承了,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这样的东西大概会被丢弃吧。”他想了想,不如融了,填补双子座胸口的空洞,反正是送给撒加的礼物。就让那段美好时光,凝固在他心口,作为星座守护,祭奠那一去不复返的纯真年代。
          穆恢复了干劲,希望在他眼底跳动,牵动指尖每一个微小的细胞,渗入灵魂深处。融化的神钢液体,流入胸口破损处,在念力催动下,迸发出金色光芒。修复士心灵手巧,圣衣在他手里奇迹般的重获新生,如同它第一次出炉那样精美,美轮美奂,流光四溢。恍惚中,他看到少年时代的撒加,仰慕教皇的背影,效仿老人惟妙惟肖。他天资卓越又兼勤奋,被人们赞誉为神的化身。有时候,教皇过于严苛,在那处碰了钉子。一个小小紫色的身影出现在藤花下,给他宽慰,又回到老教皇身边小心的劝解。最后一滴金属液滴凝固,璀璨一瞬,幻象也随之消失了。曾经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圣衣表面光滑平整,这段记忆,封存在双子座胸膛。“啊,其实不必问你,你当时的感受,我都明白,感同身受。”
          一段不会有回应的感情,身不由己追逐,沉默的期盼,这一点上,他们很是相同。而长久的岁月里,只有千篇一律的陈设映入眼帘,黑暗,与意料之中的失望。“属于谁的东西,老天早有安排。”完成这件任务,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穆累了,身心俱疲,天明前小憩了一会。他偏着头,靠在圣衣上,就像小时候在双子宫躲懒。史昂要求严格,小时候的他,经常这样在训练中打盹,却从没有沉湎在回忆中,丧失苏醒的欲望。杂兵传来讯息,山下几位大人准备妥当,穆惊醒过来,振作精神,着手安排夜间突袭行动。他们的计划在晚上,万事俱备,只等时机。
          穆非常想见到加隆,哪怕远远的望上一眼,什么也不说。这份奇妙的思念,一秒比一秒强烈,侵蚀他的意志。他在哪里,他会去撒加的宅邸吗?那是兄长留下的遗产,接不接受都是他的,穆只能想到那个地方。时候尚早,抽空便去了,其实是见不到他的吧……穆心里忐忑不安,他沿着海滨小道,漫步在白色沙滩,海浪吹上来,打湿了长长的发尾。
          他等啊等啊,从日头当空,一直等着。缺乏照料的藤花,在园子里疯狂生长,酷似教皇厅回廊被撒加封存的部分。风吹过来,太阳走到了西边,他坐在花架下花瓣落了一身,与淡紫色发丝纠缠在一起,瞧不出分别。直到血红的夕阳沉入海平面,染上海水的青色,他的心如那太阳,失去温度,沉入了海底。空气中还有一丝余热,穆不再幻想,这一次,不,也许是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加隆,那个男人,永远的与他擦身而过。
          “撒加死,我不懂他的心,错过了青梅竹马的感情。面对加隆,又不能留下他,说出真实的感受。像我这样的人,把握不住爱情,大概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吧……”晚风中留下一声叹惋,穆走了,踏着初升的月色。他没有留意到,远处墙下露出的一缕海蓝色,目送他走远,远远消失在视线。
          他们夜袭哈迪斯城的计划被意外阻断,在开始之前就结束了。罗法人伏法之后,圣域闹鬼事件曾一度平息,然而此时此刻,又再浮出水面。莎尔娜与巡逻杂兵首先发现,慰灵地遭到严重破坏,墓穴从内部毁坏……穆连忙启动应急预案,魔星解禁比想的还要快,计划解除,所有人坚守十二宫。女神已在数日前返回,黄金圣斗士各就各位,而他自己,穿上白羊座黄金圣衣,去了山脚第一宫。抛弃私情,穆仍然是那个睿智、冷静、强大的战士。
          他不敢相信,有生之年,史昂、撒加和自己,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重见。他对着那个伟大的身影下跪,暗暗攥紧拳头。什么都没有了,毁得干干净净,信仰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十二宫的火钟点燃,拉开圣战的帷幕,所有美好的东西,在战争中摧毁,信任、憧憬、承诺,就连放飞的希望,也未能幸免。


          23楼2018-02-02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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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加隆离开圣域之后,四处游荡,晃了一大圈,记不清去过什么地方。对于拥有光速的人来说,世界太小,任何一个角落抬脚就到。他穿过神秘莫测的百慕大,遥望碧波万顷的直布罗陀海峡,脚踏白雪皑皑的冻土苔原,这些都很美,但是看过即忘,没有丝毫逗留的念头。他任随思想行走,一路走到疲乏,失去奔波的欲望。最后到达一处海港,再也走不动了,埋头审视脚下的土地,是他走不出放不下的地中故乡--雅典。
            “撒加那个家伙,真是可恶。还有穆,企图干涉我的人生,想都别想!”他抱怨着,鬼使神差,回到哥哥留下来的海滨大宅。放着巨额遗产不享受,难道住天桥?屋子大得可怕,像座城堡,好在他不怕鬼,不住百不住。加隆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里正好,一边历数撒加的罪行,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等等,一边打扫床铺。“哼!买那么大个玩意,你还真打算有退休的一天啊,老了不怕从楼梯上滚下来吗?”撒加已死,不会真有那么一天,无人居住的空屋,任由他弟弟念叨,念到嘴软。忙了大半天,算是规整了,加隆把自己沉甸甸的身体丢上床,老哥的奢侈家具极具弹性,怎么躺怎么舒服。他半闭着眼,淡紫色轻纱随风起舞,脑海里浮现出穆的样子,缕缕发丝摇曳,明媚和蔼的微笑。
            他定了定神,提醒自己忘掉这个人,然而过了不到五秒,又捣腾出他的身影。飘渺的影像出现在意识中,迷离了眼角的一点烛光,风一吹就要翩然飞走。他重重甩头,老大不开心了,逼迫自己想点别的,生动有趣的东西,比如感恩节大餐。想着想着,“啧啧啧”的笑起来,大龄男青年空旷的宅子里,回荡着别样邪恶的声音。最美不过肥羊大餐,烤全羊、羊排、羊蝎子,必须从澳大利亚进口那种,鲜嫩多汁,白白胖胖……绵羊忽然变硬,成了金属状,他临走前丢还给穆的那枚。该死!怎么又想起他?不过相处了一阵子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哼!要说感受,是有那么一点漂亮,特别是眼睛。穆线条优美的碧眸,藏着说不完的话语,养伤的时候亲手喂饭,小心翼翼。看到他吃了,那双眼睛掩饰不住的欣喜,饱满的脸颊掺着少许担忧,如同西斯廷教堂穹顶上伸开双臂的圣父。“别以为救了一命我就要感恩,那叫走狗屎运!你不过是邀买人心罢了,省省吧,我为什么要惦记你?”
            是啊,为什么要惦记你......扪心自问以后,加隆气急败坏,从床上蹦起来。那么一发火的功夫,穆的轮廓灰飞湮灭。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家具静静立在暗处,没有哪一件敢挡住夜光,障加隆大爷的视线。他思绪起伏,和那窗外的海潮一般,反反复复,来来往往,去而复返……
            一支名为寂寞的箭失,将他击中,十多年来,不,是整个生命中,不曾有过类似体验。有那么一个人,他努力排斥,说服自己厌恶他,几乎快要成功了。而那个人,偏偏以鲜明的姿态,侵入他心灵每一个角落,落地生根,挥之不去。他到底要什么?加隆问自己。穆不要撒加,看着他死,选择了教皇厅,难道自己会比老哥更有魅力?笑话!他告诉自己,“想多了,别傻了,他才不会看上你呢,自作多情……”
            内心深处,隐隐传来一个声音,穆的呢喃,喁喁细语,挨擦耳根。“加隆,我爱你……”他失眠了,坐卧难安,翻来覆去,有生以来从没有这般烦恼。少年时关在斯尼旺海岬的水牢,每天涨潮挣扎在死亡线,也不及此刻的郁闷。他拉过被子蒙住头,歇斯底里的叫唤,“我不爱你啊!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吼了一会,感觉喘不过气,加隆迷迷糊糊睡过去,做了一堆奇怪的梦,第二天很晚才醒来。推开窗,穆竟真的出现在窗外,在海边,拖着一串断断续续的脚印。他好像没有什么目的,信步而走,浪花打湿了发梢,浑不知觉,丢了魂似的。穆顾着欣赏风景,而加隆眼里,全是他的背影,步步紧随。他的一举一动,闲适而优雅,那份恬淡,与海浪沙滩融为一体,浑然天成,一屏一息,牵动心弦。他拒不承认这份感动,躲着穆,远眺他在花架下等候。等待一个不会出现的人,没有回应的爱情。直到藤花细碎的花瓣,在头顶堆积,铺了浅浅一层,淡紫色纷纷扬扬,绘成一幅优美的水彩。
            他始终没有等到心爱的那一个,哪怕一眼,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伤心失望,笼罩着画上的美人,穆再也没有力气打点心情,落日的余晖中,划过一声长叹。“加隆……”藏在墙下的男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想了很多,想来想去,都是穆的错,谁叫他把自己赶走?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是,加隆大爷为什么要遵守诺言呢?他是个坏蛋,恶棍,反面人物,按他的说法,“你不让我回圣域,我就不回,岂不是很丢脸?”
            于是他乘着月黑风高,又爬了回去,教皇厅那条结实的绳索还在,穆算是守信。前脚跨进华丽的寝殿,里面空空如也,看上去,穆已经走了。他之前说过这话,“我不需要你的认可,我是加隆,双子座撒加的弟弟,自有办法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这里离雅典娜神殿很近,没几步路程。女神看到加隆,并不十分惊讶,当年斯尼旺水牢的囚徒,是她的祭坛,教皇候补,她当然要救。峰回路转,此人于圣战之际忏悔,发誓效忠,在最接近女神的地方服侍她,应了这段预言。人类逃不过神的掌控,命运的剧本,一早就编排好了,只缺多情的演员。
            相比之下,圣域还在闹鬼,令加隆惊讶。当初一个不成熟的恶作剧,换了好几个版本反复上演,并且愈演愈烈,连死去的黄金圣斗士也复活了。哈迪斯赐予的肉体,覆盖着宝石锻造的冥衣,鬼影幢幢。他稍微替穆担心了一下,没太在意,老哥在那人面前,色厉内荏,是个纸老虎,后来的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撒加怼天怼地,一个手刀,在穆头顶比比划划,半分钟没落下来,最后不了了之。“没错,他就是我哥,亲生的!”加隆差点泪流满面。货真价实的撒加,童叟无欺,没有被哈迪斯调包!然而轮到他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十三年前撒加揍他,关他水牢,现如今立场变换,痛打他的决心不改,比少年时代更甚。加隆心虚,想哥应该不知道死后发生的事吧……虽然他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阴差阳错,终归替代了兄长的位置,还动了他心上的人。
            撒加二话不说,一记星爆飞了大半个十二宫,差点把教皇厅报废。加隆天不怕地不怕,整个宇宙,唯独怵他哥。那记重击引来了米罗,两人之间欠着一场打,他身陷困境,没办法考虑太多。被撒加丢弃之后,那些年,的确干了不少坏事,引发海战之类。波赛冬战败被封印,天下虽大,差点没他容身之处,在遇到穆之前。说起来,啊……穆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抛开爱憎而言。从认识他的那天起,没有半句责难,在那张平静而美丽,波澜不惊的脸上,甚至连愠怒的痕迹也找不到。一点一滴,两人在教皇厅的生活,脉脉温情,软化了加隆的心,带他到温暖,有光的地方。
            他不肯离去,再回到独自流浪的生活,情愿用身体接受米罗的毒针,证明诚意。穆从不认为他是个坏人或者战犯,即使他再三强调,负隅顽抗。撒加一母同胞的弟弟,怎么可能坏透了?穆有自己的坚持,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作恶。“我爱你……”他的一句话,改变了加隆,让他变得坚强,无所不能。他们都去过撒加的宅邸,只是没有遇上,别扭的男人拒不相见。穆心情低落,回想过去种种,生平第一次发了火,冲着他严厉的师父。他是个人,比普通人高尚,与圣人有一定差距。他是个凡人而已,凡人中出类拔萃,但有七情六欲,也会痛苦也会生气,控制不住感情。
            他们互相没有看见,彼此的改变真真切切,他们都为对方变了。穆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冥王提早进攻,生命中重要的人变节,讳莫若深的血泪……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迷惑、彷徨,穆也不例外。面对这些他不知所措,忽然想起加隆的话,“你们考验他的人性,这就是结果!”
            “我不该恨他……”是的,撒加是什么样的人,不敢相信,不敢面对吗?穆决定,至少这一次,全心全意的追赶,去弥补过去的错误。双子宫的小宇宙令他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加隆又一次失信,他不是打算做个开心的富翁为害一方吗?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回来……女神不原谅,战友不接受,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怎肯低头?他明明那么高傲,傲得不可一世……
            最没有想到的是阿鲁迪巴,勇猛的汉子,战斗还没正式开始就死了,小宇宙徘徊在金牛宫为他报警,冥冥之中应了昔日守护的誓言。沙加阵亡,把这场战友相残的悲剧推上巅峰,两组雅典娜的感叹蓄势待发。这个圣域,历代教皇苦心经营的一切,不可挽回的走向毁灭。


            24楼2018-02-02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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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离开圣域之后,贵鬼老实了好一阵子。虽然不是有意,他惹的那场祸,差点丢掉小命,连累穆先生为了他犯险,想一想着实后怕。小家伙缺乏训练,但嘉米尔人天生的洞察力,敏锐感知,精神意念,他不仅有,还是同族中的翘楚。穿越山脉,纵横高原,应对严峻的生存考验游刃有余,须知海拔7000米的圣衣坟场,是生命的禁区。
              有一天晚上,星月无光,贵鬼胸闷,怎么也睡不着,眼皮一直跳。他不断告诫自己,别去圣域,不能回去,哪里都不要去,听先生的话,让他省心。黎明时分,天边划过一颗流星,之后又是一颗、两颗、三颗……明亮的轨迹划过天空,牵成线。孩子直觉的感觉到什么,仿佛心脏被掏空,泪水决堤,大片涌出眼眶。他再也待不住了,违抗师父的指令,去寻找魔铃姐姐。也许女士天性的温柔,能够接纳他,同意带入圣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午夜的圣域一片废墟……
              雅典娜的感叹飞上天空,爆炸波及地面,穆第一个爬起来,然后是米罗和艾欧里亚。没有进一步的人员伤亡,令他稍感欣慰,松了一口气。后来发生的事情,多少有点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看见加隆。两人隔着数十米,他身上好几处伤,一个个血窟窿,大概打了一架。谁又没有呢?连同穆在内,撒加、修罗、米罗,不是鼻子破就是脸肿,额头撞出青包。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看不顺眼,加隆刻意避开兄长的视线。这还算好的,阿鲁迪巴、沙加连命都丢了。穆一万个不明白,为何搞到这般地步,十二宫之战,伤亡过半,还不够吗?血的教训近在眼前,自相残杀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撒加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千言万语藏在心底,显露于眉间眼角,因为冥界妖蝶一直都在。穆辨出了撒加最后的眼神,小时候两人偷偷出去特训,瞒着所有人不敢声张,他知道那是“跟上”的意思。可是这种情况下,要相信他吗?撒加的发色比过去深,幽暗的蓝紫色,眉毛也比过去更拧,似有千斤重担。相信他,当然的,如果早一点这样做,也许不会有今日的种种,现在开始,还不算晚。他见过那个男人的心,几番生死,从来没有改变,包括现在。
              “我们也去吧。米罗,艾欧里亚,准备好了吗?”
              “跟在他们后面,可以吗?”艾欧里亚缺乏底气。
              “你刚才背负了修罗的重量,难道没有感受到那颗心,沉甸甸的淌着血?”
              “我不相信撒加。”他斩钉截铁的说,“可是我相信你,穆。”好朋友碰了碰拳头,决定豁出性命,不需要解释的信赖,就是默契吧。撒卡修三人沿途没有受到阻拦,捧着带血的裹尸布,畅通无阻。穆米艾就不同了,他们是身穿黄金圣衣,哈迪斯的敌人。踏入海因斯坦堡的第一步,就感受到米罗所说的结界。身体变重,小宇宙枯竭,躯干伸展不开,被一股莫名的阴云笼罩。
              “这地方好邪门啊……”
              “我们原打算突袭这里,晚是晚了点,但计划不变。”他嘴上那么说,数日前一同商议计划的沙加、阿鲁迪巴都已不在,现实远比想象的残酷。“穆,如果碰到敌人,你先下去,别等我们。”他听到这话立即反驳,“说什么呢,我们一起来的,一起行动。”
              “你难道忘了吗?我们的计划是尽可能让有用的人闯入冥界。沙加死了,阿鲁迪巴死了,童虎老师不在,剩下三个人,当然我们俩掩护你。”
              “胡说……”穆心中一阵酸楚,明知这是大家达成的共识,没有纰漏,却又禁不住抗拒、难过,不愿按计划执行。“撒加他们把敌人引开了,我们可以一起走,别说这样的话……”言语间,他们清扫大门,杀掉守卫的骷髅兵。阴影中,走出一个庞然怪兽,两片锋利的翅膀,拽着一条长尾,是神话中的恶魔--双足飞龙。
              “我闻到老鼠的味道,原来是你们几个,找死找到冥王城来了。怎么样,遗言说完了吗?”正规冥斗士现身,还是三巨头之一的拉达曼提斯。穆米艾三人的速度、力量、小宇宙被严重削弱,这是一场有失公允的决斗,结界给了天猛星逆天的优势。米罗和艾欧里亚抢先挡在前面,示意穆快走,不要枉费他们用生命制造的机会。三人一同殉葬,义气是有的,可义气不是圣战获胜的必要条件。
              “快走……”米罗压低了声音,削弱后的他们俩,铁骨铮铮的汉子,完全敌不过怪物,比预想的可怕多了。那时计划一对一的掩护,变作两个掩护一个,还是捉襟见肘。穆稍微迟疑,打开水晶墙,片刻就被拉达曼提斯抓破,顺势在脸上摸了一把。好恶心!三人都是同一个念头,冥斗士不仅无赖,而且无耻,他们完全没有荣誉,不知尊严是何物。艾欧里亚忍痛顶着攻击往上冲,米罗推了一把穆,“你不是有瞬间移动吗?我们走不掉了,你快点啊,下去为我们报仇!”
              穆迟疑了,他们说得不错,死在这里,于事无补。就那么片刻的功夫,翼龙已经甩开艾欧里亚,朝米罗扑来,机会转瞬即逝。忽然间,穆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小宇宙出现在城堡某个角落。那人竭力抑制着,唯恐被发现,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变幻不定的波动,来自双子星座,撒加进了城堡,这人只能是加隆。一个人可以忽略掉全世界,却放不过心上人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哪怕一丝气息。穆心中大惊,加隆也来了?来到这个对圣斗士极不公平的杀戮场……
              这时候,穆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当初救回这个男人的性命,不是为了看着他渐渐失去心跳,像那时的撒加。悲剧一次又一次的上演,他已经看得疲惫,史昂死的时候穆太小,并且不在场。撒加自尽他彷徨过,拼命的奔跑,却无济于事。加隆,唉,这个人有着兄长一般的实力和才能,应该活下去。保护他的念头熊熊燃烧,超过一切欲望,包括求生。他是继承撒加的遗志赢取这场战役,还是扭头就走,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海阔天空,对穆来说,没有区别,如果人活着是为了希望,那么加隆就是他的希望。
              米罗、艾欧里亚扭头看着他,穆面无惧色,湖水一般平静,他已经表明了立场,要与二人同生共死,毋需再劝。远处,好几个小宇宙正在接近,他们咬了咬牙,牺牲是必须的,总得有人牺牲,用身躯铺作桥梁。作为圣斗士,守护信仰,用兄弟们的话,“马革裹尸”。瞬间移动又怎么样?逃离险境,逃不出自己的心。聪明如穆,当然知道,拉达曼提斯不杀光眼前所有人,一定会在海因斯坦堡彻底搜查。那时,所有圣斗士一个也活不了,包括加隆在内。潘多拉女士已经撤离,下达了退守冥界的指令,地面唯一一个冥界入口--哈迪斯城,开始崩塌,没有时间犹豫。加隆降落在一处露台,隐身于暗黑中,等待机会。他从罗法人那里一路追击,跟踪冥斗士来过这里,这里非常难搞,所以格外小心。
              到了这鬼地方,抬腿都成问题,哪里谈得上施展拳脚?他看到了穆米艾,与拉达曼提斯缠斗,小宇宙低了好几个数量级。“**!”他啐了一口,鄙视冥斗士的手段,还有那三个家伙,鸡蛋碰石头,傻不拉几。他想做些什么,可是缚手缚脚,无能为力,自忖跳出去也不会比那三人联手更强。在这座城中,自保尚且不足,哪有余力搭手?他想,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盲目帮忙的结果是连复仇都做不到。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记得穆会瞬间移动,滑不留手,相信他什么样的境况都能轻松驾驭,撒加不就拿他没办法吗?十三年教皇之争的赢家,长袖善舞,有理由不用担心。
              这么一想,稍微安然,另一种微妙的心态渐渐增长。穆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他会怎样求生?逃跑,丢下战友,出卖,卖米罗还是卖艾欧里亚,抑或出卖远在城堡一隅的自己?他想看,非常的想,好奇心作祟,连脱身之计都忘了。“你不是喜欢考验人性吗?考验撒加的人性,逼迫他几乎疯狂,驱那个男人至走投无路,你自己呢?把你的灵魂抽出来拷问,是不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怀着莫名的期待,观察穆的反应,关注他的表演,人在生与死的边缘,一定会展露本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壁脱落,壁画倾倒,屋顶哗啦啦作响。穆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也没有后退,很快的,他和米罗,艾欧里亚,三人的小宇宙一同消失了。
              坍塌的城墙外,能看到拉达曼提斯张狂的背影,将他们高高举起,把黄金圣斗士扔进地狱。死气、毒气、幽魂之光,冲破海因斯坦堡的地表,张牙舞爪,摇曳冲向天空。恶魔拍了拍手掌,“老鼠”处理完毕,他也要撤退了,以免潘多拉女士不开心。他当然知道还有别的鼠辈混进来,但不碍事,黄金圣斗士不过尔尔。那一只漏网的老鼠,如果敢抬头,便一脚踩死,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拉达曼提斯振动翅膀,任务完成,潜在的威胁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朝加隆藏身的位置,斜了一眼,露出残忍的笑,“你比老鼠还不如,懦夫一个,自生自灭吧。等哈迪斯大人掌握了世界,所有人都得屈服,你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幸存的人,模糊了视线。青铜圣斗士冲进来,跳入冥界,童虎也跳了进去,他浑然不觉。人性就是那样脆弱,从你考验它的那一刻起,注定了失败。那人若经不住考验,你失去了情义,经受住考验,你失去了他的生命。加隆不是真想这样做,他不蠢,哈迪斯城中,一个人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沉不住气,就是送死,白死。
              时至此刻,加隆终于明白了穆目睹撒加自尽的心情。人力有时而竭,他不是不想做点什么,而是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的痛苦,看得见摸不着,远在天边的他怎么能理解?一直以来,他所指责的,正是穆难以承受之痛。他也明白了撒加,多年来牵挂的一个人,是怎样的温柔善良,与他相知甚深,视为挚爱。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变得黯淡,那光明消失了,坠入寒冰地狱,天空划过几颗流星,一、二、三……相依相伴。
              穆在人间的生命落幕,贵鬼正是感受到这一点,心为之恸,泪如雨下。“啊,我的师父啊,穆先生。他是那么慈祥、温和的一个人,强大又可靠。”孩子追不上他远去的背影,在黎明时分,他笑了笑,头也不回的消逝在晨光中。白羊为了他的爱人,牺牲在祭坛之上,是命运,也是心之所愿。如果只有一个生存的机会,他要留给加隆,这一点,遇见那个男人的时候穆就想好了。他终于守护一个重要的人,免于死亡,坠落之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跨越生死,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烟消云散,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无迹可寻。
              只要他安然无恙,原谅与否,爱与不爱,一点也不重要。加隆并没有特别的难受,只是一颗心空荡荡的,在冥界的劲风中摇曳。穆死了,按理说关于他的一切,史昂的,撒加的,爱恨纠葛一笔勾销。不用再苦苦压抑涌动的感情,说不爱他,他听不见。也不用躲着不相见,假装听不懂深情的告白,避开热切想要接吻的嘴唇。穆已经死了,一切都没有必要,善与恶,都已决别。隔着一生,下辈子就算相遇,也不会认得。
              他死了,死得猝不及防,留下加隆,桀骜的身影孤立墙头。哈迪斯城完全塌陷之前,他想也不想,飞身跃进黑暗的深渊。冥界风景与地面大不相同,除了荒漠,就是峭壁,嶙峋的怪石,吞没一切的生命。大门上写着,“进入此处,放弃一切希望。”希望?这样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有吗?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夹着刺骨的严寒,每一块岩石,都有穆的影子,呜呜的倾诉,“加隆,我爱你……”圣衣微微发光,护住他的身体,胸口处一阵暖流涌动。“一张笑脸,一张哭脸,是你。绵羊是我,面具是教皇,他是史昂老师。”
              穆所有的情,生命中的爱与守护,填进双子座破碎的胸口。他的美好,加隆终于肯承,还有爱意。他爱他,与此同时,与一生的爱情擦肩而过。剩下的背负、忧愁、悔恨、痛苦,无休无止,把这个坚强的男人,塑造成他兄长的模样。杀了冥斗士,碾碎冥界,让这些渣滓像他的爱一样粉碎成灰。
              他是一个坏蛋,一个恶人,十足邪恶。现在恶人抛弃了生存,拥抱死亡,来到阴森森的地狱。他要给恶魔带去死亡,给冥界降下审判,摧毁这个诅咒之地。他要把哈迪斯揪出来,碎尸万段,在那之前……
              是了,还有那只缺乏荣誉的恶龙,拉达曼提斯,对他来说,唯一的结局是,血债血偿。


              25楼2018-02-02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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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完,感谢观赏!


                26楼2018-02-02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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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提笔写这个作品,纯属偶然,我从来没有构思过三个人的故事。一个偶然的原因,和朋友重翻原著,灵感乍现。从记录一个想法开始,慢慢地,连载、完结、番外、前篇、续作……到今天,《祭坛》已经成为拥有四个正篇,无数衍生的系列,世界观自成一体,洋洋洒洒数十万字。没有朋友们的帮助和鼓励,不会有这个作品诞生,更不可能印刷成册。它属于所有喜欢和为无条件之付出努力的朋友,它是一个大众的故事,来自平凡归于平静。
                  我对同人的理解是一种补完,对角色充分的尊重下进行演绎,不可避免代入某些自己的世界观,毕竟文字是作者心灵流出的声音。《圣斗士》是一部热血少年漫画,战士的题材讲述战士的故事,从童年时代起,深深吸引着我,一直到今天,也许还会长久的痴迷下去。我曾无数次幻想,教皇厅的风云变幻与风光旖旎,战士的生命,战士的情义。用不成熟的笔,弥补心中缺憾,尽力重塑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原著中黄金圣斗士作为配角,虽然人气极高,但是缺少细致描写,很多隐情靠读者猜测,从细节对话中摸索。《祭坛》这个系列,穿插于原著之间,用独特的视角进行诠释。除漫画的伏线外,任纵思维徜徉,驰骋于那个伟大的时代,感受每一个人物的心境。撒加,一代枭雄,有无数理由和机会消灭对手,却唯独放纵穆,引咎自尽。加隆,一段颠簸的人生,几经起伏,由黑暗步入光明,走上兄长相同的轨迹。还有穆,十三年封心锁爱,跟所有人断绝往来,又在紫龙身上找到了友情的希望。他们相互之间复杂的纠葛,爱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交织出跌宕起伏的故事,正是我想要表达的东西。
                  生与义不可两全,舍生而取义,情义是《圣斗士》漫画的核心。人类精神不屈不挠,不畏强权与神对抗,短暂的生命交相辉映,编织出一副壮丽画卷。我为这种豪情壮志感动,徘徊其中,将其续写。也许赶不上原本的模样,言辞与意境捉襟见肘,在这个思想变更的时代,留下一点初心以慰生平。《圣斗士》大系在发展,从八十年代步入新世纪整体风格也受到时下审美感染。那些都是很好的,可我偏偏愿意停留在过去,拾取沧海遗珠。
                  感谢你们,感谢有你,让这个梦想跃然纸上。我喜欢车田老师过去提到的爱,那是生命最初的震动,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不计回报的温柔。爱对于人类无比奇妙,在付出的那一刻即拥有,飘忽迷离难以捉摸,遍及整个生命。爱让人坚强,爱让人无畏,从教皇厅孤独的灵魂,到汪洋上起伏的扁舟,从嘉米尔纯净的星光,到占星山凄凉的风月。我的笔,渴望描绘这些美好的东西,让它活起来,充满爱意。《祭坛》传达的正是这种思念,亲情、友情、爱情,穿越时间,从一颗心传承到另一颗。坚韧的爱,隐忍的爱,宽容的爱,伟大的爱……
                  年轻时,看了许许多多同人,现在能回想起来的不多,依旧感动的更少。因为那个时候太小,还不懂人生,没品够艰辛愁苦的滋味。后来忙于生计,到写作那一天,头上不时有白发出现。成长是痛,但它给了我丰富的感知,完善了生命。“我承认了我的爱,你也会承认你的,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写完这一句,停笔之时,已是惘然。


                  27楼2018-02-11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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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各位的支持与厚爱
                    《祭坛》同人本已经全部售罄
                    没有二刷计划
                    还有想要的朋友请咨询二手本
                    前传《占星山》通贩中
                    感谢!


                    28楼2018-11-29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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