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姜栀乔
00年的北方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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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朴实的好孩子~

年练承袭我的一个短篇文集《花间词》中的第二个故事，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赠文
赠予本文女主@南燕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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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大家要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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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每一个还陪着咸蛋堡的朋友

雁城雪》 殷若×吴世勋
推荐BGM：《轮回之境》
壹．
这是今冬的第三场大雪。
魏倚笙懒懒地靠在紫檀木桌畔，百无聊赖地翻着手边装编精致厚重的上古国史。
左手边杯盏之中的陈年醇酒早已冷透，原本绵密馥郁的桃花香气也在凛冽的西风之中逐渐沉淀下去，最后只余一缕悠远又绵长的冷香盈在她整齐浓黑的发尾。
刻进竹简上的字体遒劲有力，她似是有些醉了，魔怔一般地伸出手反反复复地摩挲着竹简最上头那几个凹凸不平的刻痕，夜风从尚未关进的窗子里鱼贯而入，吹熄了这屋子里头的最后一支蜡烛。
空寂的室内，只余一地惨白白的月光。
似是觉出这静夜里突兀的寒意，她微微侧过身子，伸手去够那尚盛着大半杯醇酒的玉杯，许是酒气上涌，魏倚笙手腕一抖，澄黄的酒液便好巧不巧地覆上了那两个普普通通的文字之上。
在失去了月光和烛火的房间里，这不多不少的二十二划，刚刚好构成一个名字。
“师父…”魏倚笙俯下身将那卷竹简紧紧圈在怀里，声音里是隐忍了千千万年的炽热思念。
“阿笙好想你…”
“好想好想你…”
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不知何时燃起了一簇一簇明亮的血色火焰。
它从遥远的东方一路蜿蜒到桓桑山巅直至这大殿的尽头，而那人着一身玄衣，足踏着万朵曼珠沙华款款而来。
嗅到空气中恍若隔世般熟悉的竹柏清香，魏倚笙眼波微荡，掌风一动，门已大开。
“来者何人？”
“昔日的九重天炎临尊者，现地府冥君，吴世勋。”
“求见天命者。”
下一秒，魏倚笙身形一荡，人已在吴世勋面前。
凛冽的西风之中，他再度轻轻启唇“倚笙，你喝醉了。”
她大红色的披风一寸寸绽开在他的眸色深处，像极了千万年前她从南天门坠落时心死如灰地飘摇在风中的模样。
那日是她三千岁的生辰。
他始终都记得，那一日，她永远失去了他。
魏倚笙没有动，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吴世勋的对面，染了酒气的墨眸散了她半身张狂的戾气，宽大的衣袍擦过地面带着轻微的摩擦声响，魏倚笙微微仰头赤裸灼热的视线便将他的脸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那是他之前从未在她眼底读到的贪婪。
吴世勋依旧站在她半寸之外，此刻却借着幽幽暗暗的那一点月光，慢慢看清了她额间早已浅淡了许多的图腾纹路。
堕仙印记。
“万年之前我第一次见你，好像也是在这样一个连月光都没有的晚上，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大概也不会相信，在九重天被一众神仙传得神乎其神的双生子，竟真的这般相像。”
魏倚笙的眼睛像是失了焦距，黑洞洞得看不见一丁点儿亮光。那人与吴世勋相差无二的脸，再度狠狠地撕扯着她用了数万年才重新树立起来的理智。
“可纵有千万般的相似，你终究不是他…” 她呢喃着向后退去，脚步虚虚浮浮，那双终年死寂的眸色深处恍若被面前的人豁开了一个大洞，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始终无法安放的爱与恨，伤与念，如同泛滥的春潮，将她干涸龟裂的心脏一遍遍一次次地漫湿。
她转过身子，不愿再去看身后那人鲜活生动的眉与眼，声线里却第一次有了细微剧烈的颤动。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吴世勋站在一大片耀眼明亮的火光之中，玄色的衣袍下摆被盛放的曼珠沙华勾住，他抬起手轻轻摩挲过袖口处那一圈用银线细细勾勒出的图样，然后他抬起头，那双审视过千秋万代六界万民生生死死的眼睛里却只有与魏倚笙相同的悲戚。
“她为我种过花，尽管在冥府能成活的花只有曼珠沙华，她还是那么做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杜若花，小小的一朵，却永远那么那么有生气，花开像蝶，花色如云…”
“可惜我等到了杜若花的花期，却再也等不到她…”
“我的阿若，她死了。”

贰．
吴世勋最终还是在桓桑山巅的偏殿住下了。
因为他开出的代价让魏倚笙不想也根本不可能拒绝。
吴世勋轻轻推过手边的契约簿，手边的清茶还剩下大半杯，他却再无心去品。
“冥君，落笔无悔。”魏倚笙收回契约簿，今日那张脸上褪了醉意，便只剩十成十的冷冽疏离。
“她恐怕不属于人妖仙魔任何一种，连冥府的生死簿都查无此人…”
“在找到办法救她之前，冥君，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吴世勋看着她那张被时光雕琢过后越发明艳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如若天命者不嫌弃，我想，讲一个故事。”
魏倚笙执杯的手微微一顿，茶汤之中氤氲而起的雾气蒙了她的眼，她点点头。
吴世勋漆黑一片的眼底好似也沉着一片大雾，如幻如梦，丝丝缕缕。许是这雾气太盛，他的目光只一下便飘得好远好远。
那应该是一个秋季，在那场几乎将六界向掀个底朝天的世纪浩劫之后的第七千个年头，殷若来到他身边。
彼时六界尚未从这场浩大的灾难之中恢复过来，万物萧条，百废待兴。他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挚友死在自己眼前之后便冷了心，只向当时幸存下来的仙人请缨掌管冥府之后，便永远离开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九重天。
数不清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就这样一个人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期间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挚友清临尊者唯一关门弟子的下落。
他的确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或许天帝或各大仙派掌门会对她网开一面，又或许那女孩有着通天的本事能从仙界的囚笼里逃出来，毕竟她是清临最荣耀也是整个仙界最出色的弟子。
可是他忘了，尽管清临罪不至死，野心膨胀的天庭又怎么可能对任何威胁到它地位的人手下留情呢?更何况，那女孩在亲眼见证了自己师父的死后心神俱灭之际那一场血腥暴虐的屠杀，整整震动了六界几千年。
这样的祸根，他们又如何容得下她？可偏偏他翻遍了生死簿，也找不到那个让他挂肚牵肠的名字。
魏倚笙。
清澈的茶汤在宣纸上涟漪一样一圈圈缓缓漾开，吴世勋看着面前的女子，又好像是在看那个穿透了所有回溯的时光存在于千千万万年前那个单薄纤瘦的孩子。
“这是我欠你的真相，”吴世勋的声音低低的“对不起，倚笙。”
“你说谎，”魏倚笙的目光清凉锐利“这不是全部，明明还有你为了我师父擅自篡改天帝口谕被剔除半身仙骨五识俱丧…”
“明明还有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你不说呢？如若不是我用这法子逼你，你还打算瞒我到何时！”
魏倚笙抬手快速点上吴世勋眉间，不过短短的几秒，她已将他过往的记忆探个通透。
“倚笙，别！”吴世勋想闪身退开，可是没了观感又怎么可能会比魏倚笙的动作快，他喘息着将后背靠在那把精巧的雕花座椅上，虚脱一般地再没了力气。
属于吴世勋的记忆雪花一样铺天盖地而来，魏倚笙收回手，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看到他记忆深处那个令他念念不忘的女子不过是露水所化的幻灵，怪不得，怪不得，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原来，她只是个连魂魄都没有的灵啊。
“你看到了吧，”吴世勋揉了揉额角，他的五识正在一点点恢复，至少一直漆黑一片的眼前感知到了光亮“多可笑啊，我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她，却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别再说了，”魏倚笙摆摆手，“天上地下，定有救她的法子，不过一块往生石而已，我替你取回来便是。”
说到底，这是她欠他的，她得还。
“倚笙！”吴世勋急忙起身，可是这满天满地的纯白之中哪里还有魏倚笙的影子。
她是故意的!
刚刚用术法困住他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她只是不想让他跟上来，她只是不想他再一次为她涉险。
可是她怎么这么傻啊，那往生石只存在于海之角天之涯，且不说路途遥远，就算她来得及赶回来，想取那石头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往生石，往生石，那是这世间除去巫族圣女之血之外，唯一拥有起死回生之能的东西。
他没有告诉她，他私用冥府禁术吊着殷若的最后一口气，他也没告诉她，这禁术最多只能维持十天。
他只是想寻个理由来看看她，把过去她不知道的真相都告诉她，用自己这张唯一算得上有价值的东西来补偿他对于她诸多的亏欠。
他没能兑现他对于自己挚友的承诺，所以他必须得付出代价。
吴世勋提起笔，这是时隔万年后他第一次写起这位故人的名字，柔软透亮的宣纸之上依旧是那齐齐整整的二十二划。
魏倚笙的师父，九重天的清临尊者，鹿晗。

叁．
西岳大陆自产生文明以来，除去被准确记录在各类史书中的帝王将相文人墨客之外，鹿晗，大概是另一个足以牵动大半个西岳大陆少女们芳心的名字。
早在他还未正式飞升成仙之时，因着千年一次包罗六界的帝王宫宴，鹿晗的名字，便渐渐变成了西岳国都胤凉城内翩翩佳公子的代称。
想当年他虽年纪不大，但凭着温雅清隽的长相以及彬彬有礼的举止成功博得了当时帝王的青睐，只不过他一心修道，对于各路才子佳人的心意他倒是干脆地选择装聋作哑。
后来他果然得道升仙，即便是在九重天这种按资历论尊排辈的地方，依旧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至于他那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孔也生得越发俊朗刚毅，无数妙龄少女毅然决然地为了他拜入仙门开始修行，可谁知不久之后他就惊天动地地收了个女孩做关门弟子并表示此生再不收徒。
吴世勋摸了摸有些潮湿的眼眶，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他和他一起度过的日子依旧深刻得历历在目。
窗外大雪未歇，空寂的深山之中安静得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若是在从前，让他一个人在般若殿坐上个三五十年他也不会倦，可是身边有了个叽叽喳喳的殷若之后，再度回归这样没有时限寂寞着的日子，那就是比剔肉割骨还要残忍一万倍的惩罚。
“阿若…”吴世勋在殿前空阔的院子里坐定，双手不自觉地开始在雪地上描画那女子的模样。
他的阿若，有一对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的时候腮边会有两个浅浅的凹陷；
他的阿若，有一双澄澈的眼，望着他的时候好像不论何时都藏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阿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陪着他的时候会体贴地为他分愁解忧出谋划策。
她是这样这样的好，好到他穷极一生也忘不掉。
这世间曾有传说，冥君的眼泪是地狱尽头的业火，一旦落下，这方圆几里之内必定荒芜颓败，寸草不生。
可只有吴世勋一个人知道，是他的眼泪，给了那个温暖他生命的女子最后一线生机。
冥界之地潮湿阴冷邪煞横行，只有每日拂晓之时凝于曼珠沙华花瓣之上的露水才是至洁之物，因此所有的新生命也只能依托露水孕育。而殷若，就是那拂晓晨露再混上吴世勋的眼泪诞生的幻灵。
露水本无情，根本谈不上化灵，是吴世勋的眼泪给予它感情和仙力，这也便成了那露水日后化灵的契机。殷若好似生来就懂得吴世勋的所有，她从来不会给他添任何的麻烦，永远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后，沉默得就像一个影子。
冥府里的人好似有浑然天成的默契，对于殷若的诞生一律选择不闻不问，除去吴世勋身边的鬼差担心她是奸细对她进行了细致的盘问之外，没有人会关心冥府几万年间诞生的第一个崭新的生命。
她像冥府里千千万万个最最普通的差使一样，规规矩矩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
对于吴世勋来说，真真正正注意到她是因为那一次群仙宴后的酒醉。趁着酒意，他遣散了寝宫内外所有的守卫，然后疯了一般地砸碎了卧房之内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最后他开始哭，从呜咽到抽泣，从抽泣到嚎啕，当差的小鬼们哪里见到过这种阵仗，正在小鬼们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个向来不起眼的殷若从队伍中走出来对他们说，她去看看吴世勋。
没有人敢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殷若就这样第一次走进吴世勋的寝宫，那个平日里雷厉风行冷淡克制的冥君正颤抖着肩膀用力地大声抽泣。她没有直接靠近他，而是十分冷静地清扫着这满地的狼藉，直到吴世勋终于宣泄了个彻底她才递过手边温热的醒酒汤药。
“冥君，喝了就快睡吧，天要亮了…”
“你是谁？”
“受冥君恩惠点化而成只为报恩的幻灵，殷若。”
吴世勋有些好笑地抬眼看向她，酒意消退，眸子里的温度冷得骇人
“我冥府向来只有杀人的份，又如何点化你化灵，报恩更是无稽之谈…”
“我是冥君眼泪所化，天上地下，唯一最懂你的幻灵。”
那女子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吴世勋伸手一抓，她的脸又在指端烟消云散。
懂得又怎样，世间唯情这一字，伤人最深。

肆．
殷若没说错，她确实是懂得他的。
吴世勋想要的关于万年之前那场浩劫的真相在殷若不分昼夜的探查之下终于有了眉目，可是魏倚笙的下落，他们两个人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九重天上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之中更深，仅仅是找一个愿意开口的证人，就足足用了三千年。
三千年的光阴能做什么?
除了探求真相以外，也足够把一份感情变得足够深。
原本吴世勋以为殷若这孩子天生沉默寡言，但是在两人朝夕相对互相了解的过程之中他才明白，这世间所有女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大抵都是错觉，殷若不仅闲不下来，也是个伶牙俐齿分毫不让的厉害角色，常常噎得吴世勋都说不出话来。
杜若也从最底层的鬼差一步步当上了吴世勋身边的大宫女，负责他一切的生活起居。
对于殷若和吴世勋来说，这份感情里没有惊鸿一面的一见钟情，他们两个人都默契地把这一份炽热的感情温温柔柔地无限拉长，因为他们相信，这份细水长流的爱情一定会在永恒的时间里给他们彼此的心意一个最圆满的答案。
吴世勋万岁生辰之时，九重天上的各路神仙纷纷前来道喜，吴世勋推脱不过便答应下来在天宫开个答谢酒宴，当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场看似其乐融融的宴会，让他的阿若，永永远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的后来他才明白，哪里有什么普天同庆的寿辰，这场宴会，不过是为了支开吴世勋刺杀殷若而精心编造的谎言。
鬼差来报的时候，他的阿若早已不见。他们两个之间，没有戏折子里肝肠寸断的生死诀别，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她最后一面。
她终于完完全全地抽离了他的生命，就好像，他的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生命里，从来不曾出现过她一样。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他和殷若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查到那件事情的眉目，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合地找到那个愿意开口的证人。
只是他侥幸地以为在经历过那场浩劫之后，九重天上幸存的神神仙仙能够潘然醒悟，重新向善，可是他错了。
一旦尝过贪婪和野心所带来的甜头，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收手？
冥府里没有风，可是那一刻，他分明闻到了那种陌生的并不浓郁却始终淡淡萦绕在鼻间的芳香，循着那缕幽香，他来到了寝宫后那条小路的尽头。
一个人的心可以碎两次吗？
吴世勋不知道。
他只清楚，在看到那一簇簇瘦弱无比却依旧顽强怒放的纤细花朵时，自己胸腔里跳着的东西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安静了下去。
他俯下身轻轻抚摸过那花儿的花瓣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阿若，你说我多可怜…”
“魏倚笙三千岁的时候，鹿晗去了；我七万岁的时候，你也去了。”
“杜若花很好看，可是没有你，我要这花有什么用…”
自从那天之后，冥府再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也再没有人能靠近吴世勋的寝宫一步，他请来无数六界赫赫有名的花匠，只为了能养活那几株严重营养不良的杜若花。
有句古话常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即使吴世勋下了十二分的气力去照顾那杜若花，在勉勉强强地开过几个春秋之后终归还是枯萎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派出去的人带回了魏倚笙依旧活着的消息。
所以他才那么迫切地来找她，哪怕只有那么一线生机，他也不想放弃。
这人世间有千千万万种情感，唯有爱，才能让人焚心刻骨，奋不顾身。

伍．
魏倚笙是怎么回来的吴世勋真的不太清楚。
他只记得魏倚笙披着满身寒凉的月色与星光归来，力道有些重地敲开了他偏殿上的木窗。然后把那一块泛着荧光的纯白色石头塞进他怀里，别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雪初霁，墨蓝的天幕上星光正好，吴世勋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却蓦地听到魏倚笙一声痛呼。
“受伤了？”
她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只低声告诉他抓紧时间，若是按十天的期限来算，今天已是最后一天，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耽误了。
“我知道你用了冥府的禁术在支撑，所以我才这么拼了命的往回赶，不是要救她吗？那就赶快…”
“趁着天还没亮，用我的血和你的眼泪一齐把这石头的灵力激出来，你再施法就能成功了！”
“吴世勋！”
“倚笙，谢谢你。”
魏倚笙别过脸，干涩了千千万万年的眼眶第一次有了湿湿热热的触感，那是眼泪，是干涸了几千几万年的泪腺，第一次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而自动分泌出的液体，是她并非心如玄铁刀枪不入的最好证明。
吴世勋深深看她一眼便开始认认真真地酝酿自己的情绪。毕竟冥君的眼泪，也算得上是这四海八荒里顶稀奇的东西。
魏倚笙轻叹一声划开了自己腕间的雪色肌肤，赤红的鲜血便顺着一个方向一滴滴渗进石头缝里。其实要唤醒这往生石，最好的引子是巫族圣女的鲜血，可惜李之昏一心要救朴灿烈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她的条件，被剜了心之后没了一身骄傲的巫族血脉，圣血之能也不复存在。
可是那个女子，明明知道自己回到凡间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灾祸惩罚，可在心爱之人性命攸关的生死时刻，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豁出性命去救他，即使朴灿烈再想不起她是谁，即使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
边伯贤也同样，明明和岸芷有约在先，只要他在宫外唱一曲便抛弃一切和他走，可是当自己要拿走他嗓子的时候，他也是一刻都没有犹豫，即便他知道没了嗓子之后他再不能唱，她也不可能和他走。
这是个死局，可把他们逼的无路可退的人，是她自己。
天边的晨光一点一点亮起来，魏倚笙嘴唇微微发白，血液的过度流失让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不堪重负。
她没告诉吴世勋，为了取这往生石，她在庞大的地宫幻境里，差一点死掉。
等到她最终醒悟到这只是一层包一层无无穷无尽的幻境迷宫并拿着天元剑劈开这迷宫的阵眼之时，她素色的单衣上早已是血迹斑斑。
相由心生，能否解开这生死阵的关键，即是能否成功破除困扰自己多年的心魔。
即使最后她知道她亲手杀死的人并不是那个自己一直思慕爱恋的师父，在拿起长剑一箭穿心的刹那，她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
她知道自己大概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不足以致命，却也够她养个百年千年。
或许她应该下山去看看，看看市井街道，看看百态人生。
在等待那个人重生之前的岁月里，她似乎不能再这般虚度。
去看看吧，在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天南海北，哪里都行，反正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无挂无牵，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往生石在魏倚笙鲜血的作用下变得越发透明，魏倚笙只凝神看着那石头的变化，浑然不知吴世勋的眼泪正轰然砸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吴世勋猛地睁开双眼，双手结印，一道妖异的紫光穿透石头，将杜若的精元妥帖地放置在那石头的正中央。随即便长袖一甩，将那石头稳稳收在怀中。
天边万丈晨光洒下，一寸寸的金色藤曼一样爬上每一处土地，魏倚笙擦擦额上的虚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满目的金色光芒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如此灿烂明媚的日出。
银芒一闪，手起刀落，瞬息之间他已将自己那薄薄的一张面皮割下。戴好袖中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他才转身将自己的面皮，轻轻递到魏倚笙的手里。
魏倚笙没有推脱，只轻轻摩挲着手掌里细腻冰凉的皮肤，冷硬的眉目在晨曦的沐浴之中一点点变得温和柔软，那样温暖而又快乐的神情，吴世勋只在万年前的她脸上看到过。
“后会有期，天命者。”
“别来无恙，吴世勋。”

全文7000+为勤劳的自己鼓掌

全文完

咳咳咳，冒一下泡证明我还活着

要留文评的评审记得冒一下泡泡

哇擦这么快。

我来了！我来了！
这两天一直在外边只看到第二章我晚上回去再认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