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好眠，梦醒见晓雾披天，天寒正霏微，虽说不比前日晴朗，置身雾霭，体感却颇适宜，忖着下个月廿二便是阿玛生辰，送些女儿家的手工活路，他定瞧不上，思来想去，送幅字画或是棋类可行。记得烟袋斜街所售古玩众多，乘轿来此。）
（晓雾里的斜街，繁喧逊去，更显宁谧，这份新鲜教人心生春风。不过个把时辰，便于书画店内相中一幅《致酒行》，筋骨俱备，峻宕雄伟，蕴意俱佳，罕见速决买了下来，又觅得装裱字画的正经铺子，将那幅字交了出去）
劳您帮我把这幅字裱起来。

【薄雾笼罩下来，让清冷的街上添了丝沉静韵味，近来阿玛额娘忙于置办年货，很少管我，我自然不会再凑到他们面前去讨没趣儿，不如带几个钱出门来转转，顺便给自个添置点年货。兜兜逛逛一清晨，辗转至烟袋斜街，这儿的店铺匾额、铺内布置比比皆是，格调都不同于其它街道，更多些斯文典雅的质感，一瞬眼花缭乱。】
【抬头瞧见一家装潢精巧的店，起兴走了进去，结果察觉人主营是装裱字画的，又忙不迭打算退出来。然而在此之前，瞧见女子面前的一幅字，便又走过去，启唇】
这位姑娘，敢问这幅字您是哪儿买的呀？
@拜都明栀 你就说买的是孤品~

（京中人士，倾心研习也好，附庸风雅也罢，这购置古玩字画的不在少数。不说须品鉴出名堂几何，单单挂在宅邸里，权作装饰都显得文雅许多。我虽素喜丹青，为落款不俗，临摹过卫夫人及羲之工书，论及品鉴字画，却着实不算行家。便是买下的这幅字，我亦说不出它价值何级，左不过一眼纵扫，结构比较顺眼，张弛有度罢了。）
这幅字？是街北一个拐角的摊上卖的。（忽地有人抛问，可见这幅字不光我赏过顺眼，旁人看了，也顺眼。登时对自个儿的审美考量颇怀信心。不由道）
姑娘也觉着这字好看？

只此一幅？【素来神采奕奕的眸子怔住了，平生失望。既然妙手不是随处可买到的，那也没法带回去献宝了。带着几缕怨气嘟囔】那位孤品摊主可真是，怎么也不等等我现身呢……
【物以稀为贵，本就是来寻评宝贝的，自己本就喜欢李贺的这首七律，字又写得鸾翔凤翥，倒是难得这般走入了自己心房。左右想好依旧不甘，抬眸问】那笔者就写了这一幅么？
其实我也不大会看啦，就是觉得笔势舒展，既硬气又纤巧，很是舒服。
@拜都明栀

（同陌路人心意相合，此番属首次，若于平日，聆语中倾心至此，我多半择割爱举，馈人玫瑰。惟憾这首《致酒行》是阿玛曾击节过的名篇，相类内容本不易觅，更莫提兼得高质挥毫。遂只得指路与她，含歉意许）
不过我也是前两日才见着他的，兴许还没出京，你可以往大栅栏附近找找。
（几时一介书生，竟如此令人牵肠挂肚，细想也不免啼笑皆非。）他执笔的倒也另有几幅，我瞧来，基本每幅都尽其功力，独独偏爱这上头“少年心事当拏云”一文，便买了这个。

【纤指抚摸着下巴盯了面前的字好一会儿，嘴巴仍是嘟哝着，寻思家兄到底会不会喜欢这辞句，须臾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懒得再往那边跑，万一扑了个空，既乏累又浪费掉时间，不去试啦。
【一尺尺地收回视线，要是相遇必然得是无意间的遇，才有趣味，我一双脚逛了一上午，才不专程为了预知不得的结果，去找那样一个卖字的书生呢。写字写得漂亮如何，我阿玛额娘写得好，哥哥写得也不错，才不稀罕呢。抬手挠了几下鬓角】多谢姑娘美意，那你继续裱吧，我在店里看一会儿，不打扰你。

（偌大京师，欲觅一介书生本就乃难事，更要紧的，于闺中小姐而言，光阴还需花在关键处，倾倒步履找个书生，却仅为一幅字，实不值当。况其绝非书法英杰，更无必要行程门立雪之举。语中了然，轻点螓首）
正是这个理儿，一介书生，委实没有必要。
（交字予店内伙计后，并未多话，只到叫择覆背轴头样式时犯了难。字好看不差，但侧镶之物如何作搭，就不易选了。将各色款目反复瞅了几眼，只觉差不几分，一时踯躅原地，难下决断。顾盼方才那位伶俐姑娘尚未走远，曼声缓询）
劳烦姑娘帮我瞧瞧，该选什么样的覆背、画杆和轴头这些，不瞒姑娘，我头一遭来裱字画，不大懂这些。

唔，不是书生必要与否，是反正这字画买了能不能派上用场我也摸不准。【丹唇逐笑开，也是宽慰自己】人呢，在一些事情不能定论的时候，能别累着自己，就不去累着呗，你说对吗？
啊，我帮你看？【眼前女子居然抛出如此新奇话语，我才真的是吃了一惊，眼波流转，和她有些同样踟蹰，鼓了鼓腮帮子】我也不懂的，只是瞅着那字写的不错，其实到现在，是真不错抑或是看走眼我都不知道呢。再者说，这店里不净是装裱师傅吗？他们指定比我懂得多，姑娘何妨问一问他们去呀。

（原以为，其意指乃满街寻书生不合算，不曾想甩出一溜掣领来）说得极是，我之前还想怕是姑娘时间宝贵，不得空没头没脑地寻个书生。遇到不详确之事，我亦不乐意深思，就像你说的，莫累着自己呗。
（这厢装裱师傅皆在，我明知此时专攻人士方值去询，左不过临时起意，找到意兴相投客实属不易，想来此女挑作衬者亦不落俗。闻其拒绝，稍感惋惜。）
我是觉着，怕师傅只挑价贵的荐来，多少敷衍，便想着问问你，也算听听旁观者提议。

【眼波四下乱转，先前打量这女子时候，还以为是位襟怀丘壑，早早就拿好决定的主儿，现下竟然在挑选装裱式样上犯了难，总归是人不可貌相。把视线收回来，秋水眄递，投向前人】小姐姐，你…不会这么没眼力吧，老板是不是——
【话正说一半，才倏忽意识到老板可不就在几步远地方立着呢，忙不迭地压低声音，续言】老板是不是敷衍你都看不出来啊？
@拜都明栀

（被她眄了一眼，面上微露讪讪，配上绣口吐出的言语，更是教我疑窦起今日不吉，合该不出门的。裱作二三事何如，我确乎一窍不通，可冷不丁被其明着抛来那样一句话，仍旧噎得略气。刻下波澜不兴，清楚自己原也叨扰了他人，不妨赋予几分耐心。）
可我的确不明白这一处，他肯糊弄我，我怕是也瞧不出。（无奈地望着她，又偏颐瞧那幅字，恐伙计不豫相候，接连相求，眉间若蹙）
你就当日行一善，帮我瞧瞧，可好？

【见她再三恳求，眉眼盈盈那样望着自己，心究是软了下来。这字画对我虽然无足轻重，但人家先我一步买下，我当然步了后尘，况且此人又情愿到装裱店铺，将一幅名不见经传的笔作裱得尽善尽美，可能背后确切藏着什么要紧目的，不宜错过吧。朱口嘟着，不忘作出一符不情不愿的神态，轻点了点螓首，算作应答】
行吧……哪几个样式你看着不错，给我，我来瞧瞧。
@拜都明栀

（聆及应允，纵然略显勉强，好歹多双妙眼斟酌，较只身瞎瞧要强得多。娇靥浮笑，青天白日场合，理当道一声谢。）多谢，麻烦姑娘了。
（顾首唤过伙计，将方才自己中意的几属轴头摆了出来，覆背颜色何以抉择，尚未领悟，便暂搁置一旁。轴头一目了然，于整幅基调分量顶重，须周密仔细参谋过了，方可断定。）
我瞧着这种紫檀木轴头尚可，却稍拙朴了些，怕和这字不大配。

【额涅在书法上倒是有数年研究，我虽然平日里时常看着额涅临字，算学到了些皮毛，但这回在府外派上用场还是头一次，心间忐忑，也有几分兴趣。上前几步打量过铺开的字，娓娓道来】
你瞧，这幅字笔势硬朗，气势呼之欲出，那浅色或纹理多些的就不大相配。得挑深色显浓重的，少刻花纹，但又不能太朴素，颜色还是最要紧的一条。【查看过纸上着墨，续言】执笔者着墨不甚重，姐姐瞧这里，都有些呈灰色了。所以设色要深，却也不宜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