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鹿晗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仔细一看,是善先的紫珀阁。天色已暗,好像已经黄昏了。身上的衣服被换成干的了,善先的被子已经抱到自己那里去了,盖得也是新被子。挣扎着想坐起来,弄醒了身旁的善先。
看小孩不愿舒展的眉头,以为是难受,摸了下额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在柔和些“先啊,你不难受吧现在。”
小孩低着眼眸却没有回答,正准备起身叫人来看看,却被小孩拉住,冰凉的手指搁在手腕处,正压着脉搏,
“哥,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受苦,无人理会。”眼底的涌动,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室内,也准确的同时刺痛了两个人的眼睛。
喉咙一紧,不想泄露自己心中也已经坍塌的世界,扭头假装盯着地上找鞋子,掩饰着一声笑“小子终于叫我哥了呀。”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冰凉的好像刺痛脚板的地板一样,只会激起内心更大的不安。
终于摸索着穿上鞋子,转身想出去,却被更紧的拽着,扯回来对上悲伤地眼睛。
良久沉默。
善先甚至以为这个站在床边低着头的人已经睡着的时候,才听见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又极力掩饰的颤抖的声音
“因为我们太渺小,太微弱,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甚至是我们自己。”
手掌附上小孩额前的碎发,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看见自己一瞬间也掩饰不了的眼泪,却被滚烫湿了掌心。
心脏更是一阵抽痛,你瞧啊,我们都在这里,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变态的速度成长,而未来却依然遥远。
“吱呀”一声,开门声打乱了黑暗中的呜咽。迅速拭过脸颊,见进来的是举铭。
“哥”黑暗中轻轻的叫了一声,其实也没必要掩饰什么,他一定是在外面听见了动静才进来的。
“哎”同样轻轻地回应,手上端着什么,走到桌前放下,点了灯。
“鹿晗,善先,你们饿了吧,这是我刚刚让厨房留给你们的饭菜,”
“哦,刘妈听说你们俩病了,特地又给你们炒了肉叫我端来,我们吃的时候都没有呢,趁热赶紧过来吃吧。”
“额,你们不难受吧,衣服是我的,干净的,被子也是·······”
怕安静下来的尴尬,举铭絮絮地说个不停,好像是长袍下摆和鞋边上沾上的还没来得及化掉的雪突然出现在屋里的灯光下一样,局促。
知道举铭是在为下午的事情愧疚,鹿晗走过去,“举铭哥,谢谢你,真的。”
鹿晗很少这样子直视别人的眼睛,总觉得这样直接的看过去,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而自己从来不是这样自信的人,但现在,他只想让举铭哥相信,他是真的感激他。
“鹿晗,对不起,我刚才,都没有勇气站出来帮你们呢。你看看我这个当哥的多没出息·····”
“举铭哥,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对不对?”
善先仍有雾气的目光灼灼,抽噎着,打断了原本的谈话,强大的气息也不输给一旁的两个哥哥。
“我不知道啊,善先,哥不仅胆子小,学问也少,可是我们总要试一试的不是吗,不瞒你们两个,哥刚才没有站出来,很重要的原因是刚才那个带头的小世子是何丞相的孙子,我最近正在疏通关系,想让何丞相帮我离开这里,回国!“
鹿晗只是微微诧异,便转身蹲下帮善先穿鞋子,见善先仍然紧紧攥着拳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虽然身子微微颤抖,但脚腕处紧绷着,执拗的支撑着自己的虚弱。
举铭的话,自己并不太意外,这种内外勾结的事情,自己见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善先,在想什么呢?
幻璃宫
吴亦凡看着从习燕国送来的密报,身侧站着一个少年,面色如玉。
“习燕最近小动作不少啊,域儿,你怎么看。”
“看来是准备要起兵了吧,狼子野心。”
吴亦凡从15岁开始,便登上兆远国的皇位,如今才不过3年,虽继承了上两代人打下的基础与强大的兵力,还是不断会出现危机,新皇亲自带兵远征,南征北战,以区区18岁维持着自己在北方诸国中的霸主地位,不断掌握着更加广阔地区的实际控制权,然而南方最强大的习燕,虽然目前表面上与兆远交换质子,友好往来,实际上两方谁也不服气,更重要的是都想——一统天下。
这场无法避免的腥风血雨马上就要到来了。轻轻揉着太阳穴,靠在椅背上休息。
“皇上,今天叫查的那个质子,是住在梼杌阁的鹿晗,上个月才进宫。”
“梼杌阁?是楠楚国?”
“是的,楠楚国二王子,今年15岁,与紫珀阁,尽焦阁俩位小主走的较近。”
“又是习燕,楠楚与习燕本就接壤,往来频繁,宗太,注意着。
”
“是。”
“来人,即刻到何丞相府宣旨,何丞相劳苦功高,德高望重,为与苻慕国交好,特派何丞相之嫡孙何萧前往友国为交换质子,以表诚意。”
侍者只记了,便悄声退下。
剩下的两个人都没有动。
你负手倚窗,又怎看见身后的我,目光灼灼,是不是真的比得过远空中的寒星。
似乎有一声叹气,又好像只是呼了一口气而已。
善先今天瑟缩在那里的身影想起来总是让心脏皱缩的疼痛。怎么还没有长大,还没有长高一点,被人欺负了,回去以后是不是又要哭鼻子了?会有人陪着他吗?突然脑海里有个眼神一闪而过——鹿晗,晗,很适合的名字。
“凡,善先他恐怕是要更恨我一了点吧。”池域总是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你别在意,当初是我做的决定。“
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又听他轻轻地叹,
“他会好好长大的吧?”
“是吧……”
又终是无话可说了。
明明是先抛出了的疑问句,却不想又被另一个疑问句回答。
总归是两人心中都有害怕,挥之不去,想得到对方的鼓励,却在相互抛来抛去和不甘心却又不可避免的沉默中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