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你在弱小的深渊，究竟看到过什么？
无止尽的黑暗，在那隔绝一切光明的地方，将渺小的身躯掩藏。
愤怒，悔恨，恸哭，所有延伸于深渊的负面情绪，又在绝望与悲切中，回归于深渊。
承载着这些情绪，诞生于此的意义是什么？少女撩起散落额前的长发，入眼依旧是一片空洞。
也许自己会在这里孤独一生吧。她拼命弓起身子，试图抵御周遭挥之不去的寒意。
她本能的抗拒着这个世界，除了……将自己拉出深渊的那只手。
“你叫什么名字？”
“不会说话么……有啦，你的发色像极了我前日在集市看到的布匹，唤你绫怎么样？”
“想识字嘛？……看好啦，我叫天依，亻，衣，依……”
“阿绫阿绫，要不要跟我回家呢……”
日光晒得眼皮有些发烫，绫挣扎了片刻，终得以从梦魇中折返。
“终于舍得醒来了？”没有敲门，天依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嗯。”她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眉心，稍微清醒些后，视线扫过正在搓洗毛巾的天依，木盆里的水还往外冒着热气，两***常用水应该是由她每天早晨去两公里外的小溪打来的，但很明显，今天不是。
“……起晚了，抱歉。”很诚恳的道歉。
天依什么也没说，只是拧干毛巾，轻轻覆上她额头，“又做那个梦了？”
“……嗯。”绫接下毛巾，犹豫着捂住半边脸。脑海中又闪过那片深渊。
凝重的神情令天依很是不安，她绞着手指，小心翼翼问道：“阿绫害怕吗？”
绫轻笑一声，站起身，将天依轻轻搂入怀中，鼻息略过对方的额头，“是啊，很害怕，怕回到那里，那个没有你的地方。”
对方缩了缩脖子，格格的笑着，“有我在，阿绫不会再回到那里的。”
绫点了点头，僵直的脸上若隐若现一抹笑意。
“今天有什么打算么？”
“要去一趟集市，家里的米快没有了。阿绫要一起吗？”
“我跟你去。”绫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大圈，示意米袋太沉，你一个人抬不动。
“真是的……又炫耀你力气大。”天依不满地鼓起脸，换来对方狡黠的笑。
“我主外，你主内，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吗？”
“你……！”天依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她背过身去，声音越来越小，“谁跟你商量好了！说得好像……”
好像……我们是夫妻一样。
绫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能用自己的方式换自己开心。
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默契。
“天依，出发了。”她抓起米袋，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等一下。”天依看起来有些慌，从里屋一路小跑到绫面前，语气带了几分嗔怪，“记得戴围脖啊，冒失鬼。”
绫愣了愣，下意识摸向颈间的火焰型印记，“……啊，忘了。”
“真是……懒得管你了。”嘴上这么说，还是示意绫把头伸过来，后者暧昧的笑笑，乖乖低头，任天依的手覆上她的脖颈，将围脖围好。
见着印记被成功遮掩，天依松了口气。正欲抽回手，倏地被对方一把抱住。
“……阿绫？！你做……”“别动。”搂住腰的手又收紧了些，“让我抱会儿。”
深深的不安感。从今日醒来便一直缠绕着她，连带着颈间的纹印也隐隐作痛。她感觉有什么被自己忽视了，却又一时理不出头绪，只得暗自赌咒强迫自己心安。
没事，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好你。
这样想着，绫踏出屋子，注意到仍跪在她面前的“人”，眼神逐渐变得冷峻。
天依从她背后探出头，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还没回去？”
白发少女想说话，却先行呲了呲牙。一口气跪了两天，膝盖其实已经麻得不行了，稍一挪动，还会有丝丝血迹渗出来。
她扣首，语气是说不出的无奈与恭敬，“王一日不随我回去，我便在此跪一日。”
“我说过，”绫转移了视线，绕过她继续走去，“我不是什么王，你们认错人了。”
“可您是深渊之主啊！只有您能拯救我族了！”
“我不是。”绫重复这三字的声音很低沉，看得出来在强压怒气，她依旧没有看言和，而是拉过天依，头也不回地离去，“我对振兴魔族没什么兴趣，只想安稳的作为一个“人类”生活，拜托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不然若是牵连到她，即便你是同族，我也会置你于万劫不复。”
少女扣在地上的双手渐渐攥紧，原本清澈的蓝眸有些异样的泛红。待到两人走远，才从地上抬起头。
“王只有一个，但能拯救我们的，还是另有其人的……”
集市上。
“阿绫……”天依轻轻拽了几下绫的衣角，走得飞快的后者才反应过来，放慢了脚步，“……抱歉。”
一牵扯到这方面，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原来这一年的修身养性，并没有消磨自己天性中的戾气。长此以往，不知何时会伤到天依也说不准。
“阿绫……方才的事不要去想啦。”看着天依皱起的眉头，绫一时感到些许内疚。自己还有太多的事瞒着她，但对方对此却毫无怨言，甚至从不过问。不是不好奇，而是考虑到了她的感受。反观自己，却在两人难得的外出日破坏了本该有的好气氛，着实有些过分了。
说白了，此时两人的目的，只是置备粮食和蔬菜而已。
“嗯，我知道了。”绫退回到天依身边，委身牵起她有些凉的手，顿时眉头微皱，“现在才是初秋。”
“只是近日有些气虚体寒，阿绫不用担心。”天依忙道。

绫点头，拉着她便往前走：“既然如此，还是早些做准备的好。去前边摊位买些针线，回去我给你织双手套。”想了想又补充，“再织个和我配套的围脖。”
天依听这话差点没笑出声。绫的针线功夫她是知道的，倒也没点破，只是顺从地跟着她往前走。
待到将粮食之类买齐，已近晌午了。算算回程需要的时间，两人决定不再停留，即刻往回走。
心脏倏地缩紧。绫顿住脚步，提着米袋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面上陡然冒出了斗大的汗珠。
察觉到她的异常，天依匆匆折返，手覆上她的额头：“阿绫？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我……”正要安慰她，却又似真似幻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绫脸色微微一变，将视线投向附近的小巷时，却只捕捉到一抹黑。
是他……？
在她犹豫的时候，气息已经迅速离远。没时间了！绫将手中物什往地上一丢，对天依说句“我很快回来”，顷刻便消失了踪影。
“……啊？”
前方的气息移动得很快，绫暗运魔气，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脑袋被突然涌入的事物塞得肿胀，体内属于魔族的嗜血本能也开始蠢蠢欲动，她在飞奔中抽空摸上自己的脖颈，那里的印记正不安分地翕动着，灼人得很。
这是同体间的“共鸣”。
不知不觉已追着那人远离了村子，对方终于肯停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喘着气与他对视的绫。
“一年不见，你似乎退步了不少啊，我的妹妹。”
除去的兜帽下，赫然是张与绫一般无二的俊秀面庞，然而半白半黑的长发，却给他平添了几分邪气。
绫皱了皱眉：“我那时放你走了，还说不要让我再遇见你。”
青年好整以暇地点头：“是说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来。”
“说起来真是讽刺呢，”青年将手背在脑后，看起来只像是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公子，“深渊之子，双体同生，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你当时侥幸胜了我，本可夺取我的力量成为深渊之主，却因着不应该的心软放走了我，害我落得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你自己呢？”
青年直视着对方越发危险的赤色眼瞳，仍是面不改色道：“你呢，可有得到什么好处？”
绫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体内翻腾的魔气，咬牙一字一顿道：“我与你相争，是想活下去，留你一命，是念在手足之情，而我的将来，也不需哥哥担心。”
“真失礼，我可是真的有在替唯一的亲人担心的。”青年抬起胳膊，装模作样往脸上招呼，再开口时语气却有些异样，“毕竟，任何与深渊之子有所接触的异族，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面前似有一阵狂风刮过，青年翠色的眸子眨了眨，这才恍觉绫已经缩进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后者丝毫没有手软地曲手作爪，长长的指甲抵上他的心口：“天依的毒，是你下的？”
“察觉到了？”面对如此凛冽的杀气，青年依旧没露出半分惧色，只是轻轻抬手一挥，绫忽觉周身一寒，肌肤上竟结出了星点的冰晶。
皱眉，“寒毒？你给她下的也是这个？”
青年看着她很快地将毒解了，挑了挑眉：“只是小小提醒，自然难不住我们的深渊之主。”
在意识到之前，身体就已经自主行动起来，跳起数丈高，轻松避过绫存了杀意的攻击，后者显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双脚使力一蹬，顷刻便跳到了与青年平行的位置，招数混着魔力一招一招朝他身上招呼，“不要那样叫我，我有名字，叫绫。”
“绫……那个人给你起的吗？”青年只是游刃有余地躲避着，看来并没有要与她兵刃相向的意向，“名字，真是令人怀念啊，说来，‘她’，也给我起过一个名字来着，是叫什么呢？”
趁她愣神的片晌，青年的黑色斗篷一掀，人就没了踪影，只余下声音，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今日只是给你个警告，梦该醒了，我的妹妹。”
才不是。绫的拳头渐渐收紧。
和天依一起度过的时日，才不是梦。
“你说，”头戴王冠的男人敲击着华美座椅的扶手，视线落在下方恭敬跪着的白发少女身上，“你在据王都几十公里的村落里，发现了深渊之主的踪迹？”
“是的，陛下。”少女没有抬头，只是用略微中性的声音诉说着，间或透露出几分惊魂未定的颤抖，“小人是个民间魔术师，离家游学时路遇一个小村落，感应到了强烈的魔族气息，那群村民也不知被施了什么术法，竟对那魔头言听计从，知晓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还要对我下手，小人费了好番精力才逃出来，紧赶慢赶来到王都报信……”
少女说完，还抬起衣袖擦了擦挤出的一滴泪。
“口说无凭，叫我如何信你？”
少女早知他会这样问，当下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将已近支离破碎的镜盖翻开：“这是恩师交予小人的护身镜，可以挡下一次致命攻击。那深渊之主袭来的时候，碰到这面镜子，被自己的法力所伤，溅了滴血在上面，至于来源，陛下唤皇室魔术师一测便知，”
年轻的国王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你，叫什么？”
“言和。”

“阿绫……你从回来开始就怪怪的哦？”
“嗯？有么？”绫回过神，但为时已晚，汤匙已经怼上了自己的鼻子。
“啊啊，真是的……”天依拿了块手帕，身子越过桌面擦拭着她的脸。
绫沉默。白天的事也是，她还是什么都不问。
“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说来奇怪呢，回到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之前一直感觉刺骨的冷。”
“哦。”绫咬了口面包，想着毒解干净了就好。
“不过手套还是要织的。”突然又严肃道。
天依一口汤呛到。
躺在床上的两人，各怀心事。
绫支起耳朵听着天依翻来又覆去，终是叹了口气，转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想问什么就问吧。”
天依死死揪住绫的袖子，头深深埋进她的怀里，开口有点闷闷的，还带了些哭腔：“不问。”
哭笑不得：“为何？”
“总感觉，如果问出口了，阿绫就会离开我了。我不要这样！”
“不会的。”绫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尽可能让她感到安心，“我生于一片混沌，周围只有厮杀与背叛，还有并不想去背负的命运 。我看不到光，看不到希望，我一直希望能有个人将我带出这个死循环，所以当你出现的那刻，就已经逃不开我了。”绫捧起她的脸颊，恶作剧般揉了揉，“看，就像这样，会一直缠着你的，不管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
“不……不……我才是……”天依闭上眼，任凭绫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父母双亡之后我就被村人赶出了村子，即使漂泊到现在所在的地方，村民们对待我这个陌生人很热情，即便如此……我也不敢住在村子里面，我只是害怕受到伤害，害怕再次一个人……我这种人，真的可以留在阿绫身边吗？”
当然……
我们早就是家人了啊。
……
绫注视着天依熟睡的面颊，俯身在嘴角落下一吻，轻手轻脚推了门出去。
既然已经决定和你在一起了，总还是有些事要去处理完的。
一路疾行，待来到白日与青年争斗的地点时，对方早已等在那里。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他坐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抬头望着夜空，面部却被兜帽遮住，看不清神色。
“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绫冷眼看着他。
“呵呵……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啊，我亲爱的妹妹～”青年转过身来，面上竟然带着令人不适的柔软。
“在决斗开始之前，先听老哥我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青年，和人打架落败而逃，却被一个女孩无意救下。她可真美啊，穿着最适合她的明黄衣衫，长发像紫藤萝般倾泻而下，一双眼睛清澈动人，青年一下子就被迷住了。他选择了留下来，帮女孩赶走不怀好意的异性，女孩则给他吃穿，给他‘龙牙’这个名字，给他一个家，然后……”
龙牙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可不知是不是错觉，绫似乎从他眼神中看到了“哀伤”。
“被他害死了。”
瞳孔紧缩。
“堂堂深渊之子，为什么要屈尊去接触人类，都是该死的报应……现在你懂了吗？”龙牙止住笑，眸子里仅剩的温存全然消失，“不可能的，你，或是我，必有一人要成为深渊之主，然后，扫荡这个腐朽殆尽的人间界！”
“你到底是谁？”
“哎呀，被发现了？”“龙牙”没有丝毫慌张，只是低下头，再看清“他”的面容时，已全然是另一人的脸了，而那张脸的熟悉程度，却令绫愕然。
“是你？！”
言和挠了挠脸颊，“我还以为能再拖延一段时间呢。不过没关系，国王的军队，已经开始大开杀戒了吧。”
绫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温度，“你说……什么？”
“我只是去跟那高高在上的王说了下深渊之主的下落，他居然肯派军队过来，真……”话音未落，狂风骤起，人已经往村庄的方向冲去。
言和被扬起的风沙迷了眼，她呛咳几声：“哎呀呀，真是急性子……”
脑海中闪过与她的初识，她们生活的一点一滴，还有村中人们友善的笑脸……不可能。怎么可能？她都发过誓要守护他们了，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受到——
她愣愣望着被长枪贯穿的天依，再挪动不了半步。
你怎么能跟过来。
有利剑砍在她肩上，却如碰上了石头，倒震得那士兵虎口发麻。
有魔术师反应过来，“有魔物的气息！她就是深渊之主！”
此话一出，士兵纷纷举起武器向她扑来。
绫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那副样子一定很可怕吧，不然怎么会有面色惊恐的士兵止步不前。她只觉眼眶一热，紧接着有黏热的液体滑落，背后巨翼一振，便有士兵狂吐鲜血晕死过去。
她张着比血液还要猩红的眼睛，翼上黑羽化作箭雨漫天齐射 。
士兵与尚还幸存的村民一个接一个死去，他们惊呼，逃窜，却始终无法逃脱深渊之主的制裁。
龙牙及时出现，替言和将射向她的羽刃尽数挡去，抬头看向绫的眼神带着愉悦：“嗜血的滋味，怎么样？”
绫呵出一口浑浊的黑气，转眼间便转移到了龙牙面前，硕大的爪意料之外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的身躯竟是比中了寒毒还要冰冷，绫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的力量呢？”
“早没了。”龙牙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一年前与你那一战，胜者的你早就把我的深渊之力几乎吸了个精光，却偏偏又放过了我，害我人不人鬼不鬼游荡了一年，直到言和找到了我。”
他咳出一大口血，忽然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龙牙大人想出了这个主意，说要想让深渊之主回归，必须要将您逼到绝境。”言和扶住摇摇欲坠的龙牙，继续道，“深渊之主早已诞生，只差一场屠杀，和您的一个念头。”
我的……想法吗？
背后是沾染了血迹的翼翅，入眼是敌人与村民的残躯，他们或毫无声息，或仍残留一线生机，胸口时断时续的起伏，却预示着他们难逃的结局。绫的神情有些奇怪，她没有去触碰同样倒在血泊中的天依，竖瞳中充满了迷茫，嘴唇抿了抿，将未知的话语咽下。
天依会希望她怎么做？一定会跳出来阻止她的吧。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天依已经死了啊，在她的眼前被杀了，她承诺过要守护的人，都直接或间接死在了自己手下。
果然深渊之主，是这么晦气的玩意么。
“妹妹，梦该醒了。”
“吾主，魔族当立。”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去罢。”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
绫登上了魔族之王的宝座，受万魔朝拜。
言和做了她的副官，协助她收复了许多魔族的失地，拯救了数以万计被奴役的魔物。
而龙牙，早在她改变心意的那个瞬间，便与周边人一样化作了尘土。
但时隔数百年，绫还是会偶尔想起他含笑倒下时，呢喃的那句话。
“愿来世只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再与她相遇。”
战争的空档，她时常会四处游荡，有意无意找寻着自己心中那人。
有一天，她累了，离开了魔王城，来到一处静谧的森林中。
在那里，她碰到一个小女孩。
她大喇喇地睡在魔物出没的森林中。她说她好看。她撕咬着她烤熟的兔肉，饥寒交迫的处境令她心疼。
脑海中尚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接近这个人类。她听话地离开，时隔几年女孩却自己找上了她，以一副勇者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孱弱的双臂举着剑，质问她当初说要娶她的话是假吗。
她支着脑袋，放缓了冰冻数百年的表情。
既然逃不开你了，自然算不得假。

奶奶情人节快乐！
看过九曜大佬这个短漫的！！！

奶奶情人节快乐【搬来一把小板凳】_(°ω°」∠)_

哇，奶奶！【激动】
祝奶奶情人节快乐×

www百夜奶奶！

百夜奶奶！祝奶奶情人节快乐！

我的妈，奶奶诈尸了！

百夜奶奶嗷嗷嗷

为奶奶疯狂打call！！！

除夕快乐！

奶奶！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