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祭百度

插

拎了鱼回去放在大澡盆里，我的事情就算是办完了。我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现在才四点多，便回厅堂拉过藤椅躺下。我举起手机打开通讯录，划了一会儿挑了几个打过去。
三叔这个老狐狸还是没有消息，二叔接手了我和三叔留下的烂摊子，压着火气告诉我他暂时来不了；我妈近些日子身体不太好，我爸一直在照顾她忙不过来，就只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少有的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了句注意身体辛苦你了；亏得我是亲生的，我爸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也没说什么，只跟我说我妈很想我，叫我想通了就回来看看她。他说我妈现在刚睡下，不能跟我通电话。两个大老爷们直接越过了叙情阶段，我听他念叨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小花底下的一个堂口临时出了点事，过年也折腾来折腾去的，实在没办法来这里瞎玩，我也不强求，跟他说了句小心点，再顺便祝了新年快乐。小花在那边应着，我听得出他有点疲惫，当下便跟他满嘴跑火车，这家伙被我一逗，精神了许多。我叫他不要太勉强，有事就去找黑瞎子，接着利落地挂了电话。
黑瞎子最近都没怎么更新朋友圈，估计又到哪里下地去了，压根联系不上。我曾经跑去问闷油瓶，跟他说这是你最久的好基友你应该有他消息吧，结果他也只是看了我一眼，淡淡地摇了摇头，便继续抬头看天花板不理我了。
秀秀经过了上一次冻成呆哔的教训，说什么都不肯再来，我知道她心里的南方梦被摧毁得彻底，心说这也没办法啊，谁叫你们这些下雪的和穿短袖的总不把话筒递给我们这些又不下雪又冷得要死的地方，我大中华地幅辽阔，什么没有啊。
习以为常就好。
关掉手机，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得见瀑布的哗哗声，我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分外宁静。

“吴邪。”我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远远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一抬头，就看见小哥拎着一只死命挣扎的鸡不紧不慢的朝我走过来。在他的身后，呃，跟着气急败坏的老李。
“那是我的鸡！！”
我赶紧起身去向老李道歉，那鸡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河田鸡，心里大赞闷油瓶的眼光好，一看一个准。
我表面不动声色，雨村down town小王子气场全开，满不在乎地跟老李在那里打太极，从地幔软流层聊到仙女座大星云，从半坡人半地穴式建筑聊到样式雷；最后那老李真心被我聊烦了，这才松了口赔钱了事。
我笑着挥手送走了老李，伸手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以示鼓励。
这次过年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我觉得没有必要把年夜饭做得太丰盛。用胖子的话来说，就是坚决反对铺张浪费。我倒是认为不论我做多少胖子都吃的完，根本不存在铺张浪费一说。
将近六点。
闷油瓶去鸡毛，去内脏，脏器我拿来洗干净了，切成丁做炒鸡杂。胖子被我抓回来在边上烧大水过豆腐雪菜，俨然一副大厨模样。不一会儿，胖子把豆腐雪菜捞出来，拿起一块抹布，包住锅边就开始翻炒。我将整只河田鸡入锅烫熟，淋上姜汁做成了姜汁鸡。草鱼被我由鱼肚剖成两片，放进锅中加葱姜酒煮滚后小火闷上几分钟，捞出锅淋上芡汁，香味立刻飘了出来，馋得胖子直流口水。
我把菜全部摆上桌，拍了拍手，瞬间满足感爆棚，三个人五个菜，足够。转头笑眯眯地问胖子：“酒呢？”胖子也没有被吓到，看乡里鳖似的看我一眼，把他的包拎了过来。我心说敢情胖子还真早有准备，这分明是自信满满走在社会主义前沿的领头人啊。然后便见他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红星二锅头。
“... ...”
我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开口就要大骂。我还真不能信你这死胖子，这都哪跟哪啊装出这幅*炸天的样子给谁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一瓶二锅头至于你嘚瑟成这样？
胖子满意地拍了拍酒瓶，介绍：“怎么样？二锅头中的极品。”说罢看着我这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怎么，难道天真你还觉得胖爷我会带茅台过来？过个年不至于这么败家吧，这瓶二锅头还是花儿爷送的，多少妹子想要都没有。”胖子把二锅头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小天真你不要胖爷我还舍不得呢。”
我心想既然是小花送的也就算了，转身招呼小哥过来吃饭。
年夜饭只有我们三个人，可我却感觉不到寂寞。
我们围在一起吃饭，胖子时不时会讲一些黄段子，我也跟着他一起不正经，两个人不停地碰杯倒酒。小哥在一旁看着我们，默默吃着饭。胖子抬手把闷油瓶的酒杯倒满，对他说小哥你倒是给点面子，一个年夜饭都能被你硬生生吃出丧饭的感觉来，快来跟着胖爷爷一起快活。几个人打打闹闹到将近八点，我起身收碗，拿去厨房开始放水洗碗。胖子搬来了我们三个人的脚盆，并排放在地上，闷油瓶搬来三把椅子，胖子拎着热水壶一个一个倒水，伸手去试水温。碗洗完了，我甩甩手向他们走去，脱了鞋袜，挽起裤腿，三个人同时把脚一放，我顿时舒服得一个激灵。热气腾腾中，我伸手去拿遥控器，心里倒数：五，四，三，二，一。
打开电视，春晚刚好开始。

肚子里那二两黄汤起了作用，我和胖子昏昏沉沉地看了一会儿便撑不住了。估摸着过了十来分钟，我感觉洗脚水变得只有温温热，便擦了脚起身倒掉洗脚水，胖子和闷油瓶跟在我身后，也倒了洗脚水。三个人回去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瘫，盯着电视谁都没说话。
我实在是闲得不行，点了根烟就问胖子还有没有带酒来。胖子拉过一个纸箱，力道不大，可我还是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心下了然。胖子从纸箱里面拿出啤酒放在我们面前的圆桌上，他每拿出一瓶，我都会数一下，到第八瓶时，胖子不动了。
不会吧，才八瓶？我不可置信地抬头与胖子对视，企图从中找到胖子还要继续拿酒的意图。不会才有八瓶，不会只有八瓶的对不对？我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苦苦祈祷着会有奇迹发生。妈的老子高考查成绩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很遗憾，胖子看着我半饷，苦笑着摊了摊手。
我登时就炸了。你带瓶二锅头在这里显摆老子没怎么怪你，啤酒你都敢只带八瓶，你当我是小头爸爸好忽悠呢。我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两手一伸就掐住了胖子的脖子。***今天老子要是不掐死你老子就不姓吴！胖子被我掐得猝不及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抓住我的手死命地扯，却只是堪堪僵持着：“天真你也太过了吧，几瓶酒至于吗，胖爷我这不是跟着你在这小地方混都没钱了嘛，，咳咳、咳... ...松手松手！胖爷我快挂了。”我没理他，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力气能够跟胖子僵持这么久，***占上风。我心说你北京四九城的王胖爷怎么可能没钱。胖子被我掐的脸都青了，我这才松的手。
我一松手，胖子就像被放完血的肥猪一样轻飘飘地瘫在椅子上，顺了好久的气才缓过来，指着我大骂：“**天真你也太狠了吧，胖爷我一个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你心里都抵不过几瓶啤酒？”我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
胖子自知理亏，软下语气来哄我：“好好好，这次是胖爷我不对，胖爷我那么有钱是不应该只买八瓶酒，换做以前，天真你要百八十瓶，一千瓶都没问题，可是你的胃— —”我身形一顿，转过去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几年的老毛病了还顾忌什么，突然听见他接着说：“天真，我们都老了。”
我脑袋一声嗡吟，感觉像是大冬天的被劈头盖脸淋了一桶醋，又好像是在混沌中突然被电了一下似的，特悲凉特难受。
可我还是没心没肺地跟胖子顶嘴：“你个死胖子说谁老了？你才老了呢，你看小哥这样儿，不跟刚刚见面时没区别么？”说罢我便看向小哥，才发现小哥已经看了过来，乌黑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可他的眼神很深，我看不透。我对他笑了笑，天真无邪的那种，然后继续数落胖子，说他啥时候这么悲观，大过年的这么不给面子，赶紧给老子振作起来咱们铁三角要走的路忒长了轮不到你体力不支。胖子双手合十不停地求饶陪笑，我看清了他眼角一道一道的鱼尾纹，瞥过眼叫他开啤酒去。
其实我觉得开啤酒的声音特别好听，清脆得很。胖子又开得特别利落，眨眼就递过来两瓶。我拿了一瓶给闷油瓶，他也没拒绝，就默默地接了过去，一点一点喝起来。我拿起我那一瓶就开始咕咚咕咚往下灌，没想到一下灌得太多差点嗝屁，我酒一喷就开始狂咳。胖子吓得直拍我，说天真你这种自杀方式胖爷我还是第一次见，又叫我慢点喝，酒少。
我闷头喝酒，胖子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我的酒瓶问我，天真，你不看春晚啦？我撇撇嘴，说没有董卿有什么好看的。胖子就过来逗我：“天真你这目标远大啊，马克思列宁主义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脚踏实地，你倒好，敢情你还活在大跃进肥猪赛大象呢。”我说你现在是快赛大象了，不是，你早就赛大象了，小哥，你说对不对？我笑着去看闷油瓶的反应，人闷油瓶压根没理我，一心一意地看春晚。胖子也不恼，对我说胖爷一身神膘人家想买都买不到，看看人小哥多淡定，这也说明了春晚永垂不朽不是？逼逼完他就伸手扳正我的头对着电视，说是让我欣赏欣赏社会主义的美好结晶。
我心里知道他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不想让我喝太多酒，这怎么成？我从他那里夺回酒瓶子，又开始喝起来，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猛了。胖子也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春晚，可我知道他看不下去。借着酒兴，我开始跟他们回忆当年那点破事。

第一次见面是在七星鲁王宫，三个人互相得罪的彻底。小哥抢了我的龙脊背，胖子放出了血尸，还有闷油瓶一刀过去对胖子说“杀你。”说到这里，胖子委委屈屈地看了闷油瓶一眼，说小哥当时怎么这么无情说杀就杀，伤成那样还卯足了劲挥刀子，要不是胖爷反应快，早就成了小哥的刀下亡魂，就不能陪你们在这里过年了。那语气那表情，活像是第二个林黛玉，憋屈得很。闷油瓶却只是挑挑眉，示意我接着说。
第二次见面是在西沙海底墓，一想到闷油瓶扮的张秃子，我和胖子两人就抱在一起狂笑，说闷油瓶当时是不是抽风了选了这样一个**形象。闷油瓶也不搭话，只是脸黑了几分。
我又说我们去云顶天宫大战人面鸟，说我们去蛇沼鬼城狂砍野鸡脖子，然后小哥就进陨玉格盘重装了，接着我们去广西帮小哥找回忆，看到了张家古楼，胖子邂逅了云彩，在山洞里我们苦战密洛陀，那次小哥微笑着对我说，还好我没有害死你；直到现在那笑容还刻在我的脑海里。我又向他们描述了一番自己拖他们出来的过程，感觉特不可思议。后来我们又去北京折腾了新月饭店搞砸了一场拍卖会，遇见了小花和秀秀，之后回到张家古楼我弄丢了潘子，最后小哥千里赴杭来跟我道别。
这个时候我停了下来，直视小哥的眼睛，极认真地跟他说，小哥，就算你不见了，至少我会发现，至少现在我和胖子都会发现。但我不希望你再不见。酒劲上头，朦胧中，我看见小哥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得特别欢快。我跟他说，你也要多笑笑，整天绷着个脸又没人欠你钱。我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回答的，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一头栽在桌上。
这些年都没怎么喝酒，我又不是像胖子那样千杯不醉的主，只招呼着胖子跨年的时候叫我一声，就趴着呼呼大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但我知道应该没过多久，胖子摇醒我，告诉我要跨年了。我支起身子，迷迷糊糊地跟着胖子一起倒数，等待着整个村子的一刻热烈。
烟花爆竹声中，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只来得及看见小哥微微勾了勾嘴角，轻轻说了句“新年快乐。”
我想，在梦里，我是有回给他的。
他们两个。

呃。。。感觉有好多都被屏蔽了

为什么所有的回复都被屏蔽了？？懵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