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RED▶TWO
那时的天很蓝,蓝得失真。窗户半开,把嘈杂自由隔绝在外,只落进楝树摇曳的闲言碎语。
像个巨大的玻璃容器。
公共阶梯教室没有空调,只得借着窗隙透进的几缕带温度的风稍稍减轻来自教科书繁杂字符的困顿。
王俊凯比易烊千玺大一届,替病假的老师代一节大一的公共选修课。
那天五月二十。逃课的人很多。
他坐在教室最前面的讲桌后,抬头扫视一遍台下稀稀落落的学生。轻描淡写的一瞥定格在那个坐在闷热角落的人脸上。教科书倒扣着,笔记本摊开露出空白页,笔帽已套上笔杆,直直望着他的方向,等待开课。
王俊凯低头仔细看了遍名单。将男生的名字和脸对应起来。
“易烊千玺”。
尽管美术系学生循规蹈矩地穿着清一色的白衬衫,可他那张脸扎在人堆里还是相当打眼。
兴许是美术系学生的缘故,王俊凯觉得易烊千玺的握笔姿势格外好看。还有他薄薄的刘海,在右额头的位置分出个豁口,汗水顺着面颊的轮廓滴落,洇湿A4纸印的大纲,纸张颜色变深,一两个方正的宋体向四周延伸出短短的无数条蜈蚣线。
这不是他第一次代课,却出奇的紧张。有意无意地看向他的方向,与他眼神交汇。
易烊千玺的眼神澄澈无杂,而自己却满脑子歪心思,王俊凯有些窘迫地撇撇嘴。
王俊凯独白式的青春断送在五月二十。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图谋不轨。从第一眼就斩钉截铁做的决定。
王俊凯追得坦然,易烊千玺也拒绝得干脆。
易烊千玺虽然拒绝自己但也没接受别的人不是吗?
王俊凯知道易烊千玺是个慢热的人,至于那个由冷转热的节点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等到,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毕竟易烊千玺从来不给他任何回应。
他明白冰得慢慢捂。
王俊凯的示爱方式,很笨拙,很老实。
也很真实。
美术系经常会在湖畔写生,他就翘课到那儿占个视野最好的地儿,等易烊千玺来,往旁边挪挪,朝他眨巴眨巴眼,拍拍身边的空地,不过自然每次都被拒绝。他就识趣地走开,把原来的地方让给易烊千玺,自己坐到树下写翘课的检讨。笔头老老实实,可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他那个方向飘。有时偷看被发现,对上易烊千玺的目光,就傻傻扯个笑。
逐渐知道那个男生喜欢抿嘴唇,唇瓣下有两颗肉感的唇珠。不常笑,笑起来会显出罕见的梨涡,拿调色盘和画笔的手特别好看,有一个从不离身的红色笔记本。也养着一只猫,原先没有名字,后来称它二十。
身边的人轻车熟路地恋爱,分手,再恋爱,再分手。而王俊凯却像个青涩未熟的高中生,隔岸观火般远远张望。他似乎自作主张地把易烊千玺看作自己的宿命。
得之,是幸。不得,是命。
窗外的楝树茂了又秃,黄了又绿。王俊凯竟真的恒心一颗软磨硬泡了易烊千玺三年。终于在王俊凯毕业的两个月后,反是易烊千玺先绷不住,自己借着酒意摸索到王俊凯的公寓,敲开门一头扎进对方怀里,昏昏地说,王俊凯,我没你不习惯。
易烊千玺这块冰,可算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