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善恶？
纽约的回忆仍时常攀上识海，唐仁口中晦涩难懂的风水、五行、阴阳，也被它们连带着从太平洋一岸打捞，湿漉漉地摆在眼前。
阳面是头顶的星空，是遥远而贴近的道德法律。是谓“善良”，是谓“我自己”。——至少是此刻的我自己。如果把它具象化，我或许会在潜意识里将纯粹的阳面形容作唐仁。不过那只是前言。善意是高地的太阳，是行色匆匆的无心之举。恍如一把灼热的烈焰，把灰蒙蒙、阴沉沉的罪恶和仇恨连同它们的五脏六腑都烧得灰飞烟灭。而事物总不会就此殆尽的。烧焦的余烬总还燃着微弱的火星，不甘倒在夜色里。乘着微凉的风，与同样四散的灰烬同流合污，以作相对立的阴暗面。
阴暗面撂倒灵魂，深深刺痛着凡体肉胎。于我大抵是童年的父亲，那段回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然后永远地停留在某一个角落。或许这就是宋义所说的“深渊”。以渐寒的骨骼搭成通行的轨道，以无端由来的恶意作为前行的凭证，各自的秘密是摸索的炬火，靠自己的手脚一步步在泥泞里向前。前程如何无关紧要，只管为某个见不得光的理由不择手段。
我看到幼时的特摄片里威风凛凛的正义，看到上帝视角的人们以利益为底色的公平裁决。我被俗世隐瞒，转身又被自己撞倒。完美犯罪的理想仍旧潜藏在我的一呼一吸，潜藏在每一次心脏的跳动当中；而理由深埋在难以权衡的善恶两极，也许终有一日会被掀开在光天化日下，但确信绝不是下一秒。
“那么你呢？是神还是兽？”
属于那个夜晚的每一个字都居心叵测地砸在心头，被接踵的缄默剜出漆黑的里壳。答案或有或无，或最终湮没在纽约的海平面，或十几年前便早早地陨落在魂魄的最深处。月光落在我的脸上，冰冷的、虚晃的，在真切的全世界面前，缥缈得像个梦。
而唐仁是充满未知的。他是什么？是绰约的丰姿，冲天的火光，力竭的嘶嚎，决绝的孤勇，还是朝菌蟪蛄的热烈？世俗庸碌埋汰了他的肝胆，一头栽在泛泛之辈的洪流。可我坚信这不过是其表。是神或兽，黑或白，善或恶……你或我。都说人心扑朔迷离，实际不过推理的简单几步。将细节放大，将行为数据化，可谁又能保证，我看到的是天空，而非地平线？
是明意识却又半清半朦地往下胡思滑想，却常条理不紊而又天马行空意识乱流东跳西蹦地将心思涓滴推展。它是一种朦胧，不甘立时变成清空无翳。它知道这朦胧迟早会大白，只是在自然大白前，它要永远是朦胧。
我只想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