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难得的兴致,邀独自来往的金在中喝下午茶。
自打那次之后,他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我并不铁石心肠,却想看他被人戳穿谎言之后的笑话。
每每逮到机会,便习惯性的拆台:“在中啊,珉已经好久没往家里打电话了,你帮我联系他…”
他自觉得很,业务极佳,不论他有怎样的私心,我都舍不得炒掉他。
饕餮盛宴开始之前,我习惯尝试一些开胃小菜,量少,点到即止。
读心术,说的是巫师与人对坐时通过表情神态将他心里所想念出来。不诌鬼魅,已然可以读出他此刻的心事。
“金在中。”
“啊?”
“你脸皮厚了,这不是正确对待上司的态度。不过,我是没关系,随便惯了……”
眼看他吐出一大口咖啡,险些飞溅到我脸上,心里暗爽。
“你找死啦!”
“对不起对不起…你可不可以说正事……”
每次我只在幕后坐庄,他是冲锋陷阵的骑兵,收拾干净一度不堪的摊子,难怪母亲会对他信任有佳。
加上他漂亮的眼眉和嘴角,也是我心底上等的颜色。
“知道么,你一举一动,全被我看在眼里。对人对事,除了我,无一例外热心恳切,所以,你到底有多大野心,我自然也看得出…
“这是我信任你的上限,跟我这么久,事实证明,金在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打断他的插嘴,“至于有些事情,你我清楚,就不要牵扯到第三人,这个,也就是我的下限…”一口气不含糊的讲完,顿了顿,“知道我的意思吗?”
想这些成套的台词要费去不少脑筋,所以说我和他谈不来,一来一往都带官腔,众兵防卫。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头。
最后那一笑令我长舒一口气。他静静啄一口甜点,转头看窗外的风景,说了句“天凉了”。和他对坐的一个小时里,他长时间的安静,好像从此收回了眼睛里的暧昧。
气氛被我搞得些许尴尬。
谈妥后收拾了文件,捎去一张假条,郑重其实,“金在中,只许你嚣张一个月,敢坏了我大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一脸被我逼到悬崖边上的绝望表情,瞪我一眼就走。无从得知那时他的想法,或许对我爱恨交加,嫉妒又鄙视。
“P君说他被调到南方,离开这里三千公里,同行的是一个部门的师妹,关系还算不错,在新的环境里也能有个照应。我公事在身,日夜颠倒的工作,收到他抵达南方的消息时,早已经半个月过去。
“他不常电话回来,大概顾虑我作息无规律。我每每联系他,也说不了太长的话,无非关照身体,工作,休假还有他的师妹。
“我知道他没有被异性看上的本事,通话时又忍不住加一句:你的同事们长相如何啊,她有没有喜欢上的对象了?
“我其实在关心P君,可是他傻里傻气,说我觊觎他师妹家中的游艇。
“说不满三句便撂了电话,寻思着她家境不错啊,应该不至于盯上穷酸的P君。
“他逢年过节才回来半个月,若是我有连续应酬,真正见他也不过一个礼拜多。我们约好年后找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他喜欢那种联排式小别墅,我便说他顶级的崇洋媚外。
“我知道他其实不是,他喜欢创意和收藏,需要独立的空旷的空间。
“说得好像我们打算住在一起辈子,回想起当日我早应了他,要收养他直到老死。
“这些事情,渐渐提上行程,三月不到,我开始留心寻找适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