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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8-02-28 00:03回复
    【春雷惊动宜宴客,蛰虫伏出宜宴客,我不知黄历上如何写的,我只晓自己是时,宴一位拜都的贵客。】
    【是故,昨夜往拜都府送贴,邀府上主人过堂听曲。听得是水磨调,品文人骨子里的骚动,这是其一。其二只因我看不来京剧,台上唱白脸的贼人,走不了风波亭下、十二道令的场;一眼能辨的忠奸,则使人心虚、教人发怵,犹暗夜行路。好容易十载拼来的前程,断不可送在虎头铡下。】
    【前两年鼎祚南迁,过江浙时买下昆山祝家班,养在府中,伶人多是奉令承教的乖顺,有客时宴客,无朋时自乐,当属消遣之胜态。戏堂里八张椅四只桌两杯茶,成化年的斗彩云纹杯,新得的,就拿了摆茶炫耀一番。人要金银要美妾,一是盼得享乐,二便是炫耀,独自珍藏家中的宝,总比不得遭人眼红的珍贵。我乐得把我有的尽相展露人前。】
    【那头帘动,我也未起身相迎,台上已有乐起,向来人比了个落座的手势,低笑道。】
    客随主便【这四个字不是这么用的,但在论资排辈的官场,我总要拿捏前人的腔调。】茶和曲我都替你做了主,凤凰单枞、王宝钏。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8-02-28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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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三盆人高的珊瑚,就到了太傅府上的戏堂,满面春风朝他拱手的功夫,犹想那珊瑚色如红血——其实未必比我府上的几盆更赤更深,但我太贪,天下好的东西,但凡非我所有,就难免惦念。走到他跟前时四下鼓点乍起,不分明这场戏,到底是谁粉墨登场。】
      宝大人做的主,自然不错。
      【水磨调,昆山腔。不知他是否有心不听端艳的京戏,非要用台上讽喻台下那些婉转低回、推云拨雾也拆不开的长袖齐抛。落座饮茶,赞是向来要赞的】
      好茶。


      3楼2018-02-28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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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都知雪臣眼界高,能得你一声赞,我也颇长脸面。
        【白粉敷面,朝霞晕颊,浓重的油墨遮去了梁雀原本清隽的相貌。他曾道,“宝大人,你喊一句薛平贵,我都能流泪两行。”我说他像我,极端得作伪,教人看不清富贵云端下的真切。把喜怒发挥到极致,把锋芒展露到夺目,贪名图利的穷奢,怀刺漫灭的骄矜。】
        既评了茶,何不再评评戏。
        【一两黄金一两茶,他说好,是意料之中,臂一抬,搁在扶手,重心下沉,更为舒适得稳坐官帽椅。】
        我也会唱戏,听过的都说,宝大人吊起嗓子,王宝钏也该羞退三关【对于任何人的称赞,或真心或假意,我都欣然接受,那是位低者对于权利的匍匐瞻仰,是掌权人得意的时刻】他们奉承我,但奉承话我爱听。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8-02-28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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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大人说笑了。
          【丝竹管弦里飘着婉转缠绵的昆腔,“商鞅不中那苏季子,六国封相做了人上人。”他说我眼界高,又高在哪里——普天之下,但凡富贵煊赫的,得我一句赞多么容易,我是早将夸耀称颂贱卖泛滥了的,而他金玉环伺,何须这便宜称赞虚长脸面。】
          您选的茶好,挑的人更是不错。昆腔听着柔缓,不如北曲激昂,度曲里的门道却繁复,若不是有造诣的角,咬不出这样风雅的腔。
          【听他自夸,配合地笑笑。唱念做打是戏子专长,真妆模作样起来,却要败服于我们这样的人,可真该羞退三关。将茶碗掂在手里】
          是啊,身处其位,免不了多遇上虚与委蛇。唯我夸赞您可非奉承,都是真心实意的。


          5楼2018-02-28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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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盏的手稍顿,眼风一扫,似笑非笑。】宝大人不说笑。
            【铜乳炉里燃的是降真香,烟气稀薄,教人眼界清明。】你倒是很懂,台上那个,昆山梁雀【拇指一竖,侧身比了个手势】旦角儿里的翘楚。
            【拜都雪臣,鸿玺十五年的状元,彼时我看过举子的答卷,铺锦列绣者众,文从句顺者稀,糅针砭时弊与絺章绘句于一体者,仅他拜都雪臣一人。布扬古想当状元郎的老师,却被我拦下,文章写得再好也是苦寒出身,不谙官场行道,早晚有一日搁浅在浅滩暗礁,不若任由他自生自灭,你我且权当看个笑话。】
            【而后他令我意外,也惊喜,所以我迫不及待得想看一看,这颗被我蒙了尘的雪中明珠。】
            丙辰科是布扬古开的榜,他与我同届,按辈我也忝作你半个老师。今儿的曲我是特意为你挑的,苦守寒窖十八年啊,与雪臣配极,不是吗?


            6楼2018-02-28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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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不懂。班门弄斧。
              【略过他那句颇显不善的不说笑,我总看不透他究竟是自负狡诈终至于狂傲,还是处乎盛贵久了以至于漫不经心——我看不透的人不多,但他们都是出身金城,或者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公侯列肆会有如何的心境和底气,但是这无关紧要。守寒窑的确与我配极,唯独,其实,说不上苦——生而鄙陋不苦,富贵云散才苦。祸福纠纆,命不可说。瓮牖绳枢到锦园骋骛,我是得偿所愿。点了点头,强调道】
              整十八年。
              【不错,我十八岁登科,一年后金銮殿上点为状元。流落尘泥,是整十八年。一口茶气韵尝尽,才又开口】
              都蒙圣上不弃,是以我时刻记着不拂皇恩。


              7楼2018-03-03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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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巧。
                【不过是随口一提,自己素来爱揭人短,喜于笑纳那些或愠怒、或窘迫、或疾声咒骂、或敢怒而不敢言的神态。那很有意思。轻咳一声,右臂扬起,手腕一叩,台上梁雀便歇了演出。霎时鼓点也断,唱腔消亡,重归混沌破晓的寂静,唯余二人试探的呼吸声。我站起身,展了展因久坐而酸麻的腰背,悠长一叹。】不必你们年轻人,久坐不得。
                【动作一滞,转过身,面向他。】我有个妹妹,是叶赫那拉最美丽的女人,陛下的贤妃。和你一样,“都蒙圣上不弃,时刻记着不负皇恩”。
                可圣上后宫何止她一人啊——
                我这个当哥哥的,既心疼,也自危【上前一步,欺身压下圈椅扶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圣宠优渥的状元郎,促狭一笑。】穷人过日子要靠抢,不靠别人施舍,圣恩雨露要分多少杯,才能填满一个人的心。京中后起之秀如林,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说说你这天子近臣,会遭多少人眼红。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8-03-03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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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巧。
                  【不过是随口一提,自己素来爱揭人短,喜于笑纳那些或愠怒、或窘迫、或疾声咒骂、或敢怒而不敢言的神态。那很有意思。轻咳一声,右臂扬起,手腕一叩,台上梁雀便歇了演出。霎时鼓点也断,唱腔消亡,重归混沌破晓的寂静,唯余二人试探的呼吸声。我站起身,展了展因久坐而酸麻的腰背,悠长一叹。】不比你们年轻人,久坐不得。
                  【动作一滞,转过身,面向他。】我有个妹妹,是叶赫那拉最美丽的女人,陛下的贤妃。和你一样,“都蒙圣上不弃,时刻记着不负皇恩”。
                  可圣上后宫何止她一人啊——
                  我这个当哥哥的,既心疼,也自危【上前一步,欺身压下圈椅扶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圣宠优渥的状元郎,促狭一笑。】穷人过日子要靠抢,不靠别人施舍,圣恩雨露要分多少杯,才能填满一个人的心。京中后起之秀如林,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说说你这天子近臣,会遭多少人眼红。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8-03-03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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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仪一拊掌,台上唱腔戛然而止,园子静悄悄的,倒让人恍惚方才那音乐是不是幻觉——就是这样,满朝的权贵喧嚣,无论是叶赫、是茂仪、是蒙古尔济,或者是我,若不慎令人主将一曲听厌了,便只得仓猝退场,一点余韵都不会留下。杯沿在唇边抵着顿了顿,边饮边听他继续;算他生辰不过虚长我四岁,自入门起,却句句将自己往老迈里说,这同入场的梆子一般,该是重头戏的前奏。】
                    【我放下茶杯时,正逢他低下身来。他虽笑得别有深意,我陪他笑却万般诚恳,甚至将脸抬了抬,以便迎上他的眼光】
                    天子近臣,都是他们不明就里的虚言。
                    【叹道】若朝中人个个如宝大人洞若观火、光风霁月,我也不需担心遭人眼红。可惜蝇营狗苟的愚钝之人太多,着实令我头疼——【他好为人师,非要指点一二,我便由他。垂了垂眼,低笑道】宝大人有何见教?


                    12楼2018-03-03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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