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百难千磨傲骨在
孟烦了说龙文章搬走了孟老爷子看得比命还重的书,还为他们一直喊着的反攻做了点侦查准备。他们都成了龙文章的死忠,因为他在做事。
是的,他一直都在做事。
从缅甸那个燃烧的仓库开始,他就说“活人就该有动静,活人就该去打仗”。他是不肯如众人一般浑浑噩噩做个活死人。他总在尽自己的力去做也许本不该他做的事情----聚拢残兵、偷袭日军、保卫机场、驻守怒江、扩充兵力、渡江侦察、甚至搬走一个老顽固的书堆,在一个并不合时宜的时候。
他并不说什么冠冕的理由,更不是考虑带给自己怎样的益处,只是太多该有人做的事情,都无人关心了,于是,他把这些拣起来,一点一点地完成。倘大的河山都破碎了,他却在禅达这弹丸之地认真地修补着人心,这是怎样的勇气,我无从想像。
虞啸卿的铁面皮下绷着一个冰冻的笑脸,是因为终于可以进攻了,是因为又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个龙文章。而我久违的快乐重新回来,却仅仅因为龙文章的两句话“现在给也不迟啊”“快想。咱们最缺什么,过了时候就要不到。”
龙文章又活过来了,开始精神抖擞的算计着怎么从虞啸卿手里讨装备。虽然是一幅嬉皮笑脸的小人嘴脸,可是,看得人心里暖融融的。那下面表示他还满怀希望,他还有所希冀,他有着很精确的目标和目的。
怎样,都好过茫然的。
茫然生困顿,困顿使人老啊。
一直都知道,龙文章不是个矫情的人,他带着众人不顾上司的脸色爬了祭旗坡,宁可被骂也不愿说是为了看留在对岸的兄弟们最后一眼。他说怕虞啸卿击节。这似乎是一种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孤独的行走着,渴望找一个同伴,另一方面,他又不肯轻易的让人知道他的目的地。
记得我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女生,在最敏感脆弱的年代,她以一种让我们嗔目结舌般的态度面对老师的训斥,永远的漫不经心,永远是无所谓,永远不会哭。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奇怪,一个成绩优秀家庭幸福的女生怎么会有那样乖戾的性格,很多年后才明白,原来那是一种伪装,或者说一种保护。用她很多年后的话来说“你不哭,别人就不知道你是否受了伤,就算真的伤到了,他不知道,就不会下一次继续打击那里。”我问她既然还是会伤到,不让别人看到伤口,就不会有人来关心,不寂寞么?她笑的很复杂的回答我“自己舔,比别人包扎要安全的多。”那是一个狼一般的女生,后来她的生活离我们都很遥远,寂寞而坚强,聪明而苍凉。
龙文章保护自己的方式,是令虞啸卿厌恶的。虞啸卿喜欢金戈铁马热血激昂,他很难明白龙文章近似卑微的面容下掩藏的到底是什么。他欣赏的是那个逆潮而动,独拒日寇于南天门的妖孽般的龙文章。可是回来之后,龙文章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无论是面对虞啸卿的打压还是青昧,他都没有做出虞啸卿希望的反应。
虞啸卿不懂,虽然同是骄傲的人。但是虞啸卿的骄傲来的太容易,他可以永远笔直了身体,自有人替他去应对那些令人生厌的凡尘俗事。但是龙文章不行,他连命都不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并不怕死的他从来不会说什么马革裹尸之类的话。所以,傲气的虞啸卿
看不到他想看到的傲气,他失望。却仍旧舍不得这个让他失望的人。
他多少会是困惑的吧?当局者迷。他不知,没有傲气的龙文章,有的是傲骨。在弯着的身体里,隐藏着从来没有弯过的傲骨。
所以,他不说本可以令虞啸卿击节的行为,所以他放弃平步青云的机会,所以,他宁可用各种手段来强大一个破烂的炮灰团,以此来证明自己,却不是靠几句话,靠虞啸卿的赏识来补足丢失的傲气。
那样子,他会有如张立宪们的傲气,但是,却丢了他自己的骨头。他将永远都只是虞啸卿一手提拔的爱将,而不可能平视那个也许是同类的人。
很多条路,他拣了最难走的那一条。寂寞、困顿、坎坷、弯着腰、低着头,但是,灵魂却可以骄傲而自由的鸣唱着。也许,他真的没有魂根,太自由的东西,总是没有根的,因为没什么能够束缚住他们。
虞啸卿气呼呼的走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因为龙文章又一次揪了老虎的胡须。我曾困惑以他的伶牙俐齿心思敏锐,怎么可能不会用更婉转的方式----或者更冠冕的理由来规劝虞啸卿,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他不想,既然他明知道说不服对方,那么他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一定会被搁置的好意。
宁可被误解他在“坐视”,宁可被误解他决不与那个占了半个中国的敌人达不成半分钟的和解的态度是为了给自己攒家资,也不说他心忧拼光了虞师江防怎么办?也不说失了禅达重庆要做流亡ZF中国怎么办?反正都是劝不动,他就仍旧选择把那千古愁独自一肩挑。
省下那些口舌,省下那些争执的时间,去想,怎样,才能真的解决。
他不争执,背着误解,只为了多一些时间去做事。
因为已经有太多的人在争执了,做事的却太少太少。他说东岸这边只有虞啸卿一人没闲着,虞啸卿的忙碌他看得到,人人都看得到,他的辛苦忙碌,却没有人看到。
没有人。
PS:其实,这一集里的虞啸卿很精彩,可惜累了,入眼只有龙文章。写不动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