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穆克图应妙
（逢十五，入寺还愿。大概是走得早了一些，及顶睇目远眺，目之所及皆是苍茫雾色，心想着也不知过了晌午，拨开云雾会否是个大晴天儿，可惜了山雾尤重，待我该下山之时，唯恐是难散去的。也罢，也罢，终究不为了赏景而来。）
（菩萨跟前跪拜还愿，临了，又往热闹处择一支签，签文上上实在难得，少不了欢喜一番。临出门，但见一人儿，恍惚是识得的，只笑道。）
是你？

（前日里新得了一副镯子，本以为是好事，却连连几日头昏脑胀，几副苦药汤子灌下也是无用，后来便是请了寺院里的师父来看，才知是东西不干净，果然离了那镯子，整个人不药而愈。平日里本是不信神佛的主儿，这回可得去寺院里敬些香，以表心意。）
（小心翼翼的迈着石阶，山中起了雾气，只能观三五丈远，至人出了殿中，那雾气未散，似又拢得了几分白茫茫。似有人唤，迈下脚下一层石阶，与人笑道）
自然是我，难不成还以为在雾气里瞧见了佛菩萨？

代穆克图应妙
（赶早上山来，本想着今儿个人多，大抵是要多等一会儿的。不料却意外顺当，这不，已然从里头出来了，看着时辰还早呢，难得又是个雾天儿，便想着或许是能四处溜达溜达，赏赏山雾之景。这会儿却见着她，大概也算有缘。约莫是抽着了个上上签的缘故，现下心情格外地好，那股子笑意都要藏不住，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一般，没几句话呢，又先弯了唇角）
也就是你，竟将自个儿夸做了菩萨。

（犹记得那画像上头和大雄宝殿里供奉的菩萨像，一个个皆是和善模样，只是菩萨两边的罗汉神态不一，有的是嬉笑，有的则是凶煞吓人。垂眼从颈上扯出来红绳系着的弥勒佛，眸中一笑，也与人道）
那也是笑口常开的佛菩萨，让你们谁都喜欢。
（虽是未出大殿几步，倒也未避讳太多，毕竟佛菩萨都是心怀万物苍生，自不会因论及他们而不悦。上前几步近了人，打量了她身上着的新衣料。）
若是知道今儿个你也来，便是约上一齐了，已经打算回了？

代穆克图应妙
原本是打算回了，现下一想山雾难得，四处转转也是好的。
（扬手一指，雾色深处。大抵是水汽多了些，总觉得迷茫之余，还有些许不该显露的厚重。彼时不曾虔诚去品，而如今佛祖跟前，是该多专注一些。）
老底子诗中常道，天接云涛连晓雾，总觉得诗归诗，景归景，到底是不一样的，今儿个若是有机会，指不定还真能瞧见这云雾接天之景呢。

之前还未以为你有这般的仙风道骨，那我也来瞧瞧，这山雾里除了美景，是否还藏着什么鬼怪趣闻。
（赶巧昨个儿从茶馆坐了小半日，这会儿脑中还有说书人侃侃而谈时的眉飞色舞，作势往前迈出几步来，本就是青山绿水，经这雾气一及，倒似披了轻纱，掩了几成山的青色）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地方，据说自京城往南，有座有名的山，便是常年为这云雾笼罩，哪怕是登山要瞧日出，恐都是瞧见太阳躲在雾气里的模样，是……什么山来着。

代穆克图应妙
不晓得，只知南边的南边的南边——庐山云雾有些出名。
（京城往南，那地方海了去了。山之巅云之上，雾色朦胧也算稀奇。至于她说的是那一座，我自然是不晓得的，不晓得也不多说，大抵算是一种上佳品质。）
你说起鬼怪来，我倒想起小时候听阿嬷说起的故事，便是这样的雾天儿啊，天上的仙女们就要下凡来了。若是山间有个清澈的水潭子，指不定还得进去洗个澡呢。

嘻，这段儿我也听过，好像是天仙配的。
（愣是被这一句给逗得笑逐颜开，恐惊了殿中的菩萨，这才收了几分笑意来。眉间一蹙，抛开那不知名儿的山川不提，得有朝一日我亲见了，恐是才能记住它的名字。）
仙女们应也是拨开了层层云雾，才瞧见了凡间的景。
（幼时便习礼，虽说是未习得几分，也不敢与仙女们一般，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她们是仙女，而我就不是。）
就算我瞧见了水潭子，顶多脱了鞋袜。

代穆克图应妙
脱了鞋袜也不容易，倘若山间什么猫儿狗儿小猴儿，淘气给你拿了走，好嘛，一准是回不去了的。
（眉眼略扬一脸媚态，佛门前说着浑话，到底还有几分心虚，只将声儿压得极低，打趣似的，没头没脑就是一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点儿东西落下的话，哪里来的董永，哪里来的天仙配呢。

（纵然她道得有趣，却还是把那句“没有点儿东西落下的话”入了心坎里，犹记得那日我袖间滑落的一支海棠花，躬身欲拾起，却见得他的一双皂靴，思绪稍稍飞远了些，又赶忙收住，香腮飞了彤霞。）
只恐怕这座山里头没有董永，没准引来了下山打水的和尚，再让人家小师父道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也不知这山麓之中是否住着人家，书中所见的炊烟袅袅倒是于此地少见。）
不管有没有董永和小师父，每回来这儿都是上香，都说山中景致绝佳，我还从未游赏过一番。

代穆克图应妙
你这人没羞没臊的，怎么连小和尚都敢打趣？
（一颦黛眉摇头却笑，虽说平日也没个正形可好歹啊，正经人前还得正经说话，若叫小和尚那么一瞥动起凡心来，才真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么说来，今儿个在这遇上我，怕是对了。
（来而来矣，若不畅游一番，岂不可惜。一人行，自由之余却孤零零。双人游，却好作伴，想如今呀，缠她定了。）

诶，佛曰，善也。
（如同那句，子曰“无他”，反正不论是夫子，还是虔诚的香客所供奉的佛菩萨，一样是道过千篇万篇的话，就算是我杜撰上一句，夫子是君子有雅量，佛菩萨更是大肚能容，赶明儿多引人做做善事，也算把这肆意戏谑的不好折了些功德，许是刚好能抵了。）
当真？我可不知晓这山上除了一座佛寺，还能有什么好去处。四时之中，山景皆是不同，你若是引我来，咱俩别一起丢了便好。

代穆克图应妙
佛曰许多，甭拿一句来唬我。
（不由分说拉她的手，径直迈步往云深处，雾尚未散，间或有微风过，叨扰了几缕青丝，兀自凌乱。撇繁尘轻吐气息，知她心中尚有迟疑，遂安抚道。）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香山、香山寺——哪里不是一处风景，哪儿不能且赏且行？放心，前头再几步，或许就到静翠湖了。湖侧山石，有泉淙淙，立一亭，题名绿筠深处，可都是上佳景致。

等等，且再说一遍那叫什么泉，还有亭是什么亭？下回我若是引旁人过来，可不能把名儿念错了。
（不知是不是雾气消散了些，抑或是足下每每迈上一步，也分外悉心，心里一直念着她方才所称的仙女湖，倒是不盼着来一个董永或是小师傅，湖水日日闻得寺中钟声，又能汲山中灵气，如何也应与什刹海的景致有几分不同。）
果然，还是有雾的时候好，我们像不像走在仙家之地，去寻人间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