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打地有些昏眩,千夜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好在,她的身后,林浩然及时抱住了她。如今,除了这个,他再也帮不了她其他什么了。
阳光照在身上是冰冷的,稀薄地仿佛根本不存在,千夜的手也是冰冷的,连一丝温度也没有:“那你想让我怎么做?他爱的是你,该呆在医院的是你,不是么?”
凌乱的发丝,苍白的裙角,洛谣楞楞站在风里。
“爱我……他爱我……”
“是,他亲口对我说,他是真心地爱着你,既然如此,我的出现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千夜的眼神又恢复成淡漠,木泽雅说那句话时的表情,至今都清晰地印在她心中。
可是,一声讽笑,洛谣的嘴角勾起抹自嘲。
“他爱我……真心地爱……可是,那颗心不是他的啊,从头到尾,即使移植进了他的身体,他也从来没有承认过那是他的心。”
缓缓抬起眼睛,洛谣把目光停留在轻盈飞翔的樱花身上。
“没有心也没关系,反正对于千夜的爱已经渗进了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所以,即使没有心,我仍旧是从前那个说好一定要让千夜幸福,一定会保护千夜的木泽雅,可是,我的心被换走了,换成了别人的心,不想让别人的心爱上她,不想让别人的心占有对于千夜的所有感情,所以,我不要这颗心,不要……我不要……”
洛谣越说越轻,说到最后,轻地仿佛没有了声音。
“这是我在他日记上看见的话,这三年来,这样的话,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不知被他写了多少遍,所以,明明这么优秀的医生,这么出色的手术,可是,他的心脏还是出了问题。”
静静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
渐渐地,像是所有的知觉都麻木了,除了心口,那一道道撕裂般的痛楚,千夜什么也感觉不到。
“知道,泽雅为什么要回来么?”洛谣看向千夜,她呆呆的,仿佛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说,他答应过你,要亲手给你幸福,要亲自保护你不受伤害,所以,他放弃了美国的治疗,放弃了明明可以延长的生命,放弃了他自己……”
……
我想在离开前再看一眼千夜,哪怕是一眼也好,她幸福安静的笑容,只要一眼。
……
洛谣闭眸,突然抓住千夜的肩膀:“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从头到尾,他的身体里只有你!木千夜!你撑满了他的身体!整本日记都写满了你的名字!可是,我又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独自痛苦,所以,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硬逼着自己和他一起演戏给你看,为的,只是完成他的心愿,让他亲眼看着你嫁给林浩然,可是……”
她抓着千夜的手突然用上了力。
“他的心愿完成了,他也不想再活下去了,那天离开教堂后他就昏了过去,吐了好多血,叶妈妈想送他回美国,可医生却说,他根本撑不到那里,所以,我没有办法了,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才会想到来找你的,因为,我不想看到他死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死去,这种痛苦,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了!”
哭倒在地上,洛谣抽动着肩膀,地上有她的泪滴。
千夜说不出话。
风吹着她的长发,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像沾满星辰的银河。可是,她的瞳眸没有光泽,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空洞洞的,它们半垂着。
额头传来一滴冰冷,是樱花落在了上面,忽然间,千夜又想起他的吻,那夜在谷底,他微笑如星辰,唇心的冰凉顺着血液流淌进她的心,于是,微微地,她的心,动了。
“不可……不可以……”
“什么?”洛谣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向她。
苍白着脸,千夜的嘴唇颤抖地很厉害:“我不可以……不可以去见他……”
“为什么?!”洛谣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可是,千夜没有理她,只是呆呆地转过身,然后,拉开车门,嘴里反复地说着:“我不要去见他,不要!不要!”
“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洛谣急了,挥起手,眼看着又是一个耳光即将落下,可是这回,她的手却在半空被拉住了。
是林浩然,是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默默站在旁边的林浩然。
“不准再碰她!她的痛苦,不会比你少!”
丢下这句话,他坐进车内,关上了车门。车子缓缓发动,洛谣站在车外,怔怔的,千夜坐在车内,也怔怔的。
望着慢慢远离的黑色轿车,洛谣觉得好无力,最终,她还是什么也帮不了,只是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着车子,她再一次迈开了步子。车窗被她敲地砰砰闷响,窗里一片黯蓝,可洛谣知道,窗里的人一定能看清她的表情,也一定能听见她的声音。
“千夜——!蛋糕!樱花蛋糕——!那只我送给泽雅的樱花蛋糕是你做的啊——!真正应该被神祝福的应该是你们!木泽雅和木千夜啊————!”
车开到一半,千夜就叫了停,走下车,她像是失去了意识,静静走进人群。
视线是模糊的,听见的声音却越来越嘈杂,周围是熙熙囔囔的人群,千夜的眼睛动了动,抬头望向四周,可四周就像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光影,于是,千夜迷失了,何去何从,似乎哪里都找不到她可以去的地方。
可就在那时,一只手,牵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