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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一出《劝人方》吧,这边唱来那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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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段太平歌词庄公打马,毕竟茶馆也不可能扮上相唱戏。


1楼2018-03-09 16:37回复
    ( 快过年了,昨日园子封箱,今儿就能得清闲,杨九郎奔着集市买年货去了,烧饼跟小四儿让他一并带去拎东西了,我身边还余下个当年从清梨园带出来的八师弟云圣,这小子起小黏着我,在我后背上和乐着长大,我走他不肯,师父一叹气,让一块背走了。另立门户说难听了算是欺师灭祖,好在师父不怪,逢年过节总要回去看看,在茶楼给师父打包他爱吃的点心,顺便喝口茶汤。谁料那座儿中间唱太平歌词的主儿,是个半道出家的,好好一曲《庄公打马》愣是唱的音不在音、调不在调 )
    ( 这给我气得,我忍不了,对云圣道 )小八,上去给亮一嗓子,什么玩意儿也来糊弄人的银子。
    “师哥,我染风寒了,嗓子疼,别亮了,回头再喊劈了不是更丢人?”
    ( 行吧,那我自己唱,打座儿上掀袍一站起来,便是亮相的做派。倒也没走动,就站在自个儿桌旁,清了清嗓子,开口唱 )
    那庄公——闲游,出趟城西。
    瞧见了,他人骑马,哎我骑着驴——扭项回头瞅见一个推小车的汉,要比上不足也比下有余。
    ( 不是我夸自己,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臊得那人当即没脸再开嗓,手里没带玉子,只好用手拍着拍子,接着往下唱 )
    打墙的板儿翻上下,谁又是那十个穷九个富的——


    2楼2018-03-09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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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才唱了两句,从角落里忽然起了一句清亮的音儿,还当是适才那人回了魂,突然福至心灵能唱得好了,这是怎么话说的?扁着嘴一脸茫然地满屋找,一扭头,瞧见了个冤家。)
      ( 云字科第三人,我的师弟。这人与我同是儿徒,三岁学戏,我比他悟性高点,老早登了台,委屈他给我打下手了许多年,如今嗓门倒是透亮极了。只可惜一山不容二虎,我与他从不同台,久而久之,京城行里流传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谁请,兹要是请了清梨园的方云笙,便请不来正乙饲的观云棠,反之亦然。)
      “师哥,老三怎么也在这儿呢,看样子,这是要跟您斗戏啊。”
      ( 放屁,谁要跟他斗了!就不!嘴扁得更厉害了,脸色都变了几变,往桌案上一坐,哎有点硌得慌,挪一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起胳膊不想唱了。正巧这时候杨九郎与烧饼小四儿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一看这阵势,自然明白是怎么个意思。厚颜无耻的杨九郎,摸着小爷的肩膀揉了好几下,这是让我别平白输了这局——行吧,也就是杨九郎哄,换成别人,谁也不好使。)
      ( 勉强站下来,还是不高兴,却已开嗓。)
      人要到了难中,拉他一把——人要到了急处,别把他来数。要远看青山一块石,那近瞅松林,哎他也长不齐,十个指头伸出来有长有短,在树木狼林有高有低。
      ( 小时候就跟师父说过,我嗓门没他厚实,可比他亮啊。唱完这两句,冲着杨九郎道。)
      注意听啊,我唱的细腻。
      ( 周围茶馆的人陆续也认出了我二人,议论纷纷,满面俱是喜色。便像在自家园子里一样,朝座儿们大大方方、逢人露笑,谁跟那丧命鬼似的,成日里像死了爹,对衣食父母都不肯露个笑,要么说他亏人疼呢,活该!)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8-03-10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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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坊间常说正乙嗣的观云棠一笑,能活活勾了人的魂。这话我爱听,我就喜欢笑,起小和师父笑,长大了同杨九郎笑,我笑一笑他们便疼了我许多年。其实他们不知,我这师弟笑起来才更是出尘绝艳。唱戏唱曲,都讲究一个童子功,自三岁起,每日五更没打响便要被师父提溜起来,站在院子里吊嗓,寒暑无间,日日如此。我好偷个懒,每回趁师父回了屋,又跑回通铺蒙上被子睡,给师父发现了便抱着他老人家的腿,保证下次再也不敢。)
        ( 这么多年了,愣是没挨过一次打,您说神奇不神奇。)
        天为宝盖地为池,人生世界上混水的鱼那父母养儿鱼拴着子,有孝子贤孙水养鱼——
        ( 唱到兴头上,手里却没玉子,颇不习惯,好在杨九郎自觉地给我打着拍子,朝他只瞧了一眼的功夫,再回头欲张嘴,忽然没了声音——后面什么词儿来着?)
        ( 爱忘词儿这毛病确实是我的,要怪就怪在我不能吃苦,总是净去那偷懒的,背词背得半塌塌,微张着嘴提气小声“啊”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是什么词,明明是唱烂了的老熟曲,这会儿就像没听过似的,无辜地眨眨眼,冲杨九郎看过去。)
        “咳,弟兄们要相和鱼儿帮着水,妯娌们要和美水帮着鱼。”
        ( 杨九郎虽是个武生,这些文唱的基本功,他陪我练得多了,自然也会,词儿背得比我还熟,这会儿提起气来唱,别说嘿,唱得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比最开始那人的荒腔走板好听多了。)
        “嚯,这不是正乙嗣的杨九郎么,华北第一大武生啊!”
        ( 瞧见了吧瞧见了吧,有名着呢,有人认出来了吧!认出来有什么用啊——我的。)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8-03-10 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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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座儿们比师父还惯着我,好听我戏的座儿对我十分宽容,哪怕我忘了词,也不气不恼,从不嚷退票。十六七与九郎刚出来自立门户时,没了师父盯着,许多本事落了下来不勤练,一次在台上谢了座儿又回来返场,座儿们要听《莲花落》,刚唱了三句忘了词,台下哄然,赶忙两只手捂住了脸,羞不敢言地往台下瞧他们,耳根红透,自己都想吁自己,谁知座儿们却一个喊退票的都没有,可谓是宠惯至极。)
          ( 我是不是最勾人的我不知道,胆儿最肥的肯定是了,上台敢不背词的角儿,约莫祖师爷往上倒八辈,都不见得能出一个。好在是没做过什么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事,否则真不好与人交代。云鹤几个师兄弟此刻见了我与小八云圣,仍然很亲,再斜觑那从二楼慢步走下来的——他喊我一句师哥,但我可不想搭理他,若无其事偏过头好像没见着他似的。)
          “九郎也好。”
          ( ???这我就坐不住了,猛地又把头转回去,速度之快险些扭了脖子,半鼓着腮帮子瞪方云笙,清咳了一声,意思是:杨九郎,你敢搭腔一声试试。)
          是许久不见了,( 低头瞥见他手中握着竹骨的扇子,装得倒挺是样。)我跟师父大院儿瓷缸里养的王八也许久不见了,正赶着要回去看看呢。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8-03-10 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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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提王八汤,胃里便不好受起来了,我的内心充满波澜甚至有点想要干呕。约是五年前,天冷又赶上第二日园子封箱,大师哥云溪从集市拎了几只王八回来煲汤,我起小儿便是个嘴壮的,什么东西都能吃得,从不挑食。一连喝了好几碗汤,结果闹了肚子,接连跑了四五趟茅厕,腰杆子都要直不起来了,后来索性杨九郎拦腰将我抱回了卧房。)
            ( 也不是真的虚弱到连路都自己走不了,只是天这么冷,地上还有未消的积雪,我实在懒得抬脚走路,便猫着腰对杨九郎说:完了,我走不了路了,肚子太疼了。他对我向来没有半个不字。)
            ( 眉目都淡了下来——甭当我不知这事儿是方云笙捣的鬼,否则师兄弟这么多人,怎么单我一人闹了肚子。思想起许多从前的关节,嘴角浅淡地牵了一牵,都说观云棠逢人便露三分笑,唯独对他没有一丁点好脸色。)
            心术不正,害人不浅。师父他老人家慧眼识人,绝出不了差错。你我井河不犯,你少——( 偷摸瞥了一眼杨九郎,脸色竟比我还黑。)少来跟我和九郎,有半分瓜葛。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8-03-10 0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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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吃梨园行这碗饭的,大多是苦命的孩子,但凡有一丁点办法,谁愿自家的孩子入这下九流的行当。学戏又讲究童子功,所以徒弟大多是儿徒,从几岁养起来,到能上台独当一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吃饭的本事全得师父倾囊相授、耳提面命,方云笙却向来以为师父偏心,实则不然,师父对他不是不好,只是他的性子,若不打压着来管教,难成气候。)
              ( 我现下满脸都是肃然,看不着半点笑意,这对我来说十分难得了。人都言观云棠是个天生笑面的,师父说他捡到我时,赶上鹅毛大雪,我小小一个裹在襁褓里,脸儿都冻紫了,瞧见了师父,却一咧嘴笑了,这一笑,师父便再也放不下我。颇为认真地盯了一会儿方云笙,又颇为认真道。)
              我没爹没娘,若不是师父捡了我,兴许早叫野狗叼了去,哪儿能有如今的观云棠。所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他老人家就是我亲爹。摘你的字儿?不会——( 杨九郎在身后听不下去了,搡了我一把,较了一股子劲,将他的手甩开来。)我不会去戳师父的心窝子,手心手背俱是肉,但愿你别再干什么对不起祖师爷的事儿。
              (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却也说得不明不白,不指望方云笙真的了解其中深意。当年我从十余米的高台坠下来,活生生压成了血人,去了医馆连大夫都说这孩子砸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救不回来了。可杨九郎不肯,跪在地上哐哐哐地给大夫磕响头,求大夫救救我——那大夫看不下去了,称是勉力一试,倒真是神乎其技般将我救回了一条命。可我躺在床上那二年,所有人都当我再也站不上台,连师父都悄悄对我说过“棠,我的儿,你要是真残了也别怕,师父教你说评书,咱坐着也让你混口饭吃。” 可我心如死灰,我三岁学戏五岁登台,我——离不开这戏台子,那二年我生受的煎熬,全拜方云笙所赐,他却不懂,我半个字也没对师父言明的道理。)
              ( 你若真是个孝顺的,是决计不肯伤了自己亲爹的心。)
              ( 话说完了,表情也憋不住了,一只手搭在脖子上,非常特别十分不高兴地白了方云笙一眼。)不想跟你说话了,起开!
              杨九郎,烧饼小四儿小八,走了——
              ( 一把推开方云笙,杨九郎提着东西立刻跟上来并肩,才迈出了门儿,心里仍是不痛快,二指并拢指着杨九郎的脸。)
              杨九郎,我现在生气了,麻利儿的,哄我!


              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8-03-10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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