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7日,周五,晚上十一点。
天空已完全被黑暗覆盖,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缀其间,而警视厅大楼仍旧灯火通明,尤其是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办公室。
墙上的时针兀自转动,微弱的声音被充斥了整间屋子的敲击键盘与翻阅资料的响动所淹没。
闭塞的空气里弥漫着黑咖啡特有的香气,尽管如此,依旧能见到众人此起彼伏地打起哈欠的疲惫面容。
“还是没有!”戴着橘色宽檐帽的男子将手上的纸稿重重地砸到桌案上,侧首望去,但见一身形廋削的男子已趴倒在了电脑键盘上。
若是在平时,他定是要把他猛地攥起来,在他耳边高喊着把他叫醒。
只是这次,就连他自己都是靠着苦涩的黑咖啡强撑到现在,若是稍有懈怠只怕也会沉沉睡去,实在没有呵责他的立场。
暂时放下资料,他后仰着靠在椅背上。
“沉睡啊…”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某位前同事,如今是私家侦探的家伙的脸。
“要是‘沉睡的小五郎’在这里,是不是能立刻推理出这罪犯究竟是谁啊?”
突然刮起风来,不知是谁将窗移开了一道小缝,深秋的寒风吹乱了桌案上的资料,男子赶紧起身整理起来。大抵因为忙碌起来了,方才脑海中的念头逐渐散开。
“啊,目暮警部,我来帮你。”身材偏胖的男子立即从邻近的位子上起身,先是帮忙合上了窗,紧接着便蹲下来帮着捡拾起资料。
“帮大忙了,千叶。”目暮搭着千叶的肩膀站起。
“找到了!”稍远的座位上,一身干练装扮的女子从纷杂的资料中取出一页,同时迅捷地取出手机拨打电话。
听得刚才佐藤警官的自语,千叶与目暮互相对视了一眼,兴奋到几乎就要鼓掌相庆。
“啊,哦,对不起打扰了。”拿着手机的佐藤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吐露出的话语也逐渐低沉下来,终于是收起了手机,继续埋首于资料之中。
“唉。”二人同时叹气起来。
“什么!毛利先生你知道了吗?”趴在键盘上的高木蹦出梦话,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了,他扭动起脖颈,皮肤与键盘摩擦起来。
“啊!疼疼疼。”高木到底是醒了过来,迷茫地环顾四周,费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连忙面向目暮端正地站好,抬手敬礼,“目、目暮警官,万分抱歉,我居然在这种时候睡过去了。”
目暮也不言语,只是拍了拍高木的肩膀,示意他坐好。
正当此时,忽地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众人的视线纷纷撇向连忙捂住肚子的千叶。
千叶尴尬地笑了几声,红着脸坐回了位置上。
“搜查三系的各位同事,我给你们带夜宵了!”明媚的女声从门外飘来,众人回头望去,原是交通课的宫本由美。
只见她双手都提满了袋装的众多盒饭,她四下寻找了一番,这才找到了空闲的桌子放置两大袋盒饭。
才刚打开外装的袋子,饭菜的香气便已盖过了苦涩的咖啡气味。
“呐,美和子,这是你的。”由美将最上的一盒放到了佐藤身边,而后者只是“嗯”了一声,未做过多回应,双眼始终盯着资料上的文字。
“然后是目暮警官,高木,还有…”由美将一份份盒饭交给围聚而来的警员手中,到后来她甚至都叫不出某些警员的名字。
然而,她始终没有把盒饭递给近在咫尺的千叶,尽管他时不时就瞟向那两袋。
“最后一盒。”由美终于是拿出了垫底的盒饭,环顾起来,见除了某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了,只好怏怏地放到千叶面前。
“给某个患有脸盲症的傻瓜。”
“谢谢了。”饥肠辘辘的千叶也未细听由美的话语,自顾自地拆起盒饭。
“唉。”由美双手叉腰地摇了摇头,回身望向门扉,只见一位与她一样穿着交通课警服的女子站在那里,正偷偷往里看着。
“其实是两个傻瓜啊,这么想送就自己来吧,何必拜托我这个前辈呢?”
“嗯?由美你有说了什么吗?”嘴角满是饭粒的高木抬起头来询问。
“没有没有。”由美赶紧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退了出去。
目暮狼吞虎咽地将盒饭吃完,趁着其余人还在进食的空当,起身咳了几声,接着说道:“各位同僚,此次连环案件性质极其恶劣,根据之前的规律判断,下周一嫌犯就将再犯下一起罪行。
我知道,各位已经十分疲累,但既然身为警员,就该为了公众的安全弹尽竭虑。
我也知道,各位可能有想着‘如果拜托其他人,或许能更为轻松地得出结论’,但请不要忘了——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想着依靠别人的力量,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是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去实现的!”
“喔!”霎时间,整间屋子的警员又燃起了斗志。
“但是!”目暮接着又抬起手来压下气氛,“适当的休息也是必要的,听我命令,今日就都立刻回去休息。明日八点再在这里集结。”
众人面面相觑,虽是都十分疲累,可谁也不敢率先应下。
“可是,目暮警部,时间紧迫。”佐藤起身反驳道。
“是啊,时间紧迫,不能耽搁了。”千叶跟着起身。
“但是如果在周一之前,你们就已累得倒下了,那么还有什么意义呢?听我命令,尤其是你佐藤。”目暮指向佐藤,同时看向身边的高木。
“高木,你负责送佐藤君回去。”
“是!”高木赶忙又敬了一个礼,跑着走到佐藤身边。
“千叶你也是。”目暮按压着眉头坐下。
“…是。”千叶本想出言反驳,但终究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应下,拖着身子走向门口。
“啊!”从方才开始始终站在门外的女子,赶紧躲到一旁的墙角里。
“唉。11月17日啊。”千叶取出一张报纸,表情略有遗憾,“明天有‘假面超人’的售卖会啊,看起来确实赶不上了啊。”
“假面超人的售卖会?”女子暗暗记下。
“不行不行,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想这种事?”千叶摇摆起脑袋,接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要先把那罪犯的身份弄清楚才可以。”
千叶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电梯。
“你不去送他回家吗?看千叶警官这样子,说不定都无法平安到家哦。”女子突然听得从自己头顶传来的声音,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
“前辈,不要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啊。”女子扶着胸口站定。
“我可没有悄无声息,是某人太过专注地看着别人了。是不是啊?三、池、苗、子,警官。”由美侧过头去,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前辈!”三池的脸颊通红,直红到了耳根,“我、我才没有看着他呢。前辈,我先走了。”
“哎呀哎呀。”由美望着三池快步跑开,微微愣神,随即就笑了起来,“这种反应还真有趣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