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希望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坠阎罗，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梦中，只有那个身着水绿色长衫的女子被诛仙剑的剑光穿破身躯的场景，以三生七世为誓言献祭出了自己的生命，魂飞魄散，永下九幽地狱。
梦醒，冷汗又浸湿了衣衫，泪痕在眼角凝固。男子叹息，披上外衣，走出房屋。他吹奏起熟悉的笛曲，笛声悠扬却充满悲凉，只因故人早已不在。
碧瑶，我，终是没有护住你。
自从那日，秦无炎被曾书书和李洵击败而坠落冥灵峰，而鬼王也死在鬼厉手下，四灵血阵被破，魔教惨败。青云门获得了正派的首座，鬼厉也因最后的醒悟放下了仇恨，重归大竹峰，变回张小凡。
只是，因为血阵爆破，狐岐山崩塌，碧瑶的肉身却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块青绿色的衣角。
这些是秦无炎之后才知道的，他那日虽坠落山崖却是幸运地逃过一劫，恰被路过的一位巫医相救，得以在山下的一所荒废的小屋中休养生息。
“年轻人，你怎生不好好休息？”身后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只见他身着异域的服饰，头发雪白，但眼神却坚毅而锐利。
秦无炎放下笛子收起，回首向那老人作揖，“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在下已经觉得恢复许多了。只是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人笑道：“你叫我灵阴就是了。”
秦无炎自是清楚眼前的老人绝非等闲之辈，老人只称自己是南疆来的巫医，却恰巧出现在正魔交战之机，并且能将他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即便南疆物产奇特也没有这般神奇的补药。
“灵阴前辈。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在下一直在寻找一种复生之术，相传这种法术源自南疆。”秦无炎看向灵阴，神色微妙。
“确有这种法术，怎么，你想救什么人？”灵阴回答得也很爽快。
“在下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她曾使用痴情咒挡下诛仙剑，只留下一魄得以保全肉身。”
“痴情咒？”灵阴脸上浮现震惊之色，喃喃道“世间竟还有如此痴情之人……”
“您也知道？”
“不……只是听说过，我很想见到你说的那个人，或许我可以救她。”
“当真？”秦无炎不由激动。
“看与你有缘，实话与你说，我会还魂的秘术，但是代价或许不是常人付得起的。”
“但求此法，在下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秦无炎郑重地鞠了一躬。
“也罢，皆是世间痴情人啊，你且将她带来吧。”

二、秦无炎
自幼被父母所弃，被毒神收入万毒门，秦无炎的二十多年生命都是在门派中的勾心斗角与日复一日的蛊噬中度过的。他知道师父于己有救命之恩，于是为他效命，死在斩相思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但是他已经麻木，这些人命与他何干，他若是可怜他们，又有谁来同情自己呢。
〔我这一生啊，俱为人所控，毒神死后换成鬼王，现在又是兽神。来来去去，几次三番，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秦无炎，你比你口中的张小凡更加无耻〕
〔我心甘情愿地帮助了我最厌恶的人，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人都是惜命的，小凡就是我的命〕
秦无炎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碧瑶的少女能献祭出自己的生命却不求回报，她的爱如此无私而又纯洁，只因她爱的那个人是张小凡而已。秦无炎的狡诈、世故、圆滑在碧瑶的衬托下越发渺小，他自卑、他嫉妒、他痛恨。为什么他注定在黑夜里出生，为什么这样的爱不属于他，为什么他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
碧瑶死后，他苦苦寻求复活之道，而在他人眼里却只是虚情假意。可笑的是，连秦无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真心，他只是不愿让那双澄澈的双眼永远看不见蓝天，他只是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孤独地忍受地狱的煎熬……
这是他一生当中做过的唯一一件不求回报的事，因为他明知道即便碧瑶复活也看不见他的心意，但他仍然义无反顾。
〔金铃清脆噬血误，一生总被痴情诉〕
……他，只是爱她

三、碧瑶
秦无炎在得到了灵阴的指示以后，不顾身体还未恢复完全，执意动身前往狐岐山寻碧瑶肉身。
“这盏安魂灯你且收着，我想或许可以帮你一些忙。”
“感谢前辈，在下自当谨记嘱托。”
秦无炎收下安魂灯后便启程了，经过几天跋涉，他终于看见烟雾笼罩下的山形。只是当初的青山绿水早已不见，只剩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而碧瑶，或许就在这废墟之下。
其实秦无炎并不知道碧瑶是否真的还在这里，毕竟鬼厉当初也是几乎搜遍了整座山也没有发现碧瑶，灵阴说能否找到皆看缘分。可是秦无炎呐，你连她生命的过客都算不上，又何来缘说。
秦无炎自嘲地笑着，只当是我自作多情便是。
夜色渐晚，秦无炎凭着记忆在山下搜寻了很久却是无果。凭他的猜想，碧瑶的肉身应该是由于山体崩塌而掉落到何处，但是无论是鬼厉还是他都找不到，莫非是此处还有结界？
想至此，秦无炎拿出安魂灯，念下咒语，发动安魂灯，只见灯芯里缓缓溢散出一束柔和的光柱直指天穹，山中的昆虫鸟鸣瞬间悄无声息仿佛睡着了一般。秦无炎惊讶地看到眼前的景象出现扭转，接着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地方。
秦无炎观察着周围，却是一片寂静幽深，不似普通的夜晚一般安静，这里就像一个死水潭，闻不到一丝生灵的气息，让人感到危险和寒冷。
秦无炎一手默默抚上斩相思，一手提灯向前，小心谨慎地探索着。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他的后颈，秦无炎一惊却并未妄动，凭借触感他隐约能感觉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一时双方均未出声，对方先打破沉默
“何人？”果然是女人的声音，而且似乎曾在哪听到过。
“在下万毒门秦无炎，并无恶意，如有冒犯请阁下见谅。”
“秦无炎？”那人听着似乎十分惊讶，将手松开出现在了他的前面。
“朱雀圣使？”待秦无炎看清那人倒又是吃了一惊，没错，他的面前站着的正是圣使幽姬。
“前辈怎会在此，您也是来找碧瑶的吗？”
“……也？你是怎么来的？你有何目的？”幽姬看着这个万毒门的后生并无多少好感，充满戒备。
“无炎并不知碧瑶身在何处，只是幸得一高人相助，让我回此地寻得碧瑶肉身。我……想救她而已。”
“呵，真是一个笑话，连鬼厉寻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复活之术，凭你也能救活碧瑶？而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前辈不相信便是，但在下一定会找到碧瑶的……无论是什么代价。”
幽姬有些惊讶，虽然知道万毒门的人都是诡计多端骗人不眨眼，但她分明听出了秦无炎言语中的悲凉。
“也罢，你随我来吧，碧瑶在我这。但我劝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对付你我还是绰绰有余。”
秦无炎苦笑，果然他的真心在他人眼里都是假意。“无炎不敢。”
幽姬领着秦无炎来到一个洞穴里，茅草上躺着的分明是他日夜思念的人！秦无炎想奔到碧瑶的身边，却硬是在幽姬之前停止了脚步。
幽姬叹气道：“我早有预感，复活兽神天下必将大乱，果然狐岐山也不能幸免，幸亏我及时赶到救出了碧瑶的肉身。只是混乱中跌入了此处，醒来发现竟然被困于结界中，任凭我施法也无法逃出。我在狐岐山守护了百年，竟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地方，死寂一般。”
“你是怎么进来的？”幽姬转头问秦无炎。
“就是用此物。”
“这是什么？”
“安魂灯，是一位南疆的巫医给在下的。”
“南疆……”幽姬听到这两个字不禁想起故乡，那个一切故事起源的地方。“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能出去吧？”
“当然，在下会安全地护碧瑶回去。”
说罢，秦无炎再次使出安魂灯，而碧瑶的肉身此时也被收入灯中。
“你做什么？”幽姬气愤。
“前辈，您毋须担心，这灯本来就是安魂之用，是碧瑶最佳的休憩之地了。”秦无炎小心翼翼地护着灯，一脸真诚。
“罢了，谅你也不敢越轨。”幽姬点点头，便随秦无炎一同出了结界，离开了狐岐山。

四、还命
幽姬一路跟着秦无炎来到他口中的高人所在之地，虽然她并不信任秦无炎，但也不愿放弃复活碧瑶的任何一个机会。
“灵阴前辈，这是朱雀前辈，她是跟在下一起来救故友的。”说着，秦无炎放出了碧瑶的肉身，将她轻放在茅屋的小床上。
“真是一个绝色的女子。”灵阴看到碧瑶也不禁感叹到。
“不知您有何高招？”幽姬狐疑道。
“南疆有一种巫术叫做还魂秘术，可以将离体的魂魄与身体复位，从而起死回生。”
“我从小环那里听说过这样的巫术，但她也只是曾经见过，却不知如何操纵。”幽姬略微沉吟。
“是的，因为巫术本身有违天道，施法者需要让另一个人自愿承担所有后果，替人还命。所以施法其实并不难，但这样的一个甘愿牺牲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还命？”
“是的，替被救者承受地狱之力的煎熬，而且痛苦是原来的百倍。”
“………………”
“我愿意。”
幽姬一脸震惊地看着秦无炎，仿佛不相信这是他说的一样，而灵阴则好像早就料到一般神色复杂。
秦无炎微微一笑：“在下已经习惯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与其浑噩度日，倒不如换真应活下来的人。
人都是惜命的，碧瑶，你也是我的命。
“秦无炎，你疯了吗？”幽姬对眼前始终淡然深沉的人第一次有了动容。
“如今最好的人选就是在下了不是吗？我是自愿的，仅此而已。”秦无炎还是浅笑着，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所以前辈，开始吧。”
“……好”

五、复活
灵阴布下阵法，念念有词，只见天色瞬间暗了下来，风云也仿佛凝住了，合欢铃悬于法阵正中央，发出空灵的响声。
从地面的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大量魂魄，秦无炎甚至感觉自己体内的魂魄也在蠢蠢欲动。
“这些是从地狱召唤出来的孤魂野魄，其中有我们需要的，你且与九幽阎王做下交易，那位姑娘的魂魄便会归一。”
秦无炎闭上双眼，轻吟道：
“以吾心血，易彼心魄，魂兮归来，逆天改命！”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即将要冲出身体，宛如烈焰灼烧，又似冰封刺骨，每一处都扭曲了起来，比毒蛊发作痛上了千倍万倍，五官都被封锁了起来，身体也动弹不得，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哭声，但又像是幻觉，只觉得心脏的地方忽然一震，便失去了意识。
“……”
“碧瑶！”
秦无炎缓缓睁开了眼睛，吃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原来的茅屋床上。
“你醒了，别乱动了。”灵阴走进了屋子，端来一碗药汤。
“碧瑶呢？她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只是……”
“只是什么？”秦无炎一听感到不妙。
“你自己去看吧，不过先把药喝了。”
“我……咳……”口中一股鲜血涌了出来，灵阴赶紧封了他的动穴，将药硬是给秦无炎灌了下去。“我说年轻人啊，你现在可比那位姑娘危险多了，幸亏我救的及时，不然你见不到她醒自己就先死了。”
“我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秦无炎垂下了眼眸。
“其实，还是有办法减少一些痛苦的。你毕竟身处于人的世界，九幽地狱无法直接接触你，当你精神力低下的时候比如过于伤心和睡梦的时候，它便会控制住你的灵魂和心神。”灵阴话锋一转：“但这也产生了一种可能，如果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可与地狱之力抗衡，但至今我还没有在古籍里找到先例。”
“无炎谢谢前辈，您帮了我这么多，可我却无以为报。”秦无炎浮现出愁丧的神情。
“这是你我的缘分，也是和碧瑶姑娘的缘分，本来就不需要你回报，好好休息吧，你的动穴一个时辰后可解。”说罢，灵阴退出了房屋。
呵，缘分，一切祸福都因这两字而起。
秦无炎苦笑，他的意识又渐渐散失，魂魄被困于地狱，无法自拔。正当他承受痛苦时，他听到有人唤他“秦无炎，秦无炎……”
“是谁……”
“秦无炎，秦无炎……”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空灵的声音，他反觉安心了些许，周身也不再那么冰凉和炙热
“你是谁……别走……”
秦无炎惊醒，回到了现实，默默叹了口气，想必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的身体已经可以活动。于是他穿过房门，来到了另一间屋里，看见碧瑶正安详地躺在床上，他默默地走上前坐在床沿上，注视着这副睡颜，十年都未曾改变。
他轻轻地抚上碧瑶的侧脸，企盼她能快一些醒来，又希望这安静的一刻可以再停驻许久。
正在这时，碧瑶的睫毛忽然颤抖了一下，她缓缓睁开了眼，对上了秦无炎的眼神。
“碧瑶？！”秦无炎一时没有缓过神来，呆滞地望着碧瑶慢慢坐起，打量着自己和周围。
“你是……毒公子秦无炎？”碧瑶看着身旁紫衣长服的男子，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是我……碧瑶，你还记得我。”秦无炎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
“我当然记得你，我又没有失忆，只是这是什么地方，你又为什么在这里？”碧瑶满是不解，她记得的最后一个情景是她为小凡挡下诛仙剑，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是秦无炎，想到当年她失忆之后，在庭院内看到的也是颀然独立吹着笛曲的秦无炎。
“……碧瑶，你因挡下诛仙剑已经沉睡了十多年了，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竟然十年了……但是我现在却醒了，是你救的我？”
秦无炎看着碧瑶，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一位来自南疆的巫医，他叫灵阴，他会还魂秘术才将你的魂魄从九幽地狱中召唤出来的。”
碧瑶当然记得魂魄在九幽之境承受的煎熬，但聪明如她，如此逆天改命之术必然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只凭一个素不相识的巫医又怎能救得了她。“那你为何在这里？”
“我，只是碰巧遇见了，想看看你有命多大。”
秦无炎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还像往常一样爱挖苦别人。但是碧瑶却像是第一次好好看到他，五官立体，面容俊朗，眼神深邃到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碧瑶还想追问什么，却听“吱哑”一声房门开了，走进来了一个紫色衣衫的少妇，“碧瑶！”“幽姨！”
幽姬见床上的碧瑶竟然真的活了过来激动地跟到她的面前，秦无炎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一同进来的灵阴站在一起。
“碧瑶，你真的醒了，幽姨想死你了！”“幽姨，我也很想你，我爹呢？”碧瑶看到亲近的人也格外激动，不由想到了鬼王。“他……”幽姬顿时显出犹豫又黯然的神色，碧瑶不禁追问，“爹他怎么了？”

“鬼王已死，是鬼厉干的。张小凡因为你的死而成魔，化名鬼厉。”秦无炎替幽姬回答，话虽短却句句戳心。
“小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碧瑶听到鬼王死去的噩耗先是震惊，随即充满悲伤，当知道是张小凡做的她竟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情绪，是憎恨和寒心的交织体，她有一瞬间甚至想杀了他！“碧瑶！碧瑶你怎么了！”秦无炎看到碧瑶瞬间脸色苍白，浑身散发着陌生的气息，赶忙扶住了她，心中不禁懊悔自己太直白伤了碧瑶。
“我……我好恨，不，我不是的……”碧瑶抱着头，喃喃自语，目光涣散，秦无炎心疼地将她拉入怀中，不停地轻拍着她的背。“碧瑶，碧瑶，我会陪着你的。”而碧瑶靠近了秦无炎的胸膛，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我想去找小凡。”碧瑶闷声说。“……好，等你恢复了我们就去找他。”“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那你好好休息。”说罢，秦无炎与他人便退了出去，轻轻地合上了门。
“碧瑶不能去见张小凡！她已经被伤得够多了！”幽姬忧心忡忡。
“我有话和你们说。”灵阴忽然开口。“怎么了？”“其实碧瑶姑娘，我在复活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爱魄，不见了。”“不见了？那怎么可能呢？缺一魄是如何还魂成功的？”幽姬质疑道。
“其实我也很奇怪，但是那个时候法阵已经形成了，况且秦无炎也与地狱达成了交易，按理来说地狱不会扣下一魄不给的。”灵阴看着秦无炎眉头微锁，继续说道，“那只有可能是爱魄自己丟散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碧瑶姑娘还是醒了。”
“那您知道碧瑶的爱魄去哪了吗？”秦无炎询问道。“或许是去最吸引它的地方了吧。”“最吸引……？难道是，张小凡？”“我也不太确定，但你们既然说她是为了张小凡使用痴情咒的，必然是爱到了极致吧，我觉得爱魄很可能去了那里。”秦无炎失落地低下了头，注定，碧瑶还是解不开和张小凡的纠缠吗。“那看来我们也只能去找张小凡了。”幽姬也有些无奈，“我不舍得碧瑶再受伤了。”

你是晋江的酒乙

六、溪边
秦无炎来到附近的一处小溪旁，坐着静静地看着流淌的溪水。他想象过无数次碧瑶苏醒以后的场景，但到头来他还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而此时的碧瑶独自坐在房里，摇晃着合欢铃，回忆起十年前的往事仍像昨日发生的一般。那时的她替张小凡挡剑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其他任何，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就是小凡。然而，现在她却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记忆里她是爱着张小凡的，可如今为何没有了爱的感觉。甚至，当她听到小凡杀了自己的亲爹以后，起过一丝恨意和杀意。理智上，碧瑶告诉自己应该相信小凡，应该爱他，可现实中，她却迷茫了……或许，应该去问问那个人，碧瑶转念一想，起身走出了房门。
“嘿”“谁？”
秦无炎迅速地抓住搭在肩膀上的手，将站在后面的人拉了出来。
“喂，你放手啊，好疼。”“碧瑶？”一看是碧瑶，秦无炎连忙松了力道，牵起碧瑶的手腕。“对不起，没事吧碧瑶，我，我不是故意的。”碧瑶看着秦无炎一脸小孩子做错事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好啦，也不是很疼了，原谅你了。”
“碧瑶，你来做什么？”秦无炎自觉失礼，默默放下了牵着碧瑶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来找你啊。”“找我做什么？”“想问问你，关于张小凡的事。”“张小凡？呵，他的事与我何干，我又怎么会清楚。”本有些开心碧瑶主动找自己，但还是三句离不开那个人。
“秦无炎，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认真一点好不好！”碧瑶有些急了，她现在只有问秦无炎了，她也不想让幽姨担心。
“那你问吧，如果是关于你爹的死，我之前已经说了，没有半句假话。”秦无炎淡淡地转过头，语气有些冷漠，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加了句，“鬼王想借复活兽神之机复活你的，但是却失败了，张小凡最后还是投向了青云门那帮人。”碧瑶听后默默地坐在了秦无炎的身边，凝视着前方，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小凡心属青云，我无法评判我爹的对错，可我还是好难过……”“……碧瑶，节哀顺变。大不了我们去找张小凡替你爹报仇，你……不会是一个人的。”碧瑶看向秦无炎，微笑道：“虽然之前我很讨厌你，但是现在我觉得你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秦无炎失笑，看着碧瑶仍然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想起了灵阴的话，不由问道：“你喜欢张小凡吗？”碧瑶一愣，这个问题本是显而易见的，但她却不知如何回答，“我想我是喜欢的吧……”
秦无炎叹了一口气，他不想瞒她。“在召唤你的魂魄的时候，你的爱魄并没有回到你的身体里。所以如果你感觉到异样，那是正常的。”碧瑶惊诧地睁大了眼睛，感觉面前的男人真是十分会洞察人心，仿佛自己怎么想的都被猜到了。“我们猜想爱魄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了去……所以，去找张小凡也有这个原因。” 真的在小凡那里吗？碧瑶莫名地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谢谢你，秦无炎。”
秦无炎扬起嘴角，“碧瑶你以前可是总不相信我的话，现在都学会和我说谢谢了。”碧瑶也有些奇怪，但也许秦无炎是她醒来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吧，和他在一起竟有种心安的感觉。“秦无炎，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碧瑶反问道。秦无炎一愣，然后偏过头去不再说话。碧瑶倒也不多说什么，就这样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静静地在溪水边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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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疑惑
看着面前的青衣女子，张小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十年苦苦的寻觅都化为往事尘埃，如今碧瑶却是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了，岁月也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碧瑶，我好想你。”张小凡将碧瑶猛然地紧紧抱在怀里，“十年了，我等这一天十年了。”“小凡…”碧瑶轻轻挣开了张小凡的怀抱，注视着他的眼睛，神情复杂。
“碧瑶…你是怎么醒的？”“是…一位高人救的我，狐岐山崩塌的那天是幽姨救了我的肉身。”“……你，都知道了？”听到狐岐山三字，张小凡又想到了正魔大战的那天，就是那次他弄丢了碧瑶。
碧瑶此时眼中已经闪着泪光，“是你…杀了我爹…”“对不起，对不起，碧瑶。我别无选择，我不能任由你爹复活兽神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你能理解我吗？”张小凡懊恼地摇着头。
“我可以理解你，但我不能原谅你。”碧瑶努力抑制住眼泪，“再见。”
“碧瑶！”张小凡抓住碧瑶准备离去的手，“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终于重逢了，我知道我有罪但我会努力弥补，重新来过不好吗？而且……你来见我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对不起……小凡。”碧瑶抽回了手，没有回头地跑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张小凡怅然若失地看着碧瑶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难道是…秦无炎…？”他想到碧瑶和秦无炎一起出现的情景，忍不住怀疑，“我一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碧瑶一路跑下山，跑到一个小树林处终于忍不住大声哭泣，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屈起的膝盖上。之前一直绷住的情绪突然在见到张小凡之后就忍不住释放了，她终于面对了父亲被曾经最爱的人杀害的事实，也终于意识到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尽管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尽管爱魄的缺失已经缓减了她的许多情感，但她却无法逃脱记忆的折磨。
秦无炎找到碧瑶的时候，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树林里哭泣，于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递上了一块手帕“给你。”
碧瑶闻声抬起头，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来了，幽姨呢。”“我怕你迷路了，所以先来找你。”“我又不是小孩子…”秦无炎不置可否，“起来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碧瑶慢吞吞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跟着秦无炎下山，一路上气氛都很沉默。“找到了吗？”“没有…不在他身上。”“看你哭那么厉害还以为你找到了爱魄情不能已。”“在我找到之前我不准备见他了，现在的我不能原谅一个杀父仇人。”碧瑶态度变得十分冷淡。
秦无炎握紧了手，虽然他并不希望碧瑶和张小凡亲近，但是也不愿意看着碧瑶生活在痛苦和仇恨中，他宁愿见到的是当初那个天真却痴情的碧瑶。
他们来到山脚下见到了幽姬，幽姬看着碧瑶一脸颓丧的表情急切地关心道：“碧瑶你还好吗？张小凡没对你做什么吧？”“我没事，幽姨。爱魄不在张小凡那里，我们走吧。”碧瑶扯出一丝微笑，却让人更加担心。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碧瑶，你可有什么感应吗？”幽姬锁紧了眉头。碧瑶摇摇头，“我和张小凡谈话的时候并没有感应到什么，一路上也没有……等等，为什么合欢铃和噬血珠没有感应…”她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十分奇怪地看着合欢铃。“我想你的状况是有关的，我们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来。”“我想回狐岐山……”
秦无炎点点头，“好，我…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周全。”“谢谢…”
于是三人又踏上了回狐岐山的路程。

九、雾气
时而烈焰灼身，时而冰锥刺骨，全身都扭曲在一个异次元的时空里无法脱离，这是秦无炎每晚入睡之后的感觉，仿佛灵魂被生生剥离躯体一般疼痛却又无法喊叫出来。只有当醒过来的时候，他才会长吁一口气，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睡了灵魂会受到折磨，不睡肉体会感觉疲惫，只有每天看到那个女子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有些安慰。
碧瑶看着荒芜的山，心中也只剩下荒凉，她来到一个小土丘前，上面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碑。“我将你父母合葬在了这里，也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幽姬叹了口气，眼神中也充满悲伤。
“爹，娘……孩儿不肖，这么久才来看你们。爹，我连你最后一眼都没见到你不会怪我吧……孩儿醒了，你怎么就走了……”碧瑶对着石碑轻轻说着，灵动的眼睛此刻已经木然，溢满了泪水。
秦无炎默默看着，忽然发觉四周有些异常，这时一阵邪风刮开眼看就要袭击到他们。“碧瑶！小心！”秦无炎一个箭步挡到前面，却被风卷了起来，而当碧瑶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却发现幽姬也不见了。“幽姨！秦无炎！”
碧瑶想施法进入旋风却被一股阻力猛得弹了出来，摔落到山崖之中。等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黑暗的地方，只有一丝微弱的光。她喊了几遍都没有回应，思索了片刻便使出了伤心花，幻化出的花瓣散发出光芒，围成一圈将四周照亮。
碧瑶这才看清了周围，却发现只是一些枯草丛而已，而当她慢步向前的时候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骷髅头。碧瑶虽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如此突然也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地方，碧瑶在狐岐山生活了这么多年竟从未来过这里。“碧瑶。”“谁？”猛地回头，发现竟是张小凡，“小凡？你怎么会在这里？”“碧瑶，我来找你，跟我走吧。”说着，“张小凡”便拉起碧瑶的手想将她往后面拽。
“不，你不是小凡！你是谁你放开我！”粗鲁的动作瞬间让碧瑶清醒过来，施法击开了扯着自己的男人。“我是小凡啊，碧瑶你不认识我了吗？”男人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冷笑道，“莫不是你和那秦无炎勾搭在了一起，碧瑶我好伤心啊。”“你莫要血口喷人！别装了，何方鬼怪直接现身吧！”碧瑶将花瓣飞向那男人的瞬间，那人却化为了一团黑雾，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哈哈哈哈。”
而此时又传来石头碎裂的声音，只见石头缝中钻出一团团黑绿色的雾气向碧瑶袭来，她迅速地设下防御，可外面的雾越来越浓厚，碧瑶咬紧牙关支撑着，额头冒出细细的汗。这时，一道紫光闪过，幽姬出现跳到了碧瑶的身前击退了毒雾。
“碧瑶，没事吧。”“我没事，幽姨，你去哪了我好担心你。”“哼，区区小妖还困不住我，只是没想到又来到这个鬼地方。”
碧瑶在幽姬的诉说下得知她未复活之前曾掉落到这里，“说起来，还是万毒门那小子帮我们出去的。”“您是说秦无炎？他怎么会？”“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他，不过后来发现他对你确实是真心的…说起来，我刚才并没有看见他。”碧瑶听后顿觉心中的不安感加深，秦无炎算是救过自己几回，此时此刻她不能放下他的安危于不顾。
“我们必须快点找到他，幽姨你知道这里的妖怪什么来头吗？”幽姬摇摇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我并不清楚，不过我刚被卷进来的时候被困入了一个幻境，我猜想这是将吸收的怨气制成幻境的魇术，刚才那些邪雾也是由怨气形成的。”
“哈哈哈哈哈，既然你那么想救他，我就成全你！！”就在碧瑶思索时，头顶上传来之前那个尖锐的声音。而当她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白雾中，身旁的幽姨也不见了。
“喂！又搞什么名堂！有本事你就现身啊。”碧瑶知道这肯定又是那个妖怪制造的幻境，它说成全她的意思……难道这是秦无炎的幻境？而当她想使用法术将雾气驱散时却发现法力失效了。可恶，难道在别人的幻境中无法使用法术吗。碧瑶暗骂道，只能看运气了。
“喂，秦无炎，你在吗？”碧瑶朝模糊的远前方大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于是她只好凭感觉向前走，走到一个雾气稍微淡的地方发现秦无炎正在那儿站着背对着自己。
然而碧瑶停住了脚步，她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这让她不知道是否该上前。

十、怨崖
秦无炎被旋风卷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片白雾里了，他只觉得自己突然非常困，眼皮控制不住地耷拉下来。但从小的危机感和谨慎让他努力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一旦睡去魂魄被折磨不说，可能就很难出去了。
于是秦无炎拿出斩相思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让流下的血液滴到嘴里，只有身体的伤疼和嘴巴里的涩痛才能让他清醒一点。
这时，秦无炎眼前浮现出两个图景，一个是碧瑶和张小凡在一起的景象，碧瑶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幸福和快乐，而张小凡则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而另一个是他被毒蛊折磨得死去活来和每个梦里被九幽烈火和寒冰折磨的景象。
“你觉得公平吗，只有你一个人承担着痛苦，他们却不顾你的死活恩爱逍遥。”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秦无炎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喃喃道：“不管碧瑶的事，是我自愿的。”“不要欺骗自己了，你根本不甘心，你那么爱碧瑶，她却对你如此冷漠无情！”“……我”秦无炎眼神逐渐失焦，颓下肩膀，眼睛渐渐地合上。
“秦无炎，秦无炎……”“是谁……”就在他快要完全合上双眼时，又听到了那个神秘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这让他又猛然惊醒，眼前的景象全都消失了。
这是，幻象……
“秦无炎。”“谁！”他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身发现碧瑶又出现了，但他却抽出了短剑架在了碧瑶的脖颈旁。
碧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唤了声秦无炎。可他转身以后却陌生地看着她，还用剑威胁她。
“别装了，我不会上你的当。”秦无炎冷漠地对她说道。这让碧瑶想起了当初在万蝠古窟，她也是这样被他擒住的，而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无炎。
碧瑶没有轻举妄动，她抬起眼直视着秦无炎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恐惧和动摇。秦无炎看到这这样的眼神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像真正的碧瑶，明明只是幻境……
“幻境由怨气而生，解境须解怨。”虽然碧瑶不知道秦无炎的怨恨是什么，但首先要让他清醒过来。
于是她慢慢地逼近了匕刃，锋利在她的脖颈留下了浅浅的一道血痕。“不…你不要过来。”看着碧瑶的脸，秦无炎还是不忍心伤了她。
“秦无炎，回去吧，说好了护我一世周全呢。”“碧瑶……”秦无炎突然放下匕首，轻轻地抱住了碧瑶，他的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说话的气息暖暖的又痒痒的。“不要离开我，好吗？”
碧瑶呆呆地伫立着承受着秦无炎的拥抱，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也或者是她从来没有看见如此毫无防备的他，碧瑶一时间竟没有推开，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我答应你。”
霎那间，周围的一切雾气都消散了。
待碧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而秦无炎也回来了，他盯着碧瑶看了一会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白瓶递给她，“对不起，这是敷疗伤口的药。”碧瑶反应了一会儿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也不推辞就接过来了。
幽姬不知道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不过幸好破了幻境。“秦无炎，你的安魂灯还有用吗？”“我试试。”只见安魂灯发出的光芒迅速地向四周扩散，击射在结界的屏障上，但随即又被弹了回来。
“奇怪，这次不管用了，必有蹊跷。”秦无炎思忖了片刻，“碧瑶，等会我再试一次的时候你将伤心花的花瓣分散开来包围住安魂灯，越多越好。”碧瑶随即领悟了秦无炎的意思，点头示意。
当安魂灯再次被施展缓缓上升后，千百朵光洁的白花飞来形成了一个密集的光罩护住了中间的灯芯，而当那些光线被结界弹回来以后又被花瓣重新反射回去，形成了一个更加强烈的光源伫于天地之间，照耀得使人睁不开眼。
“啊啊啊啊啊”尖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是极其痛苦的呻吟，仿佛过了许久，那声音渐渐微弱，声色也慢慢温和。待碧瑶他们睁开眼后，发现周围变成了正常的白天，而一个少年却瘫倒在地上。
“你是……”“呵，你们唤醒了我又摧毁了我，真是残忍。”少年一脸哀凄。
“难道是上一次进入了这里的结界才唤醒你的？”
“是啊，我本以为我会一直沉睡在这里，可却被人强行从梦中拉醒，而醒来的我只能每天面对着黑暗和怨恨。没想到你们又来了，我一心想报复你们却反而被打败……”少年的脸上满是不甘和落寞。
“你究竟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在狐岐山生活了那么多年也从来不知道这里。”碧瑶把心中的疑惑全倒了出来。
“我？既然我已不久于人世告诉你们也无妨。”
在几千年前，少年本是这里的山神，那时这座山也不叫狐岐山。少年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的守护中度日，直到他遇到了一个活泼美丽的女子，她总是与他一起嬉戏玩耍谈心，那段时间是他觉得当神仙以来最开心的日子。正当他准备表白心迹的时候却被女子偷袭挖出了他的仙丹。少年绝望地看着女子，“为什么？”“对不起，我本是天狐一族的圣女，我族如今濒临灭亡，我只能用仙丹来恢复族人的灵气。”“所以你就欺骗我的感情……哈哈哈哈，我真的是太傻了！”

少年心中的爱意与怨恨交织在一起化为一股巨大的力量，他跳下山崖，以身体为祭设下一个庞大的结界，每个误入结界的人都会被他用幻境控制从而失去心神而死，死去的人又化作新的怨气，故这里一度被称作怨崖。
直到天神发现了少年犯下的罪孽将他封印，狐岐山才得以安宁了那么多年。而四灵血阵的力量波及到了狐岐山以后竟使封印大大减弱，因缘巧合下秦无炎用安魂灯的同时也唤醒了少年。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皆沉默。“可你始终不愿意伤害她，你设下的结界实际上是在保护她。”碧瑶对着少年说道。少年愣了一下，随后苦笑，“可那又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她利用的一个棋子罢了。”
“我看过狐族的古籍，相传圣女用仙丹拯救族人不久后便自尽了。”“什么…？！”少年脸上出现惊愕，“怎么可能……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少年眼中流下了眼泪，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我终于，也可以去陪她了……”说完，他的身体便化为一缕尘埃消失在风中。
“世事难料，命运弄人。”幽姬摇摇头，“这也算是他应得的结局。不过碧瑶，没想到你还看了那么多狐族的古籍。”
碧瑶摇摇头，“那是我编的，好让他安心去吧。”
“……”
“……”

十一、寻人
离上次去狐岐山已经隔了半个月了，碧瑶一行人去了附近的小镇上休息整顿。
是夜，碧瑶走出客栈到露天的空地上透风。抬头仰望，只见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皎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芒，星星也仿佛睡着了般，万籁俱寂。她视线一扫，发现屋檐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无炎抚摸着斩相思，又回想起在幻境中与碧瑶的对话。
〔不要离开我，好吗？〕〔好，我答应你。〕
那是他觉得和她最亲近的一次，也是他逾矩的一次。他开始刻意避着碧瑶，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会伤害到她，而碧瑶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态度依旧不愠不火。
耳边传来悉索的声音，秦无炎警惕地看到来人后又放松下来，不自然地撇过头去。“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碧瑶反问道：“这么晚了，你不还是在这里看风景，真有闲情逸致。”“与你无关。”“是与我无关，那我的事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碧瑶认真地看着秦无炎，“现在鬼王宗已灭，我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可你却总是在帮我，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秦无炎终于正视了碧瑶的眼睛，然而随即转过眼神，“我说过要护你周全，我不会食言的。”
“………………”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相对无言，秦无炎起身准备回去，看着碧瑶呆愣的表情对她说道。“噢，好的。”
这段时间，碧瑶总是经常发呆，秦无炎担忧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却无法言说。
这日清晨，碧瑶去敲幽姬的房门却无人回应，推门而入后却发现桌上只留下一封信。
〔碧瑶，我得到了青龙的下落，只是情况比较复杂。我需要尽快赶过去，你与秦无炎就留在镇上继续打探消息，照顾好自己。另留传玉，有危险便通知我。〕
幽姬这样不告而别，怕是此去凶多吉少，于是碧瑶没经多想便跑到了秦无炎的房间。
“秦……”话音未落，碧瑶就看见秦无炎衣衫未齐的样子，惊讶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一副慌张的样子。”秦无炎面不改色，迅速地整理好衣物，披上外衣，系好佩带。
“我……对不起啊我一时着急忘记敲门了。”碧瑶面色微红，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
“噢，对了，我是来找你说幽姨的事的！”
“何事？”“你看这封信。”
秦无炎快速浏览了一番信的内容，“青龙大哥，他还活着……自从冥灵峰一战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当时魔教众派都损伤惨重，青龙也生死不明。”
“这么说青龙大哥也……”碧瑶垂下头。
“此番行程必将艰难，朱雀圣使也是怕我们遇到危险才独自前往吧。”秦无炎顿了一下，又说道，“你现在因为魂魄的缺失身体恢复得非常缓慢，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那一半爱魄。”
碧瑶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大不如前，而且经常会莫名地走神。“看来目前只能如此了……对了，你上次说的办法查到了吗？”
秦无炎莞尔一笑，“我也正要同你说此事。传闻江湖上有一名阴阳先生具有一双阴阳眼，可洞察世间的灵魂归处。而他行踪不定，经常乔装成算命先生。”
“那算命的这么多，怎么才能找到他？”碧瑶双臂环抱在胸前。
“但是瞎的算命先生应该不多吧。”“瞎？你不是说他有阴阳眼吗？”“瞎只是表象，阴阳眼是存在于心中的。”
“咕~”一个响声突兀地冒了出来，碧瑶捂紧了肚子有些尴尬，“没来得及吃饭……你不许笑！”
秦无炎收回偷笑，只是眼角还带着笑意，“先去吃饭吧。”“噢。”
某酒楼
“秦无炎，你又吃这么点啊，你已经够瘦了。”碧瑶一边往自己碗里加菜，一边嫌弃地看着对面人碗里的青菜白米饭。
秦无炎正在面无表情地吃着饭，听到吐槽后默默放下碗说道：“碧瑶姑娘，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身材又圆润了许多？”
“你！我好心让你多吃点，你倒是不领情，还这么毒舌，我也懒得理你。”碧瑶翻了个白眼，但夹菜的频率显然减少了许多。
“那谢谢你了，我从小就不习惯吃太多。”秦无炎意识到碧瑶生气了，又态度温和下来，简短地解释道。
“我打听到在离镇上不远的鹤西村中有一位老神算，村民都说他算的很灵验。更特殊的是，他不看面相便能识人。”秦无炎吃完以后说道。
“他就是所谓的阴阳先生？”“我不确定，但是可以前去一探究竟。”
于是二人便出发前往鹤西村，到达时已是午时。阳光正暖，洒在屋顶的檐边。此时的道路上没有几个行人，看门的老黄狗也趴在地上昏昏欲睡的样子。
宛如一幅安详宁静的田园画卷。
“这位老人家，您知道村里有位很有名的算命先生吗？”秦无炎寻到过路的老婆婆问道。
“知道知道，你说的是老赵吧。”婆婆很快地为他们指明了方向。二人按照老人的话走到了一个小院子前，院中有一门童正在打扫落叶。
“童子好，请问赵老先生是否在家？”碧瑶恭敬地鞠了一躬。“姑娘，你们来找我家先生是有何事？”“在下想请先生算一卦，听闻先生大名特此拜访。”
门童摇摇头，“抱歉，先生并不在家，他今早就去集镇上了，说是要参加什么花灯节。”
“好的，那我们告辞了。”
没想到那位神算去了镇上，二人便只能又原路赶回去，希望在花灯节上找到那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