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能梦见童年一树一树的洋槐花,那洁白细柔的花瓣,随风轻轻飞舞,用一种盘旋折叠的方式回望着槐树,然后盈盈飘落。
如果说,我的生命是一棵无声的树,我没有榕树般的高大笔挺,没有梅树般的傲然矗立,那我就做一棵洋槐吧。
那我就做一棵洋槐吧,那梦里飘落的槐花,是我流逝的童年,虽以寂寞的方式落下,但在我梦里,仍然有着纷纷扬扬华丽流转,好像我年少无知的往事,不谙世事的童年。
还有一丝旧迹可寻,梦里走过那曲径幽通的小路,有童年的老屋守侯。那老屋前依然站着洋槐,同样在随风轻舞,有一枚洋槐花飘向了门楣,我依附在了那有着铜绿的门锁,阴冷的铜锁冷得我轻颤,那暗红着铜绿的花纹,又是那么的刺目。还有,还有那已经爬过墙角的爬山虎,绿意不衰春意盎然。冷清与繁华在这里相遇,记忆与落寞在这里纠缠,恍惚与清晰在这里暗渡。凉风穿透了记忆之锁,吹开了我记意之闸,轻轻推开的是那一道道门,那一道道忘而未忘,记而不清,放而不下,去了又回的童年之门。
于是,梦景里,那么多的童年的记忆之花,一下就茂盛地开在了我岁月的转角处,让我每转动一个脚步就有一阵花香,细腻轻柔绵长暗香浮动,似一只穿过我心扉的手,又似那花儿的触角,在我的心尖上不停地撩拔,又不经意的轻轻游走。
于是,让我随梦游走吧。
于是,我游走在童年间,那贫瘠而安稳惬意的日子,是菜园里穿着七彩衣服飞舞的七星瓢虫,食物单调但鲜活,空间虽小但自由,没有霓虹但有阳光云雾,没有五音却听尽天籁。
于是,我游走在童年间,那清淡而无忧的日子,是路边草丛里的一块有五彩花纹的石子,慵懒地躺在草中或者以花儿为伴,任暴雨洗刷儿不惊,看白云游走而不慕。
于是,我游走在童年间,那青悠淡寡的日子,是土里的郁郁青青的麦穗,阳光灿烂的日子可以尽情沐浴,也从不惧怕过狂风暴雨会折断筋骨。贫瘠的土地依然郁郁葱葱,粗沙玩土里依然影影绰绰。
童年,那无矣拂远的日子,是一支咿呀咿呀唱响的歌,她没有刻意的调子,也没有固定的启承转合,无论你有黄鹂般的歌喉,还是你只能如云雀般的飞舞,你都不是观众,你总那样鲜活。
如今,花儿的蓓蕾消失了,让鲜花学会争其斗艳;种子的芽破土了,让大树结了果;那时的阳光雨露留着一片空朦,却可以让现在心里的江河湖海奔腾不息。
消逝的不是死亡,它会以另一种方式新生;消逝只是封存,它是记忆的特殊传承。
醒着的日子,如果没有来得及记起的,它不会同样消逝在梦里。
醒着的日子,如果已经成了记忆的涅磐,它一定会重新在梦的深处,留下气息的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