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泼墨吧 关注:21贴子:583
  • 5回复贴,共1

【醒木一方,拍案前朝风雪】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醒木一方,拍案前朝风雪】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8-03-31 01:19回复
    【父亲去了北平,三省的几场小战役全权由我指挥,前线告急的电话传来,情况并不乐观,友军折了一个连,唇亡齿寒,于我也成了难事。打急呼请来父亲几位老副官,屋里叙议了一下午,没有个所以然,待人散尽,兀自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只听灯花“啪”地一声炸了个芯,总算想起一桩事,问张副官】
    关在地牢那人怎么着了?
    “回少帅,动过刑了,还没交代,嘴硬得很。”
    【屋里头踱了几步,推开门,三九天寒风扑面,军装外披大氅,也未系扣,就松松地挂在肩膀上,随着步子迎风摆动。军靴踩在地牢的石头地,连发出的声音都透着阴冷。椅子上绑着的那女子早成了个血人,皱眉道】
    好好一张皮肉,怎么打烂成这样,可惜了。
    【示意手下把门锁打开,止于她三步前,弯腰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揪住她的头发向后扯,令这人仰起雪白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食指去摸她的喉咙】
    你这么不乖,可该灌辣椒水了,灌了那个东西,往后甭说开嗓了,说句整话都难。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8-03-31 02:00
    回复
      一年前,我在姑苏烟雨里北上,闻得他的去讯,来时风雪未满襟,散却珠翠,断了绫罗。
      未知他那日一回身,一登楼,竟成绝唱,竟成诀别。
      灰砖潮暗的地牢里一盏灯也没有,时间过去得悄无声息。我在椅子上垂着头,像一只苟延残喘的困兽。
      门开时带来一道刺骨寒风。
      外面是下雪了吗?这个冬日来得真早。他曾下了戏,在第一场雪里吻我,像新雪一样温柔。
      ——可惜我再看不到了。
      颈像盆中不堪重负而半垂的兰藤一样颓落在肩侧,我越过散乱的发看一眼来人,又静静地合上目。
      “可惜吗?”
      眉目间油彩斑驳,在眼尾眉梢挑一抹秾丽的夭色。
      散发为他攥住,鬓角扯得生疼,像一只困兽很轻易地为人拿捏住了纤细喉咙。
      出了声儿,声儿是低而绵的,好像带着缱绻。
      “那您怜一怜我?”
      唇边却弯了个嘲弄的弧度。
      挣扎最是无用,他不会放过我,我这一程向生无路,向死的路怕也说不上简单。
      乱世飘蓬,人命本轻,戏子更是世间最末一流,霸王别姬大可催下些恻隐垂泪来,可戏幕之下,他和我的命落在雪地上溅不起一片尘埃。
      他们是天生时忘了给一颗心的人,看这人间命如草芥,只会为自己的命运忧思十分。他想要知道我的来意,以扫平他通天途上挡了路的障碍。
      可我呢, 我要他们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日夜思揣自己踏错过的路,和不知何时欠下的债。
      “灌吧,我这一辈子最恶心的事情,就是这一把嗓子,一张脸,给你们这种人唱过戏。”


      4楼2018-03-31 02:28
      回复
        【地牢没有窗,四处不透风,一地的血污看得我很不舒服,松开这女人,从军装的侧兜掏出白手帕捂住口鼻,招手让几个兵过来】
        你们几个,把这儿擦干净了,上完刑也不知道收拾,自己闻闻什么味儿,臭的。
        【下九流的戏子自然说不出什么亮堂的话,我们这种人?被她逗得嗤了一声,奉天没了我们,几万万百姓就要沦为阶下囚,为了百姓竭忠尽智浴血麾裘——我们算哪种人?她记恨我,当初找了俩小兵按着脑袋撅了她小相好的脖子,扔野山喂了狼,这事儿得有不少年了,难为我还能有印象】
        【可从前我也不这样,刚从陆军讲武堂毕业那年,老爹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给汤爷送礼,试探汤爷的态度。汤大爷看我长大,拿我全当半个亲儿看待,对老爹更是坦坦荡荡。可我一回奉天,就赶上老爹布令,宣称汤冯合伙通电北平要陷他下野,撤了汤爷旅长的职务。我这才明白,让老爹当了软钉子使,也明白了汤爷的态度在老爹眼里一文不值,他伸头是一刀,缩头照样是一刀。都说这骚主意是参谋长硬塞给老爹的,只有我知道,这主意是老爹自己拿的,没有阴谋的奉天不是奉天,没有权谋的老爹,也当不上三省唯一的王】
        甭记仇,你也怪不着谁,要怪还得怪我家老爷子,确实不嫌脏,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瞧上个千人骑的,下九流的玩意儿也要。
        【老爹就好上这一口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是一个孝子。杀个戏子对我而言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省力,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摇了摇头,可惜她这点不够用的脑子,退回几步,负手立住,扭头吩咐】
        去找细管儿的竹筒来,插进嗓子眼用木勺舀着直接灌,别让我听见她这张狗嘴里再吐什么全活词儿。
        【一撇眼发现肩上有适才在外面落下的雪,伸手掸了去】我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是叫你死,你多活不了一刻的人。
        【辣椒水熬得又浓又稠,上面浮着一层油光,这东西灌下去,命在不在还两说,就算捡回条命,也是要咳血抢地的】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8-03-31 03:07
        回复
          灯火随着他来而亮起来了,火光在我身遭移动,人影幢幢,我将头搁在椅子的横木上,听他自以为羞辱了我的话。
          我应该惯常于这样的羞辱,在金戒指、银钏、珍珠项链从台下扔上台前,落在我脚下,或者打在我身上的每一个时候。市井之娱,梨园携美,家财万贯,权势滔天,我们这样的戏子,就是为了他们这样的人而活的。
          我惯常于做一个华美而卑下的物件,眉眼藏不住多情,只可惜情不是给他的,嘲弄才是。
          “是啊,你问问他为什么呢。”
          “堂子里,舞厅里,那样想要跟了他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恨死虞姬了。大帅看上我的那一场戏正是虞姬端剑,自刎霸王怀。
          她爱霸王,至我出相入不回相,便不许我不爱霸王。
          他所站的地方,身后是光来的方向,那儿又冷,又明亮。我从不贪恋那一点儿光亮,如果我身处于淤泥无尽的不见天日,我便甘愿沉溺于此,也不要向那纸醉金迷的华窟再有一丝向往。我拒了他的帖,撤了水牌,订好了离开的火车票,尽了全力要向后退去,可他们抓住我,逼我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支起脖颈,从绞缠得令人窒息的捆缚下,隔着半个屋子的凌乱猩稠,定定地看着他。
          “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少帅又有什么样的女人呢?于夫人吗?她在床上千娇百媚吗?还是像卢寿萱一样无趣。”
          我几乎是疯了。
          在我听到班主与人说挡富贵的人死得正好的时候,当她们把绫罗绸缎劈头盖脸地甩在我面前的时候,在带着鄙夷的神色唾我脏而卑贱的时候——我笑得体面又娇艳,但我早已经疯了。
          我曾看见大帅夜归,拥着人进了门,就把头埋在卢夫人怀里,好像他给她全然的信任与温然,而转头出了门,却又到我的小旗楼里颠鸳倒凤,锲而不舍地驯服一只永不肯收起爪子的猫儿。
          他爱她的端庄温然,却在床上扯着我的头发,在身上的每一处留下野兽噬咬的痕迹,用极尽残酷的手段,每每逼我不得呜咽,非要叫出声来。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糟糠妻,逼得你们都来好这一口。”
          眉眼多情,我像真心诚意地问他,又像不吝以世界最恶毒的想法揣测了他的发妻。


          6楼2018-03-31 04:13
          回复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查看此楼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8-03-31 04:5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