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允妍］180404 文文||孤夜难眠【改文】（重发）

都没有人

Part15
街灯亮了又熄，寂静的小巷里空无一人。街角那家酒吧，玻璃门把喧闹和外界隔离开来，形成了一个和外面格格不入的小世界。
郑秀妍浑身瘫软，一点都使不上力气，一股莫名的燥热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可偏偏自己眼前的男人还在含笑看着她的媚态，恨得咬牙，却没办法动作。男人刚准备动作，就被一只手拦住，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大力推开，恼怒着，刚想骂人，却听到玩味的声音响起：
“小Kris，这女人可不是你能玩的。”
男人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骂了一声：
“Shit！”
Tiffany一只手扶住即将要滑到椅子下的郑秀妍，一边对Kris说：
“怎么落魄到下药了？”
Kris眯眯眼睛，却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连你也在中国？那个Yoona就值得YM先生这么重视？”
“我是自己来的，和YM先生无关，但是，我劝你回了美国以后不要打Yoona的主意。好了，这个女人我带走了，你慢慢玩。”
说完Tiffany就半扶半抱起郑秀妍，出了酒吧。酒吧里，被抢了猎艳目标的Kris却是没有生气，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邪魅地笑了，很有意思。
被下了药的郑秀妍很不安分，Tiffany有些恼火，Kris的药，都是从美国带回来的，鬼知道他给她吃了些什么。Tiffany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天丢进后座，林允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林允儿已经同意去FBI，今晚动身。Tiffany知道林允儿今天看了这一幕迟早会答应，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迫切，Tiffany勾了勾嘴角，黑色的宾利开了出去，在寂静的街道上，划出一道窒息般的黑色分割线。
清晨醒来时，郑秀妍的头疼得要炸裂，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立刻警觉起来。
“哟，终于醒了啊。”
Tiffany斜靠在卧室的门边，找出洗漱的用品给她，就出去了。揉了揉太阳穴，郑秀妍才慢慢回想起昨晚的情景，自己在酒吧被人下了药，然后就模模糊糊看到Tiffany的身影，再后来，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翻出手机，只有一条未读消息：
她连夜飞美国了。
说不心痛是假的，但她当时那么决绝地说分手，怎么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情感一时太复杂，堆积在郑秀妍心头，最后也竟然麻木了，浑浑噩噩地洗漱完，郑秀妍才想起去给Tiffany道个谢。Tiffany也没有多留郑秀妍，自己收拾了行李，也准备回美国了，这次FBI一共来了九个人，Avery今天凌晨已经和林允儿一起回了美国，还有八个人今天一起动身。
郑秀妍直接回了警视厅，迎接她的，却是李秀满。李秀满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正准备派人收拾林允儿曾经用的东西，
“恭喜，你升职了。”
她是一队的队长了。郑秀妍脸上并没有欣喜的神色，而是一直注视着那几个收拾林允儿办公桌的警察：
“就放这里吧，不用收了。”
那几个警察动作一顿，纷纷看向李秀满，李秀满手一挥：
“走吧，不收了。”
所有人都出去以后，郑秀妍斜躺在那张沙发上，头突突地疼，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最终，还是走了。
躺在沙发上，愣怔了半天，郑秀妍才从沙发上坐起来，再抬头时，眼神已经变得冰冷。曾经用尽真心对待一段感情，到头来两手空空，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出口，止不住的心酸。
警视厅接下来的工作并不多，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郑秀妍却都亲力亲为，不给自己留下一点休息的时间，曾经开朗的性格也变得冰冷疏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郑秀妍参与的案件越来越多，积累的经验也就越来越多，破案的速度越来越快，可越是能力强，心里的伤痕就越是难以平复。郑秀妍每天把自己埋在成堆的案件里，没有工作时，就研究古往今来、国内国外的各种大案件，一一分析，把自己当作负责那些案件的警官，一步一步推理，直到得出结果。

以前，她也总是喜欢这样，看着曾经发生的案件报告，自己推理，却总是在最关键的环节卡住，无法继续，那时候，总是林允儿用一两个词语提点她，她才豁然开朗，可现在，林允儿不在身边了，她只能靠自己了，却是意外地能自己完整地推出犯人是谁，或者是直接给犯人精准的画像。郑秀妍的心理推理能力越来越强，她的观察能力也越来越强，可是日常的体能训练也没有落下。
很多次，权俞利和金泰妍都看见，郑秀妍一遍一遍地，练习着林允儿曾经教给她的那个躲避正面射来的子弹的动作，从勉强躲过，一直练习到能从容面对。却再也没能有人奖励她一块精致的小甜点。
不管经历了什么，人总还是要生活下去。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郑秀妍没有半点林允儿的消息，也刻意地，不去打听她过得怎么样。漂亮的单身女人，总是会有男人围绕在身边，很多警视厅的男孩子向郑秀妍表白，郑秀妍虽然没有答应，但也都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和他们保持着不温不火的距离。
春天被悲伤冲刷成永恒，毛茸茸的绿草地从光秃秃的一小点，变成了茂密的一片，只是这一年的春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很少有温暖的阳光。
天气渐渐变热，梧桐树下的浓荫，庇护着一整个首尔城的阴凉。手掌般宽大的叶片，绿得醉人心神。一场又一场大雨，冲刷着这片土地，洗尽了人间的尘垢。
炙热的气息逐渐远去，秋意愈来愈浓。梧桐树碧绿的叶片，开始一点点泛黄，叶片的边缘，也开始打卷。秋天，总是落寞而孤寂的，天空高而远，红彤彤的太阳，挥发着夏天残留下的余温，照耀着大地。
十月，凉意慢慢涌进东临城，行人都换上了稍厚一些的外套，抵御即将席卷东临的寒意。晚上，漫天星光在黑漆漆的夜空中闪烁，无言地注视着城市里的人们。范夜岚拢了拢身上的长风衣，加快了走路的步伐，已经不早了，要赶快回家去。她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在离警视厅并不远的地方。房子不大，但对于她一个人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
打开家门，郑秀妍随手把钥匙扔在沙发上，脱下风衣，挽起一点衣袖，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看新闻。她习惯每天看看国际新闻，了解一下最近世界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些国际案件的进展。前些天洛杉矶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连环碎尸案，犯人的作案手法残忍得令人作呕，短短半个月之内，仅发现尸体的就有九个人。FBI的警员已经插手这件事了，但一个多星期以来，一无所获。郑秀妍一边用牙签插着水果盘里的水果吃，一边留心听着案件的进展，突然，画面切换到FBI负责人的采访，
金发的Tiffany，脸上是的严肃表情，却和前几天的采访有些不一样，眼神里流露出自信。郑秀妍一直对Tiffany报以好感，特别是在那天醉酒Tiffany救了她以后，她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画面，听着。
“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我们相信，犯人最终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流畅的英语，自信的神情，和前些天的严肃无头绪截然不同，真的是毫无进展吗？采访者似乎也看出来了Tiffany心情的不同，继续追问：
“警官您今天的发言似乎比前些天轻松不少，请问是否有些好消息传来？”
按理说，案件到这个阶段，Tiffany并不能透露很多，郑秀妍也没有指望她能回答些什么实际内容，但出人意料的，Tiffany的笑眼更弯了一些
“好消息当然有，Yoona警官终于归队了啊。”
那个久违的名字，猝不及防地闯入郑秀妍的耳朵，后面再说了些什么郑秀妍已经听不到了，这么久了，林允儿，我终于听到了你的消息，你还好吗？

“这起重大案件的告破是由于新加入的队员Yoona警官的推断，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犯罪团伙。据悉，Yoona警官也是一名韩国人，曾经在首尔市担任刑警一队队长，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Yoona警官。”
当画面转向林允儿时，虽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郑秀妍还是被她那冰冷的眸色刺痛了心。英气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纯黑的瞳仁里闪着冷漠而给人压迫感的光芒，刘海搭在眼睛上方一点的地方，有几丝遮住了眼睛。她依然穿着她钟爱的白衬衫，身形单薄却挺得笔直，傲然站立在纷杂的现场，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是孤寂难以接近。
“请问您这次破案花了多长时间？”
“三天。”
波澜不惊，冷漠且疏离，似乎比郑秀妍初见她时更冷了几分。
“请问您有什么想对犯人说的吗？”
“在我面前犯罪，找死。”
说最后两个字时，声音笃定，眼神也在一瞬间流露出了些许狠戾。曾经的她，饶是冷漠，也不会有这么重的戾气，更不会说出这种锋利的话语。
“听说您曾经在首尔市担任刑警一队队长时，就帮助FBI抓获要犯Tyler，是吗？”
“是。”
只有范夜岚才听出来，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犹豫，刚才的满满的戾气，也已经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郑秀妍不知道，Tyler已经被送进监狱，她还在担心些什么？
镜头已经转向其他地方，郑秀妍脑海里，却仍然浮现着刚才林允儿的神情。就像她曾经对郑秀妍说的那样：
“郑小姐，人，都是会变的。”
她真的变了，气质都变得不同了，这样的林允儿，和当时在Tyler的视频里的那个林允儿，一样让郑秀妍恐惧。
不出一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FBI里有一位韩国人，是罪犯的克星。英气的外表，冰冷的性格，低沉温暖的女中音，都成为了林允儿被社会关注的焦点。只是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这位已经足够成功的韩国女孩，露出过真心的笑容，无论什么时候，她的脸上，都只有冰霜的寒冷。二十二岁的年纪，正是挥霍青春的大好时光，可是她，似乎从来不感兴趣，只有黑色的，清澈如林间小鹿般的瞳仁，闪现着仅剩的一丝天真。
时间总是慢慢流淌着，一年又一年，从不为谁的悲伤而停留。又是一年五月，那年，林允儿二十四岁。她身上的荣誉数不胜数，太多的光环笼罩在她身上，她有光一般的速度，她是完美的绝对。人们毫不吝啬地把赞扬的话语冠在林允儿的名字前面，关于她的传奇，还在继续着。首尔城里，曾经一成不变的生活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说，权俞利有了女朋友，是一位医生。再比如说，郑秀妍学会了弹钢琴，甚至能以两倍的速度完成《卡农》了。当然，也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比如说，金泰妍的单身生活依然继续着，再比如说，办公室的那张无人用的桌子依然安静地呆在它应在的角落。
三月份，天气还有些凉，万物都从冗长的冬眠中苏醒。只是，和三年前一样阴沉沉的天空，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事情的发生。绿草从潮湿的土地里探出脑袋，山坡上大片大片的绿色，却都掩盖不住那阴沉的气息，愈来愈近的，寒冷的吐息，和即将到来的，血腥的气息。
凌晨，郑秀妍被手机铃声吵醒，李秀满召集所有的队长在警视厅集合，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李秀满从来不会没事半夜三更开报告会。迅速地换上衣服，出门赶到警视厅，所有的人都已经在警视厅会议室里集合。黑暗的首尔城里，会议室那一点光亮，显得特别刺眼。
是金泰妍在发言，声音里的温柔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待命，到底是什么事情发生了。已经很久很久，首尔市不再有这样紧张的时刻。
安静的走廊上，只有会议室里低沉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好像很遥远，却又真真切切地在面前。金泰妍开口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郑秀妍一眼，眼神里，似乎有担忧，也有欣慰。
“坏消息是，Tyler越狱了，并且带上了T 。”
“好消息是，林允儿明天回国。”

允西日都没有人吗!

郑秀妍低头咬了下嘴唇，才又抬起头向林允儿走去，站在林允儿面前一米的地方，停下来直视着林允儿那双依旧清澈的鹿眸，轻启红唇：
“林允儿，好久不见。”
声音里有几分意想不到的温柔和苦涩。林允儿的眼底毫无波澜，神色依旧冰冷，就像郑秀妍每次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郑秀妍。郑秀妍缓缓地低下了头，眼底微微湿润。她鼓起万分勇气站在她面前，她却毫无回应，直到那时，郑秀妍才真正感到一份撕心裂肺的痛。
两个人都不动作，僵持了很久，郑秀妍才听到林允儿低沉冰冷的声音：
“好久不见。”
没有一点怀念，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低垂了视线，没再看郑秀妍。郑秀妍低头接过林允儿的行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低声说：
“上车吧。”
林允儿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再上车时，郑秀妍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恢复了日常办案时的冰冷、严肃。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气氛尴尬得坠入冰点。坐在驾驶室的郑秀妍，总是在停红灯时，通过后视镜，仔细地注视着林允儿的侧脸。三年里，她总以为自己能放下，能忘记，可直到再遇见时，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严肃和冰冷，不过是为了伪装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满满的思念。可是，她发现，她再也看不透林允儿了。当初那个虽然冷淡的林允儿，在面对她时，会露出温暖的笑容，而现在，只剩对待陌生人一般的冰冷与疏离。如果她还在为当初那锥心蚀骨的一耳光而生气，如果她还在为自己当时一时说的气话而难以释怀，那么，她该怎么做，才能再次走进她的心里？当初气走她，不过是因为父母那件事的一时冲动，再加上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发展，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她站上世界的顶端，自己的心，却一点都不开心？
看着后座的林允儿，郑秀妍突然有些心痛。三年里，她是否在美国交到了朋友？是否有人和金泰妍、权俞利一样关心她？她是否还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在无边的夜色里，孤独徘徊，辗转难眠？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林允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显示屏，接通了电话。
“嗯，已经到了。”
“知道，会按时吃饭的。”
“好，我等你。”
“拜。”
简短的话语，却透露着牵挂。林允儿冰冷的话语里，甚至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郑秀妍的心一沉，自嘲地笑了笑。林允儿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在美国自然也会有新的生活。或许电话的那头，在半个地球外，也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女生，牵挂着她，能让冷漠的她，用这样柔情的语气说话。
到了警视厅，一起进入会议室的时候，Tiffany看着严肃冷漠的郑秀妍：
“几年不见，郑警官变了不少呢。”
旁边的金泰妍笑着接过话茬，似是无意地说：
“变得像谁了？”Tiffany毫不犹豫：
“Chris。”
冰冷严肃的表情，寡言少语，这都是林允儿的特点。郑秀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走在最后的林允儿，她仍然是低头走路，半点没注意到前面的动静。连旁人都看出来了，她却无动于衷。
曾经习惯了在某个人的庇护下生活，在她突然离开以后，不知不觉中，也慢慢学会了按照她的方式生活。

请！大！家！自！觉！回！复！自！觉！顶！文！
像这样

郑秀妍低头咬了下嘴唇，才又抬起头向林允儿走去，站在林允儿面前一米的地方，停下来直视着林允儿那双依旧清澈的鹿眸，轻启红唇：
“林允儿，好久不见。”
声音里有几分意想不到的温柔和苦涩。林允儿的眼底毫无波澜，神色依旧冰冷，就像郑秀妍每次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郑秀妍。郑秀妍缓缓地低下了头，眼底微微湿润。她鼓起万分勇气站在她面前，她却毫无回应，直到那时，郑秀妍才真正感到一份撕心裂肺的痛。
两个人都不动作，僵持了很久，郑秀妍才听到林允儿低沉冰冷的声音：
“好久不见。”
没有一点怀念，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低垂了视线，没再看郑秀妍。郑秀妍低头接过林允儿的行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低声说：
“上车吧。”
林允儿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再上车时，郑秀妍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恢复了日常办案时的冰冷、严肃。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气氛尴尬得坠入冰点。坐在驾驶室的郑秀妍，总是在停红灯时，通过后视镜，仔细地注视着林允儿的侧脸。三年里，她总以为自己能放下，能忘记，可直到再遇见时，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严肃和冰冷，不过是为了伪装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满满的思念。可是，她发现，她再也看不透林允儿了。当初那个虽然冷淡的林允儿，在面对她时，会露出温暖的笑容，而现在，只剩对待陌生人一般的冰冷与疏离。如果她还在为当初那锥心蚀骨的一耳光而生气，如果她还在为自己当时一时说的气话而难以释怀，那么，她该怎么做，才能再次走进她的心里？当初气走她，不过是因为父母那件事的一时冲动，再加上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发展，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她站上世界的顶端，自己的心，却一点都不开心？
看着后座的林允儿，郑秀妍突然有些心痛。三年里，她是否在美国交到了朋友？是否有人和金泰妍、权俞利一样关心她？她是否还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在无边的夜色里，孤独徘徊，辗转难眠？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林允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显示屏，接通了电话。
“嗯，已经到了。”
“知道，会按时吃饭的。”
“好，我等你。”
“拜。”
简短的话语，却透露着牵挂。林允儿冰冷的话语里，甚至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郑秀妍的心一沉，自嘲地笑了笑。林允儿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在美国自然也会有新的生活。或许电话的那头，在半个地球外，也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女生，牵挂着她，能让冷漠的她，用这样柔情的语气说话。
到了警视厅，一起进入会议室的时候，Tiffany看着严肃冷漠的郑秀妍：
“几年不见，郑警官变了不少呢。”
旁边的金泰妍笑着接过话茬，似是无意地说：
“变得像谁了？”Tiffany毫不犹豫：
“Yoona。”
冰冷严肃的表情，寡言少语，这都是林允儿的特点。郑秀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走在最后的林允儿，她仍然是低头走路，半点没注意到前面的动静。连旁人都看出来了，她却无动于衷。
曾经习惯了在某个人的庇护下生活，在她突然离开以后，不知不觉中，也慢慢学会了按照她的方式生活。

当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已就坐，李秀满开始与FBI负责人商讨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目前什么线索也没有，只能等Tyler和T 行动，我们再来追踪。”
共同商议完现阶段可采取的措施，李秀满邀请FBI的专案组一同去吃午饭，Tiffany不好拒绝，答应了。整个会议中，林允儿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针对这次行动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低着头，翻看着手中Tyler和T 的资料，虽然这两个人，她再熟悉不过。
吃午饭的地方，选在了离首尔警视厅并不远的地方，一行人步行向餐厅。李秀满和另外几名队员在最前面带路，金泰妍和权俞利边走边和FBI的队员交谈着，林允儿和郑秀妍走在最后，但林允儿的眼神，从来就没有落在郑秀妍身上过。郑秀妍的脸色也不好看，刚才进会议室时，林允儿和金泰妍、权俞利依然像原来那样子打招呼，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能看出来，她是高兴的。而且，郑秀妍知道，林允儿脖子上挂的那块玉，是她二十一岁生日时权俞利送给她的，而在此之前，李初眠脖子上佩戴的是郑秀妍送给她的一枚银戒指，那枚戒指，就是郑秀妍以前挂在胸前的一枚。她是把所有关于她的回忆，都丢掉了么？
吃过午饭以后，没有什么事情要做，郑秀妍他们就把FBI的队员们送到酒店先安顿下来。自然又是林允儿单独坐郑秀妍的车。坐在车上，郑秀妍转动车钥匙，回头对林允儿说：
“去我那里住吧？”
林允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听见郑秀妍又说：
“不愿意就算了。”
听起来似乎有点赌气的味道。林允儿皱了皱眉
“去酒店。”
郑秀妍不再说话，开到酒店，林允儿下车拿了行李，办理好了入住手续，想回头跟郑秀妍说声谢谢，却发现背后已经空无一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林允儿眼神垂了一下，她还真是改变了许多呢。
酒店的环境很好，透过偌大的落地窗能看见大半个首尔城的景象。中午的阳光太过刺眼，林允儿眯了眯眼睛，拉上厚厚的窗帘，躺上床睡午觉。没过一会儿她就醒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闭眼，脑海里就满是当年血淋淋的场面，难以入睡。无奈地拥着被子坐起，揉揉太阳穴，靠在床头，不敢闭眼。回到熟悉的城市，再看见熟悉的人，心境却是和以前却是全然不同了，似乎再也无法回到几年前的那种状态。这几年在美国，陌生的城市，热闹喧哗的街头，热情奔放的陌生人，都无法走进她的心里，她只剩下一个人，孤独地在黑暗的角落里徘徊。每每想起分手的那天晚上，她总是后悔，居然是自己先说出的分手。去美国的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看到的情景，更是让她断了所有的念想。她出去旅行了半年，看世界各地风景，领略不同的文化，用各种新鲜的东西填满自己的脑海，让自己不去回忆。可是到了美国，进了FBI以后，她才发现，郑秀妍的身影，依然浮现在脑海里，得不到，放不下。她只能把自己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案件里，没日没夜地工作，只有在和那些犯人交手时，她才能暂时忘记了郑秀妍。很快，她站在了世界的顶端，被世人所知晓。林允阳说的没错，只有在FBI，她的实力才能不遗余力地发挥出来，可是，当她做到了时，她一点都不开心。这次回国，她本来不想参加，但林允阳告诉她：
“要么，找回来，要么，断得干净些。”
对于这个哥哥，她曾经有过恨，不过到后来也就释然了。自己犯下了错误，难道还不让别人去说实话吗？直到再面对她，她说：
“林允儿，好久不见。”
林允儿才意识到，什么叫思念成灾。但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面对郑秀妍，她总是有一种负罪感。索性，断得干净些。
一整天，都没有传来Tyler和T 的消息，接近傍晚时分，金红色的夕阳在遥远的天边散发着最后的余热。就在林允儿决定冲一杯牛奶从当晚餐的时候，她接到了权俞利的电话。
“我女朋友听说你回国了，吵着要和你见一面。晚上一起去吃饭吧？”
权俞利的邀请让李初眠没有拒绝的理由，正好她也没有吃晚饭，就顺便一起好了。她是知道权俞利有女朋友的，朴孝敏，国内顶尖级的外科副教授，这么年轻的女教授很是少见，何况是个标准的美女，自然名声传得远。林允儿当时刚进入刑警队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人，当时还一门心思想要见见徐贤，说不定还能追求一下。只可惜林允儿很少受伤，朴孝敏也是一直手术不断，才一直没有碰面。当林允儿得知权俞利的女朋友是朴孝敏时，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美女邀请吃饭，自然是欣然接受。

“你到时候表情能不能稍微丰富一点，别吓着她。就笑一下就行，整天板着脸，旁边的人都被冻死了。”
权俞利明知朴孝敏不会介意林允儿的态度，但她只是希望，林允儿能和原来一样，多笑一笑。三年前她和郑秀妍在一起时，偶尔露出的微笑，总让权俞利也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俞利。”林允儿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别样的意味，无奈，苦涩。
“嗯？”
“不是我不愿意笑，是我根本就笑不出来。”
声音里的苦涩愈来愈明显，权俞利沉默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每次我想笑的时候，总是回想起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去了美国以后，每当我想要勾起嘴角，涌上的，满满都是我的她的回忆，都是我对她笑的时候的心情。”
林允儿很少这样大段大段地说话，似乎是在发泄着累积了三年的情绪。
权俞利自然知道林允儿说的是谁，除了郑秀妍，还能有谁，让林允儿有一段这样刻骨铭心的回忆？她看着林允儿一路走来，一路变化，也见证了她的爱情。
“如果还爱她，就去告诉她，何必用冷漠对待她。”
林允儿对郑秀妍的种种，权俞利看得一清二楚。
“俞利，你不懂。”
她是不懂那个，为什么明明都还爱着，明明都为对方疯魔，却还要互相折磨。
“有些爱，放不下，得不到。”
见到她时的负罪感和浓浓的思念，在林允儿体内同时猛烈地迸发出，折磨着她愈来愈脆弱的神经，如果有再多一分的压迫，她就会彻底崩溃。有时候，林允儿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她的心理防线，随时都有可能瓦解，只要在合适的时候，甚至一句话，就能击垮她。所以，她把自己的内心用冷漠紧锁起来，自己困在里面出不去，其他人被挡在外面进不来。
当权俞利和朴孝敏到吃饭的地方时，林允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天气仍是十分寒冷的三月，她竟然只穿了一件稍厚些的衬衣，削瘦的身体，看起来甚至有些弱不禁风。朴孝敏看见林允儿的第一眼，就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林允儿不得不伸出手扶住朴孝敏的腰，以防止她摔倒。就在她们维持着这个姿势时，林允儿的视线越过朴孝敏肩头，看见了推门而入的郑秀妍。郑秀妍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林允儿搭在朴孝敏腰间的手上，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朴孝敏明显得感觉到林允儿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结束了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林允儿主动向朴孝敏伸出手，脸上仍然是没有表情，语气却是放得温柔了些：
“朴医生，久仰大名。”
朴孝敏有些惊喜，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握了握林允儿的手，激动地说：
“林队长，我好喜欢你办案的样子！”
林允儿摆了摆手，只说：
“和俞利一样叫我名字就行。”
直到落座，林允儿都没有看郑秀妍一眼，也没有问权俞利为什么郑秀妍会出现在这里。坐下没多久，金泰妍也进了包厢，林允儿朝他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点过菜，性格活泼些的朴孝敏就一直缠着林允儿问问题，林允儿也好脾气地配合着回答，并没有电视中看到的那样高傲冷漠。
“今年多大了？”
“刚满二十四岁。”
“好嫩啊，快喊姐姐。”
“孝敏姐。”
林允儿的声音若是放温柔了，很是好听酥耳，这声孝敏姐，唤得朴孝敏心一软，伸手便捏了捏林允儿的脸，直说：
“好可爱哦。”
林允儿专心和朴孝敏聊着天，完全没有注意到，郑秀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金泰妍和权俞利小声聊着案件，假装没有注意到郑秀妍的目光。因为有朴孝敏在，一顿饭吃得并不尴尬，只是中间无声的博弈，旁人注意不到罢了。

吃过饭，朴孝敏还意犹未尽地想要去KTV，权俞利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林允儿，他知道林允儿不喜欢这种太过喧哗的地方。但林允儿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因为她觉得，朴孝敏的性格，让她感觉到很舒服，相处得很自然，不累。金泰妍晚上要值夜班，就先告辞回了警视厅，而郑秀妍，自然是和他们一同去。因为人太少不好玩，权俞利就打电话叫来了几个在附近的同事，几个二队的刑警，也都是平时一起工作一起玩乐的朋友。林允儿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不唱歌，只是安静地观看着这些昔日的同事，他们依然充满活力。朴孝敏来邀请林允儿唱歌，却被林允儿以“我唱得不好”的理由委婉得拒绝了，朴孝敏也没有强求。郑秀妍坐在离林允儿不远的地方，那里刚好能看见林允儿的一举一动。看着林允儿和朴孝敏融洽的相处，和旧日同事寒暄几句，郑秀妍说不清自己到底在不开心些什么。为什么她对每个人都是礼貌冷淡，却唯独对自己是冷漠而疏离？坐在角落里，郑秀妍一个人喝着闷酒，也不看是什么度数，只要是酒就往喉咙里灌。郑秀妍喝的酒都很浓烈，后劲很足，权俞利怕她喝醉，却听见郑秀妍带着些许醉意的声音：
“我都放下了，为什么她还不行？”
权俞利一愣，想起了林允儿下午说的话，有些爱，得不到，放不下。她不明白林允儿一个人在美国时孤独的心情，也体会不到郑秀妍不分昼夜地办案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作为一个目睹了全程的旁观者，他不希望，这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但他也无能为力。
夜色愈来愈浓郁，郑秀妍仍然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下烈酒。林允儿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有些晚了，她走到朴孝敏的身边，附在她耳旁说：
“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我请孝敏姐吃饭啊。”
和朴孝敏、权俞利打过招呼后，林允儿就离开了包厢，临出门前，目光似乎往郑秀妍那个方向瞟了一下，就带上了门，转身离开。
既然林允儿已经离开，郑秀妍也就没有了再待下去的意义了，站起身和权俞利说了一声，也打算离开。看着她踉跄的步子，权俞利有些担心地问她是否需要叫人送她，她只摆了摆手说不用，眼底的落寞却是遮掩不住。权俞利不再坚持，只是叮嘱她路上小心。
出了包厢，郑秀妍才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楼梯出现了许多层重影，根本分不清路。脑袋也愈来愈痛，整个人的重心都不太稳，走路摇摇晃晃的。突然，眼前的眩晕停止了，自己被人稳稳扶住，耳畔传来熟悉而冷漠的声音：
“怎么喝这么多？”
郑秀妍梗着脖子不肯看她，刚才她看见自己喝酒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喝酒还不是因为她。郑秀妍越想越生气，语气也有些冲，朝着她吼：
“要你管？”
她似乎愣了愣，才放开扶住郑秀妍的手，语气冰冷到了极点，似乎也有了些怒意：
“哦，那我再不会管你了。”
说完，她径直下了楼梯，当真不再管郑秀妍。
郑秀妍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有些不争气地想哭。眼前的楼梯在不停晃动着，郑秀妍索性随意选了个地方，直接踩了下去。
当林允儿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时，心骤然缩紧。顿住了步子，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转过身，朝跌坐在楼梯下的郑秀妍走去，在她面前蹲下，放软的声音问她：
“摔到哪儿了？”
郑秀妍根本不奢望她能回头，却又真真切切看到了眼前的人，低落的语气：
“你不是说，再也不管我了吗？”
林允儿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扶起郑秀妍，想送她回去，她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郑秀妍的脚步歪歪斜斜的，走不稳。林允儿低垂了眼眸，犹豫了一下，站到郑秀妍面前，微蹲下身，轻声说：
“上来，我背你。”

Part17
今夜的首尔格外安静。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林允儿，背着郑秀妍缓缓地走着。林允儿的背并不宽阔，但能让郑秀妍感到无比温暖。郑秀妍把头埋在林允儿颈间，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奶香味。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允儿脸上仍是冰冷的神色，但在黑暗中闪烁着的清澈眼眸，流露出淡淡的温柔。趴在林允儿肩头，郑秀妍轻轻闭眼，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淌出。她想了三年的人，终于又真真切切地呆在了她身边。其实林允儿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只是在这温柔的甜蜜里，始终有股浓郁的负罪感在折磨着她，她想，我背上的人，正是因为我，永远地失去了父母。昏暗的灯光下，林允儿眸子里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因为不知道郑秀妍现在住在哪里，林允儿把郑秀妍带回了她住的酒店。进了房间以后，林允儿才发现郑秀妍已经睡着了。替她脱去外衣和鞋袜，盖好被子，林允儿才坐了下来，看着床上那个人的睡颜。三年过去了，这个女人似乎出落得更加美丽了一些，还带了几分妖媚的味道。睡梦中的郑秀妍，面容平静，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么开心，恐怕是因为在她背上睡着的吧？
斜躺在沙发上，林允儿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思考两个人现在不清不楚的关系。自己回国的初衷，明明是想要了断干净，可现在，怎么背道而驰了？自己究竟是在干些什么啊？越想越烦躁，林允儿索性点了根烟，来到阳台，又一次面对这片熟悉的夜空，心里想的事情却已经截然不同。猛吸了一口烟，林允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她怎么就忘记了，除了日夜缠身的负罪感，她们之间，还多了一个必须分开的理由，林允儿眼底的最后一抹微光，也彻底熄灭了。掐灭了烟，理了理衣襟，闭上眼睛，林允儿握紧了拳，想着，明天早上，必须要了断了，现在，任何一丝仅存的念想，都是妄念。
清晨，郑秀妍在柔和温暖的阳光中醒来，宿醉后头还有些隐隐作痛。她看见，林允儿单薄的身影，立在阳台上，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颀长。不知道以前有多少次，她都是这样安心地醒过来，看见林允儿的背影。郑秀妍从床上坐起，林允儿也察觉到她醒了，转过身，拉开阳台的窗帘，走进来，目光在郑秀妍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冷冷地开口：
“醒了就可以回去了。”
郑秀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比昨天下飞机时还要冷漠的语气，全然陌生的目光，仿佛昨夜短暂的温存只是幻梦一场。再看向林允儿，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丝毫读不出她的情绪。郑秀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能轻而易举地看穿一个犯罪的心理，却怎么也读不懂她最爱的人的内心。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郑秀妍就离开了酒店的房间，林允儿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直到郑秀妍经过她身旁时，她才冰冷开口：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郑秀妍愣了一下，没回答，低头径直出了门。
酒店的楼下，郑秀妍抬起头望着林允儿的那间房，也许是被阳光刺痛了眼睛，有些模糊。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阳台，转身离开，既然我已经无法再走进你的心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推开，我也就不再低声下气地恳求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会有我的生活，这个案子结束后，也许就不会再相逢，所以，各自走远也好。不是已经不爱，而是在来来往往的推拒和冷漠中，已经失去了爱的尊严。
郑秀妍并不知道，林允儿一直站在阳台上，目送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林允儿冰冷的眸色里，此时却溢满了漫无边际的哀伤，浓郁的阴影，笼罩在她那曾经清澈美好的眼底。厚重的失落积压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里，林允儿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目光里的阴翳，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脸上的冷漠，已经换成了浓郁的伤感，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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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正温暖，林允儿一个人，在略显陌生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一座街心公园时，她看见一群大学生在打街头篮球。美式的街头篮球，没有太多规则的约束，自由，奔放。林允儿走近看了看，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男孩。他的身高几乎是比其他高大的学生矮了一个头，却丝毫不落下风。在他身上，林允儿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气息，像是一个人的缩影，又好像有些不同。
看了一会儿，林允儿惊讶地发现，场上几乎所有的断球，都是出自于他的手中。而他的断球，不是因为速度快，而是，他能在球还未脱离人手时，就能提前出现在球即将飞往的路径上。比赛结束后，林允儿叫来那个男孩，他说他叫Henry。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林允儿在看到Henry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他并不一般。林允儿问他怎么能做到提前出现在传球路径上时，Henry眨了眨眼睛，深蓝色的眸子直直看到林允儿心底：
“因为我能看懂人心。”
林允儿的背后冒出冷汗，她终于明白了，这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Henry和Tyler一样，能通过人的面部表情和细微的肌肉收缩变化，迅速地判断下一步动作。林允儿当年，就是被Tyler这种变态的判断力所牵制住的。Tyler当时说：
“是的，我承认你有着绝对的速度，但是我能看见未来。”
Tyler让人不寒而栗。和Tyler完全不同的是，Henry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阳光的气息，能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到心情的明朗。林允儿抬眼看了看Henry满是阳光的笑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让他加入FBI，是不是很多工作都能轻松很多？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只是下意识地想把他留在身旁。她身上阴冷的气息太过浓郁，她已经极度渴望，这许久不见的阳光的温暖。
她把Henry介绍给Kim先生，Kim先生对他很满意。年仅十五岁的小Henry，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进入了FBI。因为他还没有成年，在队里训练时需要辅导员，正是林允儿。Henry很开朗，有时也会黏着林允儿，而林允儿，也出人意料地对这个小家伙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Henry很有悟性，加上他得天独厚的判断力与辨识力，很快，他就参与了正式出警。可以说，是林允儿发现了Henry，并一手把他栽培起来。
说不清为什么，林允儿和Henry呆在一起时，总是感觉自己的心情很好，总感觉被阳光的气息所温暖着。久而久之，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变得更好了。
吃过晚饭，还不到八点钟，林允儿来到了Kim先生的房间外，礼貌地敲了三下门，林允儿听见里面传来Kim先生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
“请进。”
走进房间，示意林允儿坐下。Kim先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衣着行为都十分考究。他是林允儿的顶头上司。
Kim先生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林允儿刚坐下，他就直说：
“我希望你和Kris之间的私人关系不会影响到这次行动。”
林允儿垂下了眼眸：
“我会处理好。”Kim先生很满意地点点头，又问：
“我给你的任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林允儿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才说：
“快了。”
再往后的话题都是不痒不痛的，没多久，林允儿就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里，陪夜不出意料地看见万年跟屁虫小Henry正躺在她的床上看资料，Tyler和T 仍然没有一点动静。林允儿在床边坐下，Henry看出来她的情绪不对劲，轻声问：
“Kim先生是不是又在问那件事情？”
林允儿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模糊在阴影里。过了一会儿，Henry才听见：
“如果那件事办成了，我会不会真的就变成了一个怪物？”

Part18
夜深了，没有一点星光，满是黑暗的夜空，头一次安静得可怕。
长久的静默，Henry的声音传来：
“允儿，不会的，你不会的。”
坚定的声音，依然和林允儿初遇他时一样充满了阳光。林允儿低垂着眼睑，视线盯着地板。
“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林允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似是累极了一样，仰面躺倒在宽敞的大床上，虚脱一般地闭着眼睛。Henry皱了皱眉，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林允儿，有些担忧：
“没事吧？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
冰冷的语调，没有表情却完美得似天神一般的精致脸庞，Henry有种回到了两年前初次见林允儿时的感觉。
他坐起，临走时，叹息一般：
“姐，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笑。”
林允儿仍然是闭着眼，默然不语。
退出房间后，Henry轻轻地替她关好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以前每一次出任务一样，他的房间就在她隔壁。Henry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着他和林允儿的相遇，以及，那一次无意间撞见的，她的狠戾。
第一次遇见林允儿，是在篮球场边。短发的东方女孩，却有着不输西方女人的白皙皮肤，薄唇弧度刚刚好，只是她的脸色，如同覆盖着万年冰霜的极寒之地，没有阳光。Henry很奇怪，这样一个完美的人，能有什么事情让她不高兴。那时年仅十五岁的Henry，用自己开朗的性格，一点一点温暖着林允儿冰冻了许久的心。
直到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出任务已经变成了习惯，Henry才发现，和当初那个冰冷的林允儿比较起来，她已经改变了很多。和Henry在一起时，她也会浅浅地笑，只是转瞬即逝。那笑容，绝不可能在别人的面前出现，包括她的哥哥。Henry从来没有告诉过林允儿，她笑的时候，像天使一样。但她面无表情时，就像是在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阴暗中。
那天，结束了日常训练，林允儿意外地没有送Henry回家，而是独自一人，留在了空旷的训练场。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大概离下班的时间有两个多小时了，Henry在家里翻阅资料时发现有几分文件没有拿，就又回到办公大楼。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突然想到还留在训练场的林允儿，就顺路过去看看她还在不在，想和她一起吃晚饭。
训练场的灯都熄了，一片寂静。但Henry感觉到，里面有人。空旷的训练场，隐藏在黑暗中，散发出令人恐惧的窒息感。Henry从来不会害怕，追捕过那么多罪犯，他都没有恐惧过，而此时偌大的训练场里传来的气息，却让他不寒而栗。
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离灯的开关还有一段距离，Henry放轻了脚步。若是在明处，他自然不怕，可这是在暗处，要小心为好。Henry试着叫了一声林允儿的名字，却了无回应。就在Henry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壁灯开关时，他的脖颈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制住。Harry惊恐的连呼救都忘了，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他还感觉不到有另一个人的存在。Henry徒劳用手掰扯着如铁钳般钳制在自己脖颈的手指，却突然听到，黑暗里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的声音：
“不要开灯。”
黑暗里，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但熟悉的轮廓，还是让他认出来了，是林允儿。
“你怎么会……”
Henry的话还没有说完，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林允儿身上令人窒息的戾气在急速消散，熟悉的林允儿一点点显现。
打开灯，林允儿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Henry的视线里，Henry脸上，还残留着没有缓过来的惊惶。
“对不起，吓到你了。”
林允儿脸上，依然如一潭死水。
林允儿这么多面的你，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刚才的我你也看到了。那是埋藏在我心里的，另一个我。”
林允儿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远古洞穴深处传来，缥缈，却又近在咫尺。
她说，第一次发现自己不正常，是在五年前，站在山崖上，和T 对峙时。她很不想回忆那段岁月，却还是用连自己都意外的平静，讲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