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很珍爱渊虹，天明心想。
每次击杀完追捕他们的秦兵，盖聂都会把渊虹上沾染的血迹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就连剑套上的污痕也不放过，里里外外，他都会检查好多遍，确认一尘不染之后才会再收回腰间。
一定是因为渊虹是剑谱上排名第二的剑吧，任谁都会珍重的不得了。
可是，烤山鸡实在没有合适的架子了呀。
看着靠在树下闭目休息的盖聂，天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
偷偷解下盖聂的佩剑，他将山鸡串在渊虹上，锋利的剑刃一下子刺穿了鲜嫩的山鸡肉，架在火堆上翻烤起来刚好合适。
天明不禁有些得意忘形，等大叔吃到了好吃的烤山鸡，就不会怪自己把渊虹弄脏了吧。
山鸡油脂丰富，被大火烤着，不一会儿便油花四溅，滴在了地上的渊虹剑套上。
剑套是麻布做的，油脂渗入之后很难清洁干净。天明想着，赶紧伸手去解剑套上的蝴蝶结，打算先把剑套拿到旁边的河水里清洁一下。
就在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跟随盖聂这么久，他从未见过渊虹的剑鞘。因为那剑鞘上永远覆着这个剑套，就算是擦拭清洁时，盖聂也从未将它摘下来过。
渊虹的剑鞘是什么样子的呢？
意随心动，天明将剑套三下五除二解下，露出了里面被悉心包裹了无数时日的剑鞘。
……并没有什么特别。
形制古朴的黑色鞘身，方方正正很是规整，上缀金色菱纹装饰，从鞘口延伸到底端。只是显得十分崭新，像是刚刚铸好便被封入了剑套之中，未曾暴露出来。
天明却看呆了。
这个剑鞘……他分明是见过的。
那是隐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个场景：玄衣黑发的男子，衣袍上绣有赤金龙纹，头戴十二冕旒，面容冷峻威严，一步步向他走来。男子的左手按在腰间长剑之上，那长剑剑鞘是黑色的，极其方正，上面缀有金色菱纹装饰。他摘下剑鞘，抽出里面的长剑，直直向他刺来……
“天明。”
天明猛然抬头。看到盖聂已经坐起，正准备起身。
“大叔，你醒了！”天明随手放下剑鞘，跑到盖聂身边。
盖聂站起身，注意到自己的佩剑已经不在身上。
天明正惴惴，却见盖聂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串着烤山鸡的渊虹剑，随即移开视线，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最终聚焦在了裸露在空气中的剑鞘上。他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拿起被随意放置的渊虹剑鞘，仔细摩挲了一番。他默默走到水边，清洗了剑套之后，又将剑鞘封入了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向平静的脸上有了一闪而过的波澜。
天明站在他身后歪头看着，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相比于渊虹剑本身，大叔似乎更加宝贝……剑鞘？
对于天明来说，有疑问就一定要搞清楚。
“大叔，”天明跟上盖聂的脚步，“渊虹的剑鞘，我好像见过。”
盖聂似乎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是的，你的确见过。”
“它好像……和嬴政那个大坏蛋有关？”
“是的。”
“大叔，你为何总是给剑鞘带着剑套？”
“……”盖聂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天明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分明看到盖聂握剑的手收紧成拳，却在下一刻又轻轻松开。
“因为……它代表了大叔以前想保护的那个人。”
“以前？那现在呢？”
“现在……”盖聂抬手，将渊虹拿到眼前，凝视着被剑套包裹着的鞘口，“现在我已经不能与他同行了。”
“此次围杀荆轲，盖卿当记首功。”皇帝轻一挥手，侍从捧着一个三尺见方的盒子向台下走去。“朕已命人将荆轲所配残虹改造为渊虹，赠予盖卿。宝剑当配英雄，这把剑由星辰碎片打造，想来当配得上剑圣之名。”
盖聂恭恭敬敬跪在殿上，直到侍从走到身边时，依然没有动作。
他轻抚着腰间因多年使用而已经有些磨损的长剑，不卑不亢答道：“谢陛下好意。不过，青霜陪伴臣多年，与臣心意相通，无需更换。”
“青霜只是一把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佩剑，如何能与渊虹相比？”皇帝的声音愈加低沉，“某些东西既已磨损破旧就该舍弃，日月之辉在前，没有放弃的道理。”
他轻哼了一声，大殿两侧立刻出现许多蒙面卫兵，上前将盖聂的青霜剑取了下来。
影密卫。
那是嬴政的贴身侍卫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更多的开始执行嬴政的秘密任务，而在很多年前，这些都是与嬴政同吃同住的盖聂的专属。
盖聂跪在影密卫的包围之中，抬头向前望了一眼。
嬴政坐在十丈之外的高台之上，高高的台阶和一方深不见底的潭水将他们远远隔开。遥遥望去，他的面容隐在缀珠之后，看不清表情。
默然良久，盖聂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柄曾经沾染了挚友鲜血的长剑。
不得不说，渊虹真的很适合盖聂。无论是外观还是威力，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冰蓝色的剑身光华流转，深蓝色的剑鞘仅仅鞘尾有珠玉点缀，古朴又别致。盖聂握着剑，能感受到古剑剑气流转，与他内息相互交融，中和了咸阳宫的暑气。
此刻，他静静站在烈日下的书房外，已经立了两个时辰。
“盖先生，陛下请您先回去……”
盖聂默然不语。
“盖先生，您关于长城徭役的奏章陛下早已看过，一直没有回应就说明……”门外的侍从擦着额角的汗，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让他进来吧。”书房中传出皇帝低沉的嗓音。
嬴政从堆积如山的秦简中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盖聂。“盖卿究竟有何事？”
盖聂看了看皇帝身边站着的侍卫，“请陛下屏退左右。”
“有何事不可对人言？”
“既然如此——”盖聂面容平静如水，持剑拱手而立，“臣就直说了。”
“我是来向你——”
“住口！”嬴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倏然变色，周身气势暴涨。
他猛地挥手，左右侍从皆怯怯后退而下。
“不要说了，你退下吧。”
盖聂面不改色，“就算不说出那两个字，也是改变不了的。”
“如果朕不让呢？”
“我要走，没有人可以留住。”
他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每次击杀完追捕他们的秦兵，盖聂都会把渊虹上沾染的血迹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就连剑套上的污痕也不放过，里里外外，他都会检查好多遍，确认一尘不染之后才会再收回腰间。
一定是因为渊虹是剑谱上排名第二的剑吧，任谁都会珍重的不得了。
可是，烤山鸡实在没有合适的架子了呀。
看着靠在树下闭目休息的盖聂，天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
偷偷解下盖聂的佩剑，他将山鸡串在渊虹上，锋利的剑刃一下子刺穿了鲜嫩的山鸡肉，架在火堆上翻烤起来刚好合适。
天明不禁有些得意忘形，等大叔吃到了好吃的烤山鸡，就不会怪自己把渊虹弄脏了吧。
山鸡油脂丰富，被大火烤着，不一会儿便油花四溅，滴在了地上的渊虹剑套上。
剑套是麻布做的，油脂渗入之后很难清洁干净。天明想着，赶紧伸手去解剑套上的蝴蝶结，打算先把剑套拿到旁边的河水里清洁一下。
就在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跟随盖聂这么久，他从未见过渊虹的剑鞘。因为那剑鞘上永远覆着这个剑套，就算是擦拭清洁时，盖聂也从未将它摘下来过。
渊虹的剑鞘是什么样子的呢？
意随心动，天明将剑套三下五除二解下，露出了里面被悉心包裹了无数时日的剑鞘。
……并没有什么特别。
形制古朴的黑色鞘身，方方正正很是规整，上缀金色菱纹装饰，从鞘口延伸到底端。只是显得十分崭新，像是刚刚铸好便被封入了剑套之中，未曾暴露出来。
天明却看呆了。
这个剑鞘……他分明是见过的。
那是隐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个场景：玄衣黑发的男子，衣袍上绣有赤金龙纹，头戴十二冕旒，面容冷峻威严，一步步向他走来。男子的左手按在腰间长剑之上，那长剑剑鞘是黑色的，极其方正，上面缀有金色菱纹装饰。他摘下剑鞘，抽出里面的长剑，直直向他刺来……
“天明。”
天明猛然抬头。看到盖聂已经坐起，正准备起身。
“大叔，你醒了！”天明随手放下剑鞘，跑到盖聂身边。
盖聂站起身，注意到自己的佩剑已经不在身上。
天明正惴惴，却见盖聂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串着烤山鸡的渊虹剑，随即移开视线，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最终聚焦在了裸露在空气中的剑鞘上。他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拿起被随意放置的渊虹剑鞘，仔细摩挲了一番。他默默走到水边，清洗了剑套之后，又将剑鞘封入了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向平静的脸上有了一闪而过的波澜。
天明站在他身后歪头看着，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相比于渊虹剑本身，大叔似乎更加宝贝……剑鞘？
对于天明来说，有疑问就一定要搞清楚。
“大叔，”天明跟上盖聂的脚步，“渊虹的剑鞘，我好像见过。”
盖聂似乎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是的，你的确见过。”
“它好像……和嬴政那个大坏蛋有关？”
“是的。”
“大叔，你为何总是给剑鞘带着剑套？”
“……”盖聂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天明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分明看到盖聂握剑的手收紧成拳，却在下一刻又轻轻松开。
“因为……它代表了大叔以前想保护的那个人。”
“以前？那现在呢？”
“现在……”盖聂抬手，将渊虹拿到眼前，凝视着被剑套包裹着的鞘口，“现在我已经不能与他同行了。”
“此次围杀荆轲，盖卿当记首功。”皇帝轻一挥手，侍从捧着一个三尺见方的盒子向台下走去。“朕已命人将荆轲所配残虹改造为渊虹，赠予盖卿。宝剑当配英雄，这把剑由星辰碎片打造，想来当配得上剑圣之名。”
盖聂恭恭敬敬跪在殿上，直到侍从走到身边时，依然没有动作。
他轻抚着腰间因多年使用而已经有些磨损的长剑，不卑不亢答道：“谢陛下好意。不过，青霜陪伴臣多年，与臣心意相通，无需更换。”
“青霜只是一把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佩剑，如何能与渊虹相比？”皇帝的声音愈加低沉，“某些东西既已磨损破旧就该舍弃，日月之辉在前，没有放弃的道理。”
他轻哼了一声，大殿两侧立刻出现许多蒙面卫兵，上前将盖聂的青霜剑取了下来。
影密卫。
那是嬴政的贴身侍卫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更多的开始执行嬴政的秘密任务，而在很多年前，这些都是与嬴政同吃同住的盖聂的专属。
盖聂跪在影密卫的包围之中，抬头向前望了一眼。
嬴政坐在十丈之外的高台之上，高高的台阶和一方深不见底的潭水将他们远远隔开。遥遥望去，他的面容隐在缀珠之后，看不清表情。
默然良久，盖聂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柄曾经沾染了挚友鲜血的长剑。
不得不说，渊虹真的很适合盖聂。无论是外观还是威力，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冰蓝色的剑身光华流转，深蓝色的剑鞘仅仅鞘尾有珠玉点缀，古朴又别致。盖聂握着剑，能感受到古剑剑气流转，与他内息相互交融，中和了咸阳宫的暑气。
此刻，他静静站在烈日下的书房外，已经立了两个时辰。
“盖先生，陛下请您先回去……”
盖聂默然不语。
“盖先生，您关于长城徭役的奏章陛下早已看过，一直没有回应就说明……”门外的侍从擦着额角的汗，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让他进来吧。”书房中传出皇帝低沉的嗓音。
嬴政从堆积如山的秦简中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盖聂。“盖卿究竟有何事？”
盖聂看了看皇帝身边站着的侍卫，“请陛下屏退左右。”
“有何事不可对人言？”
“既然如此——”盖聂面容平静如水，持剑拱手而立，“臣就直说了。”
“我是来向你——”
“住口！”嬴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倏然变色，周身气势暴涨。
他猛地挥手，左右侍从皆怯怯后退而下。
“不要说了，你退下吧。”
盖聂面不改色，“就算不说出那两个字，也是改变不了的。”
“如果朕不让呢？”
“我要走，没有人可以留住。”
他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