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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贴】古风十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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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输物,会认真撸完。
*现决定撸题的cp有信白,瑜乔,离轲,白香,邦良。
*有自己理解,如有分歧希望可以友善交流。
*背景或官方或历史。
*更新极慢。
*题从诗中来。
*审核与cp字镇。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5-17 22:00回复
    二楼自占。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5-17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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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8-05-17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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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信白/
        .
        亭内,李白独自坐在亭栏上倚看周身环绕的湖水夜景,月色揉碎了抛入其中,醉意弥散,将这夜色尽数拢入眸中。
        .
        只是他目光幽远,心思并不在此。
        .
        倏尔,肩上一沉。

        狐狸一抖狐耳,回顾来,却是白龙面庞,似乎不见悲喜,目中清冷若藏尽霜雪,只又隐约见笑。
        那人将外衫披在了李白肩上,他却习以为常,眯眸笑了笑。
        .
        “白龙,来同狐狸一道赏月罢。”李白将目光重新抛出,他抱着酒壶率直饮下一口酒,伸手要去牵白龙衣角。
        .
        醉狐狸显然未曾意识到他们的距离,自己指尖是无法触及的。
        .
        “不了,尔后还将去点兵。”只是白龙却瞧见了他的动作,仿佛迁就地放了长枪走近了些坐下,给人牵了衣角。
        .
        似乎是意会了人心意般轻笑,狐狸只将人披在肩上的白衣掀起一角将人拢下,把两人距离拉近了些。
        .
        “龙狐两族共主,不过同族利益所趋,一同勾结践踏天下罢了,”思量片刻,又为白龙所谓的尽职尽责而感到嘲讽,他只低声肆意笑道,伸手倾洒,卮酒入了亭外湖水中,打破平静,“白龙,这般苟且换来的安平,值得你这般维护?”
        .
        白龙敛目,任狐狸将自己也一同拢在那件外衫下,闻言不由一愣,旋即回复人:
        “唯如此,才能与你并肩而战。”
        .
        “只怕这般平静是梦,总该有一日要碎。”狐狸心底深觉不安,醉意顿散。
        .
        “那我便倾身护你周全,”白龙微微蹙额,伸手覆在人眸上,意欲人不再胡思乱想,他自有盘算,“休息罢,明日还有一战,定能凯旋。”
        .
        狐狸未做应答,也未挣脱人的掌心,只是阖目,低声吟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白龙无话。
        .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
        “白龙,把这诗读到老罢,狐狸同你一世并肩迎敌。”狐狸有些迷糊,酒意肆虐,他只以最后一丝气力,轻笑道。
        .
        “好。”
        .
        夜色渐凉,清风卷花叶,灯火皱。
        .
        狐狸于朦胧间阖目,不知如何入了梦境。
        亦或,那一夜本身,才是梦。
        .
        巨大的雷声将他的思绪自遥远记忆里唤回,将过去尽数收回,埋入尘土,让他来不及喘息便不得不继续承受浑身刀伤带来的剧痛。
        雨水自额上滴落,紫发紧贴脸颊。
        .
        目中已经被雨水浸透,连灰暗天色也无法看清,狐狸只知道此刻自己躺在雨水血泊中,躺在千万青丘族人的尸体之上。
        .
        蛟族将青丘屠尽,昔日乐土沦为炼狱。
        .
        巨大的痛苦席卷,身中数创,似乎连喘息的气力也将尽 ,浑浊的呼吸中掺着浓稠血腥,逐渐地没了知觉。
        只是不知为何,狐狸分明已经察觉到自己将死,却又不知为何无法阖目。
        .
        他分明有所牵挂,有所怨恨。
        .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狐狸声音沙哑,只发声喉腔便一阵腥甜血涌。
        他睁着眼,不知望向何方。
        .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他在等。
        等白龙前来,给他解释。
        .
        雨水继续落下,并不留情地将万千尸骨浇透,汇成一道血河。
        “与子偕…行……”
        狐狸早已经分不清方向,眼前本就模糊昏暗的天空也逐渐消失在视野,他口中的诗句已经读到最后。
        .
        可他终究没能等到那人前来。
        .
        狐狸阖目,渐冷的血液已随水流离去。
        .
        时人言传,白龙为共主所牵制,赶去时抱起的,便只有狐狸冰冷的尸骸了。
        .
        后来蛟族便再无白龙,他带着整个青丘的灵魂流浪于人世间去寻找狐狸。
        .
        只可惜这世间再无人能与他并肩。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5-18 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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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05-18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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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十年踪迹十年心】/信白/(接上)
            .
            白龙决然离开族人,只携那元魂珠在人世间漂泊,照书中所述,一面将青丘的族人皆送去转身,一面于这浩荡天地间去寻找那抹熟悉身影。
            .
            只是千百年来,似乎早已将这尘世看透,却依旧不曾寻见狐狸的转生。
            .
            白龙游过稷下时,曾止步看向于书院求学的少年结伴回家,那欢笑的模样,似乎于记忆里的身影交叠。
            .
            是那梦境里反复出现之人,只是那脸颊却愈发模糊,时间正将他紧守住的回忆逐渐收去。
            .
            夜里兀自饮酒时,他常坐在楼阁之上看那月光,忆及曾经坐看云卷云舒的时光,却忽觉萦绕眼前,如丝缕缠绕,难以忘怀。
            .
            “去长安罢,或许能够寻见你所念……”
            庄周看向在他面前已带醉意的白龙,抑下七分睡意,只将身侧嗅了酒味也扑腾起来的鲲安抚一番后朝人道。
            他已不愿再招待这醉鬼了。
            .
            长安……
            白龙微微敛目,看向酒樽中映出的月色,只苦涩道:“那里似有狐狸所喜爱的桃花酿与糖葫芦,去看看也无妨。”
            .
            其实白龙是并未在意这世间其他物事的,不论是当政要事,还是百姓所乐,都与他无关,自然长安这般繁华之地也并未能入他的眼。
            他唯一会返回的,便是青丘了。
            .
            此时青丘早不见当年战争硝烟,耗了几百年时间自荒芜到开满了花,白龙只每年春前来播撒花种,恰逢风调雨顺时,花种起了大半,皆开出了娇艳的花骨朵。
            .
            他只记得狐狸曾经说过,要在青丘种满花朵,就当个花农,直至年老死去。
            .
            如今长安盛极一时,似乎将五湖四海华美皆聚于此,白龙行走在人群中,却只觉喧闹。
            .
            街上各处吆喝,白龙只低头穿过人群想找间客栈先落脚,却倏忽被一人撞了个满怀。
            .
            白龙看见那人缓慢抬头,是个少年。
            .
            可当他看见人整张面孔时,却愣住了,剧烈的熟悉感喷涌,将他淹没于回忆之海,脑中所有正在淡化的记忆瞬间清晰。
            .
            “狐狸……”
            .
            栗色短发的少年茫然地望向他,尔后疏末道:“公子可无恙?”
            .
            白龙才发觉,这同千年前狐狸少年时一个模样。
            .
            只是再多感慨思绪却难以言喻,最后只凝成两字:“无碍。”
            .
            白龙再也无法同千年前那般将人揽入怀中,也没有机会同他解释为何没能及时赶来,转生的狐狸,什么也记不得了。
            .
            少年略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后点头便离开了。
            .
            心下叹息,白龙只看向那道白衣背影,然后消失在人海,沦为过客。
            .
            十六年后白龙再次来了长安,他容颜未改,只是这长安却比之前愈发繁华了,且大唐又出了个第一剑客,大街小巷无人不在谈论,商贾将其当作饭后谈资,连三岁小儿也都嬉笑着跟唱打油诗,目中不无钦佩。
            .
            白龙自然不关心这些物事,千年来这世间万物他早已漠不关心,自然淡泊。
            .
            他又去了酒家,要了坛桃花酿便坐下,却不饮酒,只将粗茶缓慢送入口中。
            白龙看着酒,微微敛目,叹了口气,又将目光移向窗外楼下熙攘人群。
            .
            他不过是想再在人群中再见狐狸一面罢了,哪怕是转生后,再也不记得他。
            .
            他看向于屋檐砖瓦之上飞快掠过之人,不由愣了愣,那白衣蹁跹背影恍若融入了这风中,只是迅速离去,方向似乎是宫内。
            .
            却莫名有些熟悉。
            .
            白龙回客栈时,星已现于天幕,逐渐又将其填满,此时夜深,街巷上人烟稀少,余下几个不过是赶往烟柳之地或是醉醺醺归家之人。
            .
            倏尔一道风汹涌而入,将本就开着的窗扇撞开,人影随风入了屋内。
            .
            面前人只低头,紧捂着被血染得鲜红的右臂,身子因虚弱而微微颤抖,手无力握剑,那剑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
            那人抬眸,不顾满面血迹,对白龙比出噤声手势,示意他不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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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龙有些愕然,这显然就是千百年前狐狸的模样,仿佛模糊记忆又重新被唤醒,正淡化的记忆重新被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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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否千百年前狐狸也是以这般模样躺在血泊之中,等待自己前去给一个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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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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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龙上前替人遮挡,待窗外追杀之人离去后才关上了窗户,再转身却已看见人再没了气力站住脚,倚着墙跪坐在地。
            .
            “多谢相救。”那人低声道。
            .
            白龙敛目看去,那张脸上竟带了几分笑意,张扬之意未加掩饰,只片刻便倒地昏厥过去。
            .
            将他身上伤口血迹处理妥当时天已亮。
            .
            白龙便去楼下药铺带了些药回来嘱咐小二熬制,再回去时,便看见那人已坐起,只是依旧因伤不能再如何活动。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5-18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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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白龙回来,他只抬眸笑道:“昨夜恍惚,还以为是个姑娘,想便以身相许报恩了,不想救命恩人是个男儿郎。”
              被擦拭干净血迹的脸颊白皙如玉,栗发下那同样颜色的眸子里也是清浅笑意,一时间竟叫人察觉不到昨晚究竟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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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伤,需修养些时日。”白龙只点头,看着面前人露笑,却难以不让自己记起曾经狐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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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事罢了,”那人却轻笑,毫不在意自己手臂上渗人的伤口,眸间洒脱尽现,“在下木子李,李白,唤太白也非不可,小公子你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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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信,你……唤白龙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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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唤你重言罢,白龙听来仿佛是哪个酒楼的下酒菜。”李白思忖片刻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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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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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后白龙便与李白结识,他不问李白为何时常满负一身伤,只无声替人处理了伤口,然后同人一道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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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时常感慨白龙简直同那寺庙僧人般清心寡欲,似乎待何物都无所欲求,倒是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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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言,你想去看看这天地吗。”李白看向远处街巷,微微敛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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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龙倒是并未言语,片刻后道:“前来长安只为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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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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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有所亏欠之人。”白龙点头,目中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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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也心悦你?”李白只轻笑,似是调侃,却不经意间放了酒盏,眸子深处失意难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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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他还记得,便是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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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一愣,只敛目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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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罢,倘若你想去何处看,我便带你走。”白龙亦将酒盏放下起身,看向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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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要寻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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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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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遇仇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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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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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女帝下令追杀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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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追兵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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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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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娶你。”
              .
              李白一愣,不由笑开来,他抬眸轻笑,目中倒映着白龙模样,亦若有三千流光,他轻声道:“那便走罢,我同你浪迹江湖。”
              .
              “好。”
              .
              愿十年后,可携手共览世间风月万景,偿尽千年苦痛。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8-05-18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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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愿得一人心】/瑜乔/
                ·
                自瑜乔成婚两年,周瑜公务繁忙,不得不投身案牍之中 ,小乔只能将府邸内的花样绣了一次又一次,大都不像样便是了。
                ·
                虽被作势想鼓励主子做女红的几个婢子,见她绣好一个花样便不吝夸赞,却将鸳鸯看作了公鸡,将牡丹看作了福猪,且将小乔气得直跳脚。
                ·
                当小乔将荷包赠与周瑜并嘱咐他佩戴时,可见他神情无奈,却还是满目宠溺地点头应许人。
                自此以后他的同僚见到他,必会问候他佩戴的画风极为清奇的荷包与香囊。
                ·
                为周瑜为公务长年在外,小乔埋怨情绪时常在心底滋长,常与下人道要将那人捎回来的家书通通投入湖中或是丢进炉子里不顾。
                ·
                小乔幼时不曾习字,后来周瑜将她带回来便手把手地教会了,却也是个半吊子水平。
                书法大家不识得几个,唯周瑜的字她却一眼能看出来。
                .
                每打开家书时,看那纸张上结体严整的字,察觉那番溢于言表的思念之情,又不得不抿嘴片刻,掩下微扬嘴角,将纸张悉心收纳进了锦盒之中。
                .
                她从来都在灯火阑珊时待那人归来。
                ·
                小乔每日必会询问婢子,问是否周瑜最近便会回来,直至确认他何时归家为止。
                ·
                而近来又不知瞧了些什么书,开始种相思红豆,恰逢周瑜回府,小乔正同她的“公瑾二号”红豆对话。
                ·
                下人将这股子事儿说与周瑜时他不怒反笑,只觉着自家夫人可爱得紧,心中又愧疚又好笑。
                ·
                “夫人与这土里何物相谈甚欢?”周瑜还未休憩片刻便遣离了下人径直来寻小乔,却见她正蹲在一侧。
                银发散落,应是时候尚早,还未束发,她只低头同那方才浇水的松软土壤低声喃喃什么,模样可人。
                ·
                听见耳畔熟悉声音,小乔匆匆起身朝周瑜看去,目中皆是惊喜,只消片刻又仿佛久经思量,才佯作平静,只转身蹲下继续看着她的小幼苗,道:
                “大人常在外,那些所谓门客,小乔心底也有几分了解,想必公瑾是在主公处揽尽了美人,不愿再回来瞧婉儿了。”
                .
                小乔年少不经事,又长期待在海边小镇,虽比不得姐姐那般懂得人情世故,却也知竞相给周瑜送千金者足以踏破门槛,一年前她随周瑜赴战场,反倒那时相濡以沫才叫人难以忘怀。
                ·
                看小乔不愿搭理的模样,周瑜虽知她只是佯装,却依旧上前倾身伸手抚人发顶,温言道:“公瑾既同婉儿保证此生不负不再纳妾,便早已将心托于你了。”
                .
                “小乔也从未疑心大人,只不过不懂得女子温婉包容,只会胡闹罢了。”小乔任人掌心于发间摩挲,尔后她起身,仰面看向周瑜,目光坚定,却又仿佛于眸底藏匿了些不曾有过的惆怅。
                .
                她不懂官场,不懂阿谀,不懂心计,胸无城府大大咧咧,每逢必带家眷去的宫宴,她便只能立于周瑜身后,他自会将一切摆平。
                .
                小乔其实不愿看见这般模样的自己,仿佛就单单只是累赘。
                .
                “抱歉。”
                周瑜半晌无言,尔后他伸手拥人入怀,眉目间似乎带着倦意,目中向来深邃,如同将万物埋藏于此间。
                .
                他后知后觉许是做错了一件事,便是将小乔带出她当初的居所,让她被这世间最腐坏黑暗物事所困扰。
                虽因欲护她周全才将小乔安置于此,却不想她愈发憔悴,连笑容也较曾经少了许多。
                .
                小乔敛目倚人怀里,鼻翼又被人身上清浅香味覆盖,无法再熟悉。
                她只能敛目将自己投入人温暖怀中。
                .
                翌日醒来,周瑜已经离去。
                小乔望向窗外,目光落在桌上仔细用笔架搁着的纸上,她取了纸看,是周瑜的字迹。
                .
                他道只须臾,待他将琐事处理妥当,便去同君王请辞,回来陪夫人。
                .
                似乎自信纸上能看见那人笃定的模样。
                .
                小乔依旧整日等那人回来,她从来不曾怀疑过周瑜,即便不知那人究竟整日忙些何事,即便数月过去也不曾有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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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一卷去,便又是一季,她看着那株相思红豆愈高,此时已经落豆,红豆打在手心手背,却依旧不见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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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打算去遣婢子准备佳节,只是回过头却倏然看见回廊尽头伫立的颀长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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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儿,我回来了,”黑发束成一束的人朝她的方向微微一笑,“如此,便再也不走了。”
                清风拂过他的斗篷与五黑发丝,小乔看不清那双眸子里映出的光景,却能发觉到,清晰地,是思念,是心有灵犀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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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乔匆匆到人面前,只是瞧见人笑颜便觉鼻尖酸涩,眼中氤氲,仿佛又回到了哪一个梦境,却无比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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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回家,周瑜大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05-19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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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惟将终夜长开眼】/瑜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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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雪下得较往年大了些,霏霏而落,纷纷扬扬,其势竟不输与春时武陵源百里桃林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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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此乃本月账目。”管家谨慎敲门,尔后入大堂,将账目交给座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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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上女子只伸手将账本接过,动作随意地翻开来看,白皙的细手腕上那玉镯通透,随人覆手动作转动,给火光映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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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她抬眸看向管家,点头道:“不错,将前些年亏的银两也都补回来了,铺面收租也尽数到了。今年便多将那铺面所得分给府中下人罢,让他们好好回去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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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只点头,目中皆是感谢之意,他向女子道谢后便退下了,独留女子一人在这空旷大堂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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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缓缓起身,理了理外衫襟口,将三千银丝拢至耳后,靡颜腻理模样楚楚,看来不过桃李年华,只是目中却深沉一片,不见任何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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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藕荷色衣裙层纱随她动作而曳动,而她腕上镯子一侧色极浅处,却有她爱人替她刻上的名字——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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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乔敛目,只将莲蓬衣披上,取了伞拉开了门,顿时一阵狂风凛冽,将她银发尽数往身后卷去。
                  待风小了些,她将伞撑开,对朝她行礼的婢子吩咐几句后便出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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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年关将至,街巷上连过路人也少了许多,小乔执伞于风中行走,布满雪路的脚印,却又在下一刻被愈多的雪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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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大年三十,她依照往年多发了些俸禄给下人们,叫他们回去好好过年,待来年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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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过大街小巷,平日繁华城镇,似乎也仅有此时显得稍微平和安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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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算得上是这年关会出门的少数女子,路上行人驻足看向她的不在少数,不过那些目光倒为她容貌与绰约风姿的要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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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却无心在意这些物事,只执伞径直向那桃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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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每月都会前来桃林祈愿,却并非与那些前来求姻缘的痴男怨女那般,她心中所祈求的,却比这些要深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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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将至,也不忘前来,你可告诉本君,你求的是什么愿?”幻境划开结界,顿时桃花花雨落下,换了方才仍飘落着的飞雪,红白衣裳之人坐在桃树上看向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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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上人容貌俊朗,翩然若仙,只是小乔却并不愿正眼去瞧,她只敛目继续祈愿,闻言缄默了片刻,目中似乎未有落花,依旧是凛冬清寒,她只缓慢道:
                  “求死。”
                  .
                  说罢,她往前上了两柱香,取一片白符便转身离开。
                  .
                  这些年小乔细读诗书,也曾习舞练剑,将琴棋书画学成,也不遗余力地将府邸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容颜也生得愈发倾城倾国,自她身上消失的唯二。
                  .
                  笑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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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乔时常感到惘然,偌大之地,唯独她却感觉失落,心中被酸涩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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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传乔夫人蕙质兰心,绝世容颜又倾国倾城,唯独少年守寡,又不肯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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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却微微蹙额鄙世人肤浅,只是众口难平,若非有心诋毁她心那人动了她的底线,小乔也不再动用摆在大堂内的扇器。
                  .
                  她缓慢往回走,任大雪纷飞,回来时势头愈大,遮天迷地,才走过的路,回过头便又成一片银白。
                  .
                  回了府邸,小乔将下人遣散回家去,尔后将白色祈愿符放在灵牌前的匣子里,她抬眸看向那灵牌,嘴角轻轻上扬,是几年来都不曾在人前展露的笑颜,她敛目道:“小乔都已经如此努力了,可为何……你仍不回来。”
                  .
                  只是蓦然间,泪水却自眼中落下,如窗外雪,再停不下一般。
                  .
                  将府邸整日洒扫。
                  绣出宫廷绣娘绣不出的花底子。
                  习琴练舞熟通音律。
                  礼数周全应付前来的远亲近邻或是往日门客。
                  如今的乔夫人,与曾经的小乔大相径庭。
                  .
                  可是不论如何,最终只是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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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记忆中温文尔雅,将自己揽入怀中之人。
                  早已消失于人山人海,不曾驻足等待她片刻。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5-20 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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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山有木兮木有枝】/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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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吴之地有一女以沿海一战闻名天下,因自幼习武佩兵器而为世人知,又以此女善射,世人称其为弓腰姬。
                    ·
                    若非兄长以此调侃,孙尚香尚且不知这便是那市井中泛泛之辈替她冠上的头衔。
                    ·
                    她自幼不擅女红却擅武,可谓天赋异禀,且性格直率张扬,十分讨人欢喜,加之父亲同兄长皆予以宠爱迁就,于是便任她逍遥自在。
                    不过是前几月觉闲散,欲活络胫骨,便主动请缨携着重弩,同那冷脸都督一同去沿海清理不法贼寇。
                    ·
                    她只提了重弩便将那些个贼人轰了个四脚朝天,回了他们该去之地,孙尚香却只轻笑两声,眉目间洒脱不羁,别有风韵。
                    ·
                    不想玩的正起兴,却被长兄唤回。
                    ·
                    孙策为门客所劝说,如今自家小妹任性出了名气,甚至为去中原行商的商贾传得天下皆知,实乃麻烦。
                    ·
                    孙尚香只听自己名号已被东吴商贾传了千里,不免无奈:“兄长,阿香早便同你说过,咱们东吴商贾哪里都不出挑,唯独那以讹传讹的本事别人是没得比。”
                    ·
                    她原本是想让兄长迁就她回复好让她寻借口推脱了同他前去长安赴宴之事,却不想孙策告诉他她因如此东吴走商才如此富裕盈余,然后让她好好收拾一番,好随他前去长安。
                    ·
                    给人的晓之以理噎得无话可说,孙尚香只能作罢。
                    她一面怀念沿海处的挚友小乔,一面又怨兄长不再偏爱她。
                    ·
                    不过到底也是入宴罢了,随贵族世家一道饮酒作乐,她虽不齿,却也只得当作寻常玩乐。
                    ·
                    只是进了那长安,她才知晓何为繁荣,也算小巫见大巫。
                    皆是车水马龙,人们各色着装行走于市井,或是摊贩或是商贾,只络绎不绝叫人有些眼花缭乱,街市与河流交错,拱桥下的游船来来往往,竟不见尽头。
                    ·
                    她先是同兄长暂住于陛下所安排的客栈,待到时日再入宫觐见。
                    ·
                    这倒给了孙尚香极佳的胡闹机会,只逮了兄长出客栈时,取了些银两,将下侍引开偷溜出了门。
                    ·
                    要将她束缚在笼子里,不存在的。
                    ·
                    孙尚香只混入人群中,仔细感受这大唐长安街市繁华,形形色色的人,果真是东吴无法比拟的。
                    ·
                    她将银两花得差不多时,夜将近,恰好游到了城东,也是长安不夜处,闾阎扑地,灯火辉煌。
                    ·
                    孙尚香心知时候不早,兄长不见自己会忧心,便转身准备离开,却见前路上有人围成了一圈儿。她上前去瞧,竟是在踢打流浪猫。
                    ·
                    那几人年纪尚小,看来衣冠华丽,身侧有下人跟从,想皆是官宦子弟。
                    显然有人于心不忍,却又看人这般声势,也不敢上前制止,愈给这些人涨势。
                    ·
                    孙尚香蹙额欲往前,却倏见身影自檐上下,衣袂翩飞,只转身朝那几个喽啰踢去,轻而易举便将几人撂倒。
                    ·
                    “许久未曾舒展了,有些生疏。”
                    人影站定,衣摆随人动作自然垂落,那人只拎酒葫芦半带醉意看向地上或横躺或疼趴下的几人,他嘴角上扬,栗发下那双眸子都盛了几分醉意。
                    他话语间带着笑意,仿佛在谈论什么惹人发笑的物事。
                    ·
                    孙尚香愣了愣,她曾想这世间如此率性,除了她自己再无他人了。
                    今日一见,却又为面前人毫不羁束的模样失神。
                    ·
                    那人颦笑动作皆是出自本愿,不受任何束缚,这便是她所向往的模样。
                    ·
                    被周身议论之声牵回了思绪,她模糊听见了有人在唤一个名讳,隐约像是……李白。
                    ·
                    她敛目,这便是那长安第一剑客吗……?
                    ·
                    那几人爬起身原本是趾高气扬准备好好算账,似乎待看清了来人后,便只顾慌忙逃窜而去。
                    ·
                    毕竟这半醉带笑之人,便是那传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剑客。
                    ·
                    匆匆赶来的是一只鼠耳魔种,孙尚香看去,似乎因为要跟上李白而累得气喘吁吁,待看清局面后,又正埋怨着什么。
                    ·
                    “你便记我一笔,回去禀报狄仁杰,说在下今日在外欺负小孩儿,明日便将我谪去山水自在处。”
                    而李白却只朝他一笑,似乎不屑同他争执些什么道义礼数,只将酒葫芦挂回了腰间,俯身抱起了受伤的猫,转身离开。
                    ·
                    那小耗子只能切齿,明日便是陛下宫宴之日,若没了李白,他便是使狄大人为难了。
                    ·
                    孙尚香看向李白的去处,是座红楼。
                    她心底愈发对那人好奇,虽满怀疑惑,却不得不转身回去。
                    ·
                    孙策却并未如何责备她,只是面色却不大好,只神情复杂看向孙尚香,尔后又嘱咐她好好休息。
                    ·
                    孙尚香自然不会瞧不出什么端倪,兄长定是有什么瞒着她的事情,想来也定是官场是非,不知也罢。
                    ·
                    翌日晚,她随兄长入宫,只看这长明宫灯,以及那高得过分的宫墙,便莫名觉着寂寥。
                    ·
                    遵从兄长及礼仪嬷嬷嘱咐,孙尚香微微蹙额将繁琐衣裙轻提起入座,礼数规矩一一迎合大唐,这让她深感不悦。
                    .
                    微微侧目,却发觉那被挟来看似不情愿的李白也迟迟落了座,依旧一袭白衫,带着酒葫芦与那青莲剑。
                    .
                    孙尚香不语,只看向那独自饮酒之人,周身也无人同他攀谈。
                    形单影只看来孤寂,她却不经意看见了人眉眼间潇洒笑意,仿佛来去自如,只不过于此稍作停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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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为剑仙。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8-05-21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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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乐曲声起。
                      舞姬上台献舞,摆动婀娜身姿,翩若惊鸿,衬得这夜景愈发生动有趣了。
                      那其中却有一人不同身侧几位舞姬,莲步轻移,窈窕曼妙,纤腰一把柔如绸缎。
                      .
                      只见那清丽脸颊上眉眼多情,唇若含朱,只是一弯眸,便将座上宾客魂儿给勾去了。
                      .
                      孙尚香看那女子轻盈起舞,倒也瞧得愣了,东吴多少舞姬入宫赴宴伴舞作乐,她却从未见过有这般漫舞如若花旋,能将乐曲与舞融于一体的女子。
                      ·
                      座上王公贵族皆是早已移不开眼了,孙尚香看去,无非都是为那一舞沉醉的,目光落在那剑仙身上时,却让人意外。
                      ·
                      他目中除愕然,余下仅仅怒意。
                      ·
                      孙尚香不知为何,却笃定这两人是相识的。
                      ·
                      宴正中,孙尚香正有些昏昏沉沉,自那第一曲舞后便再不见能引人注目的舞乐了,自那粉裙舞姬后的歌舞,直叫人想睡觉,她只想尽快结束了这宴会回去客栈休息。
                      .
                      “久闻东吴弓腰姬善射,不知今日可否借大人的光目睹那弓腰姬的技艺,以为在座诸位助兴。”有人起身朝孙策作揖,面上带笑,让人看了却不舒服。
                      .
                      且那人竟已命人将弓箭呈上。
                      而那靶,便是宫婢叼在唇边的牡丹。
                      那宫女瑟瑟发抖,却还是由人领了上来。
                      .
                      孙尚香却是一愣,抬眸看向高座之上连女帝也看向她,诸人眼中皆是探究意,竟无人为那宫女请情,她不免觉着心凉。
                      .
                      这本是为难兄长,这般地步,若他不允,便是驳了女帝的颜面。
                      且那人讪笑模样实乃恶心,孙尚香心下早已十分不悦。
                      .
                      她目光愈发冷冽,对这晚宴失望之至。
                      .
                      孙策见自家小妹这般神情,心下掂量,尔后抬眸,似乎是要开口寻借口替她推了这刻薄刁难。
                      她却只伸手拦下兄长,起身抬眸道:“兄长关切,今日确该是助助兴,小女便献丑了。”
                      .
                      虽这弓腰姬称谓不知何出,她善射却是事实,孙尚香将繁琐广袖上捋,露出洁白藕臂取箭拉弓,蹙额专注地对准那远处宫女衔的一支牡丹,然后放弓。
                      .
                      众人只看见箭矢迅速飞出,妇人们已自遮目。
                      .
                      只是那箭越过了那宫女。
                      .
                      少顷,牡丹落了地。
                      .
                      全场寂静,尔后是掌声如雷贯耳。
                      .
                      见那刁难之人挂不住面子似的匆匆退下,孙尚香只朝人勾唇,目中轻蔑:“使小女拉弓事小,而为此以人性命为注却惹人心惊。视百姓性命为草芥,此举甚恶,所幸陛下开明,不曾以此方治国,如若不然何以平天下?”
                      .
                      孙策将自家姑娘引入座,示意她休要再言。
                      他心知孙尚香是那般直爽性格,只是大唐不比东吴,若触犯权贵,恐怕他也难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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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为东吴弓腰姬,看来这丫头不仅善武,也有理政之才,朕受教了。”
                      片刻后,女帝倒是笑起来,看似是打了圆场,她目中对孙尚香的赏识之意却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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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受兄长命不再乱来,只低头吃些吃食,再饮酒,愈觉疲倦。
                      她却不曾看见,原本只敛目饮酒之人,此时已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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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没有想到大唐宴会竟如此长,孙尚香待不住脚,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宴厅,往花园回廊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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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往人烟更少的地方走去,却不经意瞧见了坐在的李白,他将视线投入池水之中,只是不知是在看那清澈水波还是水中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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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偏冷,将她墨色的两段马尾卷起,树上枝桠漱漱声响如仙人奏乐,孙尚香只看向那月下出尘之人,恍若光华尽浇,只为近他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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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她伸手,似乎有些意外,尔后却报以一笑:“原是弓腰姬,今日得见,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教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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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那人生得一张好面孔,月华更是将光晕尽数衬了人脸颊白皙胜雪,闻言孙尚香还是微微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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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有名有姓,你们这些人,为何常要冠人以这些莫须有的名头?”
                      这称谓不论褒贬,孙尚香本就不喜,而今日又因此受了气,委屈泱泱地被平日甚是宠爱她的兄长所遣退。
                      见人提及,自是抱臂抱怨一番,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数,抬眸便是质问人,伶俐模样倒格外清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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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却并未觉着冒犯,只轻笑点头言是,眉眼间尽是戏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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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觉那温声一句“大小姐”似乎触及心中某处,顷刻间无法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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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唤什么随心便是,哪里来的如此多穷讲究?”孙尚香回神,直在心底笑话自己竟也会受蛊惑,只继续抱臂倚亭柱,她厌烦何事都循礼而为,过分刻板,“长安热闹,却总给人以蜃楼山市之感,华而不实,不想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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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就不喜东吴人吴侬软语,逢事便含蓄表达,往往词不达意叫人误会。
                      长安却不大一样,虽同样是含蓄,只不过她觉着同兄长攀谈那些贵客人人都是笑里藏刀,不同于东吴人的善良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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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你可有仔细瞧过这长安?”李白缄默少顷,似是思绪纷繁,尔后却抬眸看向孙尚香,清浅笑意弥散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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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忧心于我,哪里敢轻易放本小姐出去?”
                      既见人跌宕不羁,似乎也不屑于为规矩束缚,孙尚香便也将自礼教嬷嬷那处学来的那套抛之脑后,只直言不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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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中元节,巳时长安东城莳花馆下见,在下带你好好瞧瞧长安,”李白朝孙尚香一笑,将视线投向远处,“这里并非你所想的这般不堪。”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05-21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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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后又将目光收束,只让人觉眼底沈深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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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听人这番话,有些犹豫地看向人:“你……莫非是想带我去逛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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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不是了,你小姑娘家的,脑袋瓜里奇怪东西倒不少。”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李白只起身走近人抬起手以食指指尖戳了戳她眉心,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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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人走近,任人身上酒香溢满鼻尖,孙尚香觉着自己仿佛也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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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明日出逃给兄长逮到了如何,你便在那莳花馆等到深更半夜?”孙尚香眨眨眼,将兄长的**手下们打发走还是不难的,只是兄长本人若不出门,便麻烦了,因此她还是略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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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一个时辰还未见你,便去客栈劫人。”
                        听人忧虑,李白只朝她洒脱一笑,嘴角上扬,言行倒同孩童般任达不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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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倒是被人逗笑了,也顾不得身上繁琐服饰抬手,水袖落下露出一截藕臂,她朝人伸出小指:“便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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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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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人伸手与自己打钩,孙尚香嘴角微微上扬,心情莫名格外舒畅,以至于回去宴会时被兄长发觉询问了好一会儿才得以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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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她卯时便起了,洗漱整理,她倒未曾看过长安的中元节是何模样,新鲜感填满心头,既是这繁华长安,好玩的物事想来是不会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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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却忘了,东吴的中元节,她是提不起半点兴趣的,而今兴奋不已,其实不过李白的两番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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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巧兄长辰时便出了客栈进宫商议要事,孙尚香轻车熟路地打发走了兄长留下的几个侍从,来到上次那座红楼前时,才看见李白早已等候在那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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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却仰面看向了莳花馆楼上,轮廓分明的侧脸不带任何表情,目中依旧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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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沿人目光看去,是昨夜一舞惊人的那女子,此时正披散着栗色长发倚在栏杆上朝李白弯眸笑着,怀里抱着的是他曾救下的那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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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像是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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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只将似有若无的失落感掩下,上前踮脚拍人肩道:“酒鬼,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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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侧目看向孙尚香,似乎是为这称呼感到一阵意外,他笑侃道:“原以为依你小姐脾气,不到日上三竿没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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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吴人向来守时。”孙尚香只轻哼了声,别开视线。

                        她随着李白入了市集,于她意料之外的是,长安的中元节,同她东吴的中元节大相径庭。
                        东吴中元市集上卖的大多是冥器靴鞋,而待她随李白入了市集却发觉长安卖的都是吃食玩物,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好不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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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真同东吴不一般,”大小姐早将先前失落抛诸脑后了,她只消片刻便开溜到不知何处去了,因为似乎每个摊贩上卖的都是些新奇玩意,有趣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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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中元节以祭祀为主的活动少了,如今……”李白才同人解说到一半,回过头却发现早已没了那小丫头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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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孙尚香将糕点买下时,黑色长发马尾却被人一牵,她不满地回过头去,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子胡作非为,却看见是李白将她发尾牵起,目中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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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打算质问他为何拉她辫子时,李白却先开口了。
                        “大小姐还是去买根绳儿把自己给拴紧了,不然在下一回头便又不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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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语气倒格外欠扁,孙尚香拎着点心,虽身高不及人,气势上却自觉输不得,她抱臂看向李白:“为何不买绳子把你拴紧了,大不了本小姐将就拖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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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相持不下,最后一侧小贩实在是觉着腻烦,丢了根绑酒坛子用的红绳,朝两人没好气道:“不必争了,你们夫妻俩赶紧的走罢,老朽还要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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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两人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拿人的绳子系在两人手腕上,也算是象征性地休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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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挨个儿将吃食小把式都买了个尽,还有各种有小物件儿作为奖赏的游戏,也毫不犹豫地带李白闯进了小孩儿堆里一同玩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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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中元节繁华热闹,果然是不虚此行,孙尚香曾一度觉着这长安便同她所见的那晚宴一般让人觉着虚伪难受。
                        此番一瞧才发觉,这盛世大唐真正的珍宝财富,皆在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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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游玩后,不觉间便到了酉时,连午膳也没来得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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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逐渐暗下来,余晖掩映,天边斜阳徐徐落下,而河对岸又升起一盏灯火,接着是两三盏,再是一片两片,最后万家灯火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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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只坐在桥头看向对岸依旧热闹非凡之处,侧目看向已经拎了各种玩意儿还陪她穿街走巷游玩的李白,只觉襟怀洒落,抬眸朝人道:“今日本小姐所见,可是你想呈给我看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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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难道不是大小姐强行扯了在下一路看的长安吗?”李白抱着一堆物什还陪同孙尚香走走停停整日,如今闻此番话,他只看向怀里一堆糕点玩物,然后抬眸看这绿衣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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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忽然觉着李白甚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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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甚区别?”孙尚香只敛目,颇有些傲娇地别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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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无甚区别,只想让大小姐看见,其实长安是这般模样,是在下愿意停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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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正经得有些不习惯,孙尚香侧目看向白衫人,他目中倒映的灯火却仿佛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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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放花灯罢。”孙尚香指了指不远处的青石阶梯,直通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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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只能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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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笔握在手里,写了写祝愿后,蹲在河岸写字的孙尚香侧目仰面看向立于身侧的李白:“不若咱们拜个把子,以后称兄道弟,本小姐颇为欣赏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8-05-21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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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拜法?”李白饶有兴趣地看向大小姐,只看见灯火葳蕤尽数落在她眼中,映得她脸颊通红,那弯眸模样却格外动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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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你的名讳写在这花灯上,若它顺流而下,便当作结义了。”孙尚香起身,将花灯与笔皆交给了李白,“喏,本小姐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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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李白点头,敛目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花灯递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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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俯身将花灯放入水流之中,看着那道光沿着河面往下,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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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便算结识了,若长安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别忘了写信告知本小姐,也尽可来凑个热闹。”孙尚香回过头来看向李白,嘴角弧度愈大,小巧鹅蛋脸上那双眸子愈发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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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灯火与天上星辰相交融,夜里凉风徐来,将她发丝卷起一缕,孙尚香仰面看着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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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也低头看向孙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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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深邃目中,倒映着她的笑颜。
                          有一瞬,李白竟觉得,这万家灯火,也都不及那与夜风中笑着的人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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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谁也不知,此时系在两人手腕上的红绳,也逐渐将他们的命运相连。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8-05-21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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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心悦君兮君不知】/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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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孙尚香回了东吴后,便时常隔半月便拿到自不同的人送来,却是同一人所写的信。
                            想来便是李白的江湖人脉,毕竟那人虽在官场倜傥不群,江湖间仰慕他的人不在少数。
                            当孙尚香仔细要去寻那送信之人,却又找不到了源头,不能回信,只能将寄来的信小心存于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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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信书记翩翩,字迹竟不同于那家伙本身般放荡不羁,反倒比意料中工整秀气得多,该锋利处又自带笔风,可觉苍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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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是将长安城中的趣事新奇物事都一一写下,孙尚香只弯眸细细读来。
                            字里行间仿佛便能瞧见那酒鬼半带醉意将这书信写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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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以后她便不曾随周瑜前去沿海剿贼寇了,只时常让那都督将小乔带回来同她一道嬉戏,说些女子间才有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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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女帝宴请,必会邀她前去,孙尚香也乐得能在宴上望向那眉目疏朗独自饮酒之人,而恰逢李白也这般抬头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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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相视而笑,大抵是一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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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领她去长安各处游玩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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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看那云卷云舒,立于山腰近崖的六角亭中,远目遥岑,将万千风光尽收眼底;
                            或漫步于近郊,将花叶编织成环套在那人头上,尔后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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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欢喜李白拿玉屏箫笛同她奏曲,音韵清越,隐约又恍若自山间出,万物竞相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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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唯有此时,她且慨叹,若当初有好好同师父学舞,如今便能替人这仙乐伴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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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自有过人之处,”李白只在她低声感慨时轻笑,“若你哪日想学,来长安寻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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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有名有姓,你为何总唤我大小姐?”孙尚香将落于人栗发之上的蝴蝶伸手扑开,倏然又想起什么,侧目看向倚在树下敛目执箫之人,只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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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这世间唤你大小姐的,仅在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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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面前人缓缓抬眸,栗发之下那双半阖的眸子里掩映出复杂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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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一愣,尔后只鼓嘴绷着脸,觉着这般实乃不公平,有违她的行事风格,半晌,才对李白道:“那以后本小姐便也独唤你阿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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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听来……这般像给猫猫狗狗起的名字。”李白似是忖度片刻,抬眸看向孙尚香,言语间有替自己不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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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目中尽是无可奈何之意,声音却温和,仔细听来,如低吟浅唱,胜过听那乐坊舞姬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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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欢喜?”孙尚香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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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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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记得那日阳光正好,煦煦暖阳携了温软扑面,那人只敛目,薄唇扬起恰好的弧度。
                            仿佛风也羞赧,自树下过,将他额前几缕发捎起,分明半阖目,笑意却都堆于眼角似的毫不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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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得她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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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你生来跋扈任性。
                            竟也有此番穷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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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曾经中元节夜里,同那家伙在外待到夜半,迷迷糊糊坐在桥头看着看着烟火便歪头睡了过去。
                            只是后来哥哥盘问她时,才告诉她那晚是李白将她抱去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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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原本寻孙尚香寻得焦头烂额,瞧着那剑仙将孙尚香抱回来时,他愕然了好一会说不出话来,他还不知自己幺妹何时同这长安第一剑客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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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却觉着奇怪,兄长罕见地并不追究,仅告诉她以后赴宴切记莫要强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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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孙尚香却看着兄长的神情,只觉不安。
                            定是有什么将发生,不过先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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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明了时,已是两年后,此时她恰及笄四载。她父王尚且在世时对她宠爱有加,并未为她婚事嫁娶过分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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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父亲死后,大哥带着心上人归隐,继位的二哥孙权却常同她提及此事。
                            因并未单刀直入,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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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时常跟着都督前去长安,不受兄长束缚,便约了李白游尽了长安,偶尔李白也借由巡视各方民情前来东吴,给她带些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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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不能饮酒的孙尚香也跟着人识得了几种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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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长,她逐渐开始发觉自己心意愈发难以藏匿,曾与李白同游之时不经意间看向水中自己倒映,笑语嫣然,分明已经坠入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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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只是欢喜这长安而同李白有故,而如今她却发现,即便长安不再,她也依旧想来寻他,不为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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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知自己心悦那人,不论他是否风流成性,将长安花红柳绿之地走遍,揽无数美人入怀;不论他是否心中已有所属,心系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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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再去长安时,得知了那莳花馆中曾入宫献舞的美人的名字——貂蝉。
                            她是长安第一青楼的舞姬,无人知晓她从何而来,只知换她一舞,千金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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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她已不再是舞姬,而被那传言自从领军以来百战不殆的吕将军明媒正娶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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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将军以凤冠霞帔相迎,以万千金银珠宝为聘,只为将那舞姬迎娶,喜乐声久久萦绕于长安之上,不曾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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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却看不到这些,她所见,只有在酒楼之上目睹迎亲队列离开,然后喝得烂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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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她心底竟会一阵阵地疼。
                            大抵这便是所谓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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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却该作为什么身份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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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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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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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还是将尽身骄傲收敛,陪李白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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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女儿家的万千情怀,却又仅止于今朝,如同将石头投入湖水中,打碎一片月色。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8-05-24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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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想去寻兄长,却恰巧在殿内屏风一侧听见了孙权与周瑜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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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关乎吴蜀两地之事 ,说那蜀地刘备前来提亲,欲娶东吴郡主孙尚香,早于一年前便暗遣人来同孙策探风,那孙策同孙权商量后还是犹豫于孙尚香心意。
                              后孙策归隐,孙权拿此事甚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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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吴蜀相争,双方明里暗里都是眼线,危机四伏,些微风吹草动足以使两方起争端。
                              如若能将孙尚香安插去那刘备身侧,便是绝佳的枕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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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孙权许久不知该如何同她开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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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觉心下一片凉意,孙尚香退出大殿,有些目眩。
                              待站稳了脚后,才敛目仔细思忖。
                              二哥现已是一国之主,当以国家之急为首,亦无怪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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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过去,她才明了自己的处境。
                              纵然再多偏爱欢喜,国难当头,也不得不将她拱手相让以保家国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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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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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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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蹙额,并未犹豫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镇定地收拾了几件贴身物什,于傍晚偷渡出宫,策马离开。
                              所幸兄长并未对她起疑心,故并未多加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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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之大,去往何方,她自己心里也不明白,或许当她逃离东吴宫门之时,她心中便已有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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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自己为何不假思索便独自出宫,离开东吴,似乎脑海里一直有个身影,有个念头支使她往那繁华之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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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若一探那人心意,倘若……
                              倘若两厢情愿,她便舍了那东吴随人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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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她入了长安城,四处寻觅那人时,却在莳花馆看见了他与貂蝉相拥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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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泪光莹莹倚在他怀里,姿态楚楚动人,倾城目中皆是怅然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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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驻足,顿时心下无助。
                              风拂面,虽是五月风,还捎了些暖意,于她心头却已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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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那才是两情相悦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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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她还是回了东吴,回到大殿之上,对略有些意外的孙权跪下行了稽首礼,平静说道:“……皇兄,承恩已久,阿香愿为东吴前景,委身于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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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目中无泪光,亦无波澜。仿佛心绪收尽,风卷落叶,留下一帚暧暧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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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番话后,孙尚香已不再是孙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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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长安秋意浸透,漫山遍野改换了颜色,褪下朝气稚嫩的绿,化而为红与枯黄。
                              而此时东吴虽也已变调,那山间林野却依旧翠绿一片,亦不曾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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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只看向镜中人,目光清明,朱赤口脂覆于唇,染得唇瓣殷红如饮血,三千青丝绾成婚髻,两侧银钗步摇的垂缀相撞,一时叮铃声入耳,只觉清脆。
                              而凤冠霞帔自然繁琐,足蹑寓意吉祥富贵的纹样鞋,嫁衣上的刺绣便是请了东吴第一绣娘所作,原本该是她亲手制自己的嫁衣,而今无论如何也没有这般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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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妆起身,由侍婢引入殿内,原本照习俗,该以锦帕盖头,只是她却不愿。
                              兄长此刻能满足她的请求,恐怕也唯有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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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望向殿下伫立者,于她同是一拢红衣婚服,目光深邃似又隐匿锋芒,却又皆以云雾掩之,于是看来便不过温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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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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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礼数,别兄嫂,孙尚香立于城下,望向东吴城墙,腰间挂着的玉哨,是兄长给她的信物,若有消息便可以玉哨唤之,暗卫与信鸽闻讯皆会赶来。
                              而那蜀宫内,也已有被派遣去的细作,只需她谨慎与其会面,便能得其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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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唯一用处,便是作那刘备身侧的枕边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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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驶离东吴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直至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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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倏尔有箫声传来,她目光凝,揭帷看去,有一人独自立于崖顶奏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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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白色身影已无法再熟悉,孙尚香一愣,识出他吹奏的,便是《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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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收手,只继续敛目,脑海里萦绕却都是方才李白奏箫时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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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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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蓦然间,却不知为何总觉着那箫声中,凄凉盖过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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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将她平生爱恋之情皆叹尽,孙尚香早已不觉马车颠簸,只听那乐声,一阖目,眼中便是那人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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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断然不会再同曾经那般放肆,使性子不惧艰险地追逐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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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她出嫁前也不曾将自己心意交付与人,终究还是就此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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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已不再,如今,世间便只有孙夫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8-05-24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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