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红裙,长发微微挽起,风带着几根纤长卷翘的碎发拂过她那张苍白无力的脸颊,明亮澄澈的眼睛变得暗淡无光,带着一圈红肿的眼框,显得格外的憔悴。可即便是这样,还是带着一种病态的美丽。
可是眼前的她却出奇的陌生,于在水沼泽里的阳光潇洒不同,她格外的宁静典雅,令人难以相信她就是少绾。东华漠然在我们周身筑下一层仙障,温和的看了眼少绾,坐在马车上发呆。
我默了一会儿,道:“我父亲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实说,我对你虽然没什么好感,但我不相信是你杀了他。魔族秘术太明显了。而且说是因为我,你才杀了我父亲,这种谣言也不可能。”
少绾浅浅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相信我么。”
“啊?”
“你说的对,我从来都没有把别人放在心上,更不会把风言风语记在心中,因为如果这样做,我有大部分的时间就会因此被浪费。”我避开了那双澄澈的眼睛,道:“那为什么你会离开。”其实我还想说墨渊该怎么办,但我顿了顿,还是没说。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样,这样的话只会让我觉得难堪。
她勾起嘴角道:“我这个人不会做没用的事,包括来水沼泽。其实很早以前,以我的个性我就应该离开,但因为感情的牵挂,所以我留下了。但是现在没有了牵挂,呆在这里对我也一点帮助都没有,我何必还留在这里呢。”
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怅然。我一时无言。她轻轻一叹:“你有一个好父亲,可你的父亲不是一个好下属。”我心中一紧,故作平静道:“什么意思。”东华抬眸看了我一眼,只简洁的说了一句:“贪污买官,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口中一窒,默然不语。
她点了点头,语气极为严肃:“唔,你也不笨,这种被你父亲费尽心思隐藏的事我们都知道,那父神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因为你的父亲在小心谨慎和处理证据这方面做得好,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具体证据。但父神不同,他是创世之神,怎么可能像我们这样。你父亲到底是他的朋友,也是个极有名望的将领。而这种事相对你父亲的身份名望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相互遮掩,事情也就过了。而以父神的性格是肯定会严格执法,但必然会引起神族内的一些怨言。我很能理解他这种明面上称兄道弟,实际如鲠在喉的心情。”
我浑身冰凉,脸色煞白,只紧绷着脸。
东华淡淡道:“如果拿你和墨渊联姻来换你父亲一死,他一定很愿意为你死。”
他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少绾,罕见的说了一大段话:“如果你同墨渊联姻,有了你族人的支持,墨渊的地位会更稳固,你也是。如果你父亲的死是因为魔族始祖女神嫉妒你和墨渊的关系,加上神魔两族本来就势不两立,这种解释本来就很合理。这样一来既能把责任推给阿绾,也可以让她和墨渊决裂,又能除去你父亲。一石二鸟。而且你本来就是父神看着长大的,且不论他同你父亲昔日的情谊,他本来就对你有好感,自然也愿意你做他儿媳。”
我白着一张脸,身体微微后仰:“不可能,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父神是神,他怎么可能修炼魔族秘术。东华,父神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怎么如此。”他只是冷着张脸,并不接话。
少绾轻叹道:“神魔有什么分别呢,事实上神,魔,鬼,妖,人这五族都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修炼和不修炼,修炼的功法不同,寿命长短不同,仅此而已。那是魔族最阴狠的秘术,可以直接将神魔的元神抽离打碎,使其永远不能凝聚。因为有失天和,被魔族上代祭司和庆姜的父亲也就是上代魔君商量后永禁,那位魔君和祭司还有父神是最后一辈学会此等秘术的神魔了。而他们皆已身归混沌了。那位祭司和父神曾经是挚友,你明白了吗。”她的眸底闪过一丝哀伤,稍纵即逝,眸子又变为了澄澈,仿佛从未有过波动,“不管结局怎样,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信不信由你。”
墨渊,父神,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他们说的话没有证据,不能是真的,一定是因为墨渊,一定是让我……
我失声道:“我不会因为这些话放弃墨渊,不会,我不会相信你!”闻言,东华抬了抬眼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她抬头定定地看着天空,眸中溢满哀伤,“曾经我不在乎那些追求墨渊的人,那是因为我对自己,对我和他的感情很有自信。可他敌不过心中的那些不信任,那些猜忌,敌不过我们之间对立的立场,这样的感情,不是纯粹的,也不是我想要的。然而我还是想维系,结果却让我愈来愈累,以至于无法支持。”
她低声自语道:“他爱的只是那个洒脱的少绾,那个明媚的部分。曾经我以为我们都能携手走下去,看来,是我妄想了。一切,都是假的。”话末,已是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
提及墨渊,我尚能在极大的悲伤中分出一丝清明,看着她带着泪痕的脸颊,我默然无语。
她看向我勉强 浮出一丝笑:“经此一别,怕是永不再见了,珍重吧。”
马车碌碌而过,正如她所说,我再也没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