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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幽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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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8-05-30 13:13回复
    [阳光下,雪色都隐约化去了,露出光秃秃的匾额,熠熠烁烁的大字“幽篁里”。我牵着知音的手,像剥落掉树根的皮露出最娇嫩的一层,一齐踏入这里。]
    [铮铮琴音似细流一般流淌在每一处角落,我抬手望去,视野所及之高阁,正有一琴师抚弦弄曲,是一首《猗兰操》。]
    [低眉询她。]你会弹琴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8-05-30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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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8-05-31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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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冬来得也早,才过了霜序,一场粉雪便翩翩而降。雪沿着仰合瓦溜下鱼背,堆到灰梗上,积得厚了,便顺势滑落,散在路边的雪地上,像一尊尊白色小塔。与东珠温温吞吞地往院里走,柔软的厚底鞋踩在北京的雪地,留下浅浅的足迹,随即又被纷飞的细雪覆盖。
        学里已先来了几位少女,正围着琴师所在的小亭站着。怪哉,她们也不怕冷。没先答话,也没再往前担心扰了她们的清音,专注着听了一段儿。秋水含情目,桃腮落雪莹,笑的越发真挚了:多谢您给我做陪衬。嘴上却说些个谦词:“ 不过略通音律而已,远不及她。” 我固然样样争先样样好,该做的姿态仍然要做足,纵然许多人觉得,假,不喜欢。


        8楼2018-05-31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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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师灵巧地指尖流转在宫商角徵羽……我微微斜过了头,向她作出这一声询。却也恍惚间,思量起上次来此是为何时,就这么短短一瞬,却仿佛隔世。我约莫是想起了玉皎,可我怎么用力地想都想不清她的模样,我有些茫然,茫然于自己的遗忘,又有了藤曼一样攀爬到心头的悔意。]
          [雪下的愈发大了,竟然也摸不透何时能停。递过眼波时同她嗔一句。]你惯会自谦。倘若真是比上一比,也未必逊色了去。[拂去落在氅上的白雪,微微蹙眉往屋里去。]走,咱们进去温一壶茶暖暖。


          9楼2018-05-31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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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噙着完美的笑容,但当我看到东珠的神容时,唇角微微僵了一下 —— 她长睫覆眼,雪光与日光交错,一重重地照在面上,那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袖手紧攒,偏了下头:她不高兴?是看出我言不由衷,嫌我太争强好胜?可是要嘴甜,捧她一捧?
            顺从着进了阁,轻声细语得问了几句好。褪去银鼠斗篷,凑到簠式炉前暖手,衣袍间几束丝带在行动间缓缓飞逸,顺着微风的牵引拂过熏香的烟气,别有一番曼妙。揣度着,细细的观察着东珠的神色:“ 是技痒了,要先推我上去打头阵,您再来个压轴登场?”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8-06-01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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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花纹路的茶碗,捧在手心里热乎乎一团,先是预备小小呷一口——还未碰到嘴,一闻后话我手蓦的一抖,险些要磕出去。好在我向来表面上十分端的住,尽量看起来自然、淡定的将茶碗放回去。]
              [操/琴讲究的是一种雅,天赋固然重要,可须得耐住性子端坐几个时辰,日复一日才会有所成就。几个入门的曲目我尚可行云流水,糊弄一番门外人不在话下,倘若高深了去……这般难过的话题不想也罢。]
              压轴我可不行。说来压轴——梨园近日新来了个程先生,你可瞧见过?
              [遐思一起,眼细成月牙儿。]我曾看他演的一出《霸王别姬》。那,不愧是角儿。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8-06-01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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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颐慢吟,才刚没有贸然搭话,也不是没听说过,是想起来如今梨园的戏多是弋阳腔,比之昆曲唱词更加通俗易懂。毁也毁在一个俗字上,如同所有坊间传奇发展的模式一般,男生女旦势必要吵上一架,外带奔跑哭泣等等情节,隔幕就要唱愁对一窗凄风惨雨,再有另一位主人翁上台,另一位势必摆出“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姿态,然后两厢倒头痛哭接着进入三天三夜行不道德之事的桥段。
                紧绷的肩背松懈下来,轻呵出一声笑来:“ 听过,那嗓子的确不负盛名,身段儿也好。就是戏排的不太称心,除了最后一幕,别的都似滥竽充数。要我说还得是在集庆、如意这样的昆班里,他才能落得好。”
                外面的天空慢慢地晴朗起来,透出澄清的蓝色,室内或是玩双陆丶或是下棋丶或是闲聊,有人正在弹琴,是不曾听过的调子,泠泠的七弦之音一点一点地漫过深沉的思念,有时像是湖上泛起的涟漪、有时像是春雨绵密的丝、有时则是深夜里苦痛的等待,最后,却有种云淡风清的坦然,一切都像四季变换般自然,而后沉默。
                “ 这曲倒是弹得好……有她珠玉在前,我倒不敢上去露怯了。”


                12楼2018-06-05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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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从窗子进来,天空蓝的很是淡漠,翠竹帘子却有些褪了色。]
                  [她说话时,洁白的茉莉花片儿泡开,三两朵浮在水面。我正安静的呷茶,还是方才那杯,热茶一直淌进腔里,心也有些热腾腾的。]
                  [天干,火气也大,润润喉就好了。我不置可否抿了下唇,凉凉的。]
                  [适才留意到她说的琴声,却不是刚刚那个人,也不再是刚刚的曲。这首《潇湘云水》低音先伏,微舒了神情颇似赞同,方不过一阵,却忽而聆见人收尾荡吟时稍有不足,许是最后时有些许自负,也许是阅历不足以支撑如此蓬勃大气的琴谱。微微摇头。]
                  她怕是要辜负你这声“珠玉”
                  [我斜了斜身子乜去,那人端的架子十足,可有几分稚气是难以掩饰的,也就十三四岁模样。我不擅弹琴,却会品琴,同一番曲子自有心底佼佼者一比对,登时可见高下。]
                  [前边有弹琴的、鼓瑟的、吹笛的。这就是女人与男人的不同了:总要有个技艺来傍身,不为谋生,而是用来彰显自己德才兼备、蕙质兰心;即使乐理同德行并无甚关联。]
                  [飞睐的眸光忽地一顿,我顾向边角里一个女孩儿,来的似乎有些久,安静立于一旁,垂着细眉,小心甚微,估计在等着那个较为鲜艳女孩儿从琴凳上起身。衣着鲜艳的女孩儿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有些躁,大抵是要起了。胆小女孩儿有些莫名的愉悦,却按捺自己激动心情。约莫快要轮到她弹琴了。]
                  [一时兴致忽起,我猜测那是谁家的庶女、还是谁家的远房亲戚?……不然不至于在女学寻求习琴机会。看的饶有兴致,不经意带的珊瑚手钏在桌案上一碰,转回头来。]
                  你猜一会儿,她让不让她弹琴?


                  13楼2018-06-05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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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供奉倒了茶来,一道端了几碟芙蓉酥糖,冰糖莲子之类的茶果。我只端着未曾饮下,眉头轻轻的蹙了,再仔细品度前度,终是叹了口气:“ 枉我名知音,单论品琴,远不及你。想来你身旁当有琴艺大家,怎么专美,却不肯与我引荐?” 语调里带一点无所适从的羞窘,委屈,失落,淡淡的通透的自嘲。
                    在抬首看向座前时,恰逢一个错音,大约就是那种种 “忘我” 的姿态,无意地震住了人,这才没使得室内众人面上露出不屑的,轻蔑的神情。
                    几步之遥,那人一动,无须东珠指引,便已先觉。无他,诸女只妍而不清,柔而不秀,独她低垂着头,不见相貌,全不似他人一般八面玲珑,也没有琴者常见的清傲不群, 隐敛在众女之间,也不知是藏拙还是谦容。再观其人,缎袄堆裹,愈显骨肉清寡,七分的弱不胜衣,三分的仓皇,一时竟是看不出深浅高低,不由引得对她上了四五分的心。她驿路梨花般飘零的脆弱,着实使人心生怜爱,一曲《潇湘云水》模模糊糊听着,过耳而散。我只盯着那边动静,压轻了声音:“ 一首毕了,她总该相让,若不然,我就要唱个红脸儿。”


                    14楼2018-06-07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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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真听了潇湘云水!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6-08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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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额娘擅琴,幼时听得多了,也能品出一二。要是弹琴,我可还是个“门外汉”呢。
                        [这厢解释了一番,却仍是饶有兴致瞧着那处,她话音甫落定,我拢着指尖,漫漫延出一抹笑弧。]
                        …大抵是让的?
                        [模模糊糊作了声应色,却未曾料到那女孩儿孤单站在那儿——让却是让了,不是让给她罢了,当真啼笑皆非。站起身来,已是做了要去架势。]


                        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8-06-10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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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学这儿对仆下没多大的规矩,他们听差的歇脚处没个火盆,又是冰天的日子,是以就许她们在外间门房边侯着,蹭一点暖意。她们本懒散地或坐或站,在厢庑廊下聊着天,眼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屋内扫,这是出于本能。但东珠忽然而起,其毓秀浪清,如山中雪玉,落在众人眼中,却不知她因何而起,赶忙凑近那隔开里外的大插屏,不错眼地盯着。
                          未及与之交换过眼神,只惶惶也站起身,追了两步:“ 东珠…”虽前面信誓旦旦要唱个红脸儿,此刻却想瞧瞧她当会如何作为。一旦存了笃定的想法,所有表面上的漫不经心都可以说是精心策划。
                          “ 你也听出来了?我方觉得它弦音不正,好似蝇头出了岳山,也想着瞧瞧是不是该重新上了弦调一调。”


                          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8-06-10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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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呢。[恰逢她一句温言抛了个由头出来,我接的行云流水。步履一顿,闲闲乜了眼那三两个女孩儿,面上浮了层淡漠的笑。]
                            你们也听到了,这琴弦音不正,[眼波散漫而慵然。]若是重新上弦估计要等到天黑,倒不如换一把琴。
                            [使了个眼风往一边仆从,那人会意的要去换琴。这边几个女孩儿相互对视,也许是心底有几分犹豫、忌惮,就任由人了动作。不一会儿,一把崭新的琴送来。抬眸意有所指的看一眼知音。]


                            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18-06-10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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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者分高低,砌琴者亦有上下之别。不经心似的掠向身侧的东珠,眼光又落在琴上:“ 连珠式,教伏羲仲尼,失之中正平和,更有清越态。” 指尖在琴身上的断纹来回刮过,琴不比玉,玉硬邦邦搁起来,即便沁上千年,也可盘养莹润。琴有弦,弦为纯丝,注定传不了世,只有琴身传世,世人爱藏名琴,则以单漆面生出龟纹、梅花纹为上。
                              “ 漆被琴弦拨动所震,第一声琴音蕴在漆中,依我所见,若要这琴纹生的好,必得寻个相仿的轻灵人。” 缓缓将那把琴抱过来,缓缓却不容反抗,不容置疑,抱到那位仍有怯意的女孩面前,对着她眼中忽然亮起的光芒轻笑。


                              20楼2018-06-15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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