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慈古代文：良緣天注定

第二章
明日，泉州首富──汪家的命根子就要迎娶新婦入門了！這當然是汪家的大盛事。早在一個月前，汪家人就開始佈置新房，採辦的各種貨全由快馬傳送。在近幾日，大致上都已就序，於是開始張燈結彩，張貼雙喜字，將向來沉肅巨大的汪宅妝點得喜氣洋洋，比大過年還熱鬧！三天前，泉州十大縣內，只要與汪家沾得上一點關係的人，全捧著大禮來到汪家大門前，擠成了車水馬龍。
為了宴請各方來客，汪家除了在大宅子內擺了一百桌外，更在大宅外的廣場上搭棚子準備開席上千桌，大手筆的宴請縣內的人民。
這番大手筆除了意在展示汪家雄厚的財力外，也為了想趁這熱絡的喜氣沖沖喜，就盼能沖去汪三公子身上的病魔，讓他早日康復！汪家再也禁不起任何不幸的消息了！
溺愛孫子的汪老太夫人，在宅子南方的空地上建了一棟美輪美奐的獨立別院，更在其中豢養了奇禽異獸，連了假山流水，種了百花百草，取名為"寄暢新苑"。
入門處一幅長對聯：右邊是：閉門宛在深山，好花解笑，好鳥能歌，盡是天性活潑。
左邊對著：開卷如游往古，幾輩英雄，幾番事業，都成文字波彌。
這棟新苑建成已一年，一直為汪三公子準備著。之前在老太君的嚴令下，誰也不許輕易進入，怕惹晦氣，只讓汪三公子閒暇時入內看書休養。
今夜，傭人已將三公子的日常用品全搬入"寄暢新苑"中，整棟新房大致安置完畢，就等明日拜堂後迎新娘入房了！
"話說人生四大樂事，即為：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而明日你將欣逢四大樂事之一，不知可否告知心中感言，與愚兄共享喜悅？"
順著"寄暢新苑"的小徑走去，在通過一片桂花林後，有一處舖著三丈見方的鵝卵石的空地，上頭置著雪白的石桌、石椅，全是以精工雕琢出的大理石；此時正坐著兩個對飲香茗的男子，一黑一白，一個粗獷中見瀟灑，一個斯文中見優雅，臉上皆是閒散的笑容。
穿著黑衣的男子沏上一壺新茶，挑起一道濃眉，顯然正在等待白衣男子給他回覆滿意的答案。
大理石桌的四角皆嵌著夜明珠，與月光相映成光華，照亮四方，也照亮兩張各具特色的俊逸面孔。
那白衣男子有著一張漂亮又白皙的面孔那種白皙是屬於很不健康的白，映得一雙劍眉與眼瞳益加深邃不可測。他的身形高瘦，但骨架方正，使得一襲白衫穿在他身上只感到飄逸，卻不顯得鬆垮。
他就是汪三公子，外傳快入土為安的那一位汪家第五代碩果僅存的唯一命根子！二十四歲。依他前二位兄長皆活不過二十五歲的例子來看，沒有人會相信他能活過今年的冬天！在這個早春霜冷的三月底天氣，又是深夜，他應該為了身體著想，乖乖躺在裘褥中安睡的，可是他卻外衣也沒添一件的與他的專治大夫兼拜把大哥坐在園子隱密的一隅吹著夜風聊天喝茶！若給老太君知道了，是何等罪不可赦的大事！他還沒給汪家留下後代，怎敢如此輕忽自己寶貴的生命？！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嘴角噙著的是看好戲的笑意？"汪東城口氣慵懶，又含著一抹無可奈何。到底，他仍是逃不過被當成種馬的命運！而拖了一季冬天的風寒更弄巧成拙的鑄成這一棒"美事"！
那黑衣男子劉若謙爽朗一笑，假意拱手道："豈敢豈敢！目前在下可是寄住汪家的食客，除了巴結奉承外，什麼冒犯的話可不敢多說一個字。"
淡淡的掃了眼四周佈滿的"大"字，汪東城仰首看向星空。沒想到他的終身大事居然就這麼被訂下了！在太君、母親之類的長輩們淚眼攻勢下，身為汪家沒用的男丁，至少要努力孕育後代！
"原本你可以使事情不必走到這地步的。"劉若謙收起玩笑，了解他兄弟胸中的不甘。
"是嗎？那可由不得我。"汪東城歎了口氣。"
從我大哥在二十歲那年為了一個名妓與人打架，失足跌落湖中淹死，我與二哥便被當成無行動能力的孩子，連吃幾口飯都被限制。再輪到二哥在三年前二十五歲生日那天被毒蛇咬死後，這些年來，我連下床的自由都沒有了！沒有人相信我是健康的！記不記得三年前，太君重金禮聘你來當我的大夫時，你笑成什麼樣子？"愈想愈不舒服，生性溫文的汪東城，簡直接近低吼了！
劉若謙又笑又嗆的吐出一句："哦！我看到了一位絕美的大姑娘……"
"去你的！"汪東城不客氣的抄起一杯茶向他潑去，劉若謙身形一閃，輕易的躲過茶水流彈。
由於汪東城是在母親難產下出世，當年怕他長不大，隨即聽從長輩的建言，將他當女孩兒來養，還穿了耳洞！那真不是蓋的，汪東城完全遺傳了其母的花容月貌，扮起小女生一點兒也不費工夫。汪父生前最愛抱著他四處獻寶，博得大票長輩的厚愛，甚至有一群毛頭小子為了與他玩而大打出手！由此可知汪東城是多麼的美麗動人了！直到他七歲，開始懂得抗議後，長輩才讓他換回男裝。可是到了成年後，他房內仍有隨時備用的女裝；在他二哥死後，要不是他百份之百的堅持抗拒，恐怕又要被迫穿上女裝了！而三年前，他與劉若謙初相識的情況即為：他一身的素白，身體因長期臥床而虛弱蒼白，被著發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讓母親為他戴上了耳環，然後劉若謙這個少年醫生出現了！
當時，劉若謙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美人兒，雖然身形稍嫌大了

些；可是，再看一眼，他肯定面對的是一個人妖！正想推卸這個工作腳底抹油時，又發現了床上俊男眼中的尷尬與侮辱顯然是一隻困獸！當下起了戲謔之心，居然向他求了婚，直嚷嚷要迎娶這麼一個大美人……
此事嚇得汪家長輩們差點昏厥不省人事！心想會不會請來了一個有怪癖的男子？驚疑不定之餘，兩個男子卻縱聲大笑，從此成了莫逆之交。
也只有在劉若謙面前，汪東城才會被當成正常人看待！老實說，一個長期被強制臥床的人，再健康也會給整出病來，天天喝什麼補品都沒用！
劉若謙的治療方法很簡單，讓他下床運動，教他打坐、吐納。
至少汪東城的健康有長進是事實，所以汪老太君聽從了劉若謙的安排，在城外依山傍水的地方建了棟樓讓汪東城定期的去休養。每半年讓他去住個一、二個月。
就趁著這麼一兩個月，汪東城充份吸收自由空氣，與劉若謙行走四方。
要說汪東城身體上有任何不妥，全是汪家長輩們一廂情願的想法。與劉若謙三年這麼混下來，他還會有什麼隱疾才怪！可是也因為"病弱"的好理由才由得他可以有機會出外走走。
至於說他拖過了一個冬天的"風寒"實在是太扯了！"扯"到他的終身大事莫名其妙的定了下來。還不是他那急於抱曾孫的老太君，生怕他活不過二十五，在去年已開始物色人選，開工建新房樓閣，並且不允許他再去別苑養病，害他原本想趁機與劉若謙一同上洛陽參觀文武招親大會的盛況都無法成行！當下他只有裝病，匆匆被送去別苑，也順利的讓他們偷偷跑去洛陽看別人的笑話！殊不知此時笑話正落到他頭上來！
這回是真的逃不掉了！
劉若謙真心安慰道："看開些！聽說你的媳婦是揚州大大有名、才貌德慧兼備的一流美人兒，又是大家閨秀，不知有多少男子妒羨你的好運道……"
"那你為何又要逃？"汪東城打斷他的安慰，輕描淡寫的擲回一句，順利的阻住他的口。
身為名醫兼遊俠的劉若謙，出身為江湖某大幫派幫主的獨生子，八年前為了拒絕雙親逼婚而浪跡天涯；加上生性閒散若野鶴，不喜拘束，幾年下來，只偶爾捎信回家報平安，卻不敢回家，生怕一場婚宴等著他，也怕被永久絆住而不得超生。
外人只知道劉若謙是個名醫，也頗有武功底子，卻不曉得他大有來頭的背景；這讓他活得更瀟灑自在，因為當汪東城是兄弟，才獨對他告知。
他們身上有一種相同的落拓特質，益加顯得惺惺相惜。不過，明天汪東城要當新郎倌的事實是任誰也改變不了了！
汪東城又歎了口氣。娶個妻子沒什麼不好，但這件事的背後意謂著會有一個女人介入他的生命中，與他分享其他隱私！也代表將來的生活中他不能享受二種不同的生命了！他知道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舉上有禮重風範，所有的言行全像以尺度量過，沒一點突兀的樂趣！夫妻之間相敬如賓，他要是膽敢有一點不規矩的舉止，她就會覺得被冒犯了……一個冒犯妻子的丈夫？唉……今夜皎潔的星空實在不符合他悲慘的心情！
沒有人會說那位文家小姐有不好的地方，畢竟老太君挑了一年，從上千佳麗中精選出來的人兒，再差也有限了！誰都知道老太君挑剔到什麼地步！
只是，他尚無娶妻的心情；然而事實卻是老太君甚至已物色了兩個女孩要給他當側室！生怕有個萬一似的。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被當成種馬似的對待！偏偏哪！汪家男人三代以來都死得莫名其妙的容易。要說他自認能活到七十歲，別人只當他是癡人說夢！
難怪他必須裝病出門透氣了！在汪家，他什麼也不能做，連拿把水果刀，家人都當他會拿不穩而刺向自己心口；走到那兒都會有一票奴僕跟著，隨時等著替他急救！
恐怕那位明日將過門的女子也開始在計算他何時入殮了！
一大堆想來很煩的事情全兜上心頭，要是他還能為明日的事笑逐顏開，那他真的是有病了！
看看他，為了這迷人的花月夜明月茗茶，好風如水，春景涼夜無限；想賞個夜色也得攀窗而逃，躲過守在門口打盹的僕人，才得以在此與劉若謙把茶言歡賞月！
是呀！一如外傳，他是嬌貴的汪三公子，汪家眾長輩心中的命脈、希望！又一陣百無聊賴的沉寂，汪東城突發奇想的低語："想個法子讓我死了吧！順遂她們所願。"
"那也得在你妻子腹中有你的種之後。"劉若謙向天空拋了一粒花生米，完美無誤的落入他大張的口中。
唉！又是一聲困獸的歎息。
明日，世間將又出現一樁不情願的姻緣。
不過，他實在不懂，有那一種女人肯嫁給一個快要病死的男人？又是一個大家閨秀！想來，有問題的人不只是他了！然後汪東城揚著一雙劍眉，笑叫："會不會那閨秀給人弄大了肚子才決定下嫁於我？那我連"努力"也不必，直接就可以"死"了。"
這回換劉若謙潑過去一杯茶水，想冷卻一下他的腦子。而汪東城倏地翻開折扇，將茶水盡數揮向兩側，雪白衣衫沒沾到半點濕。想來三年的調教，汪東城是有收穫的。
"全天下也只有你這個新郎倌會希望妻子被人藍田種玉，太大方了！我開始懷疑你真的有病！"劉若謙不懷好意的瞄他。"你不會是那兒有問題吧？"
一段沉寂，然後是杯盤茶壺在天空中飛來閃去的影子，加上呼呼的衣袂飄動聲，一如以往，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展開了破壞春天夜景的練功時間……

第三章
實在是忙碌又累人的一天！
一大早，迎親隊伍即來到客棧接人。曾沛慈隔著蓋頭，當然什麼熱鬧也見不著，就聽林媒婆那張嘴在描述，那個騎白馬而來的新郎倌面如冠玉、玉樹臨風！俊容無匹得的讓人為之失色。
不過，那新郎倌居然還能騎白馬來而不是乘轎倒是挺讓曾沛慈訝異的！對汪三公子的身體而言不會太勉強了嗎？不過，那倒好，希望他騎到半途昏倒，當場壽終正寢，她就連過門也免了！遺憾的是，汪三公子的馬旁前後左右安置了八個高頭大馬的壯丁為了預防他公子哥不小心跌下馬！
真是沒用的東西─曾沛慈在心中偷偷的罵著，決定將汪三公子鄙視到底！要不是他，今天她那會陷入這般境地進退不得！
熱熱鬧鬧的游了街之後，迎親隊伍終於來到了紅牆黑瓦、一入門庭深似海的汪家大宅。
有錢人家的儀式比牛毛還多！全是為了彰顯身家的不凡。
雖說是春天，但是坐在悶不通風的花轎中，穿著華麗卻累贅得要命的鳳冠霞帔，能熬個一個時辰而沒窒息算她命大！可是到了地頭，卻還不能被迎出花轎，代表她還得受苦受難。曾沛慈有點火大的扯了扯衣襟，想好好透口氣；此時轎外正立著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與老婦在喃喃念著一連串語焉不詳的驅邪文與祝禱文。唉！
還不知要待多久！
老天！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一群不相干的人存心整死她嗎？幸好今天是身強體壯的她在此，要是真正的雨非嫁來，怕不被折騰掉半條命了！
終於外頭沒有了聲響，該是新郎上場了！
然後是踢轎門下馬威的一種習俗。
曾沛慈雙拳緊握，差點想把那只踢進來的白鞋子大腳丫扯成碎片！
一條紅綾布遞到她手中，媒婆與丫鬟將她扶了出去。蓋著一條蓋頭，曾沛慈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大概也是餓昏了的關係吧！四周一大群人聒噪得讓人厭惡！燃放的鞭炮聲差點使她原地跳起來！
天哪！有錢人的婚禮！她已經可以預見她的前途一片晦暗！
入了廳堂，四周已傳來各種奉承的打屁聲！
"真是郎才女貌呀……"
見鬼！隔著一條蓋巾，女貌個頭！
"真是天作之合呀！"
曾沛慈差點跌倒！總算深刻明了，什麼叫睜眼說瞎話！
接下來跪拜又起身，轉身又跪拜，隨著司儀的拔尖叫聲，她成了一具布偶，任人壓身又扶起，轉得頭更暈了！而那些湊熱鬧的人終於決定放她一馬，隨著"送入洞房"的聲音揚起，眾人拍手，而她終於得到特赦！
似乎在庭院中轉來轉去，行行走走，進入了一道拱門，她被扶坐在繡有華麗圖案的床榻上。
林媒婆悄聲在她耳邊道："曾姑娘，記住，從今以後你就是文雨非。放心，小喜與月兒會幫助你的，我等會就得回揚州了……"
曾沛慈連忙掀起頭巾一角。"喂，別走呀！至少弄點東西給我吃！"身邊只站了兩個伴嫁過來的丫頭與林媒婆，她放心的低喊。
林媒婆輕聲道："等一會兒他們會端各種喜氣吉祥的食物過來要求你與新郎一同吃。到時吃不下都得硬撐！餓不著你的。"
"老天爺～～～"曾沛慈捧著肚子，低聲哀號。
才歎著，又有一群聲音，由遠而近往新房而來，想來又是新節目了！
林媒婆不放心的交代兩個丫頭："小喜，月兒，你們得好好幫忙曾姑娘，明白嗎？這事傳了出去，大家全完。"
一個四十幾歲的婦人，每端一道食物要他們共吃時，都會念些吉祥話。然後，其他閒人就起哄要新郎餵新娘。曾沛慈在背對那討厭的男子後，努力集中精神看食物，肚子又開始餓了！只差沒搶過來先吃為快，就不知道對方還在等什麼！她不耐煩的抬眼看新郎，不料接收到一抹笑意……
還來不及意會，卻看到新郎倌突然發青冒冷汗的面孔。
"少爺又發病了！"一個傭人低呼。
接下來什麼笑鬧的情緒也沒了！大家七手八腳的將新郎倌抬上床榻，生怕摔碎似的。
"要不要請劉大夫進來？"
"不必了！讓我早點休息即可！"汪三公子的聲音，氣若游絲。
{對嘛！這才像病人！}不小心被擠到一旁的曾沛慈，心中這麼想著。
然後皺起了眉，她可沒有壞心到咒人家死！
"可惜了你這個大美人兒，要是嫁給了我，包你一年生一個，但他……"一個油滑無禮的耳語，在她身後傳來。
哈哈，這人才是存心咒他死的惡人。
曾沛慈倏地轉身，看到一張色瞇瞇的臉，完全不怕人察覺的上下打量她，嘖嘖有聲！仗著全屋子的人全擔心的圍在汪三公子身邊，不會有人發現。他那一雙賊眼訴說了更多令人不齒的念頭！
天！這人是誰？
"好了！好了！"那四旬婦人很權威的叫著："讓三公子與少奶奶好好休息，今天誰也不許再來鬧洞房了！大家全到前院吃喜酒！"
"不行！至少咱們要看到表哥與表嫂喝交杯酒！"那油滑男子又叫了，臉上更是不懷好意！
另一個年輕少女搶口道："堂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公子不能沾酒。"
"今夜不是你的洞房夜，春芽。倘若他日你與三公子洞房，堂哥我決計不會要求的！這交杯酒，是正室才有的風光！"
那位叫春芽的端麗少女，咬住下唇不再言語。眼中有著委屈，退到一旁。
"拿來吧！我喝。"床榻上虛弱的三公子低語。

曾沛慈已被推坐在床沿，她還是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這些人的關係看起來很複雜；至少明白，那油滑男子得叫她表嫂，原來是親戚，真不幸！
"來！上好的女兒紅，快喝吧！喝完咱們全退下，不再打擾！"
這酒聞起來似乎很可口，生平沒沾過酒，沛慈是有些好奇的。端在右手，與他右手轉了個鉤，差點握不穩，又因縮減了距離，他們得近身喝酒，彼此的額頭輕輕抵著，眸光在一瞬間交會，又各自閃開！她的心怦跳，入囗的酒一路滑燒下腹，曾沛慈悄悄吐著舌頭，有些頭昏，連一大票人何時被打發走都不知道。
甩了甩頭，只知道人都走光了！
她低聲吐出："我好餓！"說完就要下床找東西吃。
"生病的人乖乖躺著，還是你也餓了？"一旁有人扶住她，她疑惑的看著面前俊美的面孔。
"我不餓，你吃就好。"汪東城一雙眉高高挑著，仍扶著她坐到八仙桌前。
"你的聲音跟剛才不同，你好啦？"她咯咯笑了聲，一隻小手爬上他的頭，發現自己的體溫比他還熱，想來自己是有些醺醺然了！
"呀！你病好了，換我生病，我生了餓病。"她開始狼吞虎嚥，補償自己餓了一天的肚子。
她醉了！瞧她酡紅的面孔，一眼就可看出。汪東城替她拿下了鳳冠，心中的好奇不斷的升起。怎麼也忘不了，乍相見時心中的震撼！果真是個大美人兒，比他所能想像的更美，而且……她有一雙坦率的眼，清新可喜的深映入他的心；她沒有躲開，也沒有故作嬌羞。他從沒有看過，女孩子會這般直勾勾看人的！
一瞬間，他已忘了昨日之前，對娶妻一事如何的抱怨與不甘，含笑的看著他的新娘。
她會是怎樣的女人？
掃光了所有食物，她又倒了一杯酒，雙手捧著，小心的喝著，漸漸的發現眼前的男人分化成三、四個。她不喜歡！丟下酒杯，捧住他的臉。"不要變成那麼多個，我都看不清楚了！"
"你醉了！雨非。"是這名字沒錯吧？
她皺眉，一手抓住他衣襟，一手指著自己。"我是沛慈！曾沛慈！唔，你生病快死了！快躺回床上，不然你會死掉！"連忙拖著他，要丟在床上，可是他比她預料的要重了許多。
結果她跌在他身上，將他壓在床上。
"你希望我死掉嗎？"他拿下一隻隻的針，讓她的秀髮披散而下，輕聲問著。
"唔~"她雙肘撐在他胸膛，支著下巴。"你長得很好看唷！死掉可惜。你不要死好了──可是──也不行，你不死掉我不就走不成了──我──得回揚州的！"
"你嫁我了，為何又想回揚州？"
"我不想一直當文雨非！我是曾沛慈。我不是千金小姐，不回揚州不行。呀！你快死吧！我就能回家了！林媒婆說你要死掉了，不能與我洞房，我可以安全回去的……"她嘻嘻一笑，一手在他臉上畫圈圈。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汪東城凝神想了會，但他並不急著去了解，反身將她壓在身下。
"我不能與你洞房？你可知洞房是怎麼一回事？"他邪邪的笑看她美麗的醉眼。
"就是放下床帳，將一男一女關在裡頭就是洞房了！然後，我們都脫掉鞋子，讓小孩從腳底偷偷爬到肚子中，十個月後就有一個小娃娃了！"她像個好學生般的點頭，瞪大杏眼。
"還不只這樣呢！"他忍不住輕吻了下她的小嘴，愛看她可愛的表情。
"你敢說我不對？"她伸出食指點他胸膛，不高興的嚷著。"相不相信我會把你丟出門外？"
他笑出來，將她威脅的小手拉高過頭，一手悄悄解開她衣襟，驚訝的看到她有一副美麗有致的好身材！
"我不要脫鞋子！你不可以把小娃娃放到我的腳底！我不要與你洞房！"曾沛慈開始掙扎。
"好！好！我們不脫鞋子！"汪東城極力忍住笑。
他相信他娶到了個寶貝！這麼美麗的身子，他願意與她共同孕育孩子！老天！他看來像趁機佔人便宜的色狼！不過，洞房花燭夜，這是值得原諒的，任何男人在這一天都被允許當色狼！
於是，汪東城放下床帳，將兩人關在裡頭，決定不讓他的良宵虛度。
當然，裡頭偶爾傳來一些聲響。
"呀！你的身體扁扁的！"那是曾沛慈的驚奇叫聲。
"是的，因為我是男的！"
"你不可以偷放小娃娃到我腳底。"
"我身上沒有小娃娃。"
靜默了會。
"我以為只有小狗兒才喜歡親人的……"她的聲音非常困惑，但沒有太多掙扎。
"丈夫也會這麼親妻子的。"他聲音含糊。
"是嗎？"
"是的！"
接下來，不再有任何交談的機會，汪三公子愉快的度過他的新婚之夜，讓迷迷糊糊的新任少奶奶當了個名副其實。
恐怕，天亮後她便會知曉：汪三公子看來不怎麼容易死去。
曾沛慈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太君，請用茶。"沛慈在丈夫的暗示下，垂著頭，輕移蓮步福身在太君面前。
威嚴的太君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端起一杯，笑了聲："好。"
"東城，身體支持不住就坐在一邊，別勉強。"然後，她忍不住看向孫子。
"我知道，還挺得住。來，這是娘。"汪東城一一的領她認識汪家所有人。
除了太君、婆婆之外，還有二娘，以及死了丈夫回娘家投靠的姑媽柯夫人。再來便是平輩了！全得稱她為大嫂的。先是二娘的女兒，一個美麗沉靜的十六歲少女，叫汪曼琳，看得出來既是庶出，又是女娃，所以不受重視。再來是昨日對她油滑輕薄的表少爺柯世昭，一個不務正業的傢伙！再來就是表小姐柯牡丹，長相可以，但有些刻薄。那個叫做春芽的少女是柯夫人帶過來的孤女，柯家小叔的遺孤。最後是二娘的姨侄女，叫王香屏，容貌清秀，看得出來不是什麼千金小姐，也沒什麼地位。
老實說，沛慈根本沒法子一下子記住那麼多人，倒是有一人令她印象深刻。
他叫劉若謙，自始至終全像個沒事人似的倚在門邊，含著一抹嘲弄看這一切。
長得瀟灑豪放，更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邪派氣質；也不是說他像壞人啦，反正與那一屋子人格格不入便是。可是他會令人放鬆，而且他對汪東城而言也是特別的！只消一眼，沛慈便明白了！
"他是劉若謙，一個名醫兼遊俠，我的拜把兄弟。"汪東城這麼介紹著。
"你不會抱怨了吧？"劉若謙挑眉低問。
只見汪東城揚起一抹特別的笑意，兩人之間有種奇特的默契在眼神間交會。
沛慈不甚明白，卻在轉眼間掃視到，柯世昭流氣的眼中兩道憐憫又幸災樂禍的眼光。
這其中──有什麼她不明白的事嗎？

第五章
一同在新苑的百花亭中用午膳，幾個傭僕全給遣退到數丈之外。
沛慈終於忍不住問她的"丈夫"："你到底有什麼病？為什麼有時會突然間變得很虛弱？又有時卻在不應該的時刻轉變得與正常人無異？"雖然她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卻不代表她笨。這個男人若不是有突發的個疾，就是很會作戲！
"這是梅子酒，嘗嘗看，很好喝的。"汪東城很體貼的為她注了杯甜酒，不比昨夜的女兒紅濃烈，但他挺愛看她微醺的俏模樣。
"喂！姓汪的！"她不雅的喚他，語氣挾帶威脅！
基於他昨夜對她做了種種不良的罪行，她才沒空對他扮演淑女閨秀！而且汪家上下也只有在面對他時能感到輕鬆，沒有任何戒備，自然本性必露。一時的做作很容易，但若要她沒日沒夜的故作淑女，她會先垮掉！還不如直接讓汪三公子看明白她的真面目！免得漏洞百出。
"我的好娘子，如果你不介意叫我相公或大東，那我也不叫你雨非如何？"他眼中又閃過某種狡黠的眼色，像探知了什麼似的。
偏偏她無法忍受他喚她"雨非"！別人怎麼叫都成，她不願對面這男子這麼叫她！畢竟他已是她最親密的人了，她無法忍受他以奇異眼光看她時，口中卻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那會像是一盆冷水澆滅她心中的激盪！可是，叫他相公？多詭異呀！以前她娘只叫她爹"老不死的"或"死相"，可是這等粗鄙，根本不適用在這玉樹臨風的男子身上。他真的太好看了些！她沒見過這麼出色的男人過。
要叫他什麼呢？
好吧！叫他大東比較合適些。
"你到底有沒有病？"
"你也希望我早日不翼而飛是嗎？"才眨一個眼，原本溫文笑談的汪三公子已換上一副落寞、淒涼的面孔。
身後的春風拂動水面，更顯出淒惻惻的悲慘背影與風蕭蕭兮的景況，煞是感人熱淚！
"喂！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希望你比彭祖更長壽，比禍害更能遺害千年"這情景當場讓沛慈傻了眼外加手忙腳亂，急忙揮手。
怎麼辦？這男人已心碎的伏案哭泣了！他拚命抖動的雙肩告訴她，他正在極力忍住哭聲，不讓人知曉！
"喂！汪東城！大男人哭泣很難看的！別人還當我打了你，別哭了！我還沒吃飽，你要讓我食不下嚥嗎？丟不丟人呀！"怎麼辦？她半點安慰人的經驗也沒有！
"我說他是在笑不是在哭！"閒閒懶懶的聲音，來自亭子外面。
曾沛慈霍地轉身，看到那個手持竹簫，倚在榕樹旁，一身黑衣飄然的劉若謙。他嘴角正噙著逗人的笑意。
經他提醒，沛慈跳到汪東城面前，一把揪起他衣領，首先看到他眼中的淚光，正想反駁劉若謙時，卻又看到他笑到快要裂成兩張臉的大嘴巴。
"你捉弄我！"她猛然的倒抽一口氣！
"哦！我這是悲到最極點，忍不住仰天長笑。"汪東城一把勾住她柳腰，讓她跌坐在他膝上。努力收起笑意，板著正經臉說道。
"你果真有病！是瘋病！"曾沛慈氣得沒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他腿上，手指著他胸膛。
"有外人在看呢！"他提醒她，眼中無辜又溫和。
她這才想起劉若謙正在看好戲，連忙跳下他的腿，心中有打人的衝動。
不！她只想勒死他！
"一同用膳吧！劉兄，一早到哪兒逍遙了？"汪東城扶她坐好，揚眉看劉若謙。
兩個男人談著天說著地。沛慈全然沒興致聽的直對食物進攻，心中明白的意識到談了好一會兒了，她仍沒得到她要的答案。汪東城一直在逗她，為什麼？
從一大早，汪家已給了她太多問號，總覺得每一個人都有些兒怪異，全不若她想像中簡單。光是一個汪東城就夠她頭大了！再來是早上婆婆與二娘特地帶來兩位女子，即春芽與香屏，說下個月起會來新苑供她使喚。那是什麼意思？她們兩人並不是傭人呀！嚴格說來是姻親，即使她們的家境不好，但仍是客人不是嗎？汪家僕奴少說上百個，還會差她們兩個？而且她們全叫她"姐姐"。這是什麼情形？她不懂。而眼前的劉若謙，也是奇怪的。
反正在她心中，每一個人都有其怪異之處。
待她吃得差不多飽時，耳邊傳來簫琴合奏聲。她怔怔的抬眼，就見汪東城與劉若謙不知何時在榕樹下的石桌旁點起了一盅檀香裊裊，汪東城撫琴，劉若謙吹簫，正天衣無縫的合奏著美麗清越卻又瀟灑的樂音。
他們都是很精彩的人物！一黑一白的視覺，既突兀又怪異的協調。
這兩個男人必定有著深厚的友情……
她步下亭子，找了一塊平滑的大石坐下，雙手貼著雙頰傾聽著；雖然對音樂完全不懂，但好聽的聲音人人懂得欣賞，她至少可以當個好聽眾！要是多來幾個舞孃翩翩起舞，畫面就更精彩了！
聽著，想著、看著，不小心讓瞌睡蟲給悄悄進佔；她漸漸由恍惚陷入深眠……
隨著她的沉睡，樂聲漸漸終止；兩個男子蹲身在她面前。汪東城小心的扶起她靠在自己胸前。
劉若謙低問："才貌德慧兼備？"
"除了貌之外，其他總有一天會有的。"汪東城眼中溢滿著疼愛。
"老太君這回看錯了人。"
"不，她沒有。我想是老天的一場玩笑！"
"哦？"
"她是沛慈，不是雨非。"顯然，曾沛慈昨夜吐露的實情比她能預料的更多。
"老天終於關照到我了。"汪東城輕撫她美麗又健康的蘋果面孔。

东哥果然眼光与众不同

第六章
其實，嫁入豪門當大少奶奶的日子並不太辛苦，只是奢華的享受讓沛慈感到一絲絲不安。她平凡的日子過慣了，每每看到動輒數十兩熬成的蓮子湯、參茶，就會想到白花花的銀子都浪費在這不必要的開銷中。根據以往的認知，她知道在某些地方有人連三餐都吃不飽，再如何繁華的大城市也有乞丐存在。雖然汪家秋冬兩季都會贈米贈糧，獲得了積善之名，但這麼奢侈的開銷仍是可以免除的。
可是，這種事倒還輪不到她來出意見。
除了想一些不切實際的問題外，她不知道身為少奶奶得做些什麼。應該有什麼是她可以做的吧？只是因為還在新婚期間，所以才放她清閒是嗎？
如果富家女都不必做事，他們怎能不會因悶而發瘋？第四天了！她成了汪家少奶奶四天了！她卻像捱了四個年頭，悶到只能把玩自己的手指頭！
她那丈夫似乎真的有病；因為每天早晚都會有專人捧來藥汁要他喝。不過他不像病人一般成天躺在床上，反而有時連她也找不到他的影子。汪東城越來越令她疑惑！
"寄暢新苑"裡頭很可觀，每一處都足以讓人消磨一整天而不會厭倦。所以她四天來很少走出苑外，當然也怕不小心迷了路惹人笑話。此時她正漫步在梅花林，三月底的梅花早謝了，不過可觀的是結實纍纍的青梅子，惹得她口水流滿地！再過十幾天，等這些梅子夠熟了，便可摘下來醃製成蜜梅來吃。夠她吃好幾年了！
忍不住摘了一顆梅子，輕輕咬了口，酸得全身起疙瘩……
唔──太過癮了！沒法子，她自幼對酸中帶甜澀的食物頗有好感。
"喜歡吃梅子嗎？"悄然出現在身後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差點吞下果核。一雙老愛圈住她柳腰的手又環了上來，瞬間她靠在一具溫暖的胸膛裡。
這個汪東城，絕對有當鬼的本錢！他連走路都可以不發出任何聲響，老是出現在她身後，嚇了她好幾次。
"你為何這麼快出現？"她嚥下口中的酸澀果肉，吐出果核，才開得了口。
"你不喜歡看到我嗎？"口氣很可憐。
他真是懂得，如何挑起她豐富的同情心！
"還是你希望我問你，為何出門？將我丟在這兒，像怨婦一般？"她轉身面對他。
往她嫣紅的芳唇啄了一下，汪東城將臉孔埋在她秀髮中，低沉笑道："沒有一個怨婦，會這麼自得其樂的！喜歡吃梅子嗎？儲藏室的地窖中，有十幾桶桂花甜梅，要不要去偷吃幾口？"
"真的？但偷吃？"難不成，梅子還是吃不得的？
"偷偷的吃，才有樂趣呀！若真要叫人捧來一大盤，豈不就失了風味？我們走吧！"他轉而拉住她柔荑，朝她眨了眨眼。
這個人！沛慈向天空丟了個白眼。不過，看在他是為她的喜好著想的份上，也就由他了！匆匆出了新苑，在轉向西側的儲藏室時，冷不防看到遠方九曲橋上散步的老太君；她老人家正欣喜的看向他們這一邊，對她含笑點頭。沛慈尷尬的點頭，已被汪東城拉著消失在轉角。
這樣的不莊重，老太君會有什麼想法？
所有的擔心，在看到一桶桶香甜誘人的梅子後，立即暫拋九霄雲外。與汪東城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當你的妻子，得做什麼事？"
汪東城餵她吃了另一種口味的梅子，才道："生孩子。"
"真的？"沛慈愣了愣。
"當母豬而已？"這就是汪家少奶奶，僅有的偉大價值？
"當然！"他聳肩又道："如果我死了，你會被培養為當家主母。以後當太君與我娘不管事之後，汪家便是由你掌控了！"
聽起來，像是他已準備好後事似的，她非常不喜歡！
"你這麼想死呀？你的病沒救了嗎？"
汪東城突然雙目炯然的盯視她。"你不是一直期盼我早點死，好讓你解脫嗎？"正經的口氣神態，讓人害怕。
這時候的他，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勢；因為不常見，所以更加懾人。
沛慈辛辣的反將他一軍。"我不會因為自身的利益，而去真正咒一個人死。但如果有人因為某種原因，而故作玄虛捉弄他人的話，也是不可原諒的！"靈黠的美目，與他對視而沒躲開。
他低沉一笑，把這種對峙輕易帶過。"小女人，捉弄人的，可不只是我而已。不是嗎？"順勢將她摟入懷中，親了親。
沛慈的心微微一震，直覺這是危險的話題。想掙開他雙手，不料他摟得更緊。
"嘿！我又想脫你的鞋子，放小娃娃了！"他的臉孔，附在她耳邊吹氣。
"你…你真是不知羞！"這回她力氣很大的將他推倒在旁，飛快的起身奔出地窖，不理會身後逸出的可惡笑聲！
他簡直比市井粗夫更粗魯！噢，老天！她忙摀住雙頰，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紅透的臉蛋！
老天真該為他的不知恥，而讓他做不得"壞事"的！
"呀！雨非，我正要找你呢！"汪夫人的聲音，從九曲橋傳來。
沛慈身形猛地一頓，差點跌倒！
雨非？沒錯，現在她是雨非，一個大家閨秀。
"娘，找媳婦有事嗎？"面對汪夫人，沛慈微微一伏。
汪夫人揮退了四個丫鬟，挽著她的手往新苑走去。一張曾經美麗出色的面容，在四十幾歲時仍存風韻，以及更多的優雅。
她輕聲細語的開口："東城近來氣色大為好轉，太君說你功不可沒呢！"
"沒有的事，應當是劉大夫醫術好、大家關照出的結果，媳婦不敢居功。"那傢伙氣色一直那般，無所謂好不好，他有的只是"瘋病"！

汪夫人拉她坐在百花叢中的竹木椅上，開始說出正題："太君說你是少見的才貌德慧兼俱的閨秀，而你的面相秀慧中有剛強，是很適合當家的主母命。加上以往你們文家也是商人出身，想必對商行營運相當在行。你知道的，東城他爹與哥哥全英年早逝，所以太君再也不敢在東城身上加什麼重壓了！所以在汪家，女子要擔待的事更多。明天太君要開始教你認得一些商行上的事，也要撥幾份帳冊給你過目。她直說，你是可造之材。"
一番話，聽得她花容失色！
可造之才？她？
她連大字也不識幾個呀！
早知道冒充千金小姐，一定會出問題！
完了！這下要如何是好？
明天不就穿幫了？

她連帳冊上的數字，是十位佰位都分不清。真要她從商，只怕會傾家蕩產！
完了啦！完了啦！
"娘……您不覺得我尚年幼無知，擔不來此重大責任嗎？何況……何況在家中，我爹並未教我生意上的事。"
汪夫人當她是謙虛，直笑道："你真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女孩！也難怪太君會喜歡你，連娘也不得不深深疼惜你呢！"
"就不知道東城有沒有這福份，能與你廝守到老了！"說著眼眶開始發紅。
"放心！娘，呃……東……大東他身子骨近來大有好轉的跡象──"事實上，那傢伙好到可以飛上天！
她們這些貴婦也真奇怪，動不動就紅眼眶掉眼淚，偏偏她就是見不得女人哭！
"對了！"汪夫人拿手絹拭去了淚，想起什麼的道："明天我讓春芽與香屏住進來，你看如何？"
要找人來與她做伴解悶嗎？
"不妥。"汪東城不知何時回新苑，並且插話拒絕汪夫人的提議。
"大東！"汪夫人起身走向兒子，語氣相當不悅："咱們說好的！"
汪東城一把拉過沛慈，笑道："不，我們什麼也沒說。一直是娘與太君在打算，我不曾同意過。況且我和雨非才剛新婚，馬上納妾成何體統？對雨非要如何交代？"
納妾？沛慈差一點叫出口！
杏眼大張的，在汪東城身上探視。
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毀了她還不夠，竟還想拖幾個女人來墊背！
是誰？香屏與春芽嗎？
難怪，她們只叫她"姐姐"！

有完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