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李洋被王世雄叫到了教学楼的最高层。
而明明已经是最高层了，王世雄还想带李洋向上爬。
没错，是梯子，从梯子似乎能爬上房顶。
「你想干啥，这被发现了不得被骂成刺猬？」
王世雄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蹭蹭蹭地往上爬，等他爬上去了，才扭头回来看着李洋。
「马上都毕业了，连楼顶都还没去过，不觉得遗憾吗？」
「要是因此毕不了业我得遗憾一辈子。」
「快上来快上来。」
李洋感到一阵苦涩。但还是两手抓住金属的梯子向上爬。这里很明显不是给学生通行的，八成是留给为了上房顶维修的工人的，毕竟学校不可能把这么个跳楼宝地留给学生。
楼顶上面没什么风景，有一些奇怪的管子样的东西，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从楼顶看去，风景还是不错的，一边能看到操场上几乎所有的人，而他们每个人就像一张巨大平面上的一个小点，有几个聚在一起打篮球，旁边也有打羽毛球的人，还有单纯路过的学生，明明都是中午，却还有不少人在室外。
「怎么样，没白来吧？」
「是啊...才怪啊！到底为什么要上来啊？」
「就像之前说的，不在毕业前来一次不觉得亏大了吗？」
「完全不觉得。」
「那么一看你就没有冒险精神。」
王世雄像是有些鄙夷地看着李洋，而李洋已经不想再回话了。
秋风吹过，两个人的耳旁呼呼作响。
「回去吧？」李洋直直地站在房顶上，轻声地说到。
对方没有回应，李洋向他望去，王世雄一改平常的表情，现在一动不动地站着，视线望向远方，远处除了高楼外什么也没有。
「唔哼哼哼，现在我可是站在整个学校的最高点，换句话说，全高中的顶点，是也。」王世雄突然从哪里拿出他的空气帽子扣在脑袋上，指着旗杆说道。
「那边那楼明明更高好吧。」
「不愧是李洋，心里想的和我一样，那么我们赶快去爬那栋楼吧！」
王世雄的大拇指已经快按在李洋的脸上了。
【不不不，不一样好不好，我得像个办法啊！】
「你的五三不找了吗？」
「没关系，下午没课，之后再找就行了，咳咳，我是说，区区五三怎能阻拦我向高处攀爬！」
李洋心里已经是消防铃狂敲了。
「如果要说高的话，明明那边..我是说，世界的顶点明明在你的背后啊！」
·李洋右手指向王世雄，然后一个超大旋转，指向学校外的一栋大楼。
王世雄的步伐停了下来，他微微一笑，按住自己的脑袋然后继续讲「可是，在学校之外，我们是不会受到“实验室”的保护的，要攀登那栋...」
「所以呢？」
讲话被打断了，王世雄吃惊地扭回头。
「刚才还在嚷嚷着五三什么的，现在仅仅是因为这个就放弃了。」
王世雄的脸上又多了一分惊愕。
李洋眼看来了什么，继续说着「而且，就那个什么组织，在顶点之下安装了势动能固定刚性轨道牵引力场舱体，我们难道不应该用那个立马追到顶点之上吗？」
李洋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在楼顶上大声把这话嚷出来的，感觉风能把这句话吹到马达加斯加去。
王世雄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后，视线随着大楼不断上升，已经超过了大楼，看向了无限的天空。
然后他低下了头，背过身去，嘴角似乎有了一点弧度，是微笑吗，还是自嘲？
「电梯是吧，好无聊，咱们还是下去吧。」
说完，王世雄把他的空气帽子塞回了兜里，开始走向爬上来的梯子。
李洋把举起来的手赶快放下了。
【这次算我赢了吧...不，应该算我完败啊。】
操场上，安雨萌突然搂住了陈小雪的脖子。
「小雪，你看那里。」
顺着那个方向，小雪似乎看到楼顶上有两个人影，正在比划着什么。
「那两个人做什么呢，他俩是怎么上去的？」
小雪听到了自己脑袋上放的嘀咕。
小雪仰起头，像是小孩子一般地问「安雨萌，你怎么总是看向那些一般人不会去看的地方呀。」
在小雪的尾音中，安雨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风衣男走到了大街上，背后，那个女孩并没有跟上来。
他掏出手机，左手揣进风衣的兜里，翻阅起手机里的相册。
之前，他已经趁李向阳不注意，搞到了他的文件，而其中吸引了他的，就是来源为段诗欣的简历。完全像是填毕业时同学录的风格，而且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个人信息，唯一还能夸赏的，就是这个写的还不错的字迹。
也正是这个字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仅凭一点点的相似就会一头追到底的人，所以他向李向阳提出了想要一同去家教联盟参观一下，并且远距离地观察一下那个新来的小老师。
从细节中透露出的判断让他顿感兴奋。
他把相册向前翻，那里有一份并不是来自李向阳的文件。
没错，但是，字迹却是相同的。

「ok！」
诗欣右手握着一条小玻璃柱子，左手在胸前握了拳头。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这个慢吞吞体温检测器显示的数值，终于回归了正常范围。
用了两次之后，诗欣也学会了如何使用这种温度计，尽管听梓伊前辈说这种东西不会也行，毕竟大家已经不怎么用水印温度计了，用他的话就是「真不知道那家伙从哪里搞来的。」
不过，诗欣本着能多学一点是一点的态度，看到了什么都要学下来。
无非是原先已经可以自动化的东西，现在都需要动手做了而已，自习想象的话，没有什么难的。
虽然温度已经下去了，但脑袋还是有些疼，不过看这个情况，再呼噜呼噜睡一觉，就可以满血复活了。当小琪问起身体怎么样时，诗欣也就是回答“好多了”，毕竟那是事实。
除此之外，小琪前辈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从这周末起，他有课可以带了。
听说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子，但是不是很喜欢学习。
另一边是自己的问题，梓伊前辈和小琪前辈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有想到好办法。据两位前辈所说，在这时代，通讯是按量计费的，就算能承担起那个薄片手机的费用，每个月也得为通讯而付费，说到底，就像是霸王条款一样。
至于手机本身，诗欣拍了拍胸脯表示一定要自己打工挣钱买一个。不过前辈还是在家里找了找有没有二手的手机，可惜的是并没有。
这样也好，自己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多打几份工，就能赚到足够的钱了！

当然，听到诗欣温度恢复正常的消息，小琪和梓伊也很高兴。两个人也把聚会的事情同诗欣讲了讲。好像是说要去吃一个叫做火锅的东西。火锅诗欣当然知道了，但是听完两人的描述，诗欣又觉得和自己的时代的火锅好像有些不同，于是诗欣表现出好奇的样子。
而这次，被叮嘱到的是「要改一改语言习惯啊。」
没错，诗欣的语言习惯，虽然听久了就会习惯，但是乍一听来，还是有一股违和感。
一不小心就会夹带未来的用语什么的，一不小心就会说出“你们的时代”这样的字眼什么的，一定要在和别人见面前彻底改掉才行。
但是最后，小琪前辈却又说，即使不能完全像一个21世纪人也没有关系，就算说出超现实或者超幼稚的话语，也会被其他人归类到叫做“中二病”的正常人范畴里，所以不用担心。另外就算说出了什么未来的消息，也不可能会有人相信，所以绝对没有问题。
明明已经被认为是病人了，却又是正常人，诗欣有点理解不能。难道“中二”这个词也发生了语义变化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前辈相信的感觉非常好。

「锵！」
王世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盒东西。
「什么东西？」
李洋把脑袋凑了过来，上面写着的，是“中国象棋”四个字。
和这个家伙一起耍疯也有些日子了，李洋也习惯了时不时带点东西来学校的王世雄。
总比上次带来游戏机强吧，好歹是要面临高考的高三生。
王世雄打开了盒子，里面四乘四摆了所有的棋子，垫在最下面的，是一块塑料的棋盘。
「不多说了，来一盘吧。」
「先说好...我可是只会一点点。」
王世雄麻利地把所有棋子倒扣了出来，然后把棋盘铺在了自己的桌子上，接着是把棋子摆好。
「车马...先放象还是先放士来着？」
「先放象，士要在米字格里保护帅的。」
王世雄似乎看到了李洋头上的大汗滴。
很快，一盘棋就摆好了。
「那就我先了啊。炮二平五！」
王世雄当仁不让地拿起自己右手边的炮，放到了最中间。
另一边的女生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低头继续写作业了。
「马8进7。」
「马二进三！」
一直大声喊出来像笨蛋一样，李洋只是单纯地拿起了自己的车移了移。
「车一平二！」
这边倒是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或者说，有活力地像个笨蛋一样。
然而，李洋很轻易就赢了。
「喂，你不是说只会一点的吗？」
「哪有人把棋放在帅对面的，这我车往中间放不是白吃一个吗？」
一句话让王世雄哑口无言。
「好吧好吧，重来重来。」
两个人把放在一边的棋子堆到中间，然后再翻过来挨个摆回原来的位置上。
「好，我来了！」
王世雄搓了搓自己的拳头。
「炮二进七！」
举起棋子，拍在另一个棋子上，食指按下去的同时，大拇指和中指抽掉了下面的棋子。
「这...」
李洋看了看那个孤身杀进敌军阵营的勇敢棋子，已经到了底线了。就像是温酒斩华雄的关羽。
「我怀疑你在暗指什么梗。」
「没有哦，我只是想到了绝妙而出人意料的一步，所以就这么走出去了。」
李洋把那枚棋子拿到一边，然后把自己的车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这不是关羽，这是潘凤。
王世雄也没有多惊讶一点，继续出招。
「炮八进七。」
「车1平2。」
哪里绝妙了，我亏俩马，你亏俩炮，但我车出来了，相当于让我白走两步啊。
就在这时，王世雄开始把棋子往盒子里装了。
哎，哎？什么套路？
「我刚才听到有意思的事情了，今天棋局到此结束。」
这话刚说完，王世雄已经啪啦啪啦把所有棋子摆到盒子里了，现在已经在叠棋盘了。
不是，这家伙，绝对是在玩梗吧！
之间王世雄把盒子放回了自己的书包里，然后凑到了旁边的小群体里。

黑板上全都是物理公式。
所有老师里，语文老师的板书是写得最好的，但同时是最奔放的。要说最整齐最优雅，应该算物理老师。
梓伊刚才稍微走了个神，因为老师现在讲的这道题他很难得的一点不懂之处都没有，于是就放纵自己走了几分钟的神。
真的只有几分钟！梓伊不过是在想最近发生的一事情，以及自己的一些安排，谁能想到自己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黑板上写满了粉笔字啊。
不，这种事情还是经常发生的，自己作为学生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梓伊有点眼花地望向黑板，最后还是拿自己的平板电脑把黑板拍了下来。梓伊正在把平板电脑上的东西记到自己的笔记本上。
事实上，在自己的笔袋里，还有一根专门用于在平板电脑上书写的笔，梓伊偶尔也会用，但是他不会拿它来记笔记。
要说为什么，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要学的内容非常多，如果没有一本实实在在的笔记本，就没有将知识握在手中的游刃有余的感觉。
再加上笔的压感也并没有宣传广告里所说的那么好。
以往梓伊并不会想这么多，但是他望着那根躺在笔袋里的，黑色的，细细的平板电脑所用的笔，突然想起了什么。
脑海里有了一个并不是非常模糊的影像，几天前，在自己那小小的基地里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笔记本，笔记本的主人是段诗欣。
当时，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规整的字迹，可以看得出作者写的一手好字。
但那并不是吸引梓伊的主要因素，真正让梓伊提起兴趣的是排版。
如果想要理解这种排版，梓伊必须把诗欣的笔记全部撕掉，然后将页数整合为模块，再将模块整合为更上一级的模块，最后，再通篇的索引之下，所有的文章汇聚成一个立体的整体。
想什么呢，那只会徒增工作量罢了，再者，就算诗欣的笔记能够将通篇笔记的联系直观地刻画出来又怎样，要的是一本笔记而不是一只千纸鹤。
没错，背后的事情，也就是诗欣记笔记的习惯才是需要深究的地方。
很明显诗欣还不适应这种直接写在纸上的笔记，比如诗欣很明显希望把第四页作为一个小模块插在第三页的第一段里。呃，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梓伊随手翻开的就是第三页。
在纸制的笔记本上用这种关联性强的笔记法纯粹是徒增烦恼，但要是电子笔记呢？甚至进一步，在他第一天看到诗欣的那一天里，诗欣展示的那个可以浮空的屏幕呢？
想到这里，梓伊举起了自己的平板，然后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

「哟，打游戏呐。」
熟悉的声音。
王世雄的脑袋从平板电脑的上方越过。
这家伙脑子里是只有游戏吗？
梓伊把平板电脑的屏幕熄掉，放在了一边。结果刚放下就径直被已经坐在对面的人拿起来了。
其实说实话，除去不太礼貌以外，王世雄这个人还是人品可以的。梓伊默默地想。
自己的平板电脑没有设密码，属于谁拿到都可以解开用的状态。
果然，王世雄打开了桌面上的游戏。
那款游戏并不出自自己，而是上次借给王世雄后的结果。梓伊虽然没什么兴趣，但也没有删掉。
「嗯哼哼，这次我要抽出sssssr。」
梓伊没听清他说了几个s，但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估计又是在胡说八道了。
「这游戏有那么多s吗？」
「没有是没有，但是你也知道，定目标的时候要定得高一些。就像你以140为目标只能靠130，要是以130为目标就只能考120了。」
听说过现学现用的，没听说过现学乱用的，数学老师教出这种学生算他捡到宝了。
「我觉得你就算许愿140个s你也不会抽到130个s的。」
「我没那么贪心，抽个sr就行了。」
「好的，妥了，你的目标是sr，那你就抽不到了。」
「什么！？」
梓伊不知不觉中吐槽出去了。但是对方的反应更加戏剧性，两只手，拿着平板电脑的右手和在空中举着的左手，一瞬间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定在那里，梓伊敢打包票，要是再五秒钟没制止他，自己的平板电脑就要从他手里脱落了。
要说为什么，梓伊清楚地明白这夸张的反应是王世雄特别喜欢装出来的，这家伙对有趣的定义似乎和其他人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梓伊从他手里把平板电脑拿了回来，王世雄抽到什么了？想也知道。
「话说回来，r是什么意思啊？」
「不清楚，regular？」
「那sr就是super regular？很奇怪吧。」
「r难道不是rare的意思吗？」
安雨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厉害啊，你为什么知道啊？」
「这不是小学的词汇吗？」
安雨萌撇过头去，嘴里喊着一大块糖，嘴里模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不说这个了，你们真的要请我们吃饭？」
「喂，你这是第几次问我了，而且，请客的也不是我啊。」
「其实我是不在乎这码事的，请不请客都无所谓啦，但是小雪看起来很上心啊，最近主动提这件事不下十次了。」
还有这种事？
梓伊知道那两个人比较要好，自己也不是和小雪形同陌生人一样，但是他还是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还有这种事？」
「是啊，我也很好奇她在想什么，虽然一直在讲哪里哪里的什么很好吃，但是我想她好像更在乎聚会本身一点。难道是心有...」
如果梓伊正在喝水的话现在就喷出来了。
您两位的逻辑，一个一个的还真是不敢恭维。
「那你呢？」
「我？我可没有什么想法。」
「我是说聚会...」
「啊，嗯，都无所谓吧。但是如果你们要开聚会的话，我也很乐意去凑个热闹啊。」
好嘛，也是一个爱凑热闹的家伙。

「那我们就先到你那边去了。」
「哎哎哎！」
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免提都能听到段子琪那呼喊着的声音。
小雪没有给小琪一点反应的时间，果断挂断了电话。
「大白，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小雪特别强势。」
对方没有说什么，一个劲地点着头。
原定计划是中午聚餐，三个女生先集合，那群男生集合，然后两拨人在火锅店门口见面。
只是，小雪意外地提出了要早一点集合的想法，然后又意外地给段子琪打了个电话，这一打，计划直接变成了先去“基地”。说是基地其实就是那个长头发住的地方，似乎每个男生都有一个想要秘密基地的愿望。
今天是周末，三个人都没有穿校服，但小雪仍然穿着她的兜帽大衣，只不过这个平常安安静静的孩子，今天走到了三个人的前面。
雨萌还是很了解小雪的，看起来很冷淡沉稳，但小小一只的内心还是很调皮的，这么想着，她把手放到了小雪的头上。
对方“嗯？”地扭过头来，然后用手拨开了雨萌的手。小琪把手机从耳朵边取下，看着通话终止的界面自己消失，才默默抬起头。
「怎么了？把你吓成那样？」
「那三个女生打算先到这边来。」
小琪无奈地看了看手机，随即把他放回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望向卫生间，一个脑袋正从门后面探出来。
「前辈，这个澡怎么洗啊？」天知道这从未来来的人竟然不会洗澡？
诗欣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多星期里，诗欣的个人卫生状况着实堪忧。诗欣见到小琪当天被小琪换了全身的衣服，生病时小琪又拿来不少衣服，衣物的更替倒是没有问题，问题是，诗欣还没有洗过一次澡。
虽然之前诗欣也提出过洗澡的请求，但是小琪建议他稍微推迟一些，原因在于当时的诗欣像个火炉一样烧得厉害，在这立冬之际让一个病人去洗澡，怕不是要让他本就不高的免疫力再往下跌一个等级。
直到水银条终于变成短短一段，小琪才算是真正放心下来，今天上午早些时候，诗欣总算如愿以偿，可以洗个澡了。
除此之外有点奇怪的就是诗欣的体温降下来后似乎降过头了，感觉要比正常的体温还要低些。不过既然一般的温度计测的都是体表温度，可能体表温度受环境影响比较大吧。
现在来看洗澡这个词，两个字都是以水作为偏旁，这也就揭示了这一个词的本意，用水清洁身体，去除脏物。
但是这个未来人到底打算怎么洗澡？难道未来的人洗澡和洗衣服一样，都是干洗的吗？经过小琪前辈漫长的解释，诗欣终于理解了洗澡的步骤。
在这个时代洗澡，是一件费事费力的事情。第一步是脱掉衣服，因为衣服吸到水会变湿，而变湿的衣服想要变干只能靠太阳晒，所以为了不淋湿衣服，要先把衣服脱掉。
接着是用花洒把自己浑身上下淋湿，在这个时代，想要去除身上的脏东西，水是最好的溶剂。
待淋湿之后，再用搓澡巾——一块放在一旁的粗糙的布，打湿后把浑身上下摩擦一遍。那种搓澡巾像一个手套一样，可以把手伸进去，，就可以轻松地开始搓，而不用担心拿不住布子了。不得不说以前的人虽然生活条件不便利，但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优化自己的洗澡体验的。这块布子用物理的方式，可以洗掉身上的灰尘、油脂、汗液、还有死掉的皮肤细胞。
接着是再冲洗一遍自己的身体，把脏东西洗到地上，然后，然后是沐浴露。
一旁的瓶子里装着一大瓶专门用来清洗身体的沐浴露，要把那个打出泡沫来，用浴花再把浑身上下打一遍，据说有滋润皮肤的作用，除此之外也有清洁的作用。
讲到这里的时候小琪前辈似乎有点信心不足的样子，据他所说中国南北地区由于气候等差异，洗澡的习惯也不同，还说什么“你的差异可能比南北差异更大，就入乡随俗吧”之类的话。总之，洗澡的步骤非常多，诗欣已经想要拿笔记本来记了。
嗯，不是拿个人电脑而是笔记本，诗欣自觉自己已经要开始习惯没有电脑的生活了，唯一痛苦的就是要和便利的生活方式说再见了，但这是诗欣自己的决心。

出门之后，梓伊才突然注意到，今天大家都没有穿校服。
如果出去聚餐都穿着齐刷刷的校服的话，简直就变成社会实践活动了。那可太扯了。
其实自己和小琪似乎穿得依然很朴素，普通的外套，普通的长裤，感觉就是校服变色啊。
走在旁边的诗欣，不，还是先说那边的女生就鲜艳多了，拿安雨萌说，明明都是薄羽绒服，她穿起来却一点不显得臃肿，反而在视觉上感觉因为羽绒服很肥大，显得本人更加苗条了。这样说回来，诗欣也挺瘦的。
从刚才出门后，安雨萌在脖子上套了个围巾类似款围脖，感觉非常有文艺范。
要是再说缺什么，梓伊首先推荐一个头戴式耳机，就有一种时尚范了，不过她本人不会乐意戴的吧。
梓伊最后还是没忍住看向诗欣。
原本就很引人注目了，现在已经可以吸引自己的鼻子了，要说为什么，这家伙已经是移动香囊了啊喂！小琪你是打了十倍的洗发液和沐浴露吗！
而且明明穿着小琪的衣服，却感觉更加得可爱，话说回来可爱这词没关系吗？
然后梓伊突然发现诗欣没有戴那副大圆眼镜。
啊啊，难怪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你没有戴眼镜吗？」
「那个啊，感觉用不着了。」
「用不着？用不着是指什么？」
梓伊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对方却压低了声音。
「那个也没电了。」
好像很警觉的样子，看起来之前讲的“要注意说话的场合”被诗欣牢记在心里了。
梓伊明白，然后也小声地回话。
「这么说你不是近视？」
「近视？」
对方好像陷入了迷茫，似乎是在脑内搜索着什么，然后才突然领悟地说道。
「当然不是了，眼镜只是外部设备。」
「那要是我能给眼镜充上电的话，介不介意让我试试看。」
「当然可以了，但我想应该没那么容易。」
虽然被告知有难度，但是，才没那么容易放弃。时间机器虽然完全不懂，要知道这个时代好歹也是有无线充电的。先订购一个手机的无线充电器吧。
「那可就说好了。」
梓伊一边说着，一边在网上浏览起，造价不超过百元，但不同手机用的充电器自然不一样。
「你今天没戴眼镜呢。」
什...什么时候？
小个子的陈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这边，梓伊连忙把手机收了回去。
「嗯，感觉也不是非常需要的样子。」
也没有小声应答，也没有很强的情绪波动，诗欣看起来也是学会怎么撒谎了啊。
「这样啊，你眼镜多少度啊？」
为什么，感觉这么有杀意？明明是微笑地在问的。
诗欣这边好像在故作镇定，好像招架不住了？
「也不是很高，周围的东西还是看得清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已经做得不错了！陈小雪请打住！
「那应该和我差不多的吧，我一般在不上课的时候也不会戴眼镜的。」
「嗯，嗯。」
已经只会嗯嗯啊啊了！
还好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唔，有点冷，一会就可以吃到热腾腾的午饭呢。」
的确，今天格外地冷，已经到了零下了吧？
「嗯，嗯。」
还是只有嗯嗯啊啊吗？
不说话就不会说错话不是这样用的啊。
好在陈小雪也没有多追究什么，一蹦一跳地找安雨萌去了。
话说这么大幅度的步子，自己刚才没理由注意不到啊。
而前面三个女生似乎也在说什么自己听不太清的话，安雨萌似乎想来个摸头，但是被陈小雪一只手挡住了。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还是先看看无线手机充电器吧。

这边，小雪拦住想摸自己头的安雨萌，回忆着刚才简短的对话。
【给的压力太大的话，就不太好当朋友了呢。】
小雪打算再过一会再去继续“骚扰”一下。
「很好，恭候多时！」
梓伊拉开门，让三个半女生先走进了餐厅，却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看时，王世雄和李洋那对活宝不知为何站在了一张桌子面前，手双手抱在胸前。
等等，这次有邀请那两个人吗？算上他俩不就变成食堂了吗？
梓伊再把头扭回来，走在后面的小琪也注意到了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存在，光从表情就能知道，他心里想的和自己没差多少。
「喂，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啊？」安雨萌第一个问出了两人想问的问题。
「因为听说你们有周末的聚餐，这种时候怎么能少得了我们两个呢？」
李洋学着欧洲不知道哪个世纪的贵族边鞠躬边行礼，说着理直气壮的话语。
「有意思，你俩从哪里听来我们要在这里聚餐的？」
「安安！」白思瞳在安雨萌背后轻轻地拉了拉后者的袖子。
「对同学的了解也是对同学的关爱嘛，就不要管是哪里问到的啦。既然我们是擅自来的，就自己掏腰包好啦。」
那边的王世雄则是很从容地应对着，看来的确是在此“恭候多时”了。
安雨萌很自然地把问题丢给了小琪「毕竟是你办的聚餐，你说呢？」
小琪就着满鼻子浓香的气味摆摆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是我说要请客，那你俩的份也就算在我身上吧，但是你俩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就突然跑来，怎么说也有点不地道吧。这样吧，今天你俩请我们喝饮料吧。」
小琪的决定其实非常合理，让那两人自己付自己的部分略显小家子气，但如果变成“我请你吃饭，你请我喝酒”这样的模式，就有一种礼尚往来的感觉了。
当然，那两人既然都来凑热闹了，想必也不在乎多一分或是少一分，这种时候就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了。
果然，那两人像是服务员一样站在路两侧，弯腰伸手「六位里面请。」

服务员二人组把其他人引到靠里的桌子上，顺手把所有座位抽了出来，其他人按照习惯坐到了座位里。三个女生坐在一起，梓伊小琪诗欣坐在一起，最后王世雄和李洋占了两个靠外的位置。
梓伊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本点菜单，应该是是早到的那两个人来时，服务员拿来的，所有人都坐下后，李洋把点菜单递给了小琪，而王世雄则把视线移到了——诗欣身上。
小琪把点菜单转手递到对面的女生中间，然后开始介绍诗欣。
「那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段诗欣，我的，呃，表弟吧。」
「哦！我知道我知道，传说中头发特别长的那个。」王世雄饶有兴趣地脱口而出。
什么传说，这都是谁传的啊。
梓伊偷偷瞥了一眼诗欣，对方依然笔直地坐着，只是似乎刚刚稍微多眨了几下眼睛。
「这边三个是那天把你送回来的女生们。」
小琪把左手平摊出去指向对面的三个女生，诗欣的表情似乎也缓和了一些，有些跳脱地说「嗯，我记得，白思瞳同学，安雨萌同学，陈小雪同学。之前真的是非常添麻烦了。」
「同，同学...」安雨萌似乎有点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而白思瞳只是微笑着说着「没事的。」
小雪则是很高兴地两只手张开，十个指头如拍手一般互相点着，「当时安雨萌可是像箭一样就冲出去了哦。」
安雨萌随即把手扣在了小雪脑袋上。
「小雪...」
今天的安雨萌看起来总是欲言又止啊。
「然后这边是王世雄和李洋，只是两个无聊的人。」
「喂，很过分哦这个介绍。」李洋抱怨着。
诗欣无视了介绍和抱怨。「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啊，这个有礼貌的...」李洋似乎有点被噎住了。
怎么今天大家都欲言又止的。
「多多关照多多关照，赶紧点菜吧，我俩都等饿了。」
王世雄嘴巴很快地回复道。
「你们两个等了多久？」梓伊有点好奇。
「一个多小时吧，顺带喝完了这里一大杯的免费的茶。」王世雄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大壶，最下面似乎还泡着一些苦荞。
喂喂，你们两个就什么也不点坐了一个多小时是吗？
小琪把身子稍微探了探，悄声问「你们两个没打什么小算盘吧？上次的事我可是还记得呢。」
「怎么会呢？我只是单纯地想出来和你们吃顿饭而已。」这么说着的王世雄连连摆手。
小琪有点迟疑地把身子移回去，打量起菜谱来。
其实梓伊也很疑惑这两个人的行动，不过出于各方关系，他并没有像小琪那样明说出来。过来凑热闹的两个人都是那种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角色，很难想象他们会为了吃顿饭早到一个多小时。再者，就算是真的只是想聚个餐，也没必要连胜招呼也不打，还在这里等一个多小时吧。
可以说，这两个人平常就很奇怪，今天好像变得更奇怪了一点，或许是错觉吧。
梓伊虽然想再多考虑一些，但是一想到今天只是为了出来吃饭开party，就不再想那些似有似无的东西了。

「要点金针菇嘛，小雪？」安雨萌习惯性地询问着。
「不——要，不喜欢。」小雪有点小孩子气地回答。
「鱼豆腐，快，鱼豆腐。」王世雄已经完全被点菜单吸引了。梓伊看着在这冬天里聚在一起的八个人，心想，自己果然是想多了吧。「你要点什么？」梓伊问向诗欣。
诗欣非常小声地把脑袋靠了过来，然后开始问「前辈，一会是按点餐的数量把菜品送来吗？」
「是啊，然后把菜倒在火锅里煮熟就可以夹出来吃了。」
「我还以为那些饭店里的人会帮我们煮熟呢...」
你这可是有点懒到家了，梓伊心想。
「不过菜品的计量单位是什么？我看点餐的数字都是整数。」
「呃，就是一份菜。」
「一份是多少？」
梓伊有点哭笑不得地回答「一份就是店家规定的一个单位，具体是多少我也不知道啊。」
「市场的信息不对称原来还可以这样体现啊。」诗欣好像是懂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梓伊则是无语。
这时，小琪把点菜单递到了两个人面前，两人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选好了。
梓伊看了看点菜单，发现自己喜欢的几个菜品都已经被选上了，而且从数量上看，基本上够八个人吃了，不过从价格上看，估计这次小琪得破不少费了。
诗欣看了看点菜单，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年糕后面的小格子里画了一条竖线。
见所有人都点好了菜，李洋马上招呼了服务员过来交菜单。一个帅气的小哥马上走了过来，接走点菜单后把所有菜目向坐着的所有人念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收走点菜单离开了。
“所以服务员就是那些消费者和食品生产者对接的接口是吗？”
梓伊把双手举到肩膀的高度以示投降，然后一点一点地解释道：“听好了，做饭的是厨师，服务员负责把点的菜告诉后厨，并且把做好的菜品端上来，咱们只需要吃完结账就好了。”
诗欣听着，若有所思地鼓着腮帮子，然后回答道：“嗯，饭店作为一个整体，对消费者封装其内部的生产模式，实现了制造服务业的统一，这应该是曾经学过的传统服务业和传统制造业的去边界化。在其后就是服务业的劳动替代...也就是近现代智能服务业...”
梓伊赶忙让滔滔不绝地诗欣闭上了嘴巴，命令他不要再将简单的句子变成奇怪还看不懂的说法。
这回，诗欣只是单纯地鼓着腮帮子了。
梓伊见状，立马继续了下一个问题：“你们那里的服务员是干什么的。”
“你们那里”是小琪指定的说法，用来替代“你们那个时代”，这样的说法既能表达原有的意思，又不会显得奇怪。
诗欣缄默了片刻，仿佛愣住一般，但最后还是说：“不需要...服务员的吧。”
这回该轮到梓伊愣住了，但很快，他就开始思考那句话背后的意义。

“就是说啊，我跟你讲，那天下雨的时候我正在外面呢，哗地一下就下起来了，我冒着雨往回骑，把我冻坏了，差点感冒”，看样子，王世雄这是遭罪了。
“话是这么说，但真说起来秋天的雨就是这样嘛，我倒是比较期待什么时候下第一场雪”，李洋平静地说着。
“也是啊，雪的话只要在进屋前全部抖掉，起码衣服不会湿吧，雨可就不行了。”
无论什么场合，王世雄和李洋这对活宝总能聊得自在，一旁的三个女生就有点沉默寡言了，她们之间虽然也会偶尔说上几句，但白思瞳和安雨萌已经掏出手机盯着看了！
自己身侧的另一边，小琪的好哥们和不知道多少代后的孙子正在偷偷地说着悄悄话，两个人时不时“哦”一声，颇有“原来是这样啊”的意味，看起来就像是互相交换情报的间谍头目一样。
说道情报，小琪逐渐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好哥们似乎逐渐地打起了诗欣的主意，尽管没有明显表示出来，但能看得出梓伊对未来充满求知。
但是出于时间旅行的种种，小琪似乎应该提醒一下梓伊，了解未来未必是件好事。
然后，对诗欣感兴趣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同桌小雪。
这不是小琪第一次注意到小雪对这个陌生人抱有兴趣，事实上，这次的聚会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小雪提出来才会实现的，而在那之后她还多次催促，着实有点不像她本人。
就在小琪费心思考虑这些似有似无的事情时，他突然注意到小雪竟然融入了梓伊和诗欣的对话圈子里。
所谓的“加入了群聊”吗？
“下学的时候，书店里真的好多人啊，而且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宗教组织一样。”
“我就说嘛，天下好看的衣服那么多，给我们发的校服偏偏灰头土脸的。”
“那你还记得我吗？在之前的时候，咱们在书店见过。”
“哟，你们之前还见过呐？”
“那当然，毕竟真的非常，非常引人注目啊。”小雪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夸张的手势。
“难道说，难道说是...啊，好像真的见过啊，那时候我好像还不小心绊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要说就应该说我走路不看路。”
“那个，我真的有那么出目吗？”
“不要用那种奇怪的词了，‘引人注目’就好”梓伊轻声提醒到。
“明明引人注目也是这个世纪的上个世纪的毛主席所使用的啊”诗欣小声地辩驳。
“当然啊，哎，你留这么长头发没有人会在背后议论吗？”小雪把双手交叉，垫在了下巴下面。
然后她注意到诗欣似乎，稍微抖了一下？
诗欣稍微向后坐了坐，然后悄悄地讲：“其实我也有考虑过剪掉，这个叫做——入乡随俗，对吧。”
“你真的舍得？”梓伊缓缓地看向他。
“舍得...？舍得的意思是？”
梓伊悄悄靠近诗欣的耳朵：“头发再长这么长恐怕需要好几年哦。”
“真的？”
虽然是问句，但是梓伊看得到诗欣的感叹号。
梓伊没有回话，单纯地点点头，他也是刚刚意识到，诗欣或许对此并不知情。等他注意到的时候，诗欣的两手已经放在后脑勺上的了。
看来已经下定的决心现在已经像烟一样飘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