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老板一到 店,所有赌钱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弈老板,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 答,对柜里说,“来两个针女,要爆伤的。”便排出九组寿司。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 “你一定又骗了人家阴阳师的钱了!”弈老板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的小小黑,到死都没有被动,被对面全奶妈吊着打。”奕老板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 条绽出,争辩道,“竞猜不能算骗……竞猜!……赌坊的事,能算骗么?”接连便是难懂 的话,什么“愿赌服输,什么“买定离手”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 的空气。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大蛇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弈老板 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寿司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刷魂的阴阳师说道, “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骗。这一回,是自己 发昏,竟骗到京都之主家里去了。他家的金币,骗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 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 “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大蛇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 账。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弈老板。到了年关,大蛇取下粉板说,“弈还欠十九个 寿司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弈还欠十九个寿司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 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弈老板的确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