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_

今日教了许多东西，让我头晕眼花，好像一大半都忘了，还总是有人说那个秀女怎么怎么好，这个秀女怎么怎么好，听的我头疼。赶着休息的时候，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打算休息一下。但是没想到仍旧不得安生，还是有人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看是燕燕，反而是放松许多，端着的神态立刻放松下来。想起她刚刚在这里一扭一扭的，好像是在学习走路，也难为她这样认真了。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啊？”

（京城如我，像一位高不可攀的华美妇人，叫人想要亲近，却又让人害怕。而紫禁更像是位严妆不苟的女先生，时刻用一双审视的眼看我，并不追究我的失礼，却用姿态告诉我，我做得不够好。旁人便不一样——那位姓段的小姐，仪态多好呀？在这样的艳羡下，我迟疑的学着印象中，她的样子，短暂的走上了几步。不远处的巍峨宫殿半支着身子，冷眼瞧我。）
（明月就是在这时候来的。她悄无声息，出声便吓了我一跳——）
哎呀！
（脚下一绊，直接跌在了丛里。杏眼儿愣愣和与她对视，拘谨又不好意思的，抿出个笑儿来。）
是你呀？我刚才在练步子呢。你莫告诉别人...她们肯定要笑我。

我从没觉得入宫这样累，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锦衣玉食，没有人让我做这个，做那个，更加不会动不动打手心，还来吓唬我。这个时候我就更加想念兄长了，若是他此刻跟着我，或许还能教我几个变通的法子。燕燕的性子实在胆小了些，我就在想若是有个什么鬼魂的流言传出来，是不是一个人影也能将她吓到。我伸手将她拉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勤学刻苦本就是好事。
“你这胆子太小了些，若是有人诚心吓你，岂不是要吓破胆了。”
我皱眉说教一番，只当自己是个姐姐，明明两个人年纪相仿，反而自己却要扮熟。这几日都有说说那位段什么，我也着实没有记在心上。
“你要小心些，来，过来坐，歇一歇。”

（想借她的宽和站起来，又怕弄脏了她的裙。好不容易站起来，却不知该不该去拭裙上灰渍，只得无措的用手去抚一抚裙角。）
你说的是，我方才在想别的事儿，出了神呢。
（与璇月不同，我有点儿怕明月。并不是以为她的合宜肃严，而是因为她的声态里，与我族中一位不苟言笑的阿姊很像——她们都没有坏心，我知道，皆是为了我好呢。面对这样的关怀，我又愧起来——我不应向她隐瞒的。张一张嘴，又像只哑巴鱼儿，说不出话。）
其实...
（见她面有惑色，羞赧的抿起嘴。）
我方才在学那位段秀女——唉，说了您别笑我，我觉得她走路可真好看。

我在学堂的时候，只是担心女扮男装会被发现，后来有兄长撑腰，更加是肆无忌惮。现在入宫的人，都是与我平级，至多是娘家靠山大一些。以后或许得宠或许失宠，谁也说不准的。所以我性子也是看人，若是遇到那进宫久的，总是要恭敬小心几分，遇到投缘的总是更加帮助几分。
我觉得她说的或也有些道理，只是学了旁人也终归不是自己，既然不是自己又何必去学呢。
“她是个好的，你也是个好的，谁也没有比谁差去，只是她比你更加被人知道罢了。你有这个好学的心，也该是我跟着你学习这份心呢。”
我散漫惯了，入宫来也很难去改，更加讲究一个随遇而安。

（我与明月的生辰相近，可她总是要比我通透许多。实则，我看这宫中哪一位，都要比我好。这叫我更加畏怕册封了——我舍不得紫禁，这里碰见的人，哪一位我都喜欢，哪怕是不苟言笑的嬷嬷，也是位顶厉害的人。我想留在这，与明月她们留在一处。哎呀，我若是再棒一些，就好啦。）
得你一句夸，我心定多啦。
（眼睛亮晶晶的，弯成细细的桥。）
真佩服你，什么也不担心的样子。你半点儿都不害怕册封吗？她们都在背后猜，今年哪一位能博了上头青眼呢。

我以前想着能和兄长白首不相离，可最后他还不是要娶什么表妹，我们也是一杆子就能打着的亲戚，凭什么要去娶一个不相干的人。可现在我入了宫反而想开了，左右不过一生，还是自在些的好。我拉着她的手坐下，因为与她生辰相近，更加将她当做妹妹。
“那些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高一点或低一点，要不看到行礼的人多一些，要不有些权势些，也无外乎这样罢了。”
若是论青眼，这位段小姐我倒是觉得有点可能，其实世事难料。

（有时候，明月如其名，甚有林下之风。襟怀散朗，倒更显得我是个庸人啦。她的手干燥而发烫，妥帖得恰到好处。像一支吹抚人心的歌，加我无端回忆起，刚刚做过的傻事儿来。悄悄望向她的眼，又觉出徒然来。羞什么呀？她早已将我东施效颦的样子忘了！）
也是呀...可要是落选了呢。我总想着，落选了以后，也不能和你们一块儿玩了，心里怪急的。明月呢？
（问出了口，才觉不合适。急急补道。）
哎呀，我胡思乱想的，你怎么会和我一样呢，你那么好...
（生怕她不信，手也握紧了。）

我觉得燕燕心思太重了一些，再听她说落选，也不知怎得，竟然生出了几分希望自己落选的意思。明明自己是打算老死宫中，再也不用和兄长来往的。此刻怎么生了想要回去的心呢。
“便是我们有人落选了，心也总是在一处的，难道我落选了，或是你落选了，又或者我们都落选了，天各一方还不念着对方嘛！”
我瞧着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嬷嬷问起来，又要说教我们，反而更加不好，至于让自己落选的事情，暂且搁置吧。这本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与她并坐一处，抬头恰见斜枝上有一朵小花苞。它小极啦，可就算不靠近，也能觉得是香香的。也不知怎么，心里头那股惴惴，也慢慢淡了。是呀，说这么多管什么用？反正今日还在宫里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和花香一样淡的欣喜。）
那不能忘了我呀。
以后我在蓉城，也会给你捎信。夏天时，就在信里捎一片竹叶，让你也闻闻蓉城的夏——
（最后，这场从段采女而起的偶遇，最后以二人挽手回殿告终了。离开时，斜枝上的叶被风吹了个溜儿，这来折去，最后落在了刚坐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