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初雪，自己晨起披了件大氅，拎着去年埋在梅树下的酒，去敲二姐院门。】
【冬日里人多躲懒，偏自己毫不介意，入了仕的人一样往自家姐妹闺房里玩笑，半分不介意旁人。横竖自己这么个性子，多少年家人都习惯了。】
【进去倚了房门环视一下，笑着扬声指她窗边小榻】
：二姐，有好酒，且来赏雪。

（每到雪天，我总有些莫名的兴奋。阿春说我是骨子里的江南气，在洛阳长大的人，怎么也不至于对雪有着这样的钟情。可我就是疯狂地迷恋着这岑夜似的寂静和一望无际的白，像是触摸到了内心最深处的一点凉意。）
（可我不大愿意在雪地里撒欢，大许是不愿破坏完整的璧雪。我只想有一杯热酒，让我品鉴这一方的白雪。刚巧，焉来了。脆生生答他一句。）
：就来。
（自去与阿夏讨价换价，央她能不能让我减一件鼠毛外套。）

【听她脆生生应了自己便招手叫阿秋来，去把自己手里酒热上一热。冬日里吃了冷酒不好，自然埋的是烧酒。】
【就在她院里，就算她喝多了，径直睡了便是。】
【就着那姿势转个身，去看外头积雪。耳里她二人在屋里纠纠缠缠为着一件外衣你来我往，自己含笑听着，也跟着一样笑得开心，偶尔开口趁一句】
：阿夏你莫管她，待会喝了酒，有的是她热的时候。等明儿起了喊头疼鼻塞，再不同你多缠的。

（鼠毛外衣不大好看倒在其次，关键是嫌这衣服笨重碍手碍脚。却听不得他一激，拧拧鼻子，抱着外衣往外走。不管顾阿夏递给他的“还是你有办法”的眼神。）
（屋外雪刚停，屋外仙山琅苑的，是彩云飘浮。山水一芥，上下一色，美得让人心惊，恨不得化为风，倒在这一片天地之中。）
（时候太早，雪还没扫干净，深一脚浅一脚往雪地里走，到园中小亭里和他面对面坐着。恰好阿秋将酒热来，捧在手心暖着，还探头一闻。味道浓郁，还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星眸一亮，瞧他。）
：你哪来的这好酒，真有本事。

【有些得意得朝阿夏耸一耸肩，背手跟着往外走。】
【风雪初停，下人也偶尔偷闲，尚未将雪全扫尽，外头延绵进来的只有自己来时的一溜脚印，如今旁侧又添两行拐去园中小亭的。】
【看她在前头走，自己忍不住在后头随手在枝丫上攥把雪，要塞她后领里去，然而还没得手她就转身落座，自己一瞬便丢了雪，若无其事得坐下拍拍手，去接了酒杯暖手】
：你且尝尝，味道可比闻起来好多了。

（酒杯碰在眼前，小心翼翼去抿一口。酒味香醇，不辣，带着一丝回甘。再饮进一口，胃里微灼，好像是飞瀑落了岸边石，飞琼溅玉，在五脏六腑里激荡。由此，风刀霜剑被全然抛在脑后，内里的自我和外来的风雪正在持刀相搏。）
（竖起大拇指夸他一句，倚着小石桌托着腮看他。）
：我要忍不住找你讨一坛酒了。
（杏眸子一瞟，亭外梅花起了骨朵，青绿里透出零星粉色，还没开。）
：要是这时候红梅开了就好了，万里白中一点红，才好看。

【看着她饮下一口才带了一种微妙的笑把手中酒一饮而尽，将空杯递给一旁阿秋，慢条斯理道】
：你再要，我是没有了，不如你去同三哥要。
【等着人斟满酒再递回来，才笑吟吟又加一句】
：是三哥偷了大哥的酒埋在院子里，被我瞧见了。
【斜眼瞧她拖长了声音说】
：你既喝了，便是同谋，脱罪不得。
：且与我瞒着罢。
【后半句转了斩钉截铁口吻，一句落下才顺她眼神去看那梅花，还颇有兴致得回】
：再过几日便开了，雪也盛，只是酒没了，或可烹茶作画。

（脚尖在地上轻轻划拉，被他摆了道，也不恼，水眸一转盯着他，笑嘻嘻的。）
：你忘了，我可是向来不怕大哥的，喝就喝了。拉我做同谋，你算是找错了人。
（这叫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一仰脖，又把满杯酒饮尽了，小人得志似的拍拍他的肩。）
：我不告诉他，不过你等着，过几天他肯定能发现，希望你能顺利脱身。
（“把脏水都泼给老三。”这话我咽下去了，实在阴险，不符合我温婉的形象。再瞟眼那梅花，种下的日子不久，却年年冬都开得好。）
：那好啊，你要是画好了送我一幅，我床头还缺个摆设呢。

【废话，她若是怕大哥，自己又何苦拉她下水】
：你不告诉便好。
【这酒已然进了自己与她两人的肚子里，如何还能吐出来不成。】
【再说，要罚当罚首恶。是三哥偷的酒，自己顶多算是捡了个失物。】
【拎了酒杯起身，站在栏杆旁瞧了一瞧笑道】
：我记得前年母亲给了你一件火狐的大氅，总没见你穿过。既你让我画，且穿那衣服站了花间让我瞧瞧。
：我若得了美人图，必定不舍得画丑，待转年母亲为你说亲，也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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