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安谧，少见人声。
石板路，竹林里，一条碧溪，幽幽淌过——载着落叶，奔向未知的前方。我突然有些艳羡，那些落叶们，虽离了根，但却有机会去外头看一看。大多，都会被吹向一处角落，等着宫人发现，一把火，焚了干净。
我将竹篮搁下，站在溪边，蹲身，柔夷一抬，将乌木簪卸了，一头青丝，如瀑般垂下来。
鸦杀柔软且光泽，是再巧手的绣娘，也织不出的锦缎。
稍低鹅颈，一手掬水，一手捧发——发被濡湿，愈显得粼粼了，它们不在张牙舞爪地四散，而成了花儿似的一束。
有动静，我略略紧张起来。
我不知道，在这洗发是否合规矩，便亟亟撩眼，去瞧。来人莲步端庄，身姿曼妙，我松了一口气，望向她，眼波比溪水还清澈。
启唇，轻轻唤一句。
“夜来。”

金轮西沉时，我听，倦鸦几声，飞过红墙而去。
她逆着光，朝**近，连带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一道至了，夜来的身形外，罩着一圈金色的绒，是夕阳的照拂。
绣鞋踩过竹叶，窸窣作响，我与她二人，像是此间林里的，两头小兽。
螓首又略略下垂，将发尾仔细揉搓着，乌黑墨发，与白皙素手，虽不是多流丽的颜色，但相映成辉，十分好看。我一壁答着她的话。
“嗯，我一人。”
苑里，有兰汤香芷，时刻备着，供洁身，供洗发——连服侍沐浴的奚女，也如那些物件，整齐地摆着，等待美人的临幸。
可我不喜。
在此浣发，唤醒我深处的记忆。
“你可别笑话我。”
面皮有些红，连耳根子都染上淡淡的粉。
“幼时家贫，母不允我耗费井水来洗发。屋前有一条小溪正过，比这条宽，比这条深，但水都一样清澈。我便不论四季，都去溪边洗发。”
笑容有些苦，带着一丝丝怯，脑中却无度地开始回忆。
“不知那条小溪，可否想念我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