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丁五味睁开眼睛,一片嫩黄的裙摆郝然映入眼帘,那袅娜娉婷的样子,可以让人想象,那会是一位怎样的佳人,然而那黄裙终是沉默的静立在丁五味的面前。
“珊珊?”丁五味愣怔了许久也没反应过来,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台阶上,眼睛却是呆呆的盯着前面的裙摆。
“五味哥……”一只纤细的手带着温暖,轻轻的落在了丁五味的肩上,随着面前的人蹲下的动作,另一只素手也轻柔的攀上了他撑着额头的右臂。同样的称呼,却不是同一个人的声音,温暖和失望同时在丁五味的心里蕴开,再次化成一股酸意,熏痛了他的双眼。
“小香……”丁五味握住她的手,将脑袋从颓废的双肩里抬起一点,望着远方人来人往的街道,双眼已经婆娑,声音里是浓浓的不解和委屈。
“徒弟他们,不要我了……”话还没有说完,丁五味的声音已经哽咽,他又把头埋了下去。小香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默默的拿出手帕,替他擦拭着眼泪。
她是在大街上,听到别人说起,才知道丁五味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她只有两个县的距离,听说了这边关于楚天佑变成国主和恶势力斗争的事,她匆匆辞了洪秀兰夫妇就往这边赶来。她原是想着城里人多,所以在城门口下了车,就往县衙狂奔而去,却意外的看见丁五味竟然坐在这里,此刻见他委屈的哭的像个孩子。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像当年那样嬉皮笑脸,一脸精神的样子了。
手里不停的替丁五位擦着眼泪,又不停的抚着他的背,小香抬头望一望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五味哥,你饿了吧?”小香柔声劝着,将丁五味从地上挽了起来,“走,回去我给你做饭吃。”
三年之后,天下尽传太后回朝,国主孝义两全,大赦天下。
醉醺醺的丁五味撞开了自家的柴门,小香闻声从屋里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渍,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烂醉如泥的丁五味。
“怎么又醉成这样?身为大夫,难道不知道喝酒伤肝吗?”小香嘴上责怪着将丁五味扶回屋子,“来,五味哥,我去为你做些解酒汤。”
自从找到了丁五味之后,小香就一直陪着他。只是没想到,从前发誓要行骗天下的丁五味,在周边各县转了几圈之后居然带着她来到当年全福所住的茅屋,然后在这里住下。
小香不去问他原因,丁五味也什么都没说。
这些日子以来过活的开支几乎是依赖丁五味在吕家买下的一间药铺里看诊得来的诊费。小香有时候也会下山,到吕家去干一些杂事来换取些工钱,吕家人也因旧日的恩情对他们很照顾,所以他们的日子也算不上难过。可唯一不好的就是丁五味开始沾上了酒瘾,每天总是烂醉而归。对此,小香除了关心他的身体,就什么也没说。
小香扶起躺在床上的五味,喂他喝了些解酒汤。丁五味因为睡了一会儿,又喝了解酒汤,稍微清醒了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小香正收拾着东西往门外走。
“小香……”丁五味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
“怎么了?”
“明天开始咱们出去游历吧。”
小香愣了片刻,然后展颜一笑:“好。”
第二天一大早,小香陪着丁五味出了家门。两个人带走的东西不多,无非是些散碎银两,干粮,几件换洗衣裳和五味行医的一些工具。一路上,丁五味似乎心情大好,和小香说说笑笑。
丁五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坑着恶人家的钱,再把财物送给受苦的人家,丁五味还是那个劫富济贫的丁五味。
就这样,小香陪着丁五味,从太平镇开始到各处游历,路上发生不少的事,停留的时间长长短短各不相同。一路上经历的事情虽多,却也没有烦心的事,五味的心情一直不错,偶尔钱不够用,就在街上支个摊算卦或者行医。
每到一处地方,丁五味总是主动向小香介绍各种有趣的东西,比如这地儿有什么特色食物,在哪里吃最好,什么地方的布最好,什么地方的客栈最好……说了很多很多。
偶尔在说得兴起时,丁五味总是会愣一下,然后继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给小香听。
“哎呀,年纪大了,有些事需要想一下才能记起来。”丁五味常常这样笑着对小香说。
后来他们到了一处最繁华的地方,丁五味没有告诉小香要去哪儿,径直找了一家生意红火的客栈,还对账房先生说自己是“丁公公”,然后就在客栈里住下了。
就这样,丁五味每天都带着小香到街上四处闲逛,偶尔买些东西,看看杂耍,然后回到客栈。大半个月过去,也没见丁五味做什么别的事,直到五味告诉小香:“咱们明天回我家去吧。”
小香答应着,待他一脸疲倦的躺到床上,她默默地在丁五味换下的衣服里,翻出一封信来。
“丁大人,令尊染疾,速归。”署名是汤丞相家的刘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