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纳根大尉关于高升号商船被日本军舰击沉之证言
高升号商船于7月23日离大沽口,载有中国士兵1220人,12门炮及来复枪、军火等。25日晨,它驶抵牙山湾外,能看得见朝鲜半岛。
这时,它看到在船首左舷有一艘战舰。这艘战舰非常快速地向西移动(大概是亚瑟港方向);在我看来,它类似于中国的定远号;它驶离我们很长段距离而且我们没再看见它。
7时,我们看见在我们船首右舷有一艘船朝仁川方向行驶,如果它保持其航线,它必须穿过我们的船首(或船尾),我们保持我们前往牙山的航线。大约8时的时候,我们见一艘大船由许岛后面驶出,并且约十分钟后我们看到第一艘,然后两艘(共三艘)超大的船从同一座岛的后面驶出来。我们远远地看出来,这些船都是大型型铁甲船。
大约9时,我们看见最前面的一艘船,挂有日本旗,上面还有白旗招展。
该船很快地朝我们方向开过来。经过我们时,它把旗子降落一次,又升上去,以表示敬意。
那时,我们的位置是这样:
我们看到的船只正在行驶,操江号同时降低它的航速并且转回向威海卫方向行驶。
如果我们对这支庞大的日本舰队的表现心中有些不安,但到现在看见这只日本船驶过我们的船时,用船帜向我们行敬礼,我们对于它们和平的意旨感到安慰,并且我们认为它们正在追逐操江号。日本船第4、5和6号,都是军舰,沿着它们的航线。我们的位置是这样,当时第4号日本船忽然悬挂信号,并放两响空检。
令我们下锚停驶。我们就停下来。它们第二个信号是:“停在现在你们所停泊的位置,不然,接受一切后果。”第4号日本船然后转向港口并接近第5号日本船,与第6号船一起行驶。全部三艘日本船都向前移动,似乎要互相以信号取得联系,因为它们看到一艘悬挂英国旗的中国运输船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4号船于是调过头来,把它所有的炮露出来,朝向我们的船,并停在大约距离我们的船四分之一英里的海面上。我们看见一艘小船离开该船向我们方面驶来。我们船上的中国管带告诉我,并请我告诉船长:他们宁愿死在这里,不愿当俘虏。他们都很激动。我极力安抚他们,对他们说:“在谈判进行中,维持船上的秩序是很必要的。”
我把管带的意思告诉船长高惠悌。
日本小船到了,有几个军官登上了我们的船。日本船中的人均持有来复枪和佩刀。日本军官上船后,随即来到船长住的舱室,船长把船的文件给他们看,证明他确实是负责驾驶一艘英国船。日本军官很不客气地命令船长跟随日本军舰开驶。我没有参加船长与日本军官的谈话,但我事前对他说,必要时,可以叫我。我正忙于劝说管带和士兵镇静。在日本船靠近我们的船前,我与船长约好,应坚持让日本人允许我们开回出发的港口——大沽,因为船出发时,两国尚未宜战。
当日本负责谈判的人命令船长跟随日本军舰行驶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给船长坚持做任何事情的时间,而在日本军官离开前,我也没有听到这个命令。
当我把船长与日本人的谈话结果讲给中国管带们听后,他们和士兵都喧嚷起来,用刀枪威胁船长、船员及船上所有的欧洲人,致使船长不敢起锚。我又极力劝他们镇静,并请船长用信号请谈判的日本船再回来。那艘船又来了,我这次亲自到跳板上与日本军官谈话。我们不能冒险让日本军事谈判代表到甲板上,因为士兵拿着步枪和刀正在聚集着,而且如果他们对于我们的要求表现出任何不屈服的表示,必定会与他们进行短暂的交涉。
我告诉右手握着剑柄站在舷梯上的日本军官:“船长已失去自由,不能服从你们的命令,船上的士兵不许他这样做,军官与士兵坚持让他们回原来出发的港口去。”船长说:“考虑到我们出发尚在和平时期,即使已经宣战,这也是个公平合理的请求。”
我使日方谈判人确实懂得了我的话。他们临行时说,必须把这事告诉他们的船长。
小船驶抵日本军舰后,我们等了些时候,才得到回音,他们挂出一个信号说:“快快地离开船。”这只是为船上的欧洲人及船员而发,但是他们没有机会,也许没有服从这个劝告的意思。
中国士兵看住了所有的吊艇,随后船长高惠悌悬挂信号说:“中国士兵不许我们这样做。”我们得到唯一的回答是一面应答旗。然后我们看见日本军舰开过来,使得我们错误地领会它的意图。当它离我们大约有150米——正对着我们船的左舷时——它停了下来。我看见一个鱼雷从船的鱼雷门中发出,六门炮立刻
一齐开炮。在鱼雷到达它的目标前,他们放了两次炮。鱼雷命中我们船的中心,很可能正好击中船的储煤舱。顿时白天变成了黑夜——空气中全是煤屑、碎片和水珠。我想就在这个时候,我们都跳下海去泅水。
在泅水时,我看见船沉了下去,船尾首先沉下。
这时候,炮在继续射击,那些可怜的人知道没有机会泅水求生,就勇敢地还击。我看见一只日本小船,满载着武装士兵,我以为他们是要来拯救我们的。但可悲得很,我是想错了——他们向即将沉没的船上的人开炮。我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事实是,泅水的人们不但被日本军舰而且还被即将沉没的船上的人射
击。后者可能有一种野蛮的想法,即倘使他们一定要死,他们的兄弟们也不许活着。高升号被鱼雷命中后,整个船身在半个小时中都沉下去了。
当日本军舰命令高升号“停在原地,不然接受后果”的时候,它若抛下锚链,再采用诡计,假装服从日舰命令而逃往附近岛屿的话,它可能有很多机会得到一个比较好的命运。这个计划会在适当的时候会提出来。
但是船长、船员们坚信该船为英国船,又悬挂英国旗,足以保护它免受切敌对行为。这个信念决定了该船的命运。我很悲哀地说,这个信念也决定了船员、
水手和士兵们的命运。这些人中,到现在为止,只有170人左右因会游泳而得教。到现在,我还不知有别的欧洲人到达岸上来。
汉纳根
1894年7月30日
伍金森爵士(W.H.Wilkinson)
H.B.M副领事
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