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混乱，它一贯做我心智与脑的叛徒，它们结党营私，在颜色，味道里息息绕绕地暗通款曲。我见到红色，此前红色相关的东西便汹涌而至，一霎时什么都蜂拥到我的眼前，——红色的喜宴是一种浅薄的，令人作呕的暗示，它暗示人们必须欢欣鼓舞，我偏不。）
（我走在这一片红的海中，只觉得难纾的一阵头痛，我问吴可，礼已送到了不曾，他说送到我便预备要走，——红色是一种无耻的蓬勃之色，是被禁止的野心，我讨厌人们心安理得地获得快乐，这只让我从中反咂出自己的不幸。真的，赞叹耗尽了我的精力，我没有更多的力气去礼单上写下我的名字，格济勒，为什么我不能只是沛云，笔尖裂开的那两缕小口渗出碎碎的一丝砂质的墨色，写完我把笔丢下就走，吴可，我叫他，我们走了。）

（我对这虚伪的事故人情表示不屑，三阿哥已教会我其中的绝大部分，但我毕竟是个顽劣的差劲学生。人与人间过度的礼节实在像飞蛾蒙了灰的翅膀，扑棱棱，扑棱棱，起止消歇都让我生厌。我抬起眼睛，只略微地看了她一眼，她大概是那种天生有福气的小姑娘，——对于这种小姑娘而言世界上没有不称心的事情，如果有，她的阿玛，额娘，叔叔阿姨伯伯婶婶自然会替她办妥，她唯一的责任就是负责高兴。我今天实在是累，不能醉酒的日子我总是觉得很累，我不是很想理她，话只听了一半就回头对吴可用蒙语说，她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你告诉她，只说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