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逛街回来，给家里都带了些玩意儿，既无事，便也算串门。往一期一会来，宅中大多是比我年纪小的，便尤觉应和睦亲爱，无他姓之分。手里别了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一只小小的丹琪唇膏。怀里带着两本书，敲敲她的房门】
容一——在吗？

（半掩窗帘，铺开一本牛皮封的厚簿，捏一支钢笔写些寻常小记诸如学时所感，日常所见零零碎碎的小事，偶有缪斯眷顾，也记写下来。略略疲乏时，听得叩门声，匆匆前去开门，是如姐，侧身让入屋，引她至向阳一处桌椅落座。一面从旁侧立柜里取茶叶泡芙端来，一面话里嗔她。）
如姐出去逛街，居然也不叫我一块？

哎呀，今儿不巧，是别人拉着我呢，只常见你在伏案桌头，所以不敢打扰。
【一手把怀里的书放在他桌上，正是两本诗选，却不提它，将另一只手装着丹琪唇膏的牛皮纸袋递给她】
我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的，我瞧这颜色清丽柔润，很适合你。
打开瞧瞧。

正是无聊才去伏案的呢——
（将泡芙红茶分到两边，瞥见书脊封皮倒是有些兴趣。不待细想，又被她的话引去心神。）
呀，谢过如姐啦。
（沿纸袋边缘缓缓展开，没有给包裹的牛皮纸添一道折痕，一支唇膏，颜色偏浅，却不嫌淡而无味，寻常带着用是最好。）
如姐怎知我就缺一支这样的——我喜欢得很。

喜欢就好。
【见她欢喜，亦不由唇上代销，回神过来，又将桌上的书往她处推了推，说道】
我今儿来，还给你带了上下两册摩诘诗选，你刚回国不久，不知国内的课是否习惯？私下里多用些功，也是好的。这上面带了批注，读来也挺有趣儿的。

（斟好红茶轻轻置在她面前，又推一碟泡芙去，她恰好推两册诗来，仿佛不期而遇，仿佛擦肩而过。）
你们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善解人意的吗？
（小心托了书脊，轻轻翻开，正是临湖亭——轻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与现在的情景，有些相似。又随手翻开一页，送别。）
我的国文是和父亲学的，现在还勉强够用。我记得父亲教过我这一首。
（点一点题目上的送别二字予她看。）

【依她所指看去，短短四句不过二十字，却多多少少的明白，不仅是出于她，也出于我。】
日暮深远，才有漫长离思。
我想，你父亲教你时，也怕春草复绿，王孙游兮而不归。
【深远日暮，在山河之间留存纪念，不过幸好，后人得以延续。】

（哪里的日暮不是日暮呢，哪里的日暮都是日暮。惜春草年年绿，他却不归来。）
父亲他，已是“不归人”。我和明南，带着他的愿望回来。
（却不多言，另启话匣。）
如姐呢，如姐喜欢哪一首？

来者犹可追，皆在今日你我。
【听她问道，并未翻阅，只凭记忆道】
我前几天上课，正教到《献始兴公》。诗里说：宁栖野树林，宁饮涧水流。不用坐粱肉，崎岖见王侯。
我的学生读了说，为人即便才智稍逊他人，也要遵从仁义道德，正是这样的道理。

（往事已矣，来者可追。微微颔首，收了书本，倚近桌面，趴在臂上，抬头看她，笑意蕴在眼底。）
学生学生…如姐自做了老师啊，开口闭口都是“我的学生”呢。
（想来老师都是这样的吧，教书不止，更重在育人。从所教书文里令学生得窥前人骨气，有所感悟。）
什么时候我也去旁听一节，看看是一班什么样的学生，让如姐这么惦记。
（下周一下午国文老师出差，改一节自习，想试试翘课——）
如姐下周一可有课，我乔装一个听课的老师去瞧瞧好不好？

【听她这话，是极有兴趣的模样，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
正好是有的，不过你要悄悄的来，我的学生们见了生人，可有点害羞。
【日头西落，二人又聊了许多，喝了红茶吃了泡芙，才心满意足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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