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在轮渡上度过了几个日夜。
“船上的每个夜晚,陪伴我的只有几个稀疏散落在天边的星子,月亮在哪,光呢?”
灼热的日光炙烤着海域,略显斑驳的轮渡再一次驶入风霜,呜咽悠长的汽笛声发出夏日午后的一丝生气,一如胶片电影里虚晃的画面。
温年稚扯了扯头上的纱帽,烦躁地吐出一句:“原来已经入夏了。”
蓝天枕着薄云,卧听松林间的话语。
她打量一眼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握着手提包的力度不觉更大些,慢吞吞地走在大街上。
虽说是信誓旦旦地想要找到心尖爱人,可是她压根不知道他在哪,就连先前寄出的信笺也是瞎写了个曾经初识的书店。
坠入爱河的女人是最笨的。
温年稚将沈墨卿从没收到过这一可能完完全全排除,满心满眼沉浸在他为何不回信。
纵然世事百转千回,路仍是那条路。
天色微微暗下来,那条街上唯有一店已点灯。
书店的风格已是大变,谁能想到如今华丽的西欧点饰的过去只是一间很小很破的屋子。
沈墨卿是她温年稚自顾不暇的日子里最挂念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以后呢?
这世间太多变故,伫立着的古树纵历经千秋万载,终具荣陨变迁,何况人呢。
她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放在门上,内心一阵犹豫。
“叮铃——”
温年稚这一推,花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这一响,惊起了柜台上的橘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尔后继续入眠。
抬眼是一个灰暗的铃铛,隐有些生锈,但听上去却还是和从前一样,略显羞涩的清脆。
“咳!咳咳咳——”
一阵烟味弥漫而来,她皱起了眉,一手捂着鼻,一手不断挥着。
烟雾朦胧看见不远处的窗边倚靠着一个人,半张脸隐没在暗处。
她走进了些,发现是一位高她两个头的卷发男子,他身着西服,脑后稍长的头发被扎了起来。
而此时他正慢慢吞吐着烟圈。
性感得要命。
男人稍偏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的眼睛好像月光,清冷的凝视着她。
思绪跳转,眼前人和昔时谁人的音容渐渐笑貌重叠。
温年稚瞬息一滞,险些惊吓出声。
“抱歉。”他将烟熄了,随手丢在一旁的烟盒,很是歉意地走过来。“小姐,您是来要求代笔的吗?”
不是。
不会是他。
沈墨卿从来不抽烟,当初闻到烟味都能呛个半死的他怎么可能抽烟。
但是这个样貌,却是无言的最好的证明啊。
“啊,对,我想让你给我的故人写个信。”她嘴上轻轻应答,眼神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于他,我除了一个名字以外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可他表现地还是如一的从容。
男人领她到了一处窗边坐下,尔后与她对坐,开始摆动笔与纸,就像是先前给千千万万人写信那样。
窗外是一棵大树,正值郁郁葱葱之时,树下有一个竹木条编制的躺椅,迎着风儿来回摇晃,节奏自然明快,偶尔一两片树叶飘落在上面。
“或许他已经死了。”他像是很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
温年稚气的咬牙切齿,哪有人这样说话的。
“先生,一个人只有在被世界遗忘的时候才算是死了。”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分明:“而现在,起码还有我记得他。”
他无奈笑笑,“好吧,抱歉。”
“那么他的名字是?”
“沈墨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