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林垚峰先生
2006-09-04 10:19:56
前两天谈及两本书的事情,不觉的记起高中时的同学,林垚峰先生。垚峰是那种被人看作长得土得掉渣的人,黝黑的面容,头发根根直竖,第一感觉就是性格禀直。其实在他的内心却远不止这些东西。
我与垚峰的认识直到成为好友全缘于一部《红楼梦》,直到高二时我们并未照过面,自学了《林黛玉进贾府》后年级里面突然掀起了一股红楼热,于是我们最专心于此的两个人碰到了一起。先是互不服气,要较一个长短,到后来居然惺惺相惜,彼此谦虚起来。当时又遇着要分文理班,他按着自己的兴趣学了文科,而我却从升学的考虑读了理科,于是不多时的相聚重又分开。但是自始我们两人便成为全校的焦点,从课堂内到课堂外总逃不离大家的议论。各人的原因又各不同:垚峰的理科本来算极好的,于是高二未上完居然到理科高复班去给那些学长们上课,当时很轰动的;而我的文学根基与知识也使自己在整个学校成为翘楚,每次的智力与知识竞赛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在文科班的红学研究会也作了个特邀佳宾,并担任文科班联谊会知识竞赛的评委。正因为反其道而行之,才引得路人侧目,当然,有信然者,亦有哂然者。
和垚峰相比,无论才情还是智力我总是不如的,但是很不幸的是他是彻底的陷进去了。由于痴迷于研究红楼,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宝玉的习性,变得优柔寡断,刚气不足,并且很不合群,只有和三两好友才少谈几句,话不投机立刻转身就走,不给别人一点情面。我算是能和他稍微说上几句话的人,却也明显感觉到彼此之间距离的越来越远。
我们的共同话题于是只剩下红楼与诗词了,但是他的词作文风太过犀利,包括写散文也是如此,一如他的字体。而我则不喜外露,于是又有了分歧,而他是宁折不弯的性情,打死了也不肯改。
毕业之后就没有见到过他了,一直到现在。但是关于他还是有些轰轰烈烈的事情,首先是高考得了个全省榜眼,上了北师大中文系,害得地委书记带了三千块钱跑到山沟里去看他。这是一项最后的荣誉,后来的事情就惨了。听说大学毕业后先到市一中去实习别人不要给退出来了,然后到县中还是不成功,最后无奈只好到我们的母校,最可怜的是连中文都没得教,居然教的是计算机。
去年的时候与高中时的同学侯永峰联系了(也是号称会点文学的人,现在报社当记者),提起垚峰来彼此不免感叹。他说垚峰的天分太高,高到不能适应这个社会。也许是吧,也许垚峰的悲剧从开始便已注定。无法改变叛逆的性格,研究学问而愚钝到不知柴米油盐价为几何的地步,对人情事故的全然不知,全身上下只有一颗高智商的大脑。这样的一个人生存于世本身就是一个困难,而选择教师这个行业,只能是不可能中的最不可能。这是一个聪明人的悲哀,只因为他太聪明,却无法用现实的语言表达,只因为他太聪明,所作所为永远都不会为人所理解,于是太别人的眼中他只能是一个“怪人”,一个没用的“怪人”。是的,高中时代大家就这么称呼他了。
我无意于藉此文对垚峰进行任何的评价,只是一种怀念,怀念他,也怀念自己的当年岁月。每个人都有自己处世与生存的方式,我们不应该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去要求别人。只希望他能来我这里看一眼,一同回忆那一段秉烛夜谈共相吟咏的时光。
(本文与原文不同,略有修改。意在让更多的人能够了解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