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盛淮南敏锐地察觉到洛枳周身飞绕的烦躁的小情绪,他默不作声地倒了一杯酸奶——洛枳最近很喜欢喝各种口味的酸奶。又或许说,她不是喜欢,只是想集齐这一款酸奶的全部包装和口味。
“假没请下来?”他温柔地开口询问。
洛枳摇摇头,小口舔着微凉的酸奶,草莓味的,有点甜了。她本打算谈完这笔生意再请假全心地置办婚礼,“谁知道对方那么难缠。”她皱着眉头抱怨。从毕业工作开始,她的工作生涯基本顺风顺水,想不到第一个高山在这时拔地而起。
盛淮南一面心疼一面又有些好笑,他十分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自家未婚妻这般评价。洛枳直起腰,面色不改,但眼底却浮现复杂的情绪。
“据说是Q大的,刚从英国回来。”洛枳说,盛淮南听罢便用习以为常的语气安慰她:“Q大的人都是这么难缠的。”对此他确实深有感悟。洛枳摇头,“并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似乎一直在针对我。”
“也许因为你是P大的。”盛淮南猜测。
洛枳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排除这种猜测。她却觉得真相未必这样简单。
“明天我再去会会他。”洛枳掏出手机,盛淮南侧头看她:“我陪你去?”洛枳愣了一下,看着盛淮南趴在桌子上眨巴眨巴眼睛,笑着答应了。
洛枳跟对方约在一家西餐厅,大白天吃西餐的人倒是蛮少。算不得正式会谈,洛枳也没有穿得太正式,正是盛夏,她一件淡蓝色的长裙,配上身边人的蓝色西服倒是相得益彰。
“你不用穿得这么正式。”出门前她很认真地说。
“哼。”
“今天这么热啊。”洛枳有点好笑。
“哼。”
昨晚给同事打电话索要文件,那是个工作没多久的小姑娘,顺便把洛枳要翻越的那座大山夸得天山有地下无的,什么年轻有为什么高冷霸气什么高智商学霸云云。惹的盛淮南同学哼哼唧唧了一个晚上。
她向来有早到的习惯,却不想对方比自己更早。入了座,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也禁不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三个人。盛淮南自然还是那个让人惊艳的存在,小姑娘红着脸遗憾地偷偷看一次又一次,洛枳一边假装埋头看菜单一边偷笑。盛淮南很认真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看。
“向总来这么早?”洛枳客客气气地开口。
她提前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也不知这人是何时先到的。向牧恩长得不算多好看,但胜在个高,瘦,而且白。只是这人和自己家那位最大的不同就是,盛淮南天生一股让人想接近的亲和气质,眼前这位却浑身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浪费别人的时间,”向牧恩说,同时收起放在桌子上的电脑和资料,“也不喜欢浪费自己的时间。”他的每句话末尾都轻而柔,听起来却让人分外不舒坦。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吊起来睨了两人几眼,嘴角勾着笑意。
洛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盛淮南用鼻音“哼”了一声。向牧恩这才注意到他,“这位是?”
“我未婚夫,盛淮南。”洛枳简单地介绍,向牧恩点点头伸出了手:“盛先生很有名气啊。”盛淮南这些年和朋友们的小公司越做越大,加上外貌优势,自然颇受瞩目,他同向牧恩握完手,心底有些安宁。“听说盛先生因作弊被P大开除?”向牧恩漫不经心地说,他大约天生眼尾向上挑,眼白又多,稍微动一动眼珠子就像在翻白眼。
盛淮南虽心理素质强大,加之之前多次被竞争者羞辱,本已经可以波澜不惊,但也不知为何偏偏从这人口中说出来就是让人莫名生气。
大概是长相原因,盛淮南这么对自己说。又一抬头,顿时觉得眼前人丑了好几倍。
洛枳正欲开口,向牧恩抢先埋怨:“昨天洛小姐可没说要带家属来啊。”盛淮南笑道:“我黏老婆,她没办法。”
洛枳笑着说:“也是我不对,不过向总不是说了要带夫人一同前来吗?我若孤身赴约,可不愿当个电灯泡啊。”说罢,又转着脖子左顾右盼一番,“怎么不见贵夫人?”
“卫生间。”向牧恩回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金表。那虚伪的姿势让盛淮南夫妇无比确信他只是想炫表而已。
“向总年纪轻轻,就有这番作为······”盛淮南打官腔,话未必便被打断:“想多了,我舅是董事长。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多的是,但没点背景不照样低人一等?两位连这都不明白?”洛枳微微皱眉,这人还真是没什么礼貌。想昨天,她就是一话未必被打断了无数次险些崩溃的。
“好久不见啊,洛枳。”一道紫色的身影闪过来,洛枳瞧着来人,顿了好久才想起眼前这人的名字。“好久不见,郑文瑞。”她说。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她似乎丝毫未变,微胖,黑,带着副红色的方框眼镜,连这声招呼都显得油腻腻。
盛淮南的椅子发出一阵声响,他下意识往后退了。洛枳无奈地笑着看他,他对郑文瑞的最后印象,还是张明瑞不经意提起的“有个又黑又胖的女的把你留在宿舍的东西都拿走了。”
郑文瑞还是只看着她笑,洛枳回以微笑。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郑文瑞和向牧恩,重重地感慨这俩人还真是很配。洛枳找到了事情的真相了。
“你刚才特地去卫生间化了妆?”向牧恩凑近郑文瑞问道,盛淮南觉得自己的脚很想到烈日下透透气儿。郑文瑞瞥他一眼,默默在心底感概,盛淮南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啊。
越化越丑啊。向牧恩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