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米莉亚多年来的习惯了,每年圣诞节前她都喜欢在麻瓜街道上走走,一般都是23号这天〔1〕,这会儿大部分人家的圣诞树已经点起了彩灯,映得雪地也闪闪地亮着,大部分假期里归家的人也该回来了,那每一个灯火通明的窗子后面都应该是一个温馨的家庭,阿米莉亚总是觉得,她能从这些灯火中寻觅到平凡却强大的力量。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街上几乎没有人了,但庭院里的圣诞树下传来孩子嬉戏的笑声,沿街的灯火也一如往年,这让阿米莉亚觉得安心了不少,在魔法部如此的纷杂混乱之外,总有一些还没有被改变的美好。
脚踩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阿米莉亚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猛地转身同时手在袍子里握紧了魔杖,可身后什么也没有。她警觉地扫视着,突然听见旁边的僻巷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狗吠。
阿米莉亚怔住了,她放轻了脚步和呼吸,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也能放轻了心跳,但她实在做不到,恰恰相反,她心跳得厉害,'不可能的,绝不可能是他',阿米莉亚暗自想着,仍紧握着手里的魔杖,向那条僻巷踱去。
当站在巷口,借着巷子里微弱的灯光看去,阿米莉亚倒抽了一口气,险些拔腿跑掉,一条黑色的大狗正蹲坐在巷子里。那条巨大的黑狗看着她,她确信无疑那条狗是在看着她,她同样确信无疑,那不是一条狗能出现的复杂眼神,兴奋,期待又带着忧郁和颓丧。
他向阿米莉亚迈了两步,伸出一只右前爪搭在阿米莉亚的袍襟上,阿米莉亚看到那条前腿上有一道并不显眼的白色,是小天狼星手臂上那道伤疤的样子〔2〕。“小天狼星?”她试探着低声问道。
黑狗低了低脑袋似乎是点头,然后再次抬右爪扯了扯阿米莉亚的袍襟。
“你让我跟你走?”阿米莉亚再次问道,黑狗又低了低脑袋,转身往巷子尽头跑去。
阿米莉亚跟了上去,警觉地确保没有其他人看见,那条黑狗带着她绕过了一个街区,钻进公园的树林里,树林里光线很弱,靠着树林边上的长椅上落着薄薄一层雪,那条黑狗正跳到上面用爪子把雪掸掉,然后他把雪掸的最干净的一块让出来,对着她低声地“呜呜”叫着。
阿米莉亚急促地呼吸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在他让出来的地方坐下来,刚刚坐下,那条黑狗便把前腿搭在她的袍子上,仍旧呜呜地叫着。
“你不能变成人,不安全,对吗?”阿米莉亚猜测着问道。
大狗点点头,仍旧扒着她的斗篷。阿米莉亚从斗篷里伸出左手,搭在那大狗的爪子上。
“你还是来找我了,你还记得我总是在今天晚上步行回家。”阿米莉亚看着大狗的眼睛,她确信她读得懂那眼神。
大狗点点头,用爪子在她手心里蹭着。
阿米莉亚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她忍着眼泪问道,“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波特夫妇,也不是神秘人的间谍,可是你……真的杀人了吗?”
大狗盯着阿米莉亚,似乎愣住了,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忧伤,更多是期盼和祈求,许久,他大幅度地晃了晃脑袋,明显在说,没有。
“我信……”阿米莉亚只说了两个词,眼泪已止不住夺眶而出,她抬起右手捂着脸,咬着牙关才避免哭出声来,左手却紧紧握住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十四年的等待与执念,终究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还是当初直言说爱、光明坦荡的少年,她一直盼望着的,也无非是他的一句肯定,只要他亲自来告诉她,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相信。她从不怀疑他对波特夫妇和凤凰社的忠诚,但她也知道他最易冲动的乖戾脾性,她无法确定那半条街的人命究竟丧在何人之手,此刻的一个摇头,十四年悬着的心可以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