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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花落无声 by元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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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等等估计就会有人回来帮自己送,但是他有点不耐烦等。一手拎米,一手拎剩下的东西应该也没有问题的。只有5分锺的路程而已,咬咬牙就到了。 
  但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不是那麽容易到的。他咬了好几次牙,觉得手钻心的痛,袋子勒在手上好像刀割一样。虽然后悔不该那麽性急走出来,但往回走显然不合算,只好强撑下去。 
  一边走,周祖望一边在心里想:刚才和超市借一辆手推车也好。自己怎麽这麽没常识? 
  因为想一鼓作气走到家里,周祖望越走越快,眼看小区侧门胜利在望,过马路时也没有减速。 
  在刺耳的急刹车声中,周祖望被一辆转弯的轿车带倒在地。那车刹得太急,周祖望甚至觉得它往上跳了一跳。东西散了一地,米袋子也破了。 
  司机吓得不轻,发现周祖望能自己站起来以后,余悸未消虚张声势地骂了几句,又赶紧开车跑了。 
  但是周祖望根本没听到他在鬼叫什麽。 
  他有些呆愣得望著来时的方向。 
  来时路上有一个慌张的人影,抢出几步,被滚在地上的自己看到后,就那样硬生生地停在原地,姿势僵硬,表情微妙。 
  他黑了,也瘦了。 
  这是周祖望的第一印象。 
  而后想起:他不是说要离开吗?不是失踪了吗?为什麽又在这里?他是回来了,还是从来没有离去? 
  在大脑思考出结果以前,周祖望站起身来,朝对方又望了一眼,蹲下身来开始拾捡掉落一地的物品。 
  那个黑瘦的人犹豫了一下,终於忍无可忍走向这边来。 
  “不要捡了,随时会有车。”这麽说著,动作却是也蹲下来,帮著周祖望一起捡东西。 
  随便收拾了一下,把米袋也拖走,省得杵在路当中成为路障。周祖望回头看时,漏掉的米袋在路上拖出一条迤逦的白线,在灰茫茫的马路上被风吹散,一会儿便失却了起点的确切位置。好像从无限远处延伸而来,又将随著两人的脚步去到无穷远处。 
  即使是刚刚才发生的危险遭遇,也随著身边这个人的出现而显得不那麽真实。 
  到了楼下,开电子门时,狄寒生放下食品,轻轻说:“以后小心。”说著转身意欲离去。 
  迟迟没有听到门关的声音,用乌龟速度走出几米远的他停下脚步,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像迷惑於对方的举动,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隔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歉:“对不起,我食言了。以后,以后我不会再出现…” 
  周祖望却是定定地看著他。 
  两个人相对无言良久。 
  周祖望哆嗦著手摸出纸笔,犹豫著在纸上写下『既然来了,上去喝杯茶再走吧』。 
  他看到那死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线生气。随后却换上了黯淡的保护色。 
  狄寒生把视线移到别处,半晌才轻缓地说:“祖望,你已经知道我的心思…大概也知道什麽是同性恋。如果我上去,就不是喝杯茶那样简单。那样不够的。” 
  周祖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狄寒生慢慢走回门边,试探著替他拎起部分食材。 
  周祖望没有拒绝。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著狄寒生走进去。大门在他们身后訇然关闭,把里外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进了房间放置买来的东西。周祖望借口要装好剩下的米,钻在厨房很久。但最终还是得出来面对现实。看见枯坐在客厅里的狄寒生,他顿时有些僵硬。 
  自己刚才请他留下的勇气好像一瞬间又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巨大的紧张感吞噬著他的思考能力。寒生坐在那里,眼睛紧紧追随著他,无形中就是一股压力。心里甚至消极地想:如果没有那麽做就好了,如果就那样当作没遇到过… 



77楼2009-05-28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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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负责任的想法只是一闪念。 
      周祖望知道,即使假装没有碰面,他也无法再这样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 
      大约是看出来他的紧张,寒生笑了笑,问:“茶呢?” 
      他如梦初醒,赶紧去冲了两杯茶。寒生住在这里时一直买紫笋茶。他离开之后,自己不知不觉地也照旧买紫笋茶来。不光是这个,其他生活习惯似乎也在潜移默化间改变。曾经想过要抹掉所有共同生活的痕迹,可是迟迟没有行动。 
      这时候才发现寒生的头发很长了,在脑袋后面扎成一把,一开始才没看出来。奇怪的是别的男人拗这样的造型一般都显得流气,在寒生却十分自然秀气。面孔被前额的乱发遮掩之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几岁。 
      狄寒生注意到他的视线,微笑著说:“一年没剪,就这样啦。” 
      他看了周祖望一眼,随后接著道:“我去乘船环游世界了。横跨大西洋,到过百慕大和阿拉斯加哦。后来觉得这样乘大船晃没意思,在安克雷奇跟著渔船出海捕鱼,结果在那里附近遭遇风暴,整条船在海上颠了2天才从危险区出来。后来就回来了。” 
      他自嘲一样笑起来,“被浪打出去,靠抓住缆绳才勉强没掉下海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只有你。於是食言,跑了回来。” 
      被那双明亮却哀伤的眼睛盯住,周祖望觉得自己全身都麻痹了,一动也没法动。 
      寒生遇到过生命危险。他差点就不能回来这里见自己了。他差点就真的那样失踪了。 
      周祖望觉得自己无法消化接收这样的讯息,大脑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昏昏沈沈的,心口绞拧在一起,非常难受。 
      他过了很久才想起,对方说了这将近一年来做了什麽,自己似乎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於是抓过本子,想了很久,自觉乏善可陈,生活无聊。忽然想起有些事情应该对狄寒生说,便刷刷地写起来。 
      『吴蕴璇今年元旦的时候和她大学学长结婚了。』 
      狄寒生看到愣了愣,随后微微地牵动嘴角。周祖望本来以为他会高兴的,但那笑容里包涵的意味,却怎麽看都是隐晦的悲伤。 
      狄寒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吸了口气,半晌说:“你自己怎麽样了呢?” 
      周祖望道,『辞了职在家,靠股票盈利过日子。』 
      “还画画麽?” 
      『在画连环画』 
      “我可以看麽?” 
      周祖望犹豫了一下,把草稿本拿了过来,『只有斐斐和她同学看过,画著玩的』 
      狄寒生慢慢看著,说:“很有意思。” 
      周祖望笑起来,『真的?斐斐也说有趣,但我总觉得她是因为我画的关系才说好』 
      狄寒生笑著摇头:“小孩子不会说假话的,她又不需要讨好你,你讨好她还来不及呢。” 
      笑著,忽然又问:“春节怎麽那麽早就回来了?我本来以为起码要等到小学开学…” 
      周祖望有些愧疚地说,『在家乡呆著感觉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看到狄寒生眼中的疑问,他继续写道,『父母嘴上不说什麽,明里暗里总是安排相亲』 
      他怕狄寒生不高兴,抬头看向对方,却听狄寒生说:“没有合适的麽?” 
      周祖望不知道他为什麽这麽问,摇了摇头,『没有』 
      看到狄寒生眼中带笑地注视著自己,他有些慌乱,像是为了表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般,没仔细想又补充道,『都是自己也有孩子的,我怕会对斐斐不好』 
      笔忽然从手中脱了出去。周祖望下一秒才意识到,是狄寒生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充满压迫感地覆在自己上方。不用眼睛,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意,丝丝缕缕从周身散发出来。他不知道狄寒生为什麽突然生气。 
    


    78楼2009-05-28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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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祖望总是不忍心,狄寒生只好做坏人。因为迟到也要记入学期考评的。幸亏她总算在慢慢长大,后来也懂事些,开始是认命地安静地被拖出被窝,现在也会自觉自愿起床洗漱,不用狄寒生辛苦出演“半夜鸡叫”的戏码。 
        早上吃完饭,狄寒生携斐斐出了门。小孩子要去上补习,他要去学校监考。 
        斐斐百无聊赖地念著英文。一会儿上课会有测验,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狄寒生却觉得她有口无心,余光里,这小女孩一直在偷眼瞧自己。 
        乘红灯停车时,转头过去监工,视线对了个正著。斐斐先是有点慌乱,然后又悻悻然地瞪了狄寒生一眼,转头继续念经般的读著英语课文。狄寒生最近时常被斐斐瞪,扪心自问,还是像以前一样虐待她而已,没有做什麽特别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小孩子好像忽然之间对自己不爽起来。她开始老实听话,似乎也是与此同时发生的。 
        斐斐忽然问:“狄叔叔,你有女朋友吗?” 
        狄寒生心里隐约觉得有些怪异,这孩子以前也缠著问,但大多是闹闹而已,这次态度却蹊跷。嘴上应付道:“斐斐,你有男朋友吗?” 
        斐斐很郁闷的说:“不说就算了。” 
        过了一会儿,讷讷地继续道:“芸芸和安娜期末时为了王子安打架了。” 
        狄寒生实在没忍住,喷得笑出来。才多大的小孩,就会争风吃醋了,长大了,必定是女强人。 
        斐斐瞪他一眼,示意他严肃点:“结果还是安娜和王子安一起去嘉年华玩。芸芸很伤心。” 
        狄寒生想起来,芸芸好象是斐斐的好朋友之一。於是点头:“嗯,那要好好安慰她。” 
        斐斐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恋爱真是件麻烦的事。” 
        这时到了学校,斐斐下车。关车门前忽然回过头来认真地说:“芸芸说你和爸爸都很帅,她将来找的男朋友也有这麽帅就好了。” 
        狄寒生看著她走进校门,这才离开。心里却始终无法释怀。 
        虽然斐斐一贯口无遮拦,但今天的表现更加反常。 
        她为什麽突然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呢?还说了些奇怪的不相干的话。他心里有鬼,自然底气发虚。 
        自己和祖望应该没有什麽出格的举动被她看见才对。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到了学校,先和监考老师一起去领试卷。他是任课老师,虽然不用守在教室里,但是还是要在几个考场巡视。胃又有些痛,早上吃过的看样子效力不足。幸亏身边备了药,赶紧摸出来吃下去几片。胃痛起来人会不自觉的佝偻,实在影响形象。 
        周祖望有些烦躁地看了看锺。已经下午3点了,狄寒生还没有回来。手机短信没回音,打过去也没反应。他说过今天只是监考,即使要留在学校改考卷,也不会一声不吭。更何况,以狄寒生的性格,绝对会叫他的助教批改而不是亲自动手的。 
        斐斐已经补课回来,在那里一笔一笔痛苦万分地做著数学作业。因为有偷打游戏的前科,周祖望只好守在她边上盯著。他知道教孩子不能这麽教,应该培养她学习的兴趣和自觉性。但一来斐斐顽劣,二来他近年来自己心里也烦乱,没法静下心来好好督导,只能采取最原始的紧迫盯人了。 
        但是斐斐也有点心神不宁,不时的偷看锺。问她是不是和人约好出去玩,她却矢口否认,显得更加可疑。平时这丫头听到这种问话,不管有没有约会,都是欢天喜地顺水推舟的。 
        电话铃忽然响起来。一直以来的安静被骤然打碎。 
        周祖望一个箭步便冲过去拿起了话筒,斐斐跟过去,本来想说:爸爸你又不能说话,还是我来。但看到父亲的脸色后,就识相地闭了嘴。 
        祖望听著,微微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把话筒给了女儿。 
      


      84楼2009-05-2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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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祖望想了想,大约是自己一夜没睡的脸色被对方看出来了。 
          两人一间的病房,另一个床位正好空著。所以就在房间里说话也不会吵到其他人。 
          周祖望就在床上坐下,看到挂著点滴的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狄寒生看见了,立刻说:“只是营养剂,医生说对身体有好处。”说著望向他,眼睛亮亮的,一副喜形於色的样子。 
          本来以为会看到憔悴病弱的寒生,没想到他在医院里养得比家里还好。周祖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只好掏出纸笔,问道,『我带了些替换的内衣还有洗漱用具,你看看还有什麽需要的。』 
          狄寒生摇摇头说:“没有了,我就住几天而已。” 
          周祖望不知道该再说什麽好,但才刚来,总不能丢下东西立刻走,於是默默地坐在床边。 
          狄寒生也一反常态安安静静的,没有聒噪下去。 
          过了一会儿,没挂上点滴的手悄悄伸过来,握住了周祖望的手。被握住的手微微颤动著,狄寒生还没感觉到它是要反手握住还是要逃开,就听到手推车推动的声音。祖望飞快地把手抽开。测量血压的护士推著车子走了进来。见有访客,便说病人一会儿要做检查,请他下午再来探视。 
          狄寒生很是郁闷,想说我立刻出院。祖望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听话。 
          医院里作息时间是早睡早起。从那里回到家,还赶得及叫斐斐起床去上学。女儿遮遮掩掩地打听狄叔叔是为什麽病倒了,爸爸是不是在医院里陪了一夜。周祖望这时再次体会到不能说话的好处,愿意回答的就写字答她,『狄叔叔没有大病,不要担心。』不愿意回答的就略过,只是催她快些,上学要迟到了。 
          斐斐只好不问,看开了一样深深叹了口气,噘著嘴背上书包跟著爸爸出了家门,一路上紧紧抓著爸爸的手,用力到让周祖望觉得奇怪的地步。 
          到底已经不是少年时,一夜不睡的后果立刻浮现出来。送斐斐去学校后,回来的路上便觉得脚步有些虚浮,头脑昏沈。 
          周祖望本来想撑一撑干脆不睡了,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重新调了闹锺,向生理需求妥协。 
          医院安排会有午睡时间,而且也要去学校接斐斐回家。周祖望等下午稍晚一些后,才动身出发去医院。 
          临走时想起寒生在看的那本书好像只是本杂志,想必住院生涯无聊。在书架上梭巡半晌,不知道拿什麽好。忽而想起什麽,又去打开另外一处的暗橱。那橱里塞满用不到的书籍。目光落定在一套精装画册上。大学里自己第一次赚到钱,跑到街上本来是想给父母买礼物的。但路过书店时,看见了橱窗里这套价格不菲的画集,一时挪不了脚,便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下来。 
          其实当时已经没想过要继续画画了。但潜意识里觉得,即使只是拥有,也算心理安慰吧? 
          这书和当年狄寒生从美术老师那里借的,是新版和旧版的关系。 
          他想起那时候的寒生认真地说,将来要一起去西斯廷教堂看真正在穹顶上的画。少年时候的寒生,笑起来没有一丝阴霾。他从来都没注意到寒生是以怎样的心情对他笑的。 
          从书架上抽下这本书塞进包里,祖望便去了医院。进病房时和另外一个看上去有些身份的中年男人擦身而过。周祖望心想也许是狄寒生系里的同事来看望他。进去一看,果然床头已经堆了不少水果营养品什麽的。 
          不管到哪里,狄寒生的人缘总是不错。 
          问寒生过得怎麽样,答曰:“放血打针吃药吃饭睡觉。” 
          看他笑嘻嘻安然自若的样子,周祖望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真的会安心以为他一切都好。 
          把画册抽出来给他时,狄寒生几乎是劈手夺了过去。翻开来看,而后手也有些抖。过了一会儿才问:“祖望,你专门新买的吗?” 
        


        86楼2009-05-2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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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5 
            寒生在医院住了两星期。 
            其实早就没事了,但是医生建议还是把一个营养疗程做完。难得狄寒生老实遵了医嘱。 
            这样一来,等他出院时就差不多是周祖望和斐斐回家乡去的时候了。 
            周祖望有些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万一又晕倒会没人照料,但是狄寒生说他也去看望外地的亲戚。於是便一起离开了。 
            周祖望虽然奇怪他以前从来没说过要看亲戚,不过想想,即使父母过世了,总有其他的亲人。不那麽近,走动也就不频繁,也就没再多想。 
            周祖望独自带著斐斐回了县城。 
            母亲已经退休,再过3年父亲也就退休了。 
            周祖望本来早已打算好,等父母退休后就把他们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但近年来发生的许多事,让他很久都想不起这个遥远的有些陌生的计划。以前担心的只是玉秀和父母的相处,但还是一心希望能够调解好,一心想把父母接来的。可是现在,却连是否要和父母生活在一起都有些犹豫了。 
            其实老人生活在他们熟悉的地方也很好吧?有朋友可以聊天串门,看病不会陌生,饮食也习惯。 
            周祖望对这麽想的自己有点无奈。人的想法是最难也最容易改变,端看他乐意不乐意。 
            父母如果来的话,寒生势必要一个人搬出去。 
            这几年应付父母的唠叨也有些心烦了。怎麽说自己不想再结婚,老人都听不进去。周祖望理解老一辈人的思想,也知道要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思考回路是不太可能的事。但天天被明里暗里的催逼,外加隔三叉五的安排见面相亲,弄得他已经怕了回父母家。幸亏不能说话,听著教训时可以名正言顺地一声不吭,时不时点点头,表示恭聆教诲。只要眼神别太迷离,父母也看不出自己在走神。但自己明明没有诚意,却还是得去的相亲见面,就实实在在是一种折磨了。 
            回到家,还没进门,头就隐约有些痛。可能是这些年培养出的条件反射。 
            周祖望放下行李,斐斐已经一边大叫著“奶奶”,一边飞奔著扑了过去。老太太原本愁苦的眉眼立刻舒展开来,欢天喜地地搂住了孙女儿。而后拉著问长问短,斐斐叽叽喳喳地连比带说,屋子里顿时充满欢声笑语。 
            周母心疼儿子孙女路途辛苦,什麽事也不让他们掺手。 
            吃过晚饭,斐斐和爷爷摆开棋盘,黑子白子下得煞是认真。不过仔细看,棋盘比围棋的小了一圈,只是奥赛罗而已。周母看看爷孙玩得高兴,便把祖望叫到厨房里,关起门说道:“祖望,明天去见个人。她在XX大学工作,今年35岁,离过一次婚,没孩子。” 
            周祖望听到“XX大学”,心想:那不就是寒生现在工作的地方?他早就知道母亲把自己叫进来是想说什麽,只是摇头,面露郁闷之色。 
            周母叹了口气又说:“祖望,妈知道你不想再找是怕人亏待了斐斐,妈也担心著这个呢,能随便介绍心肠不好的女人麽?你不要每次一听到就拒绝考虑。而且斐斐还小,你一个男人家能照顾好她?听妈的话,这人的姑妈是妈以前小学同学,说她人是没挑的,就是年轻时嫁错了人,后来吃了苦头离了婚,现在年纪不小了,又想组织家庭…” 
            周祖望匆匆地在纸上写:『不是因为斐斐,是我自己不想再找了』 
            周母见状,眼圈一红,几乎落泪:“那你老了怎麽办?斐斐总要嫁出去的,你以后一个人怎麽办哪?不行,你明天一定要去见。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 
            周祖望听到母亲又擅自安排,心里很是窝火,没多想就写:『可以进敬老院』 
            这下周母真的被气到,货真价实潸然泪下:“你,你是想让我操心到老死吗?啊?我命苦啊,当年下乡到最穷的山村,后来人家都上调到原籍,就你爸和我只调到这个县城…” 
          


          88楼2009-05-28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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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像是一个家。这倒像是一个爆炸现场。而且是,胡乱修整了一下便被放弃的爆炸现场。 
              周祖望呆呆望著,思维僵滞,牙关不由自主地格格响起来。浑身发冷,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冷什麽。 
              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 
              “祖望…” 
              他回头,看见应该去了别处的狄寒生站在没有门的厨房门口。 
              寒生还是在X城分手时的样子。只是神情惊愕莫名,眼里还有一丝以往从来没有显露过的慌张。 
              配上这里诡异的景象,竟有些奇异的凄凉。 
              周祖望看著不知道说什麽好的对方,只觉得有什麽堵在喉头。心口闷痛,不知道是什麽毛病,不发泄掉是一定不行的。 
              他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寒生,你好。” 
              四周静悄悄的,白天日头大,小区里少有人活动。听到他开口说话,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开始是惊讶,而后浮起了一丝惊喜,和一点点残留的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狄寒生才象是刚回过神来:“祖望,你能讲话了?…真是太好了。”语气有些干巴。因为周祖望的声音自然流畅,一点都不像是刚刚恢复。 
              周祖望点点头,道:“是啊。” 
              狄寒生又笑了笑,“怎麽会到这里来的?” 
              他的语气有些伪装随意的不自然。周祖望有些疑惑的想,为什麽以前自己就从来注意不到他话语掩盖下的那些真实呢?他遮掩的技巧,明明很烂。 
              他盯著那人半垂的眼睛,有些残忍地不让对方继续逃避下去:“那这里是怎麽弄成这样的呢?” 
              寒生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他低下头,沙哑著嗓音道:“是…意外,煤气瓶爆炸…” 
              周祖望见他这个样子,几乎不忍心追问下去。 
              印象里的寒生一直只有阳光的面孔。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个面具般的,只是用来讨好他、安慰他的笑容。 
              他走近,有些犹豫,但终究没有再反悔。 
              伸手圈住寒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周祖望低声说:“就这样十多年都没动过这里麽?” 
              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紧紧抱住。寒生把下巴靠在他颈窝里,含糊地点了点头。 
              周祖望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不过,即使他一点都不自恋,也能确认,那个人肯定是高兴得不相信现在的一刻是真实的。 
              他有些无奈地想,寒生这些年总给他造成一种错觉,就是不管怎麽样,他都还是会爱他。能有这种感觉其实不坏,於是他总是默许寒生执迷不悟,却自私地不愿予以回应。 
              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热热的,也许是他在颤抖,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周祖望又补了一句:“不要一个人来这里了。” 
              依然是一声敷衍般的回答:“嗯——”对方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周祖望心里又酸又痛,不知道是什麽感觉。 
              当年在省城,曾经发生过一次惨烈的煤气爆炸事件。他看到这个爆炸的样子,就想起了来这里念中学以后听到的这则传闻。是在安全教育时有人无意间说起的。一女拧开液化罐企图自杀,后来其母回家来时,闻到煤气味便开灯查看。谁知道因为空气里煤气浓度过高,电火花引爆…女子当场死亡,而她母亲,则在送到医院以后也不治身亡。 
              寒生仍然想瞒著他,仍然什麽也不愿意告诉他。 
              也许是他觉得自己不知道比较好。也许自己真的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可以说一句“我们回去吧”,然后带他离开这个地方;把房间重新装修过,掩盖掉爆炸的痕迹。寒生呆在这里睹物思人思得像个鬼一样,可见不是好事,他妈妈和外婆如果泉下有知,必然也不乐见;然后什麽都不问他,就像以前那样子过下去。 
            


            90楼2009-05-28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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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和外婆一起进屋就好了。也许不会去开灯,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死掉。” 
                他买了食物回来,看到的是消防车和救护车。人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巨大的爆炸声震断了这一片居民的神经,即使是没有被殃及到的地方也有惊慌失措的人流在乱蹿。 
                救护人员忙著把人往车上运。现场一片混乱,消防队在灭火,警察才刚刚赶到。他没有任何阻碍地挤到最前面,就那样看著他面目全非的亲人从面前抬过。 
                之后他看到无数遍,在梦里。 
                这房子是用外婆的保险金买下的。反正发生过这种惨祸的房子屋主也没指望能租卖,因此价格不高,他还能剩了些钱作为自己日后的生活费。虽然到大学就要靠打工攒学费和生活费了。那个远房舅舅只是名义上的监护人,事实上完全指望不上他。他也不想扮可怜去乞讨他人的同情。 
                那个时候以为会锥心刺骨一辈子的痛,后来也慢慢被时间抹平。 
                他妈妈是凉薄的人,肯放在心口痛一辈子的,从来不是亲人。他想,他或许是像极了他的妈妈。 
                过去的一点一滴,从脑海深处浮上来。 
                “其实我妈非常讨厌我,只有外婆真正待我好。她死了就算了,为什麽要把外婆也带走?”他絮絮地抱怨著,眼圈儿有些红。 
                周祖望看著像恢复到儿童时期,皱著眉向他诉苦的寒生,心里也闷闷的,劝说道:“不会的。你妈妈不会讨厌你的。妈妈不喜欢你就不会生下你了。不要这麽说了,你明明心里不是这麽想的。” 
                寒生固执地摇著头:“她生下我就是为了多一个筹码,谁知道人家不买账。我是活生生的耻辱,她天天打骂我。” 
                “但她一直没有丢掉你啊。” 
                寒生闻言,低声说:“我想如果不是外婆,她早就丢掉我了。老实告诉你,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搬家,是因为我和人打架。” 
                “你…和人打架?”周祖望明显意外。印象里寒生并不是一个喜欢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嗯,平时一直骂我是‘野种’的几个,我一时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了。都伤得很厉害。我断了肋骨住在医院里,她来看了一眼,大概以为我还昏迷著,於是说了句‘怎麽不真死了’,其实我都听到了。”寒生状似无谓地撇了撇嘴角,“不过我估计她也不介意我听到,她从来没有掩饰过对我的厌恶。” 
                “只是你自己这麽猜想而已,你妈妈也有很大压力,她脾气不好也是有可能的…”周祖望努力想著该怎麽组织词汇,艰难的劝说却被骤然打断。 
                寒生颤抖著低下头,喃喃自语:“是,她是有很大压力,她未婚生子,那时候还不比现在,有了个私生子,她很难再结婚,她的事业已经毁於一旦,她一辈子的希望都没有了——但我没想要出生啊,我没想毁了她的人生啊…” 
                无言地搂住有些失常的人,周祖望犹豫了一会儿,说:“寒生,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寒生的肩背微微缩起来,用微弱的声音反驳:“我没和自己过不去。” 
                周祖望却不放过他:“可是恨她让你这样难过。” 
                自从那句话后,安静了好一会儿,寒生一直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他靠在一起,把脸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周祖望终於忍不住打破沈默:“寒生…” 
                对方还是不搭理,咽喉却吞咽了一下。周祖望忽然忍不住,偏过头,在颈子根部吻了一下。 
                寒生微微抖了一下,一声不吭地趴在他身上,不说话也不动作。隔了几秒,才闷闷不乐地开口:“你只是同情我吧?以前是怕我又闹失踪,所以就让我对你做那些事。现在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又迁就我。” 
                周祖望愣了愣,万万没想到自己整理好心情准备正视现实以后,寒生会说出这麽消极懈怠的话来。 
                他一时没搭腔,寒生便自顾自地又说下去:“你这个人就是心肠软,不过也好的,是我太过分了…” 
                周祖望忽然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人,两手扶住他的肩膀,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你知道我是几岁开始学画画的麽?” 
                这一下跳跃太大,狄寒生没反应过来。 
                “是4岁。”周祖望微微笑著,“完全是个只晓得玩的小孩,哪里肯在画板前面坐满十分锺?因为逃课还撒谎骗人,我爸打我打断过一根拖把。那个时候恨死了画画,有一次写作文,名字叫《我的愿望》,我写‘笔杆全部断光,笔毛全部掉光’,老师告诉我爸妈,又挨了一顿打。” 
                忽然听当事人爆料出这麽多猥琐内幕,狄寒生心目中那个光辉形象出现裂缝。他无意识地低喃:“完全看不出来…” 
                周祖望注视著他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继续下去,“可是,后来我却喜欢画画了。爸妈说要专心读书不要再画时,我觉得好像是分割掉身体的一部分一样难过。我高兴的时候想画,失落的时候想画,在纸上涂抹的时候,是我心境最平和安宁的时间。” 
                寒生想到了什麽,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只能忐忑不安地看著那双沈沈的黑眸子。 
                周祖望温和却坚定地说著:“我不知道是为什麽,但是,已经无法回想起,以前讨厌这件事的心情了。”


              92楼2009-05-28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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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6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麽,口干舌燥的。狄寒生伸手摸向又一罐啤酒,却被人抢先一步拿掉了。 
                  他看著周祖望,哀求道:“今天比较特殊嘛,而且只是啤酒…” 
                  周祖望却没有一点通融的意思,坚决地放进冰箱关上门,“积少成多,你不要觉得度数低就没关系。” 
                  狄寒生想了想,立刻就高兴了,眉开眼笑地说:“祖望你是不是开始关心我了?” 
                  周祖望指出他的言语漏洞:“我本来就很关心你。” 
                  狄寒生不理会他说什麽,兴高采烈自说自话:“你放心,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现在我想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了。” 
                  周祖望本还打算再教训他两句,听到这里,忽然哽住。他原来竟然没有一个要保重自己的理由麽? 
                  他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寒生的肩膀,想略事安慰,不料寒生也附身过来。视线在空中相遇,微微一滞,随后自然地偏了偏头。 
                  气息相融,温热的唇贴在一起。 
                  未曾深入的平淡的吻,只是肌肤的碰触而已。但是心的距离无限接近。过往激烈纠缠时陌生而又寒冷,现在却觉得温馨安全。 
                  轻轻厮磨了一会儿,两人便静静依靠在一起。不用语言的交流,似乎也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麽。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午后,待在没有空调的屋子里,原本应该是挥汗如雨焦躁不安的。可是祖望却能觉察到风悄悄地吹过。 
                  心安神宁。 
                  寒生竟然靠在他的怀里,睡著了。 
                  呼吸很匀净,睡容很安恬。 
                  他看到怀里睡得沈沈的人眼睛下面有淡青的痕迹。大概是长年精神紧张导致休息品质不佳的缘故。 
                  要戴著幸福愉快的面具生活下去,怎麽会不累呢? 
                  其实一切都是有蛛丝马迹的。怪就怪他太大而化之。想起过去拿寒生的名字开玩笑,他说幸亏不是“白露”出生,否则要叫“白生”——白白生了这麽一个儿子的意思,那个时候狄寒生笑得那样难看。他是想到他妈妈对他的怨恨和厌恶了吧?自己居然就这样没神经的戳他的痛处。 
                  从这个房间的窗户望出去,侧面有一颗石榴树。盛夏骄阳下,花朵大如灯盏,一树火云烂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著的一盏盏小小灯笼,与绿意葱茏的叶子相映成趣。石榴的花期,似乎是从五月一直到十月的。花谢了,花又开了,悄无声息。可是满枝的红艳依旧绚烂,那样多的花,那样顽强而热烈的生命。 
                  等到所有的花都落尽时,也是秋天了。那却不是萧瑟的终点。 
                  花落无声,终究会结出晶莹的果实。 
                  周祖望看著窗外耀眼的阳光,渐渐的也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等他和狄寒生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周祖望吓了一跳,说:“糟糕了,我和爸妈说好在五点锺碰头的。现在时间已经要到了。” 
                  寒生看看表说:“那你赶紧打电话给他们说一声。” 
                  祖望犹豫了一下,寒生看出他在想什麽,毕竟原来一直不说话,突然溜溜的就会说了,还一点嘶哑都不带的,所有智商大於零的人都能明白过来他原来干了什麽。 
                  他一点也不同情,阴阳怪气地在旁边落井下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知不知道旁边的人都多担心?我殷切期待伯父伯母对你进行再教育。” 
                  周祖望听他这麽说,也不高兴了,说:“你废话什麽!都是因为你!谁让你在日记里写…”他猛然惊觉,急急收口。可惜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来不及了。 
                  狄寒生愣了一下,记忆逐渐回笼,顿时笑得非常欠揍:“嘿嘿嘿,原来是这样…我,我热泪盈眶…但是你怎麽能不与时俱进呢?那日记都是多少年以前写的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他扑过来抱住周祖望,狠狠一口亲在他嘴角边,而后厚颜无耻地宣布:“其实当我参透生死以后,尘世的荣辱已经不放在心上,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没脸没皮的纠缠下去,就算你学会唱歌剧都绝不离开。” 
                


                93楼2009-05-28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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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祖望神色间露出些许烦恼担心的样子,狄寒生本来以为他是为了不知如何向父母交待而愁闷,心里更是惴惴。但下一秒,他就知道祖望是为什麽了。 
                    周母从他这里打听好消息,心满意足了,转头对祖望说:“你看看,人家都要定下来了,你啊,叫我们到现在都还在操心…” 
                    斐斐听到奶奶又开始老生常谈地劝爸爸再找老婆,内心郁闷非常。她在爷爷奶奶面前装得还是比较懂道理的,这时候不好肆意抒发自己的感想,只能闷头扒饭。 
                    寒生听到,心里也非常不舒服。但是看到祖望一脸“我就知道,又来了又来了”的不孝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开心:祖望真的不想再找女人了,他似乎真的打算和自己在一起。 
                    周母演说了一番人生大道理,总结下来就是“必须找个伴一起过日子”。平心而论,她讲得还是非常循循善诱有理有据慷慨激昂引人入胜的。但是任何话被重复十遍以上后,听众都会产生抵触情绪。周祖望一边有口无心地点头称是,一边讶异母亲怎麽会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忽然就说起了这些。狄寒生对他来说很亲近,但在父母那里也就是一个儿子的朋友,照理不会当他的面说这些话的。 
                    寒生虽然知道祖望绝没有这个意思,但听完周母感人的演讲,内心毕竟不是滋味。 
                    吃过饭,稍微聊了几句,他便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周祖望坚持送他出去。狄寒生稍微客气了一下,因为拒绝的语气毫无诚意,周祖望还是和他一起出了家门。 
                    两个人没说话,从三楼走到一楼,跺脚时,走廊的声控灯怎麽也不亮,大约是坏了。夜晚并不安静,不知哪一户人家在看综艺节目,不时出现节目里夸张的暴笑音效;还有巷子口大排档的喧嚣。 
                    走廊里黑漆漆的,借著门口透进来的一点路灯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见对方的面孔。其实看不见也不要紧,那个人长什麽样子,早就刻在心底了。 
                    寒生低低的说:“你回去吧,到招待所的路我认识,不会走丢的。”怕给别人听到似的。 
                    祖望也压低声音,说:“没关系,晚饭后散步也是必要的。” 
                    寒生笑了笑说:“你爸妈在上面呢,我觉得他们已经有点奇怪我怎麽总黏著你了。” 
                    周祖望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你多心了。不会的。” 
                    “我总觉得那些话是说给我听的,难道是因为我心虚的缘故?”寒生闷闷不乐地嘀咕著。 
                    祖望安抚地拍拍他,说道:“疑心生暗鬼,怎麽可能呢?我们走吧。” 
                    寒生却没有动。 
                    祖望看著他,过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说:“寒生,今晚让你难受了,对不起。我明知道我妈会说那些话还叫你来家里…” 
                    接下去的话,被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截住了。 
                    寒生眼睛亮亮的注视了他一会儿,随后转过头去说:“我走了。” 
                    寒生还没有走进招待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说来也奇怪,他平时是经常忽略掉那个短信提示音的,这次偏偏注意到了。 
                    发现是斐斐发的短信,没头没脑只有一句“回来”。 
                    狄寒生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祖望出什麽事了。但祖望刚才一直没有异样,那难道是他父母出事了?可是那样子应该是祖望给自己打电话呀。 
                    他心里七上八下,脚下不停,转眼已经回到了祖望家。抬手正要敲门,里面已经有人把门拉开。 
                    他看见斐斐站在里面,一脸阴云的瞪著他。 
                    他吓了一跳。看这样子不像是有人急病,倒像是东窗事发——他忽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离开时的情难自禁,顿时著急起来。 
                    斐斐指了指祖望的卧室,那门紧闭著,里面似乎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传出。狄寒生上去就想推门,斐斐扯住他,又递出一串备用钥匙。换了平时狄寒生一定会为这小女孩的老到表现惊讶,但这时心里混乱焦急,竟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95楼2009-05-28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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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进去,里面的人显然也吓了一跳。周祖望站在窗边,正对著房门口,看见他时脸上布满掩饰不了的愕然,而后便是焦灼的神色。周父周母本来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看见了带坏儿子的罪魁祸首,更是眼睛都红了。只是起码的理智教养还在,阻止他们对狄寒生动手。 
                      狄寒生看见这个阵仗,知道大势去矣,估计是什麽都曝光了。 
                      事已至此,他反而镇定下来,一步步走到周祖望身边。他略侧著身子,似乎是和祖望并排,其实随时可以挡到他前面。他知道祖望的父母是有棍棒教育的倾向的。自私地把祖望拖上这条不归路的是他,已经害得祖望痛苦,他不会再让他受皮肉之痛。 
                      周父周母气得糊涂了,也没有出声,就这麽瞪著。好半晌,周父才颤抖著抬手,指著狄寒生对周祖望说:“你,你是因为这个…这个同性恋…”他想说“二姨子”,但是因为长年的修养,即使怒极也骂不出口。 
                      周祖望轻轻说:“爸,我和玉秀离婚的真正原因是我对女人不行了。我一直没说,她也顾及我的面子没说。”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直震得在场的人张口结舌。 
                      周父周母原本一心认定是狄寒生勾引坏了自家儿子,又认定玉秀无情无义,听周祖望这麽说,一时间要推翻原来的所有成见,自然无法接受。 
                      狄寒生听在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祖望说的话都不假,但组合起来用在这里,却是明显要让他父母误会。他知道祖望原来对男人,除了是朋友是兄弟外,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的。祖望是硬生生被他掰弯,被他的死缠烂打拖上贼船的。 
                      他这麽说,只有一个解释:他不要自己负责任,他不愿意他的父母把仇恨的矛头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狄寒生脑子木木的,他想分辩,想告诉两位老人周祖望在说谎,是他害了祖望。 
                      刚刚张口说:“是我…”却被祖望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抓得很紧很紧,用力到让心都疼痛的地步。狄寒生微侧了下脸,看见了祖望凝视他的眼眸。 
                      祖望轻缓却不容否决地摇了摇头。 
                      周父周母原本已经怒极,被祖望横里插出这麽一档子事,好像是往热油锅里浇了冰水一样,滋拉拉炸起来,再看他们俩眉来眼去心有灵犀的样子,气上加气。 
                      周父脸色铁青,说不出整句话来,嘴里念念叨叨的嘟囔著:“不肖子…不肖子…” 
                      周母忽然坐倒在床上大哭起来,一边嚎啕一边骂道:“作孽啊我上辈子是作了什麽孽啊怎麽就一点舒心的事都遇不上…当年那些插队的人都调回去了就我倒了八辈子霉留在这个鬼地方…我这辈子算是完蛋啦,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本来以为儿子会有出息有长进,谁知道我的命是真苦啊…呜呜呜…” 
                      祖望握著寒生的手,低声说:“妈,我和他在一起,也一样会孝敬你们的。你们如果愿意,退休以后可以去X城。说实话,妈妈,如果没有离婚,我可能还没法这麽肯定的说能接你们去。” 
                      周父狂怒道:“你给我闭嘴!谁要你孝敬!?我没有你这种儿子!” 
                      他老当益壮,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张椅子冲了上来,要好好收拾这个逆子。当然,顺带著收拾了旁边那个不知羞耻的带坏儿子的同性恋也是没法子的。 
                      祖望和寒生都立定心思,拼著挨一顿打,也要把今天的事熬过去,绝不向老人妥协。但两个人都想替对方挡,居然就这麽争了起来。 
                      周父见此情景,意外至极的愣了愣,手里的椅子悬在半空,僵在那里打不下去了。 
                      这边稍微消停些,周母那边刚才听到周祖望顶嘴,哭得更凶了,“你以前从来不顶嘴的,啊?就是这两年…就是这两年,你被这个同性恋给缠了去了…你中了邪了…对你就是中了邪了。我就你一个儿子…呜呜呜…我这辈子没有希望了…你知不知道这事是让人戳脊梁骨轻贱的啊?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断子绝孙伤天害理啊!?我以后在外面还怎麽做人?我倒不如两眼一闭,死了的干净啊!我要去死…”周母越哭声音越高,说到伤心处竟然真的倒头往墙上撞了过去。 
                    


                    96楼2009-05-28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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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吓得周祖望和狄寒生抢步上前想要阻止她。 
                        周母被两人拉住后不依不饶地哭骂著要往墙上撞,挣扎间狄寒生头脸上多了好几道血口子。周祖望知道母亲是在借题发作,明著暗著拿狄寒生出气,可是他除了尽量自己去挡著点,一点好法子都没有。 
                        就在这时,关紧的门被推开,外面厅里响起了撞倒椅子的声音以及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祖望和寒生面面相觑,不知道斐斐这是怎麽了。尤其是寒生,刚刚才见识过她冷静过人的风采,这时候看到截然相反的面貌,心理冲击十分剧烈。 
                        等所有人都从周祖望的卧室出来了,号啕大哭已经进化为血泪泣诉。 
                        只听斐斐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咽道:“我就知道…呜…我同学家里都重男轻女…她奶奶说她是赔钱货…我以为我奶奶不会的…奶奶一向最疼我了…原来不是的…我是多余的…呜…妈妈生了弟弟不要我了…现在爸爸也要弟弟…我是多余的…呜呜呜…” 
                        周祖望越听心里越难过,情知是她奶奶刚才那句“断子绝孙”伤到她了。玉秀又生了个孩子,他是知道的。新生儿总是比较麻烦,她心思多在那孩子身上,不太理会斐斐,也是有的。他想的是自己多疼一点便好了,没想到她受的伤害这样深。 
                        他想去劝,斐斐却暴怒地推开他,继续恸哭控诉。 
                        哭著哭著,她直眉瞪眼地就奔著客厅的窗户去了! 
                        在她打开窗户跳出去之前,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大人们齐心合力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把她拖了下来。 
                        斐斐被拖下来以后一不做二不休,躺倒在地继续哭闹:“我不要弟弟我不要弟弟…哇哇哇…爸爸不要给我找后妈有后妈就有后爸…我还不如死掉算了…我不要弟弟…呜哇哇哇…” 
                        周母开始被惊得呆了,这时候有点明白过来。她素来宠爱斐斐,明知道她是在借题发挥耍无赖,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正在这时,斐斐突然四肢一阵抽搐,昏过去了。 
                        家里顿时像炸了锅一样,埋怨的埋怨,怒骂的怒骂,指责的指责,打120的打120。周祖望冲上去抱住斐斐就掐人中,却被狄寒生悄悄的握住了手。周祖望急得都快疯了,刚想叫狄寒生放手,却听狄寒生在他耳朵边悄声说:“掐轻点。” 
                        他愣了愣,再凝神看斐斐,不仔细还好,一静下心来,就发现她睫毛在微微颤动! 
                        送到医院,医生拿出针筒后,斐斐忽然便“悠悠醒转”,众人又一阵手忙脚乱。末了收拾停当,斐斐无辜地靠在病床上。 
                        小女孩长相甜美,此刻腮边带泪,头发凌乱,满面尘土,更是惹人怜爱。医生检查过后,教训他们道:“教育孩子要讲究方法,不能一有事就打孩子,她这次是情绪太激动导致的休克,没有大碍,以后可不能这样粗暴教育了。” 
                        周祖望唯唯诺诺,不加分辨,点头称是。 
                        周母经过斐斐在家时一场哭闹,原本那股誓不罢休的怒气已经“再而衰”,待赶到医院里折腾了这麽一回,又是惊又是怕,末了被医生数落一顿,那个非逼著祖望立时三刻做选择的心是彻底“三而竭”了。 
                        她对这个勾引坏祖望的狄寒生,开始是抱定了有他没她的心思,非要让儿子给一个满意的说法,但现在筋疲力尽,无暇去管,只好假装没看见那两个人之间的亲近感。 
                        她拉著斐斐的手,喃喃说:“你可真是吓坏奶奶了。”一半是被孙女儿吓的,一半是想起儿子的丑事将来传出去自己没法做人,想著想著又落下泪来。 
                        斐斐见状,也哭了起来。 
                        祖孙俩抱头痛哭,哀哀戚戚,凄风苦雨,各怀鬼胎。 
                        最终周父周母什麽都没有说。狄寒生识相的没有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周祖望领斐斐离开时,老两口只是看著他唉声叹气。周祖望明白他们的意思,可是这次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妥协,最终屈服在父母的哀兵政策里。 
                      


                      97楼2009-05-28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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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7 
                          寒生顶著一脸抓挠出的痂痕出现在省城机场时,很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视线。两个男人带著一个孩子的组合也挺惹眼的。他大咧咧的不乎,似乎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周祖望心里很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不讲道理,但自己又没法说什麽。 
                          回到X城后,狄寒生面孔上的伤慢慢好了起来,但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疤痕。周祖望知道母亲当时气疯了,手上根本就没有留情。狄寒生又不躲,硬生生去受她的怒气。抓伤太深,一时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了。 
                          查询了一圈,关於去疤的方法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狄寒生脸上的疤细细小小,显然没到要动手术的地步,但长在那里又让他看著很不爽。有一道在眼睛下面,一晃眼和泪痕似的,把寒生原本开朗的容貌变得十分凄苦。 
                          跑到风格甜腻腻的美容论坛看了,发现那些成天鼓捣一张脸的女孩子枉称精於此道,其实也没有一个万全的办法。周祖望想了半天,决定把找到的办法一个一个试过来。 
                          他安排了一下,第一天上马的是“维生素E按摩法”,因为去疤膏什麽的都要出去买,而家里现成的只有维生素E胶囊。 
                          斐斐临考抱佛脚,练了一天琴,吃完晚饭又弹了一会儿,终於挺不住了。两只手都有点抖,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才消肿。周祖望看了很心疼,对她说:“考级而已,尽力就好了,不要拼命。今年不过还有明年呢。” 
                          斐斐对老爸的低标准松要求很是不屑:“那要是杨帆考过我没过,我多没面子啊?”杨帆是她同班同学,这次也要考级。 
                          周祖望叹了口气说:“你啊,这麽小也知道‘面子’、‘面子’的了。” 
                          斐斐揉著胳膊哼哼著说:“我不小了!”她说这句话其实也是有华丽的弦外之音的,但看看爸爸还是把她当孩子的毫无怀疑的眼神,她无可奈何,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只好放弃抗辩,先去睡觉。 
                          她一进她房间,周祖望面部表情崩坏了一小块。明明怀疑她知道什麽,却要装作什麽都没怀疑。现在要在斐斐面前保持爸爸的尊严,实在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狄寒生在看书。周祖望走过来,见他低著头,眼睫微垂著,在眼睑下侧投下一片阴影。大概是觉察到他过来,寒生自书本里抬起头,凝神看向他。他做这个动作时面孔轻轻仰起,眼睛下方的那道浅浅的疤痕便好像具有了生命,肖似瞬间滑下的眼泪。 
                          周祖望每见一次,心头都会不舒服。 
                          他拿出维生素E胶囊、针、棉签,对寒生温柔和蔼地笑:“听说涂维生素E可以帮助消除疤痕,试试看吧?” 
                          寒生闻言,开心地笑起来,吐糟说:“这种美容偏方你也信啊?再说我又不是女孩子,有疤就留著好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自己就长没了。” 
                          周祖望面孔红了一下,道:“宁可信其有嘛。试试总归不会有害处的。你开学就顶著这个花脸去学校上课,岂不是伤了那些崇拜爱慕你的女学生的心?” 
                          寒生大怒,捍卫自己的节操:“你不要血口喷人,无中生有,我是去上课,又不是去卖笑!” 
                          祖望笑笑,说道:“没有麽?那几个探病的女孩子是怎麽回事?听说她们很难才找到那里的…” 
                          寒生先是一呆,过了几秒才反映过来祖望在算陈年旧账,自己生病住院时候的事他居然拿出来说。他先是奇怪,而后忽然想明白了,心里快活得好像要飘起来一样。 
                          他轻声说:“祖望,其实那天我一直都在等你来看我,虽然我知道不可能。” 
                          周祖望沈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狄寒生凑过去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又亲了亲他微有些胡茬子的下巴,随后笑著说:“虽然女生选我的课居心叵测是大家默认的事实,但我讲课也是很有吸引力的,你不要误会哦。” 
                        


                        99楼2009-05-28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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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祖望微笑点头,“你天生是会教人的,我高中就体会过了。你讲数学题,比张老师讲得还透。” 
                            寒生听他这麽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半晌讪讪的说:“可是我平时总是不耐烦的,所以也做不了好老师。” 
                            周祖望低声道:“我没觉出来,大概你待我总是足够耐心的。” 
                            周祖望低声道:“我没觉出来,大概你待我总是足够耐心的。” 
                            寒生看著他,半天没说话。他心里知道,他最后是没有耐心了的。他赌了祖望对他们之间情谊的重视程度,拿自己胁迫对方做选择。卑鄙无耻,而且成功了。 
                            祖望见他沈思,犹豫了一下,继而阴魂不散地说道:“那现在先涂这个吧!” 
                            寒生尚有些懵懂,就见对方已经拿出针去扎维生素E胶丸了。他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祖望戳爆了一个,棉签根本吸不掉,油流得满手都是。 
                            手忙脚乱地跑到卫生间去洗掉,因为匆忙,怕会不当心把油滴到地上,不慎带倒了一把小凳子,弄出的声响大了些。水声哗啦啦间,斐斐的房门忽然打开,小女孩穿著睡衣跑出来,站在走廊上苦著脸叉腰抱怨:“爸爸你吵到我了。” 
                            周祖望这才想起来女儿已经睡觉了。 
                            他抱歉地说:“爸爸没注意,不会再弄出这麽大声音了。你快去睡吧。” 
                            斐斐满心委屈,又诉苦说:“爸爸,其实我刚才都快睡著了,结果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这下要好久都睡不著了。” 
                            周祖望悬著的心这才放下。虽然刚才和寒生说话的声音是很低的,房子的隔音效果也算不错,他还是有点怕会被斐斐听到。 
                            转头看狄寒生,也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但斐斐是肯定已经知道了的,只是她不说,两个男人也扮缩头乌龟,不好意思去提起。 
                            做好做歹把斐斐哄睡之后,周祖望想了想,自己的卧室是带卫生间的。在那里面关起两道门的话,声音稍微大些大概也吵不到斐斐了,而且在盥洗室里涂也不怕油漏出来滴到地上,两全其美。 
                            寒生虽然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抵抗这一无聊行为,但身体丝毫不听使唤,俯首贴耳地跟了过去。 
                            周祖望又刺破一个胶丸。这次有了经验,用棉花团接著,没有弄得太狼狈。他把棉花团交给狄寒生,说道:“涂一涂,然后按摩一下。” 
                            狄寒生接过来,一边说:“会有用麽?待会儿看看。”一边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就打算结束了。 
                            周祖望气急败坏道:“说明了还要按摩,你这样就洗掉肯定不行。你当这是硝镪水啊,立竿见影的。” 
                            寒生无赖地笑,说道:“我不会按摩。” 
                            周祖望知道他心里在转什麽念头。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觉得顺了他的心意也没什麽关系。 
                            他伸手轻轻揉按著寒生面孔上的浅浅疤痕。因为有著油状液体的润泽,摸起来手感滑腻腻的,稍微有些奇怪。在他眼睛下面的动作,有些像擦拭眼泪。 
                            没过一会儿,寒生慢慢闭起了眼睛。祖望以为他是困了,刚想说干脆休息,寒生却抓住了他还贴在他面颊上的手。 
                            他闭著眼睛,慢慢侧过头来,薄唇微张,探出舌尖,若有若无地蹭过他的指缝间。有些温热潮湿的触感,丝毫也不令人讨厌。周祖望甚至觉得心头漏跳了一拍,有些莫名的透不过气来。 
                            寒生先是如小动物般试探著,用唇,用舌,轻轻触碰著他的手指。而后,在祖望再也耐不住地颤抖起来时,便含住了沾染上油液的手指,在口中不轻不重地吸吮著,添弄著。 
                            周祖望嘶哑著声音,微喘著说:“寒生,别闹了…” 
                            狄寒生听到他说话,慢慢睁开了眼睛,一霎也不霎地盯视著他的双眼,仿佛在捕捉确认著什麽。周祖望有些支撑不住,虚弱地避开视线。他知道寒生想要做什麽的,只是在家里,自己总是不太习惯。 
                          


                          100楼2009-05-28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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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8  终 点?起 点 
                              经过艰苦卓绝的临时抱佛脚,斐斐通过了钢琴六级。 
                              周祖望打电话给父母通报这个喜讯。周父周母终於在闹开之后第一次对周祖望开了口。虽然只是叮嘱关於照顾斐斐的事情,也足够让周祖望和狄寒生高兴的了。 
                              有了破冰的第一步,只要坚持,以后总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反正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打持久战。 
                              寒生和祖望一直没得著机会去问斐斐到底是怎麽想的。 
                              小女孩从那次大闹以后就一直有点害羞又装得凶巴巴的样子。被他们套话套急了就发脾气。 
                              两人想想,其实斐斐已经用行动表明态度,自己这麽做反而是没意思,也就作罢了。 
                              第二年的春节,周祖望一个人带著斐斐回家。他父母没见到狄寒生,反而流露出奇怪的样子,最终却也没说什麽。两个老人没有提起这个话茬儿,周祖望便跟著他们装傻。他偷偷跑出去给狄寒生打电话时,觉得母亲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麽,但是父亲却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回了自己房间。 
                              叶子黄了,落了,枝条又抽出新芽。转眼又是一年春。 
                              窗外春雨初霁,屋内剑拔弩张。 
                              “祖望,不要理他。”接到敌情的狄寒生匆匆赶回,外衣也来不及脱,虎视眈眈地注视著客厅的方向。 
                              亚麻色头发的美青年正悠然地啜著茶,意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听见他这麽说,顿时伤心欲绝,戟指他控诉:“你对我就是这种态度?啊?我们是什麽关系?我们是同食同眠的关系啊!!” 
                              狄寒生冷笑著说:“不过在一个病房里住了一个月…” 
                              青年不甘示弱,也冷哼道:“哈,我有说错吗?你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想洗干净案底做四有青年社会栋梁,没那麽容易!我告诉你祖望,这小子不是好东西,你不要被他装出来的那副深情样子骗了,其实他在国外那几年非常淫乱,男女不拘老少咸宜…” 
                              周祖望不知所措地听著,期期艾艾想开口。 
                              狄寒生听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诋毁自己的清誉,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子,中文水平见长啊?成语都用得溜溜的了——上哪儿集训来的?” 
                              被这句话一戳,美青年的气焰瞬间就低了一半,心虚地左躲右闪,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周祖望这才找到缝隙开口:“能不能,把尊手移开一点?” 
                              狄寒生不仔细看不要紧,这一下当真怒了,咬牙低咆:“陈其!!!” 
                              美青年陈其讪笑著,一边拿开放在周祖望大腿上的手,一边解释:“你看,我觉得周哥瘦了很多,你一定没有好好照顾他…” 
                              陈其是自来熟的性格,拜多年吊膀子泡马子的实战训练所赐,脸皮厚到从来不懂尴尬为何物。 
                              眼见寒生回来了,他也就识时务者为俊杰,自觉地停止了瞅冷子吃周祖望豆腐的不良行为。 
                              狄寒生皱眉看著他,说:“你有什麽事就开门见山说好了。不用装疯卖傻的。” 
                              陈其很是不高兴,抱怨道:“你看看,这就叫‘有新人忘旧人’,‘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寒生听他又开始言不及义东拉西扯,终於忍无可忍:“你卖弄那点新学的中文卖弄够了没有?说重点!” 
                              陈其这才慢吞吞地说:“我从你爷爷那里打听来的,说你终於心愿得偿,快乐似神仙,所以特地来看看。” 
                              狄寒生脸色变了,抿著嘴,过了一会儿说:“我看,是你哥打听来的吧?你和他终於勾搭成奸了?” 
                              陈其立刻面如土色。 
                              周祖望没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只觉得狄寒生这麽回击对方实在太不象话了,轻轻叫了一声“寒生”,狄寒生已经后悔了,低声说:“对不起。” 
                            


                            105楼2009-05-29 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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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其呆了一呆,也说:“是我不对,我不该提那个茬的。” 
                                斐斐周末照例是要去外婆家的。 
                                陈其仓皇离开后,家里就剩下两个人。 
                                周祖望看著狄寒生,说:“到底怎麽了?” 
                                寒生轻声说:“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麽说。” 
                                周祖望淡淡笑,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是无所谓的样子:“以前的事情,其实也没关系的…” 
                                “你不要听他的血口喷人!这小子信口把河开,诬蔑构陷我!”狄寒生一听周祖望竟是要相信陈其先前鬼话的意思了,急得什麽似的。 
                                周祖望看他这麽急赤白脸的,原先只是开玩笑的,现在也有点怀疑了:“你怎麽知道我想说什麽?否认得这麽快?” 
                                狄寒生呆了一呆,木在那里,被噎住了,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什麽。 
                                周祖望望著这样的寒生,叹了口气,低声说:“其实上次他来这里,我就觉得你们关系是不一般的。我当时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什麽。现在才有点明白了。其实我没立场责问你什麽。你不用这样紧张的。” 
                                寒生慢慢的才反应过来周祖望在说什麽,辩解道:“我…我是有过一夜情…但是和这个花花公子绝对没有扯过朋友以外的关系…” 
                                周祖望若有所思,喃喃重复:“…一夜情…” 
                                狄寒生听著他低沈柔和的声音轻缓地吐出这几个字,就觉得冷汗刷刷地下来了。他万分后悔自己刚才神魂不守,一时失言,但是说出去的话有如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 
                                惴惴不安地等待著,过了一阵子,大脑的处理程序才走到“…我当时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什麽。现在才有点明白了。其实我没立场责问你什麽。…” 
                                开始还没觉出味道来,忽然好像一下子顿悟了,寒生回想起那个被祖望的怀疑伤到极点的夜晚——他呆呆的看著周祖望。后者正望著天花板,努力钻研其上风景。 
                                他会说那些话,难道,难道只是因为某个原因,气昏头了吗? 
                                心里七上八下了一会儿,正想破釜沈舟地全盘说清楚,祖望却又杀了回马枪,“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问的是你后来为什麽那麽生气。是不是因为他提到了你爷爷的事情?” 
                                狄寒生愣了愣,只好先把自己想问的事情放下。 
                                “祖望,我不想和那边扯上关系。别人说我太记仇什麽的都无所谓,希望你能理解我。” 
                                周祖望听到他这样直白地表示了对父系的厌恶,虽然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明明看到他对陈其的失言反映激烈,还这麽不识趣地提那边的事,确实有些傻掉了。 
                                他道歉道:“寒生,对不起,我没想周到。” 
                                狄寒生长叹一声,说:“是我应该说清楚。” 
                                他想了想,道:“祖望,上次我住院时,有一次你进房间时看见过一个中年男人。你是不是把他当我的同事了?” 
                                周祖望点点头。 
                                “是那个老头子派来看望我的。”狄寒生无奈地说,“我那个生理父亲婚后一直没孩子,他前几年和他妻子车祸死了。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又打听到我,后来就一直纠缠不清,骚扰至今。” 
                                他垂头丧气,不胜其扰的样子,“也没有什麽强硬措施,都没法翻脸告他们。就是这麽时不时地来探望一下。” 
                                周祖望看了眼他的脸色,低声说:“你说的那个老头子,是狄洵麽?” 
                                狄寒生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盯著周祖望说:“他们骚扰我还不够,连你也找了?” 
                                周祖望摇摇头道:“没有。只是狄洵算是早期海外华人社会里出人头地的了,现在虽然低调下来,偶然还是会有其消息的。你说的那些情况,结合你的姓氏,组合组合就能猜到是这个人了。” 
                              


                              106楼2009-05-29 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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