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
你想想吧,还有谁不是疯子?
任何生命,一生中都会遭遇不同的横逆,幸运的是,大部分的人都能慢慢体验到这个世界带来的善意,让情感得到交流与寄托,通过自我安慰与催眠去融合这个时代的剧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失去了承受现实世界的生活,他们活着脆弱,抑郁,易怒,难以控制自我,他们无法承担责任,更无法感受常人的喜怒哀乐,就像脱离了轨道的齿轮,像剧场里的尘埃,我们无法感受他们的世界,因为我们觉得那不正常,疯子,异类。
有一天,我们会明白过来,没有谁不是疯子。
“调离申请已经下来,你下周准备一下。”
乔木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也没说什么,说实话,他对目前的状态已经厌恶了,但更多的是对自我的厌恶,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事实上,他真的没有想像的坚强,他已经抛弃了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他已经在世俗面前放下刀枪了,他感到恐惧,但是没人能真正理解,或许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一段时间对你是好事,那件事就不要再纠结了。”
乔木没回应,他心里已经无数遍地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如果真能说服自己开脱,他早已想到,早已心安理得,可是没有,他内心的煎熬就像烈日干涸,可他还活着,他还得接着治病救人,他是一个极度有信仰的人,他相信自己是理性,从容的,他相信自己能处理好他的病人,他是一名合格的精神病治疗师,如果7385没死去,他任然相信自己是拥有使命和力量的使者,其实不然,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会犯错,会迷失放下,会执着于自己。
“调离的地方,就是你的出生地,就当回趟老家,回去看看家人。”
男人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脸上满是他对乔木的希望,他的一生中遇见过很多疯子,也遇见过很多正常人,乔木是最痴迷于精神患者的那个,投入太多,就陷得的越深,生命中有些东西会一生伴随,如果不能融合,就只能被毁灭,他希望乔木不要忘了,他不能左右疯子,就像疯子不能承受正常一样。
乔木已经很多年没回老家了,对于年幼丧母的他而已,家并不是多温暖的地方,即使眼神里有了躲闪,但他还是心平的接受医院的安排,没什么比能离开更让他安心的了,哪怕是他不希望的安排。
乔木是有个女朋友的,而且是一个成功且漂亮的女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感情出现问题,曾经也非常恩爱过,把最好的那面都留给对方,也看清过本质,但爱情是个吊诡的东西,它在你以为拥有的时候,另一个已经计划着离开,是什么时候开始形同陌路,这种情感的疼痛轻易就能击溃一个疯子!
“我已经接受日本设计公司的邀请,明天就起程,东西也搬出去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
冰箱上便条,曾经是他们忙乱时最好的沟通的方式,如今却变成别离的方式,她一直都这样,从来不会把话说绝,她也曾经纠结过,事业还是爱情?
我们都选择了接受彼此能承受的失去,爱情在她的眼里就像繁星,但事业才是她生命中的世界,为什么会走在一起,因为彼此都相信自己会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那是信仰,是生命赞歌,而他却开始一蹶不振,他对生命提出质疑,就不再是她的繁星了。
墙上的手绘地图是她送给他的30岁生日礼物,曾经她爱他就像爱生命一般,细心而庄重,这是一个仪式,两人承诺要走进彼此的世界的仪式。
“你相信奇迹吗?”两人挂起地图时,她问他。
“当然相信,我就是创造奇迹的人。”那时的他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充满着未知世界的渴望及冒险。
“我们的相遇就是一个奇迹,你在遥远的南方,我在更遥远的北方,却能在一个城市里遇见,相爱。”
“你知道什么叫一眼万年,什么叫不可方物吗?说的都是你。”他也曾很深切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就像望着浩瀚的星辰,就像望着美好的星河,他记得他深切地爱过眼前这个女人,为她心疼过,为她计划过未来,但故事到这就开始筹划着离别,一定是哪个环节里,他们忘记彼此的关心,忘记了彼此的依靠,陷入了另一个漩涡中。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地图上用红点标注着他和她的故乡,他拆开地图的原木装裱,才发现里面有她赠送的祝福,“如果一切不挽救,那就再走一程,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她是一个睿智的女人,或许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那段时间的他已经成痴成魔,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或许她已经忍受他很久了,或许最先不爱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她。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决定去阳台透透气,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并不是女人的模样,而是那个遥远的家乡,那个最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