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另一个影子
“芋喜欢贫瘠且排水性好的土地，即使每年都种也不会发生连作障害①。”
① 连作障害：同一地块年年种植同一种或同一类蔬菜，有的会出现产量逐年降低，病虫害日趋加重，难以继续种植下去。
猫猫在纸上沙沙地记录着。
宽阔的田地上，绿叶正繁茂生长着。
“为了让口感更佳，会防止让长茎过于茂盛。将长茎伸到的根部切除便是。”
如此说着，罗半的父亲向猫猫演示了起来。
在结束种植的季节时期，附近的农民会到这里帮忙。报酬便是去年摘取的芋。虽说芋都被加工贩卖出去了，果然在如此宽广的田地里种植，去年的芋似乎还有剩余。
“为什么没有将它们卖掉呢？”
“那种事我不是很擅长啊。”
被回应到了实在是很笨拙的答案。原本，不论是加工后贩卖，还是为了自食用而种植，都是因为芋实在是很美味的东西，于是似乎带着也想告诉周围人的心情才开始贩售的。
“虽然吃过的人们很是喜欢，但却并没有认为它们是芋，反而觉得是南瓜或者栗子之类的。还有，除了芋它的茎也是可以吃的。”
确实，也并不是不像南瓜。作为南瓜又很干燥，作为栗子又黏糊糊的。
茎从外表来看，或许更像款冬②吧。
② 款冬：款冬（学名：Tussilagofarfara L.），别名冬花、蜂斗菜或款冬蒲公英。（确实挺像地下茎的一类植物的……）
比起说是要独占，只不过是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无欲求。
“而且大肆贩卖的话，还有嘴闲的人。就算和罗半商量过了，也没办法很好对付。”
虽是委婉的说法，但指的就是亲属吧。且先不论罗半的哥哥，老人与罗半的母亲对这种农活是见而生厌。然而，因为使用着获取而来的金钱，若是随意让利益大幅上涨的话那些钱的用处就无从而知了。
似乎是和罗半彼此定期用书信保持联系，而那些亲属确认过其内容。
“就算如此，用这种方法把我叫出来，方式上就没有再多考虑过一番吗？”
像是惊呆了的罗半说道。罗半像是讨厌脚下有泥土沾污，为了不被弄脏而踮着脚前进着。
“你也知道，我还没有聪明到会考虑方式吧。不然，也不会用这种让罗汉哥哥染上污名的方法，将他迁到这种田舍。”
“对卷入其中的人们来说是很困扰的。”
怪人军师把作为当主的父亲和下一代当主的异母弟弟从都城中赶了出去，继承了家督③一位。接着，将作为侄子的罗半收为养子。猫猫所知便是这种程度了，但这就是事实了吧。
③ 家督：家族的首领，日本古代以嫡长子为家督，可以视作家族的继承人。
不过，对于这位罗半的父亲来说，被赶出来或许是一种侥幸。
“这里很不错啊。越是耕种田地就会越多。明明在都城的宅邸里，却只能享受种植盆栽的快乐。”
挥洒着光芒闪耀的汗水，已是中年人却挂着十分爽朗的笑容的罗半父。
“不也挺好嘛。这样说不定可以拯救那些饱受饥荒的人吧？让全国内都充满芋吧！”
相当的生气勃勃啊。
“为此就连爷爷也要出卖吗？”
“不论是出卖还是别的，不这样做的话一族会灭亡的吧。那个人的自尊心高度即使过了十年也不会改变。说什么，只是想继续以往的生活罢了。对父亲来说每天一定是像消灭苦虫一般无趣。”
那神情奇妙地变得冰凉。
“因为爷爷会积压一点也不美丽的数字。”
罗半所言的意义让人似懂非懂。恐怕，只能想象出是在表述他是个没办法做到完美资金周转的男人。
猫猫把大部分养育方法记载下来后，将笔记用具收起来。
罗半正计算着田地和芋苗的大小。已经把切下的苗都装上安排好的马车以便运输。只要浇水，过几天就能得到长茎的样子。
说实话，就算现在就开始种植，也不能今年就能很好地收获。如同没有万能药，政策也不会是完美的。只是正反对比的话，会选择更有利的一方罢了。
猫猫眯起眼，望向运着苗的马车。
“还真是效率啊。”
“那是自然。绿青馆的男佣实在是做得很好。听说是借来了邻村熟人的马匹。”
罗半感慨道。
也就是说，不是罗半，而是右叫安排的。
“……”
猫猫把账本收入怀里，离开了田地。
<<<
屋子的门前，右叫正与马借④交流着。边扶着马而亲切的男子，是猫猫在懂事时就在绿青馆的老员工。
④ 马借：用马运送物资的运输业者。详情可搜索“日本马借”。
结束了对话，右叫察觉到猫猫后向其挥手。
“顺利吗?”
“啊啊，很顺利。”
右叫砰砰地拍着苗捆。防止日晒而挂着帘帷的马车，平常是人合乘而用。
“说起来，狐狸殿下，就这么睡着回去了吗？”
“就算在这里也只会很吵闹吧。”
怪人军师坐上了先前的马车。马车就这样朝着都城驶去。当然，只有怪人的话事情的进展可进行不了，因此有陆孙紧随其后。明明因为伤势残余还很疲惫，然而忍不住任意使唤他也是适材适所。
（话又说回来）
猫猫盯向男佣头领。
右叫感受到了猫猫的视线后沙沙地挠起脸来。
“喂喂，怎么了？我的脸有沾什么吗?”
中等标准的体格，胜任工作又很是机灵。在女性间很受欢迎，不过确实是有妻子。作为妓///女而度过全盛时期的她引退后便进了右叫的家门。
因为喜欢孩子，右叫常常同趙迂和禿⑤一起玩耍。从前，猫猫也数次骑在他脖子上。
⑤ 秃：妓////女的侍女。
猫猫想着，渐渐自然的同他过于熟络起来，却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呢。
右叫太过于出色了。
然后是这次，偶然将白娘娘藏匿于这个屋子也是做得很好。
“狐狸殿下的弟弟真是个好人啊。拿到土特产了哦。”
右叫的手掌心上有着一个小壶。将盖子打开，用筷子深入其中搅浑，里面是粘性的某物牵拉着粘丝。
“这是用煮好的芋做成的糖果。孩子们会很开心呢。”
右叫爽朗地笑着舔了舔糖果。他一边对着猫猫，“要吗？”一边将筷子伸出，猫猫摇了摇头，“不用。”
虽然一直认为他对趙迂很纵容，不过思考方式是没办法改变的吧。
趙迂是被宫廷监视着的存在。猫猫虽也同监视者见面数次，但也不是一天到晚的事儿。
不如说，还是右叫在一旁的时间更多。
而且，回想起给陆孙疗伤时的事情。
猫猫在进行治疗时，期间突然变成了右叫。事到如今，他明知猫猫就算看了患者的下半身也无妨。那应该是为了包庇陆孙而为吧。如此想来，又有些似是而非。
如果有什么不能给猫猫看到的东西的话。
（……）
一旦开始在意起来就会陷入其中。即便清楚追究此事是下策，但好奇心难以抑制。
所以，试着朝最大限度的界线深入。
“为什么右叫会做起绿青馆的护卫？明明能有更好的工作吧。”
“哈哈哈，事到如今说什么呢。”
说罢，右叫吁了口气。
“我很中意这个工作。还请让我继续干下去啊。”
对于那样显而易见的话语，猫猫以“好，好”来回应。
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吧。
现帝不论如何也是有着精明的性格。
手头的部下应该不仅仅是官员而已。
四散在国家所及之处的主上之耳们，或许都各自一边过着普通的生活，一边获取着情报。
这样的妄想膨胀后，真是令人感到十分有趣。
可能在高级官员们来往的青楼内，也可能混在狡猾的高官的直属部下中。
因人而异，也有知晓此事却不一定混入其中的一类吧。
平常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工作着，只会在事态发生时作出必要的行动。
好了，三流小说风的剧情就到此为止吧。
“那个白娘娘之后会如何？”
白娘娘也这之后也被带往都城。两位保镖作为监视者紧跟其后。
不过，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屋子的事情令人挂心。
然而，现在对于白娘娘的事却只字未提。
“谁知道呢。那就不是我能清楚的事情了。”
说罢，右叫将装着糖与水壶放了回去。
（会怎样呢）
猫猫坐上马车，将野芋抓起啃了一口。还没被料理过的缘故，果然是不怎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