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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温润如玉】花开有时(润玉×昙花精秉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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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
秉烛瞧他不知想什么,心中也计较是不是不该打扰。然则实是叫那捆仙锁勒得难受,跟个兔子样儿的蹦蹦跳到润玉身边,颇狗腿的样子:“大神仙,你能不能给我松松绑。”
猝不及防一张脸出现在跟前,秉烛瞧见他不悦皱眉,袖袍轻挥时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得了自在地秉烛揉揉自己手臂,知道自己给人嫌弃了,有些不高兴的撅了撅嘴。
“那看菜下碟的哑巴魇兽原是有样学样呢。哼,对锦觅那葡萄精倒是温柔得很,对我就这般嫌弃!”
秉烛做棵昙花的时候,日常便是嘀嘀咕咕。可那时候并未修得人形,嘀嘀咕咕自是在心里嘀咕。可如今修得人形,还未适应呢,并不知道这嘀咕早叫那嘴漏个干净。
润玉听得那人名字,心下依稀有些凄然,然听她说话好似炮仗,又觉好笑:“你可知你睡了多少时日?”
秉烛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十来天?再了不得也不过数月!”秉烛瞧他好看的眉眼微不可见的挑了挑,心里生气,知道自己叫人瞧扁了,“你别瞧不起人。我虽是个精灵,也是个日夜苦修的正经精灵,决计不是个随便睡个十年八年的懒货!”
润玉捻指又探探她眉间元灵,并不接话,只朗声道:“你本性属木,叫灵火珠灼了,睡了少有三百多年,如今火性倒不小。”
秉烛叫他一番话说得愣愣的,不会吧,一觉能睡三百多年。她有些忐忑地瞧着润玉:“睡了这般久?想必我是伤得极重。那,那我会死吗?”
声音带着丝丝惶惑,一双眼睛也像林中迷路的小兽,湿漉漉的招人怜爱。
润玉绕到桌边坐下,随手幻了清茶一壶,瞧见她可怜巴巴站着,示意她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声如清泉,并不同于之前疏离,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
秉烛尚在忧心自己今日幻做人形是回光返照,但还是心事重重挪过去坐下,神情凄楚:“我叫秉烛,秉烛夜游的秉烛。”
精致的青瓷杯中漾着袅袅水雾,氤氲得让人看不清润玉的表情,但嘴角却是实实在在地弯了弯。他一向内敛,笑亦如此。
“却是个好名字。”秉烛瞧他放下茶杯,行动中自有一番风流韵致,又听他道,“倒正好应了你的劫数。”
秉烛在这话里听出些善意的揶揄,然则此刻实在担忧自己身家性命,也实是没什么精气神同这尾小鱼计较。
润玉疲惫地按按眉间:“你都已修得人形,想来这火灵珠于你的关碍早已失了。你也不必忧心。”
“真的?”秉烛闻言,犹带着几分不信,“你别瞧我小就诳我。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小精灵!”
润玉无奈笑笑,起身离去。
秉烛瞧他要走,忙起身想要拦着,东扯西拉一晚上,也终于想起来得给自己正个名分。
“小鱼仙倌,我好赖是你拉拔大的,你得对我负责呀!”她嗷嗷喊了几嗓子,盘算先无赖地攀扯他的袖子,然后整个人挂他身上,绝不轻易叫他离了去。
这里不是布了了不得的结界么,他要是撒手而去,那我一直给困结界里,还不如回花坛里用把黑土把自己埋起来呢!
贼心于是助长了贼胆,就真的上了手。
自步上天界至尊之位以来,从未有人敢对润玉如此造次,于是一个不妨居然竟叫秉烛得逞。
即便是锦觅,润玉也未如此亲密过,到底不习惯,本能用灵力把这黑不溜秋一朵昙花抖落开,可偏偏她湿漉漉一双深怕给人遗弃的眼睛叫人瞧得可怜,言语间又一团孩气,润玉细想,她也却能算是自己“拉扯”大的,况秉烛毕竟是那斑驳记忆后最后的承载,于是他无奈道:“你且放开。”
“我不放!”
秉烛瞧他又皱眉头了,唉,这人皱眉头都这么好看呀!不行不行,这时候可不是为男色所迷的时候。于是手里的力度又大了几分,“我是你拉拔大的,你要对、我、负、责!”
润玉深呼了口气,正打算轻巧抖落这朵拎不清的小花,却听见“撕拉”一声,好似是什么裂开了。
秉烛瞧见自己手上仍漾着月白光华的丝帛,露出嘿嘿一声傻笑:“哎呀,小鱼仙倌,你断袖啦!”


IP属地:湖北46楼2018-09-10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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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神爹爹?
    邝露来的时候,秉烛正懒洋洋坐在璇玑宫园中的石桌上头,百无聊赖地用脚挠魇兽的毛。
    她眼神倒是伶俐,眼角刚瞥见那清汤寡水的一身淡淡绿,立时就一个箭步窜到邝露身旁,低头嗅嗅她手中托盘,眼神颇满足。
    “邝露仙子,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吧?谢谢啊。”
    也不等邝露反应,掀开就是大快朵颐。邝露优雅款款在天界地活了千万把年,还从没瞧见这饿死鬼投胎般的小精灵。然她到底是受天帝之托前来照应着这璇玑宫自己人的,只在旁边端茶递水,深怕她一个不妨把自己噎死。
    虽是清汤寡水一顿饭,然则秉烛就是个没甚见过世面的小精灵,吃得已然十分满足。
    吃饱喝足了,终于分出点注意力给邝露。
    “邝露仙,小鱼仙倌,啊,不是,夜神爹爹去哪儿了啊?”自昨晚秉烛那一声惊天动的“断袖”过后,小鱼仙倌也不笑了,眉间威势吓得秉烛一哆嗦,放手之后也不让叫“小鱼仙倌”了,秉烛战战兢兢地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为什么就坏了一只袖子要生这么大气!
    后来想,约是璇玑宫中苦寒,这衣裳料子瞧着甚好,叫他心疼了吧。
    可是,不能叫小鱼仙倌,总得有个名字叫吧!
    眼瞧着润玉已走到门口,秉烛急中生智嚎了一声“夜神爹爹”,不晓得是不是眼花,秉烛瞧这惯常风度翩翩的“便宜爹爹”好似趔趄了一下?
    嗯嗯嗯,难得!难得!
    邝露听她这般称呼,只觉得好笑得很,又瞧她长得娇俏,一双眼迷雾登登的叫人爱怜,带着笑意纠正她,“陛下早已登基,不再司夜神之值。且他尚未成亲,哪里来这么大的女儿?日后可别这么叫了。”
    秉烛虽没甚见识,但也知道六界之中,天界至尊方称“陛下”。咦,怎得我睡了三百多年,这小鱼仙倌就升官儿了呢?
    邝露听她长长“唉”了一声,忍不住笑道:“你小小年纪,却叹什么气?”
    秉烛扑闪着双大眼睛,满脸遗憾:“我这好似看了出折子戏,瞧了开头,也见着了结尾,偏只中间波涛起伏的高潮啥也没瞧到。”
    邝露闻言愣了愣,敛眸苦笑,晕着丝丝凄楚,“有时候,瞧不见这许多荡气回肠,未尝不是福气。”
    秉烛自然听不懂,她也不关心这个,“那我叫他什么好呢?你们人人都叫他陛下,陛下。咦,叫起来都觉得高高在上冷得很欸。他也不让我叫他小鱼仙倌,总得有个称呼吧?”
    秉烛瞧邝露眼神微有诧异,但瞬间又隐了下去,啧啧啧,这一主一仆倒是相像得很,什么情绪都只一瞬。
    “陛下真身乃是九天应龙,决计不是什么小鱼。你日后莫如此称呼陛下了。”
    秉烛恍然大悟。哦,原是尾威风凛凛的应龙,却叫人小瞧成一条小鱼,嗯,可不该生气么?
    嗯嗯,气得有理。有理。想来那锦觅也是没甚见识,倒也害我闹个笑话。罢罢罢,既然不叫小鱼,便唤他大龙呗。
    秉烛定了主意,又想起另一桩事来。
    “邝露仙,能不能放我出了这结界。我这些年在土里已是闷坏啦,你们不能叫我修成人形了还整日呆着不许走动吧。”
    邝露闻言,自手中幻了几捆竹简,秉烛看着就忍不住皱眉头。
    “陛下有命,待你研习好这几卷修习心法,才放你出去。天界不比别处,自身修行最是要紧。”邝露瞧她耷拉个脸、满脸不乐意,好心解释,“况你日后也算璇玑宫出身,旁的不说,至少这结界能得自己破了,才不好叫别人看咱们璇玑宫笑话。”
    秉烛满脸不乐意,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接了。邝露办完差事也回去复命。
    待秉烛打开了那几卷书册,大晴天的却好似听到雷公电母正在璇玑宫上演大武行——谁来告诉她,这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些啥?
    唉,早说秉烛没甚见识啊!这小花精原不识字的呀!


    IP属地:湖北47楼2018-09-11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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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授业解惑
      润玉回来的时候,秉烛正枕着魇兽肚子、脸上盖一卷书简会周公,润玉约是奏报看久了眼花,似瞧见有几滴可疑的晶莹挂在少女殷红的嘴角。
      润玉有点头痛,不知叫这小花精留在璇玑宫对是不对。
      魇兽警醒,见了主人,立时起身亲昵的蹭主人的衣角,秉烛脑袋没了依仗,在那青石板上磕得晕乎乎。好在,这一下也帮着她醒了瞌睡。
      秉烛慌里慌张自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带询问的大龙,满脸无辜、故作镇定:“人家是昙花吗?人家本来就是白天睡觉的?”
      润玉自她手里接过书简,“天道酬勤,我璇玑宫向来不养闲人。”
      秉烛瞧他脸色淡淡的,心里着慌:“我不是故意躲懒的。可这书卷,它或许识得我,我却不认得它啊。我作为一个打喷嚏修成人形的昙花精,即便再怎么天赋异禀,可没人教,哪里认得字。”
      润玉做了天帝已有许多年,自当年罪己诏后威势日重,平日与众臣商议公事,因当年与旭凤那桩公案,臣下显见都认为这位天帝是个不显山露水、心思深沉的主儿,从来都是说一句答一句,深怕一句话说错了给这位陛下抓了把柄。私下的润玉,平日身边只跟个小哑巴魇兽,邝露也是沉稳之人,从来言语不多。璇玑宫的日子过得清清冷冷,好似又回到数百年前不认识锦觅的那个布星夜神。
      可毕竟曾享热闹过。
      即便,这热闹,只是须臾。
      “只有热闹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孤寂。我本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润玉突然想起之前与觅儿在天河边的感叹。
      润玉瞧瞧眼前说话跟炮竹样儿的小昙花,喟然一叹,却笑得释然:“所以才送我这昙花么!”
      秉烛不晓得自己那句话引得眼前这天帝陛下似有开怀,但瞧他一笑,好似拨云见日的舒朗,晓得自己不会挨骂,也便高兴起来了。
      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温柔好看的人呢。
      秉烛沉迷于这笑中,不自觉笑得傻兮兮的,那模样魇兽瞧了都只会摇头。
      润玉自她手中拿过书册,唤她在桌前坐下,“你既不认字,我便教你。邝露与我说你很想出这璇玑宫?”
      秉烛仗着那水汪汪的小兽般的眼睛满脸讨好卖乖的连连点头,“大龙,你是要给我做师父吗?”
      润玉本以提笔打算写字,闻言手一抖,墨汁滴在上好的澄心堂纸上晕了一大片。
      “对了。邝露仙说不能叫一尾龙做条鱼,我觉得委实有理。你既不是小鱼,我唤你大龙总不错吧。”
      润玉闻言无奈笑笑,稳了心神提笔写下“秉烛”二字,笔道遒劲、入木三分。
      “这是你的名字。自今日起,我教你习字读书。”
      秉烛捧起那纸瞧了半晌,末了问一句:“大龙,你看我这会儿改个名儿行不行?”
      璇玑宫里清冷了许多年,如今正悄悄有了几分热闹。


      IP属地:湖北48楼2018-09-13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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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为少年无忧,常恡秉烛夜游。
        翩翩宵征何求,於今知此有由。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3楼2018-09-16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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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我上午更的文是被吞了么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18-09-17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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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电脑端更文就会被吞???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18-09-18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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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奇,我上午重新更得文为什么又给吞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18-09-18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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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为了润玉绝对不放!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18-09-19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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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仙人被这脆生生一声叫唤断了思绪,心中很不爽快,然当他瞧见眼前立着的是个俏生生的圆脸小姑娘,嗯嗯嗯,不错不错,这些年因这天界之主单薄得几乎是要形销骨立,引得天界众臣也不好太过敦实,非得瘦得同面条样儿才能被称为仙风道骨。哎,如今天界是久未曾见到长得如此圆乎乎的讨喜小姑娘了。
                  “你打哪儿来的?莫不是也来向我讨红线?”
                  看来这月下仙人同他侄子一般,日子过得委实清苦。别人如何就不能讨个别的了么?
                  “仙人误会了。晚辈过来听了方才这场戏,然则离得远了,好些说辞不曾听清。听闻该戏是您亲笔所书,晚辈冒昧,乃是向您求取词本子的。”
                  秉烛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颇得体,即便是整日将礼仪规矩挂嘴上的邝露仙子也没得挑。自觉自己为璇玑宫长了脸面,眉里眼里就溢出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月下仙人瞧她笑得讨喜,再加上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方应了:“这有什么!你且随我进去,我亲自与你寻来。”
                  “那便麻烦仙人了。”秉烛随这月下仙人入了姻缘府内院,一路只瞧路上、树上、桌上全是团成乱麻的一堆堆红线,红彤彤的看得人心里上火。
                  待进了房内,地上、桌上、书架上满满当当地全是各式各样的话本子,秉烛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日的功课来,得得得,也不知等下回了璇玑宫还有没有时间温书啊。
                  月下仙人估摸着是年纪大了,寻了快有半柱香,才在那书山字海里把那词本子扒拉出来。
                  秉烛早等不及地接过来,然又嫌弃地掩着鼻子掸掸灰,这才道了声谢:“不知仙人下场戏是何时?”
                  “怎的?你很爱这出戏!”月下仙人很欢喜,自以为找到了个知己。
                  面对他殷切的眼神,秉烛不自然咳嗽一声:“咳。好说好说。只是晚辈需得在下次前把这词本子还回来啊。”
                  月下仙人闻言叹口气,“不急不急。那些同老夫排演的仙倌仙娥们,至多同我演上两场,一个个就怕事地再不过来了。近些年越发不济,累得老夫我都不得不披红上场啊。至于下次,老夫还得再去物色两个新角儿啊。时候如何敲定?”
                  秉烛心想,永远敲不定才好呢,反可省我这许多手脚。
                  秉烛脑子不聪明,心里想给润玉出口气,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也晓得不会是面前这红皮老狐狸的对手。然则老狐狸是没法给教训,给老狐狸的话本子做点手脚应也不难。
                  得了东西本是要走,回头路上瞧见那许多扎眼的红线,还是决定入乡随俗问月老讨了一大包。
                  划过色彩斑斓的虹桥回了璇玑宫,只瞧见头打瞌睡吐泡泡的哑巴魇兽,秉烛瞧瞧日头,不应该啊,这时候应回来了才对。
                  左右无事,瞧见璇玑宫内轻轻浅浅的寂寥颜色,秉烛拿着手中红线有了主意。
                  直接挂着是不成的,纺成纱缦挂着应是不错,可没奈何秉烛却无一双巧手,也着实有心无力。呆了会子,却看璇玑宫上有朵云飘过,哈,脑子只有芝麻大的秉烛有了主意。
                  璇玑宫中如今假花假草不少,然则都是云彩幻化,摘下来便四散飘零。秉烛拿了红线,一花一草缠个遍。末了,念了个擘琰诀,就有星星点点的火星子着了起来,燃得快了,连着花草烧个干净,只在最后那四散的云彩里先出红光。
                  烟霭纷纷,叫天风剪成画、裁成衣,飘飘散散都染了几分绯色的缱绻,于是无数的赤霞余晖升至璇玑宫上方,装扮了这方宫室万年的孤寂。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8-09-22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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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出走
                    九霄云殿今日议事已毕,然则有眼色的小仙侍都瞧得出上元仙子朝事后恐有些话需私下同天帝陛下禀报。因此都乖觉的去到外头守好。
                    “陛下,邝露有事禀报。”
                    正在整理今日奏章的润玉闻言抬首看了邝露一眼,却见这素日沉着、端方的心腹眉眼之间含无边担忧。
                    他垂眸继续阅今日奏章,音色清冽:“何事?”语调中波澜不惊、温和内敛,叫人听了心里安定。
                    邝露定了心,又成了他需要她成为的样子,淡定、喜怒不惊:“今日东南方向天将来报,人界有凤翔九天。”
                    “旭凤?”他原本舒朗的眉眼掩上一抹薄怒,“本座早已说过,旭凤与本座是至亲手足,撤了与他的监视。怎么,当本座的话是耳旁风?还要六界再看我天界兄弟阋墙的笑话么?”话未毕,手中的竹简先化了齑粉。
                    这话很重了,邝露知他是动了真怒,这些年了,旭凤与锦觅一样,是天帝陛下不能触碰的逆鳞。那是三人的劫数,也是这天魔花三界的劫数。
                    邝露跪的利落,她太清楚润玉心中所想所惮,可她还是做了。
                    做了便做了,原不该叫他知道,至少不能是自己亲说与他知道。
                    可她还是说了。
                    邝露这辈子,心思通透,遇着他,却注定活不通透。
                    “陛下之责,邝露不辩。但请陛下容许邝露将此事禀白清楚。”她倔强地挺直背脊,像她第一次去往璇玑宫的时候一样。
                    润玉合目,轻闭的眼角带着几丝疲倦,“说。”
                    “二殿下在人界徘徊已久,今日现真身,据天将所禀,劫走了一顶花轿。轿中新娘,与数百年前殒身的水神姿容,”禀至此处,一直神色自如的上元仙子也顿了下,“与数百年前殒身于忘川的水神锦觅,姿容别无二致!”
                    九霄云殿旷日持久的便是肃穆,然则此时 ,除了肃穆,静谧地叫人以为是误闯了嫦娥仙子的广寒宫。
                    邝露抬首,看见她的陛下依旧穿着惯常的月白华服,上头叫银白丝线勾勒几许华彩,原是为了添几分热闹,却显得他单薄的体态越发瘦削孤寂,焕焕如冰释。那双眼睛呢,约是久布星河的缘故,星光也投在他眼睛里,于是眼睛也成了星海的颜色,烁然有光华,却明灭不定,辨不真切。
                    “邝露,你先退下。”
                    好似有一个春秋的时间,那清冽的嗓音终于醒了过来,浮生一梦,终该醒转。
                    邝露依言退下,步至殿外,退了留守的仙侍,独自守着,门缝间隙里正好能瞧见他。
                    就像多年前做的那样。
                    就像这些年一直做的那样。
                    然则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却见一个小仙童跌跌撞撞跑了来:“不好了不好了,上元仙子,璇玑宫起火了!”
                    邝露给唬了一跳,想起修为不高的秉烛,正预备同那仙童一道过去,眉目低垂间又换了主意。
                    “陛下,邝露有事求见。”
                    半刻都未有回应。邝露正欲放弃同那童子回璇玑宫,转身间,却见身前银光微闪,不是润玉却是哪个。
                    “何事?”声音一如往日,安定人心。
                    “陛下,璇玑宫失火。秉烛与魇兽怕都还在宫里。”
                    话刚毕,润玉已腾云甚远。邝露忙跟了过去,走前又嘱那仙童不必跟上。


                    IP属地:湖北64楼2018-09-24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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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烛烧了这许多绯色云彩,独自欣赏自觉无趣,跑魇兽身边挠挠它脖颈上的毛,拉它同自个儿一道玩赏。
                      没料想,这魇兽却是个虚有其表的怂货,瞧见那火星子一起,吓得尥蹶子地四处蹦跶,早失了往日跟着主人的闲庭信步。
                      秉烛瞧它跑的欢快,还以为它很欢喜这着火的红线,于是决定有福同享,施了术法绑了好几根在魇兽那华彩四溢的尾巴上,点了火,星星点点,五颜六色又还红彤彤的热闹着,秉烛看魇兽跑得很欢快,心里也颇欢喜。
                      于是这经年清冷静谧的璇玑宫此刻却是分外的有着红尘的烟火气。
                      嗯,可能还带点魇兽尾巴毛的焦糊气。
                      润玉同邝露带着几许风尘赶来,衣袂翩飞间尚有几分担忧未来得及敛去。入了璇玑宫中,二人预料之中地瞧见草木皆焚、魇兽窜逃狼狈,又四处搜寻秉烛,唯恐那不经事且没本事的小花精叫人掳了去;然则,却实未料到这一切罪魁正是这混沌小精灵,此刻她正在角落里对着四处奔逃的魇兽拍手笑得欢欢喜喜。
                      润玉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长袖一挥,银白清辉自璇玑宫上清撒而下,顷刻间就将那尚燃着的火星儿灭了个干净。魇兽这厮瞧见来了靠山,瞬间恢复往日闲庭信步地淡定风尚,委屈巴巴地往润玉身边蹭。
                      秉烛看那火烧云与那火烧兽正高兴呢,却没成想叫哪个不长眼睛的扰了兴致。正打算彬彬有礼与人论上几句是非,抬首一看,没料到却是自己两个挂名师父来了。
                      秉烛见魇兽那副狗腿模样,心里很不屑。然则心里虽不屑,瞧了两人脸色,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的秉烛还是很有眼色地蹭了过去。魇兽已蹭到大龙腿边,秉烛觉得自己再如何没有出息也不能落到与这小哑巴魇兽争宠的地步,便往旁边挪挪,牵了邝露的袖子,依旧睁着那双比魇兽更无辜的湿漉漉的眼睛,讨好地乖巧。
                      邝露瞧她这般,又瞧见地上许多没烧完的红线,轻叹口气。
                      “陛下,秉烛……”
                      润玉正用术法清理魇兽一身尘灰,闻言打断:“让她自己说。”语调中的不容置喙,秉烛这个芝麻大脑子的小家伙都听懂了,并且分析出此刻大龙兴许不大高兴。


                      IP属地:湖北65楼2018-09-24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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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为了什么不高兴,秉烛想不明白:毕竟这火烧云是深浅相宜的好看,即便璇玑宫是清汤寡水的清冷,二者气氛也甚是相配;况魇兽玩得也很欢喜的呀!
                        “我送你的火烧云这般绮丽,你不欢喜么?”秉烛懵懵懂懂地,实不晓得他生什么气,“我特特去红狐狸,啊,不是,月下仙人那处讨来红线烧出来的呢!”
                        秉烛无辜又委屈的眼神看得邝露苦笑:这小祸精不仅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如今这口气,甚还带着几分邀功呢!
                        润玉闻她所言,抬首打量了眼璇玑宫:云雾幻化的花朵全让她烧个干净,如今只剩个光秃秃的院子!饶是润玉好心性,如今眉毛也没察觉的跳了一跳。
                        但确如她所言,璇玑宫上方那绯色云彩,实是难得的好看,连这宫室素日的清冷,也叫它冲淡了几分。
                        润玉收回思绪,冷淡了眉眼:“本座授你术法,是叫你玩物丧志的吗?”
                        秉烛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大约不是吧!”
                        邝露在一旁听秉烛这般回答,只恨不能朝她施个失语咒。
                        润玉眼神一暗:“大约不是?!”
                        魇兽感受到主人身上隐忍的怒气,耳朵也耷拉下来。唉,秉烛虽修成个人形,却还不如这小哑巴会看人眼色。
                        秉烛瞧魇兽耷拉耳朵,显见是难得的乖巧,甚还从邝露旁蹭过去,蹲在润玉跟前逗弄这小兽。
                        “玩物丧志,我确不是呢!”秉烛挠魇兽脖颈上的毛,答得干脆,“应龙之志,约志在六界,万世升平;上元之志,约伴驾随王、直至日暮途穷;便是这小兽,约也有志食尽六界众生百梦。”
                        说至此处,秉烛站起来,仰着脖子犟着头与润玉对视:“可我偏不!这渺渺天地,我只愿做个碌碌庸人,守在这璇玑宫,把这里装点的热热闹闹,等你们回来。这里可是我长大的家呢!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
                        秉烛并没注意到这话出口后,上首那月白身影有些僵硬,又约是说的多了,甚还觉自己颇为占理,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嚣张:“我志向如此,造的这几朵火烧云,实非丧志,其乃展志也!”
                        邝露从不知秉烛口才如此出众,圈圈绕绕地叫她套路。她温和笑笑,侧首去看上首那瘦削的如竹身姿。
                        她的陛下,从前是自藏风华、惟愿泯然众人的一方璞玉,毕生所愿不过做个布星挂夜的散仙;而后为天机命数裹挟,渐渐的,光芒难掩、棱角分明,成了只有锦觅上仙才能触碰的一块冷玉。可此时,守候于润玉身后数百载的邝露知道,她的陛下,真正的为这岁月、为这璇玑宫中的袅袅烟火气,打磨成了一块温润细腻、珲然生烟的暖玉。
                        也许从前千般羁绊,不过是切磋琢磨,成全这天帝的命盘。
                        好在这命盘应不再是设么万年孤独。好在终究铸就的是枚暖玉。
                        “邝露姐姐,你脸上有露水诶?”
                        秉烛一惊一乍的,将尚恍神的两人从久远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润玉闻言回首看了一眼,秉烛就瞧见一向端方持重的邝露有些慌乱地擦了脸颊,轻咳一声,“你还说呢!定是叫你弄的这些烟熏的!”
                        秉烛有点奇怪,自己站这里最久了啊,也没觉得熏。
                        她想瞧瞧润玉有没有叫烟熏得流泪,润玉却牵了魇兽往宫外行去了。正待去追,却听他声音清冽吩咐:“邝露,秉烛今日行为不慎,罚她闭门思过十日。至于你,一并思过。”
                        秉烛听得莫名,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烧个火就得思过,更不明白,为什么邝露姐姐啥也没错,也得跟着思过。
                        正待分辨,月白身影画作一道光,顷刻间便消失于虹桥尽头。


                        IP属地:湖北67楼2018-09-26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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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送爽,人界正是初秋好时光。月光皎皎,把那山间一方陋室衬得温馨非常。
                          润玉牵着魇兽,遥遥站着,自室内漏出的昏黄灯光,在窗边裁出一双璧人。
                          灯光昏昏且黄黄,并不如天上星河的星光明亮璀璨。可彼时,那样一处光,却是润玉最深的渴望——望也有陋室一方,与她此生蹉跎。
                          可毕竟,不属于他。
                          欢声笑语不时倾泻而出。
                          锦觅,果然只有对着他,才能笑得如此肆意么!
                          “吾心安处即是家”,先水神曾这般宽慰于他,可笑那时不懂;或也不是不懂,只是比起总能肆意的旭凤,润玉对锦觅总多几分算计。
                          润玉垂眉笑得释然:锦觅,我这一生,独独对你不起,如今你寻到你的家,这便很好。
                          润玉想起璇玑宫里绯色的云彩,唇角微微弯起:“魇兽,咱们也回家罢!”


                          IP属地:湖北68楼2018-09-27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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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日,云彩幻化的花朵摇摇曳曳,璇玑宫竟也叫她们装扮出春光晴好的样子。秉烛百无聊赖地就着盘甜腻腻的点心,翻着从红狐狸那里讨来的《凤凰花》的话本子。她有心捉弄丹朱,琢磨着在这话本子上拟个幻术,颠倒颠倒丹朱那歪到西边佛天的一颗歪心,好替大龙出口气。奈何她法术实在是不太拿得出手,揪着那话本子翻来覆去的施了无数个法诀,愣是没能掀起半点涟漪。
                            偏这时候只看见那话本里凤凰锦觅恩爱的紧,秉烛也不知道怎的,只觉得心里一股火腾地冒起来,揪着那话本子摔得远远的。不妨却听着有人“哎哟”痛呼一声。
                            显见着砸了人。秉烛颇觉得歉意,却也奇怪自己最近肝火是越发得旺,平日里是木木的性子,偏最近每每觉得恼火烦躁。
                            这时候若近旁有人,就会瞧见,秉烛往日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隐隐蒙着一丝幽暗绿光,却不过片刻,便已消散。
                            秉烛朝丢话本的地方走去,嗯,刚才确实气性颇大,只把那话本子丢到璇玑宫外的虹桥那头去了。那话本子倒是眼不瞧见心不烦,但好赖是别人东西,总得还回去。虽说摔别人东西也不对,但秉烛有意忽略了这一关节。况还得朝那被丢的人道声歉,毕竟这般飞来横祸总是伤了无辜。
                            秉烛从那段虹桥下滑下来,对,是滑下来。时至今日,秉烛依旧介意自己身上那印着清浅墨色的衣衫,奈何润玉邝露两人平日忙碌得很,偶尔能记着给她点吃的已是不易,衣衫什么的更是不能奢求。秉烛瞧着璇玑宫外头虹桥花花绿绿的颜色,颇为羡慕,每每瞅见,总是大喇喇地滑下去,心里想着能把那鲜亮颜色蹭点在身上,好叫自己衣裳不那么灰蒙蒙地叫人不喜。
                            可从桥这头滑到桥那头,秉烛睁开祈祷的眼,从桥上爬起来,一瞧见如往日一般看着丝毫没被染色的衣衫,心中就更加不忿了:哼,大龙无事把这虹桥造得这般质量牢靠做什么,蹭了这许多回了,从来不掉色。秉烛又一次对润玉的法术表现出强烈不满,于是愤愤然踢了无辜的虹桥一脚——我叫你不掉色!
                            回转头,却不妨对上绿汪汪一个仙倌,正在背后颇有趣味儿地用右手摸着下巴对着她笑,颇有些浪荡公子的模样。秉烛叫他唬了一跳,只觉得这人面熟的紧,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辩,却瞧见他左手正抓着的话本子。
                            想来这位就是苦主了。秉烛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道个歉。然则她还未言语,对面那绿汪汪的仙倌,却先开口说了话:“这位美人好生有趣,却不知为何从这虹桥上摔下来呢?莫不是……”
                            莫不是如何?秉烛等着他说完,然则他却不说了,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秉烛叫他盯得莫名其妙,她想起邝露说的,“在外不得堕了璇玑宫的脸面”,想着你既盯着我,那我便也盯着你吧。左右秉烛虽然法术不济,眼力却还是过得去。
                            于是忙完殿内诸事回到璇玑宫的润玉同邝露,隔着老远,就瞧见秉烛与一人木木的定在虹桥边上。细一看,那人却是久不踏入天界的彦佑。


                            IP属地:湖北71楼2019-02-14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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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烛眼睛有点痛。她毕竟是星辉暗夜里才会绽放的昙花,相比天幕里耀目温暖的日光,更习惯夜幕下温和清冷的月光,与彦佑比了半日目力,眼睛早已痛的很,但偏记得邝露所言“不得堕了璇玑宫名头”,只生生撑着,心里却早已把对面那穿的绿不拉几的仙倌在心里骂了几百遍。
                              是的,此刻的彦佑已经从“绿汪汪”变成了“绿不拉几”。仅仅颜色称谓的转变,对于秉烛的内心所想,已经可窥一豹。
                              眼角余光瞥见一袭月白长衫,秉烛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天下能把白色穿得如此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哼,本精灵的靠山来了,你且等着罢。
                              秉烛最后狠狠瞪了彦佑一眼。转身就往润玉身边跑,只是眼睛睁久了,轻轻一阖眼,两颗晶莹透亮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流落下来。她只不知,只欢欢喜喜地道:“你们终于回来啦!”
                              不过女孩子家惯常的撒娇,偏她此刻挂着两颗透亮的泪珠,这一声便生生变了意味儿。
                              秉烛跑过去,想拉润玉的袖子,却不敢,她还记得上次自己扯断润玉袖子时对方那颇不善的脸色,于是直接目标明确地跑过去扯着邝露的袖子,便拉边摇晃嘴里还颇委屈:“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这话本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衬着秉烛脸颊上两滴泪珠儿,就偏生变了味儿,毕竟秉烛本属花草灵木,情感较之平常精灵也更为木讷,平日里修炼挨骂挨得颇多,却从来也不曾哭过。


                              IP属地:湖北75楼2019-02-15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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