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南海珊瑚耳坠,终还是被我弄丢了,正如他,亦被我弄丢了,我不知道如今的这一切,到底是谁人造成的,或许情爱之事,本就难以评判出个对错是非,所以,我宁愿将它归咎于,有缘无分。那日从王府回来之后,众人都生怕我想不开,亦或是旧疾复发,可,众人眼中的丰嘉觅洮,如往常一般恬静温婉,没有哭没有闹,连顾左右而言他地避开那个牵动着我喜怒哀乐的名字,我亦能坦然地说一声:我同齐昆,有缘无分。)
(可只有问水那三个丫头知道,我每日的十二个时辰,是如何度过。一日三餐,如常食用,可吃了多少,便尽数吐出,一连数日,除了清茶,其余皆呕了出来。我知道,这是心病,遂即便那三个丫头如何紧张与担忧,我亦难得任性一回,不许她们去请了大夫来。有一种药石无灵的绝望是,你明知道这是什么病症,也知如何对症下药,可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这日是个好日子,万事皆宜的好日子,阳光明媚,喜鹊登枝。铜镜中的我,不过几日,瘦了几圈,双眸深陷,眼睑下两团黑青,肌肤再也没有平日的红润细腻,而是蜡黄暗沉, 我厌恨着如今的自己,如若让他见到如今的我,想来,会庆幸,娶了那个钟秀灵毓的姑娘。我对着铜镜,上着一层又一层的水粉,直至掩盖了那充满病气的蜡黄,可却因水粉过多,又显得惨白,只得用厚厚的胭脂盖在颊上,唇脂是从未用过的朱赤色,极艳极妖冶,而此刻,不过是为了缀饰毫无血色的双唇。)
(我走出屋内,问水诸人皆被着实一惊,本就纤瘦的我,如今更显羸弱,好似一阵风便能将人吹走,可偏脸上画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妆容,病态十足的身躯加之欲盖弥彰的浓艳妆容, 显得诡异非常。)
:替我备马。
(作为丰嘉的女儿,我是会骑马的,但从来出入只坐马车的我,一刻也等不了,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想如若今日放手,我定会后悔,即便是他始乱终弃,但既他入了我的心,我便不该轻言放弃,是了,我本就是个执拗之人,不是吗。我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可她们,都知道我要去向哪里,我要寻回我弄丢的东西,弄丢的人,还有自己的心。许久不曾骑马,一路颠簸,加之此刻的身子实太虚弱,不过一盏茶的路程,却生生要将我的身子折磨得支离破碎。)
(我下了马,脚下一软,幸得扶住马鞍才堪堪稳住身形。王府的人依旧没有拦我,我顾不得那么多,径直向着主院而去。王府内外,张灯结彩,是我从没见过的喜庆,扎眼非常。在齐昆的院外我正巧碰上从里头急匆匆往外走的春嬷嬷,我是认得她的,我朝她颔首示意,根本无暇顾及她似乎要喊住我,我脚下步子不停,我哪里还有时间可以耽搁,我想,她是想拦住我,今日是他的好日子,不愿我破坏了这喜庆的日子。正是因为,我就是要来破坏这个好日子,是以更不能叫她有机会拦住我。迈入门槛,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住,院中堆放着一众礼箱,而他,衣衫不整地站在那里,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全身泛着可怖的红色,衣领被他扯地露出了一大块嫣红的肌肤,我终于止住了步子,与他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