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瑶琴劫 
喧嚣的大运河 
大楼船上站着慈祥的老者，迎面浮动的风吹着他银青的袍服。 
“大人，喝茶。” 
“哦，元芳啊，怎么又是你亲自端茶来？” 
“我看大人在想事情，就没敢让人来打扰。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连日审阅神都转来的公文，各地都发生了程度不同的凶杀案，凶手杀人手段干净利落，官员在勘察现场时都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如今算起来，应该已有七十多人遇害了。” 
“哦？” 
“元芳，我有预感，事实的真相绝不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嗯。” 
“对了，我看你这几日来有些不安，是担心如燕吧。” 
“如燕在洛阳好好的，有什么好担心。” 
“你是怕她会为了小清的事跟你怄气吧，放心，我狄仁杰的侄女怎么会那么不通情理。” 
“我也相信如燕会理解，可是，我该怎么和她说啊。” 
“好了，再有几天就到洛阳了，你看你苦着一张脸像什么样子。” 
“让大人跟着卑职操心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跟如燕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操心点儿也是应该的。” 
“恩师，”曾泰走出船舱道。“船头风大，您和李将军还是进舱里来吧。” 
“好，走吧。”

狄府 
经过数日的行程，狄公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洛阳，此时已从江州返回的如燕，早已是望穿秋水。 
“叔父，您终于回来了。”如燕的一句话涵盖了无数久别的思念，不由得落下泪来。 
“如燕呐，好端端的哭什么。” 
“对了叔父，你渴不渴、饿不饿，一路上风尘仆仆累了吧，案子还顺利吗，您的身体怎么样，还有……” 
“行了，别还有了，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才好啊？” 
“哎呀叔父，我这不是担心您吗。” 
“你呀，总是这么孩子气。元芳，进来啊。” 
狄公话音一了，元芳才踏进屋中。面对着九死一生后的相见，两个人都开始沉默。 
“元芳，如燕，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狄公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门。 
“如燕，我……” 
“在船上都伤到哪里了，伤口还疼吗，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明明知道人家会放心不下，你这是存心欺负我是不是？我，我……”如燕的声音渐渐被泪水吞噬，心中重如泰山的牵挂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看着如燕静静的流泪，元芳的心中便开始疼痛。从贺兰驿到大杨山再到江州，眼前的女子俨然已经成为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现在，在经历了生死的洗礼之后，这份看似平淡的感情却成为了化解一切的力量。可是，要如何开口，告诉她自己曾经将她遗忘？ 
“元芳，你不用为难，叔父不是让狄春先回来了吗，事情我都知道了。小清是个好姑娘，可惜我没这个福气当面向她道一声谢。可是，元芳，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你知道吗，我嫉妒，发疯一样的嫉妒，我真的好后悔，当初要是跟你们一同去扬州，也许这一切的苦难都不会发生，也许你会好好的……”如燕慢慢蹲下来，那无助的模样任谁都会动容。 
“如燕，一切都过去了，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如燕擦干眼泪站起来，如释重负的说。 
“话说完了吗？”狄公笑意盈盈的问。 
“叔父，您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愿意开玩笑。” 
“如燕呐，人总是在经历过事情之后才会成长起来的，元芳说的对，一切都过去了。等安定下来，我这个当叔父的可要张罗你们的婚事了啊。” 
一句话便让二人都微笑着低下头，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幸福的味道。这时，狄春跑了过来。 
“老爷，李将军，如燕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傻笑着不说话啊？” 
“没什么，”狄公答道。“狄春呐，有什么事吗？” 
“哦，宫中内侍现在正堂，皇帝宣老爷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哦？走，去看看。”

上阳宫 
“臣狄仁杰参见陛下。” 
“怀英平身。” 
“谢陛下。” 
“怀英啊，邗沟的案子处置的不错，能彻底破获歹人的奸谋，使淮北盐市恢复平静，你辛苦了。” 
“这是老臣使职当为，何劳陛下挂怀。” 
“怀英，连日来各地凶案频频，朕心甚感不安呐。” 
“臣亦有所耳闻，据说凶手杀人手段干净利落，不出一月竟已有七十余人遇害。” 
“是啊，所以，朕想把此事交由你来处置。狄怀英听旨。” 
“微臣在。” 
“兹委尔为河北道黜置使，即刻起程赶往最后的案发现场云州。” 
“臣遵旨。” 
“还有，你此番行事，除了调查案情的真相，还要留意一把上古瑶琴。” 
“上古瑶琴？” 
“不错，此琴曾为太宗所有，相传是千岁的树冠打磨而成，有占卜未来、兴旺国运之效，然而传至高宗时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近来听闻此琴重现人间，而且有人在云州亲眼目睹了瑶琴所散发的异光，所以，朕要你多方留意瑶琴的动向。” 
“可是陛下，是否确有其物尚且不知，就算上古瑶琴真的存在，也不见得会有如此能效。” 
“好了，你又要说朕迷信鬼神了？怀英你只需为朕寻找此物，无论结果如何，朕要你尽力而为。” 
“既然陛下如此说，臣遵旨便是。”

【2】云州乱 
殷红的夕阳穿透云层，温暖的笼罩着山村的宁静，官道上策马扬鞭，烟尘散尽后便映出三人的身影，绝尘的马蹄将一切唤醒。 
“叔父，”如燕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在前面的村庄宿下吧。” 
“好。”说罢三人便奔向不远处的炊烟。 
赶至村口已是暮色四合，有几个村民正在安放一口锅，狄公面带犹疑的看了一眼，便带着元芳如燕下马借宿，来到一扇门前。 
“院公，我们是路过的行人，只因错过了宿头，想在您的家中暂住一宵。” 
“哦，”开门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丈，他热情的答道：“那就快请进吧。” 
“多谢您了，老人家，不敢白住，川资奉上。” 
“不用了，山里人难得这样热闹。” 
一席话尚未说完，三人便已进入屋中，老丈唤道：“玉儿，将厢房打扫出来，今晚有客人要住。” 
“哎。”一个村姑模样的女子答道。 
“哦，老汉姓刘，这是我的女儿玉娘。” 
“老人家，”狄公问道。“方才我们路经村口，发现那里有一口大锅，不知是何意啊？” 
“哎，您是外地人，又怎知此处的艰难。”老丈提及此事，不由得落下泪来。“这里名叫刘家庄，原本是一方安宁富庶的乐土，谁料到两个月前来了一位天仙一样的姑娘，怀中抱着一把琴，弹奏起来便升起七彩的光芒，她自称是九天玄女坐下的护法，要求附近的村镇在两个月之内集齐49个待嫁的少女祭祀，村口的锅就是烹煮人肉的啊，明天，明天就要轮到我家玉娘了，我……” 
“什么，烹煮人肉？难道就没有人敢反抗？” 
“怎么没有？可是但凡有人敢反抗，举家便即遭灭门之灾啊。” 
“这些禽兽！” 
“哎，您先坐着，我去看看女儿。” 
当老丈的身影远去，狄公便对元芳如燕说道“这可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明天我们就见识见识这所谓的祭祀。” 
“好。”二人答道。

晨曦的阳光铺陈开来，静谧的村落开始变得忙碌。老丈双手捧着嫣红的嫁衣，愁容满面的送进了女儿的房间。 
“老人家，您这是何意啊？”狄公问道。 
“客人您有所不知，被选中祭祀的女子都要身穿嫁衣。可怜我那女儿，年纪轻轻的就要……哎。” 
“老人家，”如燕说道。“不如就由小女代替您的女儿去祭祀吧。”

“这怎么行啊。” 
“这有什么不行，到时候蒙上盖头，又有谁会发现呢，再说今天的祭祀一定非比寻常，我也正好开开眼界吗。叔父，您说呢？”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燕呐，我看就只能辛苦你了。” 
“好，我这就去找玉娘。” 
“姑娘，”老丈开口劝道。“你可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若是你有个好歹，老头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老人家不必担忧，”狄公笑道。“我这个侄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叔父，您说什么呢。” 
“自然是夸你呢。” 
“您呐，就会开我的玩笑。”又转身对一旁微笑不语的元芳道：“元芳，那我去了。” 
“小心点。” 
“嗯。” 
当如燕换上嫁衣，仿佛瞬息间便收纳了所有美好，俊秀白皙的脸在火红的衣衫下愈发娇巧可人，她安静的坐在镜前画眉，铜镜中隐隐映出绝美的容颜。元芳站在门口，满含笑意的看着。 
“元芳，你看这嫁衣可好看？” 
“好看。” 
“只可惜，它并不属于我啊。”目框冉冉，仿佛在等待一句誓言。 
“你不是有红衣服吗。” 
“你……”生气的样子始终无法维持，最终化为无奈的微笑。“我呀，真是败给你了，你说除了我，还有谁会拿一块木头当个宝啊！” 
“你呀，就是这么孩子气，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如燕呐，你打扮好了没有啊？”狄公走进来说。“哎呀，这还是我的侄女吗？女子一生最美就是嫁衣在身之时，等你和元芳成亲的时候，叔父会请最好的师傅为你缝制嫁衣。” 
“叔父您说到哪去了，还准备什么嫁衣啊，我不是有红衣服吗。”如燕故意酸溜溜的打趣道。 
“你看你看，又来了。”元芳笑道，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疼惜。 
三人正说着话，玉娘便跑了进来。“如燕姐，时辰到了。” 
如燕盖上盖头，随着刘老汉走出家门，村口的好戏就要上演。

人头攒动的村口在花轿出现的一刻便安静下来，锅里翻滚的水在此刻愈发放肆。狄公和元芳混杂在人群中，喜服加身的如燕走下轿来，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祭祀便由此开始。 
一阵悠扬的琴音由远及近，有粉红衣衫的女子抚琴而出，一方轻纱笼罩着精致的面容，只见她灵动的瞳仁，闪烁着妖冶的光芒。村民们虔诚的跪着，祈求这所谓的天神赐福。女子坐定之后，便有两个使者模样的人向祭祀的嫁娘举刀而去。 
“这是祭祀的规矩，”刘老汉解释道。“要先将女子的血液放出，才能割肉煮汤，直至躺有清转白方能停止加火。” 
只见这时，如燕撩起盖头，自靴筒中抽出柳叶双刀，与二人过起招来。红衣飞扬，身形灵动，三下两下就解决了障碍。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数十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群起而上，凌空一记寒光，链子刀在静默中泛起苍凉，元芳如燕好似心意相通，打斗之中招招凌厉，不消片刻便将所有的杀气抹平。 
琴声锵锵，粉衣的女子抱琴一跃，双方便动起手来。女子纵使招式空灵，却也难抵挡元芳的十分之一。眼看着就要落于下风，女子双目灵光一现，身形旋转腾空，绝尘的轻功无可抵挡，在离去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下两枚燕子当。如燕急急抽身护住狄公，刀光一闪便截下一枚暗器，而无暇顾及的另一枚，便这样带走了热情好客的刘老汉的性命。 
这突发的变故让在场的乡民手足无措，狄公心中瞬间涌动起酸楚。 
“乡亲们，请大家镇静一点，”狄公说道。“前有歹人作乱，用奸计夺走了数十待嫁少女的性命，我在此向乡亲们保证，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面对村民没惊魂不定的目光，元芳上前说道：“这位就是当朝宰辅狄仁杰狄阁老，他说过会为你们主持公道就一定会做到。” 
直至此时，村民们才从恐慌中清醒，纷纷跪拜道：“请宰相大人为草民们做主啊，刘家庄的女儿们死的冤枉啊。” 
“乡亲们快快请起，我狄仁杰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当村口的人渐渐散去，三人才带着刘老汉的尸身回到家。玉娘见状便失声痛哭，那份悲凉深深触动了狄公的心。如燕看着叔父便心领神会，走上前扶起玉娘说：“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们身边吧，我会待你如亲妹妹一般。” 
“如燕姐。”玉娘哭倒在如燕怀中。 
狄公转身对元芳说道：“方才可有什么收获？” 
“大人，此番交手卑职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 
“好像什么？” 
“那抱琴的女子身形轻巧，定是练就了上乘的轻功，她逃走时的步伐和所用暗器的手法，都让卑职想起一个人。” 
“你是说，虺文忠？” 
“是的。” 
“难道，又是这些阴魂不散的老朋友？” 
“道也不尽然，也许只是所练的武功同处一路，是我们想得太多了。” 
“哎，希望如此吧。元芳，现在卫队应已到云州了吧？” 
“算算就在这两天了。” 
“好，我们明日起行赶往云州城。” 
“是。”

晨曦的阳光铺陈开来，静谧的村落开始变得忙碌。老丈双手捧着嫣红的嫁衣，愁容满面的送进了女儿的房间。 
“老人家，您这是何意啊？”狄公问道。 
“客人您有所不知，被选中祭祀的女子都要身穿嫁衣。可怜我那女儿，年纪轻轻的就要……哎。” 
“老人家，”如燕说道。“不如就由小女代替您的女儿去祭祀吧。” 
“这怎么行啊。” 
“这有什么不行，到时候蒙上盖头，又有谁会发现呢，再说今天的祭祀一定非比寻常，我也正好开开眼界吗。叔父，您说呢？”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燕呐，我看就只能辛苦你了。” 
“好，我这就去找玉娘。” 
“姑娘，”老丈开口劝道。“你可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若是你有个好歹，老头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老人家不必担忧，”狄公笑道。“我这个侄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叔父，您说什么呢。” 
“自然是夸你呢。” 
“您呐，就会开我的玩笑。”又转身对一旁微笑不语的元芳道：“元芳，那我去了。” 
“小心点。” 
“嗯。”

二人来到的时候，狄公依旧是眉头深锁的样子，元芳唤道：“大人，如燕来了。” 
“如燕呐，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案子的经过元芳都告诉我了。” 
“说说你的看法。” 
“叔父，不瞒您说，进来发生的事总是让我有一种熟识之感。” 
“哦？”狄公元芳对望了一眼。 
“是的。自从您提到了上古瑶琴，就令我想起从前发生过的很多事情。如果我所料不错，两个月来遇害的男子应有72人，而附近无辜送命的女子也应满了49人。” 
“你怎么知道？” 
“这是蛇灵中最为高深的制毒方法，以72个壮年和49个处女的血液所喂养的毒物，能提取出见血封喉的剧毒。据说蝮蛇的那条蛇就是如此。” 
“哦，是这样。还有什么其他发现？狄公问道。” 
“还有就是死者所中的半圆状伤口。” 
“大人，”元芳道。“卑职也觉得这伤口有些离奇。如要在人的咽喉处留下那样一个半圆形的伤口，那么凶手定是腾空后旋转身形，用剑尖划出。” 
“听你一说，我倒是想起这样的招式，”如燕道。“这一招名叫莺穿柳浪，是以绝高的轻功将身体提升至半空，再快速旋转，看似微末的力道却足以致人死命。这，是闪灵的功夫。” 
“难道，真的是蛇灵的旧部？” 
三人陷入静静的沉思，一阵风吹过，仿佛拨动了如燕某处敏感的神经。 
“叔父，咱们这院子里，好像没有种松树吧？” 
“没有啊，怎么了？” 
如燕又仔细嗅了嗅自己的衣襟，道：“奇怪，我身上怎么会有松香味儿呢？” 
“松香？就是你刚刚说的熟悉的味道？”元芳问道。 
“是啊，难道是……” 
“如燕，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我已经找到破绽。” 
这时，狄春一路小跑来至正堂，道：“老爷、李将军、如燕小姐，城中又出事了。” 
“哦？狄春呐，怎么了？”狄公问道。 
“云州刺史沈大人来报，说刚接到报案，在城西的一座废弃的仓库中发现了一个粉衣女子的尸体，在她怀中还抱着一把琴。” 
“走，去看看。”

城西 
仓库年久失修，泥土的气息萦绕不绝，狄公一行人进入仓库，只见在偏右的方向上，一个女子的尸身倒卧在七弦琴旁，水粉的衣衫已是零乱不堪。那瑶琴通体呈现出淡淡的紫色，琴弦灵动，只消远观便是难得的上品。 
“元芳，和你交手的可是此女？”狄公问道。 
“看衣着打扮似是此人，可卑职也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所以并不能肯定。”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是谁将她杀死了呢？若是觊觎上古瑶琴，那这把琴又怎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如果不是，那又是谁在故布疑局？” 
“大人，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 
“叔父，元芳，你们来看。”如燕道。“她颈间的伤口与其他的死者一样，都是莺穿柳浪留下的，而且，她的血已经被放干了。” 
狄公走过来，细细的检查了女子的尸体，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双并不光滑的手上，眉眼间流露出坦然的微笑。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元芳问道。 
“你们看她的手，这么粗糙，在手指与手掌相接的地方有厚厚的老茧，而琴师的手都是柔软干燥，长茧的地方也应在指尖处，所以，此人一定不是那抱琴的女子。”狄公略一思忖，便把狄春唤道身边：“狄春，你带着张环、李郎、沈韬、肖豹……”几句耳语交代，狄春便领命而去。狄公又转身对身边的元芳如燕道：“将尸体和这把琴带回县衙，我要好好看看这琴中的奥妙。” 
“等等叔父，”如燕好像发现了什么，急急的叫住了狄公。“这琴有古怪。” 
“哦？这古怪可有解决的方法？”狄公心领神会的说道。 
“自然是有，看来叔父已经成竹在胸了。”如燕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 
“李将军，我跟你说啊……”如燕微笑着趴在元芳耳畔低语，阳光将两个人的影子融在一起，狄公安静的看着，会心的笑了。 
第二天午后，狄春端着茶无奈的走出狄公的卧房，迎面走来了玉娘。 
“狄春哥哥，离老远就看你苦着一张脸，你怎么了？”玉娘问道。 
“哎，别提了，”狄春满面愁容的说。“老爷也不知怎么，一大早就病了，本来还以为是整夜研究古琴有些疲倦，可谁知竟连身都起不了，我看还是去找个大夫看看吧。”说罢就离开了。 
玉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快步回到房间。 
傍晚，元芳执一张字笺走进了狄公的房门，隔着幔帐轻声说：“大人，都办妥了。”说着便把字笺递了进去。 
狄公看罢，嘱咐了元芳几句，便又安心的睡下，办案多年，他曾有过多少不眠之夜，而当下的夜，竟也是出奇的静谧，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安宁。

【3】桃花落 
夜尽，日出，又黄昏。经过这难得的安宁后，刺史府外的喊杀声划破了黑夜的帷幕。幔帐中狄公面对众人维持着冷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阁老，”刺史沈航道。“傍晚有歹人攻占了南门，如今叛军已是兵临城下了，卑职斗胆，请阁老移驾。” 
“万万不可。”狄公艰难的说。“我们就是百姓的支柱，如果我们都走了，你要合城的百姓如何生存？为官者，又怎能因为自身的安危而弃百姓的生死于不故？” 
“阁老教训的是，是卑职糊涂。可，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啊？” 
“元芳，你亲自带亲差卫队前去，在援兵赶到之前，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云州城。” 
“卑职遵命。”元芳道。“张环李郎，跟我来。” 
“元芳等等，”如燕唤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外面情况危急，你还是留下照顾大人和玉娘吧。” 
“如燕姐，”玉娘道。“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先生的，恨只恨我不像你有一身武艺，不能亲手为我爹报仇。” 
“既然这样，如燕呐，你就随元芳一起去吧。”狄公道。 
急促的脚步过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狄公艰难的扶着床板起身，在玉娘的搀扶下来到院中，听着刀剑碰撞出的声响，他的眉头渐渐收紧。这时，已到寒光滑过眼帘，是玉娘拔出随身的匕首，坚定的说：“如果他们攻进来，我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狄公笑道：“多年前也是今天这样的环境，也有一个女子对我说过类似的话，看来，你是要步她的后尘了。”

“只是可惜，狄仁杰一代忠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竟会死在李氏后人手中。” 
狄公淡淡的笑了笑，说：“我想，你身后还有人吧。” 
“你怎么知道？” 
“呵呵，分析。我曾听说过你制毒的方法，原是蛇灵的配方，而你并不在蛇首之列，所以，你是没有资格知道此法的。” 
“狄公之能，果真非同凡响。不错，我是隶属于浣花楼的杀手。” 
“浣花楼？” 
“嗯，浣花楼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组织，楼中已青莲为尊，下属六位堂主，分别是牡丹、蔷薇、桃花、海棠、杜鹃和芍药。而我所代表的就是桃花。这些年来我为浣花楼奔波于江湖，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借助青莲的力量除掉武则天。” 
“哼，你枉为太宗的子孙，枉为李姓的宗嗣，你可曾想过如若皇帝龙御归天，必将引起天下大乱。你一心只想报一己之私仇，将国家社稷黎庶安危全然抛诸脑后，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愧对于你？” 
“够了，狄阁老，再悦耳的长篇大论都没有用了，你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人攻入刺史府，退一步说，就算你的卫队和援兵真的会击退叛军，你和武则天还是会死在冰蚕的毒下，所以，我劝你还是安静一些吧。” 
“你以为我真的中了你的毒吗？” 
“什么意思？” 
“呵呵，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哦？在这样的时候你还有心情讲故事？那我倒是想听一听。” 
“在你卧底到我身边的第三天，我就知道你不是玉娘。后来你为了让带有毒素的上古瑶琴到达我的手中，精心安排了自己的离奇死亡，然而你没有想到，这正是你致命的错误。” 
回忆************************************************* 
狄公走过来，细细的检查了女子的尸体，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双并不光滑的手上，眉眼间流露出坦然的微笑。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元芳问道。 
“你们看她的手，这么粗糙，在手指与手掌相接的地方有厚厚的老茧，而琴师的手都是柔软干燥，长茧的地方也应在指尖处，所以，此人一定不是那抱琴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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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城西仓库中的死者，应该是真正的玉娘吧，她手上的茧必定是常年做农活所致，而且，她是你需要的第49个女子。当我明白了这琴出现的怪异，就马上命狄春带着千牛卫严密监视城中的客栈，果然在平阳客栈中，我发现了你们的人。”狄公顿了顿，说道：“在你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殊不知已是残灯将尽，我之所以佯装中毒，就是为了摸清你的真实身份和幕后的黑手，实话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末日到了！” 
“哼，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妄自尊大，真是可笑之极，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占领了城中的要道，马上就要攻入刺史府，你以为你还会有什么活路吗？” 
在女子放肆得意之际，门外的喊杀声突然停止，这安静让人觉得可怕。这时，门开了，元芳如燕带着亲差卫队步入院中，所有的杀戮，仿佛只是一场梦。